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 是大luo的声音。一头绷带的王向东勉强睁开眼,头好疼,眼睛前面也好象被涂了一层粘稠的透明胶水,大luo、林芷惠、陈永红,还有大姐、二姐的脸都模糊着。 “这他妈谁干的?”还是大luo的声音。 王向东呼了口气,立刻牵扯得周身疼痛,妈的,够狠。 他想了想,不由轻轻晃了晃脑袋,说:“不知道。估计认错人了。” 王慕超叫道:“嘿!咋这倒霉事儿都叫你碰上了?先是铺子被放火,又是污七八黑百打成血葫芦,咱家没做过啥缺德事呀!” 大luo试探着说:“会不会是瞎四儿的人啊?你没记住脸模?” “都不认识……操,我这胳膊折了?” “肋骨还劈了两根呢。”大姐心疼地说:“有多大的仇能下这么黑的手?” 陈永红居然不疼不痒地说:“这事儿只有问他自己了。” 王向东困惑地看她一眼,眨巴了一下肿痛的眼睛,没说话。陈永红见他虚弱的样子,却还没完没了,半是讥诮地启发说:“你别是惹了谁家闺女,叫人给教育了吧?” 林芷惠斜一眼儿媳妇,不满地嗔怪道:“三儿都这样了,你还逼他干啥?”陈永红说:“哼,我回家跟您说那事儿您还不相信,现在正好问问他啊。” 王向东说:“啥事儿?” “都叫人打成这样了,还装糊涂?你晚上跟谁一块吃饭来着?再给你提个醒——在解方桥前头那个破饭馆!” 王向东马上哑口,只在心里暗暗叫苦,真不明白陈永红究竟发现了什么又是怎样发现的。现在他也没有力气说瞎话了,只能闭上眼沉默。 这工夫一阵脚步响,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样了?” 大luo说:“下手够黑。” 王向东又微睁开眼,来的是李爱国,警服都没有换,看来是从岗上直接过来的。 李爱国顺眼看了一遍王向东的惨状,安慰道:“没关系,事情发生在西区,我已经跟西区刑警队招呼过了,肯定要帮你好好查,绝不能便宜了那帮混蛋。老三,他们就在外面呆着,只要你能讲话,就来给你做笔录——知道是谁干的吗?” 大luo先说:“屁也不知道,等于打闷棍。” 李爱国为难道:“就怕这样的,你要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弄不好还就只能吃个哑巴亏,这样的事儿多了去啦——除非这些人以后再犯事儿,有那软蛋的把这档子事儿给交代了,或者有人检举,不然真的没戏——现在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现在的人啊,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着没素质。” 陈永红怨怨地提示道:“你问问他,是不是许凤家的人干的?他心里最清楚。” “闭嘴。”王向东苦恼地呵斥。 李爱国机警地问:“许凤是谁?” 大luo又先接话道:“跟她没关系,你甭瞎联系。” “头发丝一样的线索也不能放过。” 王向东烦气他们继续探讨许凤的问题,赶紧破釜沉舟地说:“除了瞎逼四,没别人。” 大luo说:“我也这么觉得。” 李爱国拉把椅子坐下,耐心地说:“老三你先把情况跟我说说。” 王向东沉了一下才说:“嘴疼。” “那你先歇着,顺便好好想想,等天亮了我再叫他们来做笔录。” “天还没亮啊?”王向东努力转了下头,看见的只是一挂乳白的窗帘。 “快了。”大luo说。 王向东奋力笑道:“不好意思啊,把你们都折腾起来。” 李爱国先去跟外面的同行打招呼了,王向东半睁着眼,开始回忆当时被打的情景,太突然了,又乱,除了个大脑壳,什么也想不起来。突然,他念叨说:“对了,我明白了,操!” “明白啥了?”几个人纷纷问。 “那些人里,除了大脑壳说九河话,好象还有说广东话的,乱七八糟的,就是骂街,不过肯定是南方人。操,没想到是他们。” “谁啊?” “广州做服装的……估计也不是没有瞎四的事儿。” 大luo立刻跳起来,一边向外跑一边喊:“李爱国,李爱国!” “叫什么叫?小点儿声!”一个尖细的嗓子呵斥道,应该是值班医生吧。很快李爱国又跑了回来:“咋了?我刚要走,都下楼了。” “知道是谁干的啦,赶紧抓狗日的去,给逼的来个一勺儿烩!” 李爱国跟大luo一起进了病房,王向东断断续续把前因后果说了,听得李爱国一个劲儿地唏嘘,眉头也是越拧越紧。 “老三你真傻假傻?这事儿越来越复杂啦,连环案啊。” “嘛连环?”大luo问。 “要抓了这些人,老三自己也跑不了,挨了走还得陪着去坐牢,轻了也是保外,总之脱不了身。” 王向东激动地一撑身子,马上又呲牙咧嘴地躺好,恼怒地说:“凭什么我挨打还坐牢?你们那个法律有病咋着?” “法盲,法盲啊。”李爱国简直要痛心疾首了:“你开始本来占理,后来就发展到犯罪了你知道不?你不通过法律手段拉人家服装那叫抢劫,后来你那帮狗屁朋友更是害你,他们那是敲诈勒索,弄严重了就叫绑架!你挨打那是他们的报复行为,定寻衅滋事聚众斗殴也好,定拦路抢劫也罢——你不是还丢了一串钥匙一BP机吗——跟你们前面的醉比起来,没准还能判得比你们轻哪!法盲!” 林芷惠急道:“那这事儿还真不能查啦,国子啊,回头你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再查啦,我们认打了。” 大luo说:“大娘您怕啥?有李爱国哪!” “有我管屁!” “嘿,抓谁不刷谁,还不是你们一句话?” “操,你比老三更要命,公安局又不是我们家开的。” 王向东愣了会儿眼,说:“那你说,这事儿咋办?” 李爱国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刚放开一些的眉头又锁起来。
乱马卷二:凌乱青春(1979-1987) 第九章-05雪上加霜
王向东在医院住到第二个上午的时候,秦得利跟山猫来了。 “二姐。”秦得利先跟陪床的王慕超打招呼,顺手把两大兜子礼物溜墙根儿放下。山猫已经先一步跨到床前:“三弟,是不是猪头他们来人干的?” 王向东先不答,只灰丧了脸道:“这回弟弟栽大发啦,形象全没。” 山猫笑道:“在外面混的,这还算个事儿,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你这是叫人暗算了,又寡不敌众,一点儿也不寒碜!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郎呢。知道吗?以前我在湘潭的时候还叫人在背后拍过板砖哪,妈拉脑袋的,当时就晕菜了,我连那人的影子有没见着,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黑的我哪——我不比你惨?哥哥为什么挨打,还不是仇人多?可哥哥为什么打不垮?就是因为朋友比敌人更多!” 山猫得意地笑着,一副无比骄傲的神态。王向东终于乐了,心里一下也觉得安慰不少。 王慕超一看进来这俩人,脸早拉了下来,山猫白话的工夫,她一拽秦得利的胳膊就把他拉到走廊里:“你们还来?那个是不是叫什么猫的?” “是啊,老三跟你念叨来着?都是铁哥们儿。”秦得利一边向里扒头,一边得意地竖了下大拇指。 王慕超恼怒地说:“利子你赶紧把他给我带走!别等我说出好听的来。” “呦,这是咋了二姐?官儿还不打送礼的哪,我们可是抱着热火罐儿来的,你这么一弄,叫老三也没面子呀。到底咋了?” “哼,没你们还坏不了事呢!你知道吗?不仅老三这个打白挨,那些人还把他店里的衣服给拉走一大批呢!” “什么?!” 秦得利嗓门一提,王慕超赶紧打他的嘴:“你给我住嘴!这事儿我还瞒着三儿哪。这回哑巴亏算吃定了,等过两天一出院,我们就把他在家里先看起来磨磨脾气,省得又去惹事儿。舍财不舍命,我们可不叫三儿再当那个冤大头——要不是你们把事情闹大了,何至于这样?” 秦得利满脸血红,望一眼里面说:“姐姐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准帮老三把它平了,咱哥们儿能吃这个亏?” “你平个屁啊你平!你别给我们家添乱啦。” “嘿,姐姐你还信不过我?别看弟弟这身材有攥的地方没打的地方,可咱有资源啊,朋友多就力量大,luo锅不是崴的泰山不是堆的,姐姐你就等着瞧好儿吧!” “去去去,你以为我能夸你啊,我是叫你少再掺和老三的事儿,就算帮忙啦。老三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 秦得利诧异道:“姐姐这话不挨边呀。老三我们哥俩那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能害他?我们可是一百一的仗义,上次这帮朋友给老三出面,那可是一个子儿都没吃老三的,绝对j湖!不信你跟老三对证。” 王向东在里面喊:“利子你干嘛哪?”王慕超瞪秦得利一眼,低声警告道:“门脸里那档子事儿不许跟他提!” 秦得利跟王慕超一起回了房,先笑道:“我问问二姐具体情况,看来还就是猪头的毛病,而且半路上我跟猫哥就分析了,瞎逼四儿也跑不了,九河这边的人准是她找的呗!” 王向东歪头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这事儿还经不了官,圈套圈的螺螺纲事儿,真走官面儿,咱几个也得给捎进去——前天我一警察哥们儿把话给我摆明了,最后我没跟刑警队的说实话,说了就连自己也叠进去啦!妈的你们在广州干得也黑了点儿,别说猪头跟姓蒋的,就是撂我身上我也没完啊。” 山猫说:“好汉不说回头话,事儿到这里了,咱就得办!经官那叫本事?那不给自己脸上抹黑吗?自己的事儿咱永远是靠自己解决。” 王慕超在一旁早急了,她拦在山猫前面道:“大哥您歇歇,您的好意我们领了,可这事儿咱就到此告一段落吧,我弟弟还得过日子呢。 “二姐你甭跟着掺和。“王向东显然有些烦。 秦得利拉一把山猫,两个人先出去了一会儿,王慕超在里面跟弟弟又是一通急说,当然是教育他远离这些狐朋狗友好好做良民。正说着,秦得利两人回来,都是一脸的肃穆。 山猫掏出一打钱拍在桌上:“老三,这个事儿究竟咋办得看你心气儿,啥时候想好了跟利子联系,左右咱这朋友算做定了。这两千块钱你留下,是我们哥俩一点儿意思,你塌实养伤,多吃营养品,越这样咱越先得把身体搞好,以后叫人见了,堂堂又是一条好汉,不能倒了就赖在地上装昏——得,二姐您多费心,我们哥俩先撤,晚上我就回广州了,等下次来再给三弟好好摆酒压惊。” 王向东欠身起来,招呼二姐把钱给他们收回去,山猫一摆手,跟着秦得利急步去了。 “哥们儿啊,这才是哥们儿。”王向东又感慨了。二姐用力哼了一声,免不了又说些叫他逆耳的良言,不过王向东一句也听不进去,反而抱怨二姐婆婆妈妈。互相犟了一会儿牛,王向东忽然问:“嗳,二姐,你别老陪着我啦,你不是帮我看着店呢吗?我没事儿了,过两天就回家歇着了。” 王慕超心里一紧,马上敷衍道:“店里有你姐夫跟小李呢,今天他也歇班。” “这几天买卖怎样啊?” “还好吧,你甭管那么多了,等伤好了再说。” 王向东试探着动了下胳膊,皱眉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还真耗不起,等能走路了我就得去店里,瞎四儿那臭破鞋趁我不在不定又该耍什么花活了。二姐你说真有续骨散这种东西吗?” 王慕超笑道:“只要你塌实呆着,姐姐我帮你找去。” / 几天后,王向东出院,直接在家里养伤。苦熬了两个礼拜,他实在呆不住了,想去店里,一家人坚决反对。王向东急道:“你们关心我也不能这么骄惯我啊,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挎着胳膊就不能出门了?” 王老成说:“我怕你叫邻居看见了,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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