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查小姐智拆鸳鸯谱
争名夺利不均衡，抬出导师来摆平；
红颜不甘居寂寞，远来京师探敌情。
话说张所长退休前，在国外发表的论文《中药……提纯成分治疗肿瘤实验研究结果》，引起国内外制药公司的注意。退休后，在他的几位研究生努力下，第一期和第二期临床试验结果已经完成，证明此药治疗肿瘤确有显著疗效，近期观察没有发现有明显的毒副作用，因第三期临床试验资金未到位，况且将来投资批量生产问题，也非实验室力所能及，拟参加这次技术洽谈会，解决有关技术转让问题。张所长认为无论如何，应该转让给国内制药集团才好，但几位研究生不以为然，现今国人都崇拜洋药，认为进口洋药采用新技术，纯度高，质量稳定可靠。国药多是仿制品，品牌差，利润低。有些药物是国内生产，出口香港后经改换包装，返销国内，价钱可翻几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所以最后决定，与香港查理士大药厂合作生产，谈判很顺利，到了合同签字仪式的时候，谁将代表法人签名呢？几位研究生都很清楚，这有可能影响到个人的一生前途，这是多年绞出脑汁的结晶，谁让谁呢？就说千古颂扬的“忠同日月义同天”的刘关张吧，古城会时张飞有一点疑心就要杀关公，更何况脑瓜子特别灵的研究生。所以那次小组会上，大家都抱着“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姿态，噤若寒蝉，因为谁表态退让，谁就吃亏。回家后纷纷寻找门路。A研究生的爱人是卫生局分管行政事务的副局长的小姨子；B研究生的老爸是政协主任、华美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C研究生的父亲是研究所上级领导的老战友、老同乡和老同学。洗衣机、进口录音机、彩电、空调，金项链等礼品都没少送。究竟谁为这项成果作出的贡献最大呢？究竟由谁当法人签字最能令人信服呢？领导顾此失彼，又恐群众不服，以后节外生枝，惹出麻烦。最后决定，由当初该项试验的领导者——张礼文所长，率领该项试验主要参加者——三位研究生，一起赴香港出席，并由张所长代表法人签名，所长夫人佟淑慧因夫荣妻贵，也要逛一趟香港，两位老年高知出远门需有人照顾，就由平时熟悉他们生活习惯的李红艳同往。
却说查理士大药厂总经理徐世良，是查理士大药厂董事局主席的外甥，一年多前，从美国加州医科大学获药理学博士学位后来港就任的。对张所长一行热情招待，对李红艳更是情有独钟，亲自安排生活，还破例亲自参加导游等具体接待事宜。春江水暖鸭先知，对徐总的这番盛情，李红艳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徐总看来是个不过三十岁的年轻人，能担当大药厂的领导重任诚然难得。只见他眉清目秀，身材适中，着一套合身的高级料子做的浅灰绿色西服，打一条浅橙红色兰斜条纹领带，未曾说话先含笑意，看似文静内向而活力充沛，作事干练洗落，给人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然而，初次见面对人家情况既不了解，自觉本身身份太平凡，因而并无进一步非份想像。倒是徐总经理临别那天，定要她留下通讯地址，还送给她一对镶嵌高级蓝宝石的白金耳环。按交际礼节她可以推辞，但不能毅然拒绝。刚回到北京，就接到徐总一封洋溢着赞誉的信，一周后又收到第二封信。李红艳只好硬着头皮写回信敷衍。随后第三封、第四封信接踵而来。到了这时，徐总已经情不自禁地表述自己爱慕之情：“……欣逢香江水未寒，倩影深刻怎能忘，……只恨两地遥相隔，徒然使我空思忆。”她的芳心也被打动。这表现在她的复信中写到：“……感君情谊真诚意，刻骨铭心岂能忘，皆为身世不相配，有花无果也枉然。”徐总一颗炽热的心终于打动了她，但还不能捉摸透她的真实意图，终因业务关系，亲自到北京来一趟，事务刚办妥，便急忙来找李红艳。出于礼貌，李红艳盛妆迎接。因家里简陋，不便于接待，便同往徐总落榻的香格里拉饭店就餐。次日邀游颐和园，在石舫上喝冷饮，到后湖吃御膳。徐总大献殷勤，抓时间多次重申爱慕之意。李红艳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须翻牌了，便把自己以前结过婚，爱人病逝，现有女孩三岁……。认为自己条件差，高攀不上，今后可以作为一般相识往来，但无发展可能，这样婉言谢绝，望他原谅。徐总并不以为然。认为在国内，如果女方结过婚、生过孩子，男方是要考虑的，婆家一般是不接受的。可是，在美国女人再婚不算怎么一回事。大学里女生如没跟人发生过性爱，会被认为她太没魅力，以致没人问津。他完全不理会她已婚和有孩子的问题。李红艳认为纵然他本人没意见，可他家庭一定会反对的。徐总哈哈笑道：“我的家是美国化的，爸妈不会反对。况且，我已届而立之年，自己有独立做主的能力，请您不用多虑。”……就这样，徐总怀着欣慰心情回到香港。春华秋实，几个月后，徐总又来北京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又经过一番努力，李红艳也移居香港，徐总原来打算让她待在家里管理家务就行。但她坚持要参加工作，便安排她在药厂当公关部副主任。通过她自己的努力，工作很快得心应手。
话说李红艳到香港不久，忽然平地起风波。不过，此事发生并非偶然。其实，从结婚那天开始就已在酝酿进行了。徐世良有一表妹叫查丽莎，就是查董事长的千金。本来与表兄青梅竹马，过从甚密，两人郎才女貌，学历相当，亲上加亲（作者注：在国内表兄妹结婚是禁止的）在亲朋心目中是一对当然的伴侣。只因两人都在攻读学位，所以婚事迟迟未提。最近，查丽莎攻下文科硕士学位，正想写信向表兄报喜，突然，从药厂来美国的一个部门经理打听到，表兄已与一大陆女士结婚的消息，无异当头一棒，睛天霹雳。由怨恨表兄的无情，到对李红艳的嫉妒，醋劲大发作，打电话给父亲，责问他，为何不阻止表兄的放肆行为，延误她的终身大事，并且气势汹汹地说，要买机票来香港与表兄评理。查理士向她解释，事出突然，他也只是在他们结婚时才知道的，虽然想反对也作不到。因为她与表兄并无婚约，只是心照不宣。既然他们有办理结婚的合法手续，木已成舟也就算了。像她这样才貌双全，又有优越的家庭经济背景，今后何患觅不到称心如意的白马王子。查丽莎只是成天痛哭。不吃不喝，坐在洋楼里干呕气，其母亲只好飞来美国劝解她。查理士也打电话嘱她不要来香港受恶性刺激，最好去欧洲旅游，转换心情。不过，查小姐并不死心认输。她要反攻，她不去欧洲，却声称喜欢祖国的名山大川、历史文化，整装来北京，她到北京后并不去故宫、颐和园等名胜古迹参观游览，也不打算去看长江、黄河，登泰山，而向药厂驻京职员打听到李红艳原先住处，置办礼物找到大学门外小卖店的赵大妈，装作高兴热情的样子上前打招呼：“您就是赵大妈吧！我是徐总经理的亲属，此次来京旅游，特地来拜访红艳嫂子的娘家，串亲戚嘛！”大妈说：“红艳的父母都已去世，现在大学工作的是她的弟弟，此刻正在上班，还没下班呢！”“那就麻烦你把这点礼物送给她弟弟。另外，这一包是特地送给你老人家的。”“你怎么这样客气，还要你破费，红艳在香港好吗？”“很好，她长的漂亮，待人热情，脾气好，又有个健康的身体，是个好嫂子。像她这么好的美人，熬到这么大年龄才嫁给世良哥，真好像是命运注定的，有意在等我们世良哥哩。”“其实她过去可真够苦，刚来北京那年没地方住，她妈病死在医院里，她自己每周要到医院看病，我替她找间农民房，她又吃不了苦，跑回昆明，回来时挺着个大肚子，在我店里生的女孩，你看都三岁啦。”“她那么好的身体，干么老去医院看病？难道，她原先的丈夫，那么狠心地抛弃她母女后，就一点都不管吗？后来在哪里跟她丈夫办的离婚手续？”“她丈夫干什么我们不清楚，她曾带着女儿去南方找他。不久就回来说他去世了，哭的可真惨！”“一个没丈夫的女人，自己要工作，看孩子，还要每周到医院看病，真够难为她啊！”“可不是吗，这里去北大医院（老北京人对北医一院的称呼，因为原先它就是北京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可远哪，每次固定在周五下午的什么专科。”“好啦，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宾馆去，我很想找个本地人作指导，好好的观看北京的名胜古迹。”“北京的旅游社可多呢，仅前门就有好多家。”“那些集体旅游，像赶鸭子一样，走马观花，紧紧张张，太没意思。我要从从容容地看，还要了解北京的人情风俗和生活习惯，钱花多少没关系。”“我想起来了，我的老二儿子开出租车，他对北京太熟悉啦，要不，明天叫他带你出来玩就行。”于是说好明天早晨八点半，在她住的旅馆门前等候，并留下旅馆电话和她自己的大哥大号码。
查小姐离开赵大妈的小店后，并没有回宾馆，而是打的到北医一院挂号处，谎报挂号证不慎丢失，花五角钱手续费，按姓名笔划找到李红艳病历，补发一个新的挂号证，但今天是星期二，看专科的疾病与星期五下午看的不同。她再打听，星期五下午只看肺结核、麻风和变态反应病。次日早晨，老二开的士按时来宾馆接她，先逛北海公园和故宫，下午回宾馆。第二天游长城八达岭，路途够长的，一路上查小姐有意和他攀谈：“赵师傅，你对北京各个旅游景点都很熟悉，昨天在你的讲解下，短短的一天功夫，就参观了那么多的地方，使我大开眼界，难怪赵大妈夸你能干，有本事……”“你别听我妈那一套，她心目中就只有李红艳这个干女儿，她心眼里那有我这个当儿子的。”“像李红艳这样漂亮，会做人，讨人喜欢的大美人，大妈怎不疼她呢？”“别提她啦，要不是我的干妹，我要狠狠骂她几个他妈的。”“她不是挺好的一个人吗，师傅你干么这样讨厌她？”“你别看她打扮起来像只狐狸骚。其实，她七嫁八嫁，要不，几年前跑到我妈店里生个杂种仔。后来才知道，她原来是得了麻风病，准是她南方的丈夫知道后把她休掉，她没脸回自己家去，才跑到北京来找我妈帮忙。”“真的么？麻风病可够怕人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可瞒不了我们。”“噢，得麻风病，所以没人正式娶她，一个没有正式结婚的女人，男朋友来往不少吧！”“这个我倒不清楚，平时倒没有听人说她这方面的闲话，可能是平时装的很正经吧！”……查小姐心中暗喜，暗自埋怨表兄枉自活到这把年纪，找对象结婚的事怎么可以不了解清楚，就这样潦草完事呢。她跟老二逛长城后，又去参观明朝十三陵地下宫殿，晚上回城后，查小姐送给老二一张大牛（五百元一张的港币）。说明天药厂驻京办事处有事，没空出来玩，以后需要时再打电话约他。二天功夫就赚了五百元港币，老二非常高兴。
星期五下午，查小姐到北医一院挂麻风科的号，大夫叫号让她进去，她拿出护照和查理士大药厂的证明文件，告诉大夫：“李红艳去年结婚后去香港，现在查理士大药厂工作，前些天不幸被汽车撞坏，现住在威尔士亲王医院抢救，医生要了解她过去的健康情况，所以她特地来北京，请大夫费心写一页病历摘要。”一面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架德国进口照相机和一个小型计算器给大夫，边说：“这个照相机是位老同学送给我的，德国进口的，不过这种形式我用起来很不习惯，我香港家里也已经有了。这种计算器在香港使用很普遍，计算起来很方便，可我见大陆还很少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留着用。”大夫受宠若惊，一时不知所措，反正病历摘要并非什么证明，医院也没明文规定说不能写给非病人本人，况且人家专程从香港跑来，不写给她于理说不过去（作者按：病历资料泄及病人的隐私权问题，不能随便写给外人，该大夫的做法是错误的。）不一会便写好给她，并把照像机和计算器推还她。查小姐劝他收下：“大夫，有劳你费心啦，我这不算什么礼物，只是表示我的一点心意就是。”大夫说：“不能收受你的礼物，医院有规定，在看病时候不能接受病人或家属的礼物。”“我这次不是来看病的，你收下没事的。”“谢谢你的一番好意，无论如何，我不能收。”大夫不是不喜欢这些礼物，他警惕地想到，倘如让医院领导知道，在大会上点名批评，处分他，面子放不下，那还好说，这以后加薪、晋升职务等好处一辈子就轮不到啦。再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接受一次不合理的违规的报酬，沾污了自己一世清白名声。所以才坚决拒收。查小姐见大夫再三推让，以前听人说，北京的制度比较刻板、保守，人们的脑筋都比较顽固，不像粤港人的灵活，有经济头脑。反正病历摘要已经抄好拿到手了，目的已经达到，礼物你不收白不收，收回后说声：“啊呀！那太感谢你啦，bye-bye-!”转身就走。
18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
文集文档 
京公网安备 1101060210347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