“小题大做,破×玩意儿,给你。”借的时候是递过去的,还的时候是扔在地上的,能不练吗? 干机床的,锉刀、锯刀、刮刀,随随便便用三角锉磨磨,打打,就是好家伙。 “捡起来。”德铭绷脸。 “去你大爷的吧。”青子更是犯青皮。 趁着青子仰脸骂人的工夫,德铭抄起刮刀斜不千儿地朝他的头部玩儿命砍去,还算青子反应极快,猛地一闪,刀刃削着头皮飞过。 就在德铭砍空之后,马上反手横扫回来,早被已腾出手拿着锯刀的青子看个正准,将刀架了上去,令人心惊肉跳的刀刃格斗撞击声,在全车间回响。 足足互挡了十几下,突然,青子虚晃一下,锯刀忽然变了方向,朝下三路快速击出,德铭躲闪不及,刺个正着,瘫倒在地。 也许是青子太过于轻敌,边骂边逼近:“臭孙子,跟我玩儿狠。”气喘吁吁。 打群架,看热闹起哄是这些人的专利,谁都认为就此打住,没什么可看的了。
第38节:跟败兵一样戳着 “啊……”德铭猛地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着惨烈的冲喊,紧握手中刀,看准部位,不假任何思索,不计后果,迅疾出手,直直地插入青子的胳膊,胳膊已然无力,可巧所站的位置正好背对木制更衣箱,借着拼全力的劲道,穿过胳膊,死死地生生钉在了箱子上,这突变,这狠劲,让全场鸦雀无声。青子甩了几下,愣是纹丝不动,等到值班队长到现场,青子还挂在那里。 丁中队长赶到时青子仍在挂着。“都他妈的吃干饭的,还等什么,连箱子带人一起抬。剩下的,大文带回道,集体站着反省,我不回来,不许解散。”人们七手八脚将箱子和人抬走抢救,当然少不了同样需要抢救的德铭。 这倒好,没闲上不说,反倒集体陪绑,真够冤枉的,没辙,就跟败兵一样戳着。 累死累活干了几个小时,又这么生生地罚站,有些人还真吃不消,有胆大的干脆就坐下,胆小的还得受洋罪。 其实,有眼力见儿的马上就会知道,这里乌鸦鸦的一片就是要命的导火线,杂务同顺就找死:“嘿儿,嘿儿,别找不自在,谁让你们坐下的?” 话分怎样说,他这个将军激火的话肯定招更大的雷。 “同顺,你狗操的,什马东西?臭鸡巴花匠你也拱火?” “打丫挺的。” “挨打。”一下子激起民愤,这帮小子将邪火转移到同顺身上。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的口号,一下子将同顺围在中间,你一拳我一脚,后边够不着的,跳着打,反正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队长的气,冲他撒。 正乱着,楚指导员闻讯赶来,后面跟着十来个队长,虎视眈眈的,每个人都提着警棍。 “回各号,学监规,再有闹事的,以哄监论处,严惩不贷。”说话相当权威、威严。 只二十秒钟,一百多口子立即在道消失,各号里寂静无声。 过智在号里,无聊地翻着监规,耳朵却听着这帮不拾闲的乱爷胡侃。 “完了,这下两个都得加。” “重伤害没跑。” “丫德铭真够勇的,我以为趴下,没想到,跟豹子似的,牛×。” “甭说那个,给谁挤对急了都一样。” “口犯,就你那操行的,玩意儿。” “楚指就是楚指,今天要不是人家,哥儿几个都得熟了。” “就是,那个大爷在,全死定。” “得,打住,小心家贼。” 鬼子一听:“聊点别的,刚解除警报,怎么就没踏实劲,告诉你们,谁惹谁担着,别一块臭肉坏一锅汤。” 没两天,传过信儿,那哥儿俩都关了反省号,监检室已派人介入,加刑是铁板的事,也没什么,别人还得熬自己的刑期,还得活着。 圈儿里要没新鲜事,就不叫圈儿。 中队又进一批新人,分到鬼子的号里是一位大仙,进门就自来熟。 “哥儿几个,多照应,兄弟是误入歧途,老爷子是伤透了心,老干部副部级,耿直,人正,要管我,再干十档子事,也不敢拿我呀。”边说着边拿着春城烟走面。 蹭烟抽的全都接过,过智摆摆手让过,鬼子干脆直接骂:“孙子,少费点吐沫,不累呀?有真本事就不进来了,也别吹牛×了,真有份,那警察抓你的时候,得掂量掂量,过来。” 大仙老老实实过去。 “把填的表拿过来。”鬼子一看乐了,“诈骗犯,就你们这种人,圈儿里挺多,把牛能吹破了,告诉你丫挺的,这号里的卫生全部归你,有个纸片,小心,去,去,去,那边去,瞧你就烦。” 旁边几个人正打着扑克牌,人人都拿着厚厚的一大堆牌,过智瞧着稀奇:“玩儿的什么呀?这么多牌?” 四眼猫:“过哥,打麻将。” 过智:“这怎么打?” 港客林木森还挺熟练:“红桃是万字,条子是黑桃,梅花是饼子。” “那风呢?” “好办,10以上到K是东西南北,方片4、5、6是红、发、白。老过,不试试手?” “免,从来不赌。” 第二天,站队报数时,过智发现了两个人站在队列里,一喜一忧,忧的是气蛋斜着他,喜的是和尚正笑眯眯地冲他乐,这倒不错,不是冤家不聚头,以后,肯定有碴锛。 过智闲逛到和尚干活的机床前:“歇会儿,抽棵,干不完的活儿,吃不完的饭,没事。” 和尚接过烟:“哥哥是怕事的人吗?” “怎么流窜到这儿来了?” “嘿儿,别的中队一看我四进宫,没人要,老呆在入监队也不是人事呀,干脆撞吧,弄个八级钳工,才混到这儿来,没想到你也在,这倒合适了。” “这活儿能撞吗?” “咱哥们儿别看糙,学活可是一绝,干什么像什么,不是吹,就站在那儿看了会儿,这不,活儿地道不地道?” “行,哎,气蛋怎么会来机修?什么时候转来的?什么事折的?”一连串的疑问。 一看过智这么关注,和尚赶紧回答:“十五年,伤害,你这一提他,我才想说,你小子竟然是凉粉的人,够牛×的,还跟哥哥藏着一手,行,能让凉粉服气的,着实不软。” “你怎么知道的?” “哟,那个气蛋撒你的事,这才知道,提个醒,有个叫大文的吧?” “有啊。” “是四海子的拜把子兄弟,气蛋来了就打听他,你们有过节,得留神,记仇的人杀仇更狠。不过,甭怕他们,哥哥和你并肩作战,那个胡子跟咱哥们儿是铁铁的青海瓷器,放心,到哪儿都有咱们自己的哥们儿,谁输谁赢不好说呢。” “就这么着,互相通气,反正也就隔着一个道,半分钟都用不了,缺什么说话。” “行了。” 这圈儿里的人特好勾着,只要是相互盘盘道,都能往一起搭搁(搭搁——北京土语,是主动找话说,套近乎。)搭搁,就准能聊出个眉目来,自然而然地成了伙食团的成员。 圈儿里传事快得很,过智猛然发现,跟自己打招呼的人多了,而且相当客气,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这跟凉粉有很大关系,当然,跟气蛋关系更大,这样过早地暴露自己的过去,令他没有准备,本意是低调一些,现在再装也没什么必要了,索性气质就拿出来,但绝不招惹张扬,保持原来状态。
第39节:吃亏的只能是你 圈儿里边耍赌特别正常,这跟他们的天性有关,不是好来的钱,花的自然也跟流水一样。堵伯是个偏门,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它可以把别人的钱拿过来,它可以将不属于自己的钱名正言顺的提溜过来,输者认头,赢者心安理得。 赌刺激,转瞬之间,改变人的命运,无论是纸牌、麻将、牌九、骰盅,一翻一瞪眼,归属轮换。 同时,在赢的背后,输得越多,越想玩儿,越想翻本,赢的还想赢大利,输的还想翻大本,那种侥幸的短暂,使无数的流氓、痞子、玩闹、自称玩牌星星的人疯狂、痴迷、上瘾。 这不,大灯在上铺看着哥儿几个玩牌直起急,翻过来调过去,过智喊他:“大灯,睡不着下来吧,抽棵烟。” “哎,是了您呢。”像个泥鳅钻了下来,还真听话。 过智给他棵三五:“怎么,手又痒了吧?” “您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大灯刚问,又傻起来,“真他妈的越活越抽抽,连自己是什么变的都忘了。” 的确这样,在京城里玩大牌局的,惟一一个不折腾的主儿就是大灯,正因为好这口儿,脑瓜上的毛全给了赌,整天价真跟魔怔似的,研究牌经,下的功夫深了去了。 就因为如此,牌技高超,屡战屡胜。 混混们借着点小牌技,脏活切面瓜,图的是蒙钱花,境界高的是找高手过招,即可赢大份,又可赢得名声,更有人花大子儿请出局,杀灭仇家的叫板,这份进项更可观。 大灯是属于老想找高人更上一层楼,战东北、胜河南、下武汉、上内蒙,只要是大局,有保人,来者不拒。 常在河边溜达,哪有不湿自己鞋的,自古强中自有强中手,大灯意外地输在一场与广东人的牌局上,血本无归,回去琢磨了两个月,铤而走险,动用了公款八十万,折回了损失,打回了威风,打回了名望。 谁曾想,东窗事发,连打带罚,弄了个小无期,老家儿也一命归天,悔恨的他,发了毒誓,永不沾赌。 过智:“大灯,看人家玩儿着急吗?” 大灯:“着急也没用,戒了,即使玩儿,得有本钱。” “还贼心不死呢?小命都差点搭上。” “哥们儿,历经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人老心更红。”说完自己倒绷不住先笑起来。“哥们儿,先沏泡你的好茶,咱哥们儿给你讲讲牌经,值,真的,一辈子艺不压身,终身享用。” 过智反正也无聊,好茶打过,洗耳恭听。 大灯神气十足,跟刚吸了大烟似的,两眼珠子都瞪圆了。“这帮子,绑在一起跟我一个人玩儿,小白菜。 “万里长城之所以上千年的经久不衰,出神入化让人着迷,确有奥秘所在之处。”大灯晃着脑袋如数家珍,“他们丫玩儿的全是幼儿园级的,太简单,傻子都能和,咱要玩儿,得玩儿得高,学问,花样要俏,不能逮什么牌都和,得做大牌,一把就掀桌那才是英雄豪杰。 “小麻将谁都会打,给你说点新鲜的,长长见识,这三百元的菜咱也得让它物有所值。” “真他妈的德性。”过智骂他。 “德性不好仁义在,要打好麻将,先得会算账,一番的花样有:无字、对倒、平和、边张、嵌搭、明杠、双钓、断幺、二五八将。 “二番的有:暗杠、双断、铁一门、全带幺、连六、一般高。等会儿,光练嘴说不清楚,拿牌给你讲。”转身爬高上床,从天花板上摸出一副麻将纸牌:“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边说边组成牌讲解。 “四番的有:嵌心五、对对和、清带幺、七巧、三包同顺、混一色、海底捞月、双飘带。 “这是八番的:看,这是清龙。”边组合边示范。“花龙、四暗磁、三杠子、青绿一色、连中三元、地和、天和。 “麻烦吗?过智,这是学问,其乐无穷呀!”大灯吐沫飞扬,“这是翻十番的,双龙盘玉柱,七夕喜鹊会,孔雀东南飞。” 过智拦它:“等等,孔雀东南飞是什么版型?” “哎呀,缺练,这不是吗?三个小鸡、三个东风、三个南风,凭想象呀,中国字奥妙得很,多好记呀。还有西北大下雪、西风北风方向不是西风吗?下大雪是不是刮西北风?三白板子是指‘满天都白’。三五筒有讲:虎踏雪地梅花五,就是九筒作将(降),讲的就是雪花纷纷扬扬,学吧。 “大牌十二番的是稀有牌,天和、小同喜,字一色,大三元,青龙在天,恭喜发财,九莲宝灯,这都是高手佳作。 “看见没有,两个发财,让三东风、三南风、三西风、三北风托儿着,不让这样的天牌赢大钱,还让谁赢。”看着自己摆的牌,喜形于色的他得意非凡,就好像刚打完高呼赢钱似的。 逐渐感到有趣的过智,递过烟饶有兴致地听他犯牌痴。 “行,拜个师傅,我手把手教你。” 过智有点热乎气:“师傅在上,徒弟有礼。”说着真拱手低头,被大灯挡下。“别,别,别,千万别当真,只要有心学,我绝对用心教,有个知己,才是我的大幸。”秃脑门直发亮,“咱们继续。” “牌谱里有拆张不拆三,开死不开七的说法,看着啊咱举例:筒子3、4、5、7,万字3、8、9、9,你看,同花色的3和7,无论上张同花色的任何牌点都能与其组成对子或搭子,单张3和7是联搭好牌,不到一定非得舍去的时候,都不要轻易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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