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凤快乐地笑道:“我才不急,倒是迁哥你该抓紧啦,我不能年年跟你来骗奶奶吧?” 何迁连连点头:“我努力,努力。不过我这事业心太重的,一般女孩子也不喜欢,没工夫陪她们花前月下呀!” “浅薄。” “你说我?” “我说那些女孩子。” 何迁感慨道:“以前光顾着赚钱了,没跟你聊过,没想到咱哥俩还真有不少共同语言呢。可惜今天太晚了……”说着冲马路上一通招手,过来辆出租,何迁体贴地说:“让你来帮忙,还让你破费买蛋糕,真不好意思,回头我单独请你吃饭。天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要不我也睡不塌实。” “算了,路灯这么多,我不怕,等你真有了司机再送我吧。” “——不远的将来!”何迁信誓旦旦般地说完,还是不顾许凤的反对,先把自行车塞进面包车里,又预付了车费,才招呼许凤上车。 出租车顺着马路跑没影了,何迁还意犹未尽地在灯杆下立着,眼睛望着前方,似乎要等个黎明出来。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二章-05大luo的庆典,启发了何迁
4月初,只有动议还无动作的何迁接到大luo的请柬,要他参加“大luo制衣”新厂房的开业庆典,何迁本以为无非就是一帮老朋友送送红包、镜框、花篮,然后吃吃喝喝,去了才知道大luo的造型玩儿得大。 不仅高学良,连银行、工商、税务和企经委的领导都请到了,中区主抓经济的副区长也红光满面地赶来剪彩,简单地讲了话,赞扬大luo是九河私营经济发展的佼佼者,并且小家富了不忘大家,既给敬老院捐了款,又积极吸收下岗职工再就业,很好,值得所有私营业主学习再学习,最后祝愿“大luo制衣”蒸蒸日上,再创佳绩,走出九河,走向全国,冲向世界! 何迁西装革履胸佩佳宾小红花,呱唧呱唧地鼓掌,一边望着一脸憨厚笑容的大luo暗暗佩服:“真是装傻充愣一个子儿不少挣啊。小时候要是让大家猜,谁也想不到他会有今天。 不过,何迁对大luo的事业真的并不看重,他知道一旦政策有变,他大luo除了一屁股贷款,什么也剩不下,而他何某人,不张不扬地一收马,先揣走几十万躲没人地方偷着乐去了。何迁想不通:大某干嘛非弄个实体不可?带着一帮雇工有场面?辛辛苦苦折腾一年还未必有周胖子玩一晚上“空手套”来得丰富。 这次,在高学良的帮助下,大luo在原来十万元的基础上又追加了20万的银行贷款,以资扩大再生产之用。除了体体面面地请了信贷科长两顿酒外,大luo并没有更多破费,高学良自然也没有得到什么实惠,这让高学良略微有些不快,其实如果没有何迁给他灌输的“投资”论在先,他是不会有这种不满的感觉的。 大luo的新厂房还在他的“母单位”手表厂内,不过这次不是仓库,而是手表厂的正式车间。手表厂已经落魄到停工待产的地步,原来四层的生产大楼也闲置下两层来,部分设备被卖掉清偿职工工资了。手表厂的领导也是高瞻远瞩,在大luo来谈租用厂房的时候,赶紧就答应了,闲着也是浪费,租出去还能生些活钱出来。不过厂长也有个条件:大luo制衣必须帮助手表厂解决一部分下岗职工的就业问题。大luo略一思索就答应了。 预计开工后,“大luo制衣”的员工人数将要突破百人了,即使这样,大luo还是不太满意,现在他的服装已经走出九河,在武汉、广州、尤其是北方的几个重要城市都有了自己的固定客户,批销量还算不错。而真正促进“大luo制衣”下决心扩大规模的,是半年前开始接到了九河经济开发区一家英国服装厂的加工定单,仅这一项,就够他手下二十几个工人忙活的了,难免顾此失彼,88年底就曾因质量问题被广州的批发商退了货,这对大luo的精神打击很大——这么下去怎么做中国的“皮尔-卡丹”?所以这次扩产之前,大luo不仅找了几个国营服装厂的老师傅做兼职顾问,还专门从南方请了设计师,准备在一年内打造出全新的“大luo西装”,并且要申请商标注册,做真正属于大luo的品牌服装。 在酒席上,大luo把自己的志向说出来,立刻赢得了满堂彩,不管内心里赞扬或者不屑,大家纷纷举杯祝愿,大luo早兴奋得脸象急救灯,一边放开了喝酒,一边忙不迭地感谢这个的支持感谢那个的鼓舞。一时间气氛热烈,好象大家都在为能亲眼看着一个中国的“皮尔-卡丹”的成长历程而兴奋着。 除了李爱国,何迁在自己这一桌没见着一个熟人,不禁惆怅道:“可惜缺了老三和丰子杰。” 李爱国避开丰子杰的话题,说:“要是老三不错出一招棋,现在也未必不如luo光荣啊。” 何迁看着在远处招呼领导的大luo笑道:“爱国,你这个妹夫是肉牯牛变成大知了啦,听说当年还是你慧眼识珠把妹妹许给他的?” “听谁瞎说?人家是自由恋爱。” 旁边两个人凑趣道:“呦,敢情是luo厂长的大舅哥,失敬失敬。”赶着喝酒,一时给何迁他们打了岔,李爱国赶紧左右应酬着,替妹夫大luo跟大家泛泛地说着客套话。 热闹了一回,大家开始变着花样地找酒官司打,也有一些偷闲的人开始串着桌借花献佛,通融关系。何迁正细致地研究一只小螃蟹,就听身后一桌有仁大着嗓门说:“门经理,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儿有没有音啊?” “嘛事儿?你别说我答应过借你美圆啊!” “切,你别假大方啦,谁不知道你那个破公司是咋回事儿?我就服你这样老门,你也不打哪弄个美国叫花子跟你合伙,愣说自己是合资公司,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要能拿出一张美子来给大伙看看,我立马连干三大盅!” 身后传来一片善意的嘲笑声。何迁笑着一回头,正看见一个矬胖子不屑地撇着大嘴:“我还就拿不出来!拿不出来我也是中美合资!连三年不用交税,你气呀?气不过你喝酒啊!” 大家又是笑。何迁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刚才取笑老门的声音又说了:“不跟你开涮啦,我这说正事儿哪,你们公司那辆带指标的免税轿车转给我怎么样?” “随便,反正我也买不起。”这位倒是又实在又爽快。 “不过你得帮我把手续办好,主要是买车的时候得用你公司的一些证明文件,比如营业执照副本什么的。” “随便,随便,不就买车吗?到时候借我开两天爽爽手就成。” 那桌正说着,何迁对面一个人立起来喊到:“门经理,你啥门子啊能买免税车?给哥们儿也弄一辆咳!” 这时何迁的耳朵已经兔子一般敏捷地竖了起来。 老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虽然人声嘈杂着,还是一字不落地被何迁收听进去:“屁股门子!我要能弄出免税车来,我还干狗逼的食品厂啊?!我们不是合资企业吗?按政策有自购免税车的待遇,我这小厂子,就一个指标,我也没用,我有两辆双排座送货就足够了。” 先前跟老门说话的那个人笑道:“所以我不要这车,国家给老门的政策也是浪费。” “唉,”何迁对面的人扫兴地坐下,说:“叫他拣了个便宜。” 大家继续喝酒,这个话茬就被隔了过去,何迁却严重地走了心思了,直到李爱国连喊了他两声,何迁才恍惚一惊,眨巴了几下眼,茫然地笑起来。 “做什么春秋大梦哪?”李爱国笑问。 何迁晃了下脑袋,敷衍地笑道:“这两天没休息好,精神不旺。” 喝了口酒,何迁问:“爱国,你跟开发区管委会的人熟吗?” “有两个认识的,不过都没深交,有事儿?” “哦,小事儿,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再说吧,呵呵,你甭多心,不是违法乱纪那些事儿,生意上的,除了喝酒没你的任务。” 李爱国笑道:“那我可未必能帮上忙。要是找开发区管事的那帮人,问老三的大姐夫啊,他在政府部门,怎么也比咱认识的人档次高。” “想着你,也想着他呢,我现在是任何机会也不肯放过的。” “怎么?有大生意?” “鬼知道。”何迁望着半杯白酒摇头笑笑,不再往下透底,李爱国的兴趣也不在生意上,哦仪并不追问,扭脸儿跟刚喝熟了的两个人又碰起杯来。 / 转过天来,何迁就跑去找高学良,看着两眼通红的何迁,高学良笑道:“昨天的酒还没下去?” “熬夜了,一宿没睡塌实,爬起来就奔你这来了。” “有麻烦事儿?” “没有,我不是准备单干吗?这些天琢磨道道儿呢。” 高学良笑道:“看样子有门了?” 何迁先灌了几口高学良递过来的温茶水,空肚子里乱响了几声,才说:“刚琢磨出个眉目,做起来不知啥德行哪。你帮我个忙,抓机会引荐我跟开发区管委会的人认识认识。” “没问题。” “还有,你能不能实现帮我搞到一份开发区所有合资、外资企业的名册?情况越详细越好。关键的一个,是国家对这些企业的优惠政策,好象有个车标你知道吗?” “车标?不清楚。不过那些企业的介绍材料我倒好找,都是宣传材料,应该是现成的。” 何迁诡秘地一笑:“尤其是那些假合资的,最对我胃口。” 高学良也笑起来:“假合资?这个倒应该有不少吧?不过我还真的不清楚细情,你怎么对这个来了兴趣?” “你就先帮我找资料找人吧,回头你帮我选个好地方请客。” 高学良笑道:“生意秘密?还跟我保密?” “不是,我刚有一想法,还说不出眉目来,得跟那些人会过面以后才能确定我的想法对不对。” “那好办,你就等我消息吧。” 何迁风风火火地走了,高学良慢慢在办公桌前坐下,仔细想了想,不明白何迁究竟想干什么,不过不论怎样,自己可能又该“投资”了。想到这里,高学良也不费心揣度何迁的来意了,先点上棵烟,一边看报,一边悠闲地抽起来。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二章-06大动荡
没出半个月,何迁已经紧锣密鼓地把国家对三资企业的几乎所有政策突击学习了一遍,又通过高学良以及高学良朋友的种种关系,跟主管三资企业的部门头目们做了初步的沟通,曲线了解到一些相关政策的漏洞。 原来,自80年代初,我国就开始允许外商免税进口一部分“自用车”。按规定,三资企业免税自用车由海关监管,两年内不得转让出售,两年后出售的,应由海关依法征税,但实际上,许多三资企业在海关无力监管的情况下,将自用车转让出售,赚取非法利润。 同时何迁还意外地了解到,国家为了给港澳台同胞和海外华侨对家乡社会公益事业进行捐赠的方便,对内地受赠单位实行免税政策,然而,一些走私犯罪分子又钻空子,有些地方甚至擅自同意以进口汽车“顶替”资金。说捐了100万元,实际上是以免税的方式进口汽车由内地代为转手出售,其增资部分就算是华侨捐赠。 何迁当着大家的面,对这种钻政策漏洞损公肥私的伎俩表现得深恶痛绝,暗地里则激动得彻夜难眠!他知道:他的机会又来了。 何迁正亢奋地设计着自己的将来,并开始思索新公司的名字和物色人马,周围的局势忽然一阵动荡,似乎只是一夜间的事情,学生们忽然铺天盖地地涌上街头,群情激愤地高呼口号,打翻官倒惩治副拜,等等等等。看着飘扬的旗帜和那些额头上缠了布条慷慨激昂的大学生,何迁有些懵了,不知道这个国家又要怎样。 何迁混在人群里跟着游行的队伍观望了一会儿,又听他们挥着拳头演讲了两回,他也跟周围的群众一样,开始明白这些热血青年原来是为了挽救中国,不由得也有些热血沸腾,在人群里高叫了几声好!回头一想:是不是文化大歌命又回来了呀?这回倒霉的又是哪些人?自己这样的会不会被捎上?一时脚步也放得慢了,逐渐脱离了队伍,在追踪学生的群众尾巴里心神不宁起来。 九河热闹了几天,大学生们开始陆续登上火车,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北京开拔,听说坐火车都不用打票。何迁更觉得这象“文歌”时的大串联。晚上看电视,逐渐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原来是为了悼念刚去世的前总书纪,这下心里更是不安:当年的“四五天暗门事件”,不就是这么个契机吗? 看来国家又要出大事了,将来如何真的不好说了,新公司还是缓一步申办比较稳妥,而且自己那些存款一定要守住风声,弄不好自己再被当“坏猫“收拾掉,就真的悲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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