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迁、大luo跟幺鸡并不熟悉,一直也没有过问,只当是秦得利的朋友,来了也就来了,心里反暗暗抱怨秦得利多事。 王向东忽然想起一人,忙问:“好象没见李爱国啊。”大luo说:“他跟金水旺恐怕不熟吧。”秦得利撇嘴道:“来了一不会跟咱一桌啊,人家是官面儿上的。” 何迁转向大luo问:“这段一直忙,没顾得上问你:你的厂子怎样了?” 大luo笑道:“三天以后,我接着在这里请你们,呵呵。” “保险的事弄妥了?” “非常顺利。” 王向东剥着龙虾问:“赔了你多少银子?没损失太多吧?” 大luo憨憨地一笑,不由自主地先抿了口酒,才隐晦地说:“这次我受了灾,国家也好好地扶植了我一把,没叫我受什么损失,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何迁诡秘地笑道:“不怕没粮就怕没种,有句诗叫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啊,大luo,你那套东西我事后可也琢磨过味儿来了,没想到你还玩意儿得挺高,究竟赚了多少,这里没外人,说说无妨。” 大luo紧张地一笑:“能赔多少?我那个厂子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万,赔我七成就不错了。” 何迁笑笑,也不再多说,招呼大家喝酒。 / 富丽豪的三楼,分开几个隔断,分别是牌局、舞厅和小型保龄球场,金水旺的办公室也在这一层。顶楼的中间,是两个毛玻璃掩体的大休息室,两侧是客房,雍容典雅,休息室里不时传出放荡的笑声,夹杂着嗲声嗲气的女人的语音。何迁带着大伙在三楼玩了一会儿保龄球,到四楼只转了一遭,就下去了,他知道这里是真正花钱娱乐的地方,自己不适应不说,身边又跟着个许凤,就使他更觉尴尬局促,先声明以后不会来这种地方。 几个人折回一楼,秦得利看看大家,失落地说:“不会就这么回去吧?” “洗个桑拿。”丰子杰说。 王向东看着何迁笑道:“你送我妹子回去吧,我们哥儿几个享受享受,有要花钱的地方我盯着。” 何迁和许凤先走了,几个人稍一商量,先一起奔了洗浴中心,泡澡,桑拿,搓背,按摩。按摩间是格子间,一间有个只遮“三点”的小姐,大luo一探头,立刻捂着浴巾下的裤裆缩了回去,其他几人嘻嘻哈哈进入,让小姐一阵捶捶打打,揉揉踩踩,折腾得连连坑唧,秦得利尖着嗓子冲两边叫好好好舒服,惹得小姐和众人都笑。 出去先把已经正装完毕的大luo嘲笑一番,几个人一边穿着衣服,秦得利不禁遗憾地说:“只管起飞不管降落啊,没劲。” 丰子杰笑道:“停机场在四楼呢,你没看出来?” “他懂个几吧。”王向东压压刚打好的领结讥讽道。 大luo在旁催促道:“你们还要玩什么?不如早早回去。” 丰子杰拍拍大luo的肚子,说:“亏你还是个企业家,这点场面就尿了,怎么见大行事?发了财不抓紧潇洒,留着钱让它长毛使?” 大luo苦恼地说:“妈的这里好象是窑子吧,三陪啊。” 幺鸡嗤笑一声道:“在南边这个遍地开花啦,无鸡不成筵,有钱了不讲究这个还讲究啥?男人爱潇洒嘛。” “不跟他luo嗦了,“王向东撺掇道:“走走,四楼给老金捧场去!” 几个人连拉带扯把大luo带上四楼,先进休息室,还没坐定,立刻过来个干练妖冶的女人:“几位老板,有啥吩咐呗?” 秦得利迫不及待地说:“都是金老板的朋友,有啥玩意你们就往上伺候吧,回头我们也好给你们宣传宣传去。” 妖冶女子笑道:“哎呦不巧了,今天刚开业,来的客人太多,小姐都照应不过来啦。” “那你是干嘛的?”秦得利伸手拍了下女人的屁股。女人笑道:“我是大姐不是小姐,不过,陪几位老板喝喝酒唱唱歌还是愿意的,下次你们来的时候,提前给个电话,妹子肯定把最好的小姐给你们留下来,呵呵。” “你们这里什么价?” “那还不是看您高兴?” “你就是大伙说的老鸨子是吧?” 女人尖笑一声,打俏道:“老板您真会开玩笑,金老板这里可不是那种地方,小姐们只陪客人喝酒聊天,搞搞公关,没别的。违法的事咱可不能干。” 王向东说:“秦老板你就别瞎耽误工夫了,过几天大luo不是还请客呢吗?到时候提前订货不就有了吗?” 在一旁早局促尴尬的大luo赶紧站起来说:“就是,咱先走吧,今天也不早了。” 秦得利无聊地说:“真没劲。”随着起身,又在女人的胸前摸了一把,大luo只看得心惊肉跳,女人却只是笑,一路说着抱歉话,送下楼口去。
乱马卷三:乘风破浪(1988-1997) 第五章-07“大luo”的黎明
大luo说请客,是发自内心的,这次保险理赔,除去给智囊会计陈宝亮和他儿子的好处费,他足足赚了六十几万。陈家父子能够帮忙做套,除了所谓的亲戚关系可以互相信赖外,最直接的还是贪图着从中渔利。 一场火把绝境烧光,现在一切危机都已过去,“大luo制衣”的新面貌马上就要呈现了。 原先在设计路线上的失败,现在也随着设计师蓝诗慧的加盟而得到化解,在蓝诗慧的建议下,大luo决定抛弃原来单一做西装的路线,决定从COPY国外的流行款式入手,兼营夹克和衬衫,以休闲为主,正统为辅,并且规划了明确的消费者群体,即“进取中的男人”——针对这一部分人和自以为应该属于这一部分人的消费者的的心态,大luo服装将宣称:它代表的是一种“积极、乐观、永不放弃的生活态度”,是自强、自尊和执著的象征,也是创造生活、享受生活的潇洒外露。 拿着蓝诗慧的策划方案,大luo激动了,仿佛看到了辉煌再辉煌的明天,心里对蓝诗慧陡然生出一些感激和依赖。 “人才是根本啊。”联想到前些天看的一篇报刊文章,大luo由衷地感慨了。 想到李爱华一直对蓝诗慧每月两千块钱的技术顾问费耿耿于怀,大luo忽然有些鄙夷:头发长见识短啊,跟这种女人真是没法着急。 想到李爱华,大luo就头疼,好象最初那种爱得灿烂的感觉慢慢地已经平淡到不能再有哪怕微小的波澜。李爱华已经很少来厂子,她以为自己是贵妇了,整天在脸上身上做文章,这倒没叫大luo觉得怎样,女人没有宏图大志似乎很正常,他也压根没想娶个撒切尔夫人或者大寨的铁姑娘;叫大luo想到她就皱眉的是她的肚子,结婚这么多年了,一点成绩没有。开始他还不在意,后来紧张起来时,也常常拿“先做事业”给自己和老婆搪塞,可现在他不能再不在乎:大哥是个瘫子,luo家就指望他传宗接代呢,尤其是“大luo制衣”的产业,不能没有后来人啊,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是非常迫切的问题,一想起来就让大luo脑瓜仁儿疼。 现在他不怕别人问他企业的业绩,就怕人家问他老婆的业绩。 那天在“富丽豪“,何迁曾说过“没有效益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的话,回来想到李爱华,他忽然苦笑着想:这个老婆是不是还有存在的必要呢? 不过大luo不敢有别的想法。在家庭观念上,他还是非常保守的,更何况还有个不好惹的李爱国。也正是因为“保守”,他才更多一些痛苦,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在家人的压力下,他们去做了检查,终于确定是李爱华的故障,于是偷偷地找偏方,正锲而不舍地试验着,一边在家里供上了送子观音,每日拜奉,只希望能早日开花结果。 大luo烦躁了一会儿,又抓起蓝诗慧的策划方案仔细地看起来,有些词他似懂非懂,比如“平台”、“定位”、“意匠”,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领会策划方案的精华,即使蓝诗慧随笔勾画出的几款流行服装的简略图,他也不太看得出有什么希奇。不过他凭直觉就顽固地相信这个灵气四射精力充沛的女孩是他的幸运星。陈宝亮使他干净利落地甩掉了“历史的包袱”,是个诡异的高人;而蓝诗慧则可以帮助他重新开创,是个奇迹般的能人,她是他的未来。 想到雇佣蓝诗慧的契机,大luo就觉得奇巧,他不能不相信她是上天送来拯救他的天使。 那天在订货会上,大luo注意到这个四处看样品的女孩时,除了觉得她还算漂亮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直到她走到自己的展位前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刚想离开,大luo多了句话:“小姐你也是搞服装的吧?”这样聊起来,蓝诗慧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大luo西装的几个缺陷,大luo心里不服,却不敢再小看她,交换名片的时候才知道她是给老外的企业设计服装的。 后来约出来细谈的时候,蓝诗慧才说出了当初之所以指出他服装的缺陷,完全是因为他这个老板的憨厚模样引发了她的同情心。 不论过程如何,最终能说服蓝诗慧帮助他设计服装,对大luo来讲就是天大的收获。并且,大luo对有才华甚至仅仅是“有学历”的人都抱有一种本能的赏慕,而他所近距离接触过的女人中,有资格使他高看的除了老三的大姐慕清,也就只有这个蓝小姐了。蓝诗慧能接受他的邀请到“大luo”这样的小厂做技术顾问,除了可以叫她额外多赚一些薪水外,他觉得蓝小姐多少还是算得上屈尊降贵的。 经过几年的打拼,“大luo制衣”虽然小有斩获,不过和luo光荣最初立下的雄心壮志相比,差距真的不啻于云泥之远。现在作坊式的小服装厂比比皆是,几乎走的都是仿冒名牌的捷径,而这也恰恰迎合了目前消费市场上爱慕虚荣又贪图便宜的普遍心理,所以象他这种想做自己品牌的民营企业要生存发展真的很艰难,市场的缝隙实在太小了。 大luo一次次地动摇过,想放弃自己的理想,去跟风,去赚短平快的利润,可他的大话已经说了出去,还作为简讯上过区里的有线新闻,虽然除了服装厂的职工们,不会再有别的人还记得他在电视画面里短暂的豪情,可luo光荣自己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啊。 直到“火灾”之前的一两个月,“大luo制衣”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款式落伍、牌子不亮,他们的西装不仅销不动,而且还频频地被退货,眼看着成本十几万的服装堆在库里,大luo急得嘴上起泡,眼花耳鸣。以前的几个老师傅只会抱怨现在的人眼光越来越刁,却找不出自己的设计缺陷。 最后还是蓝诗慧一语点到死穴上:你们的西装定位错了——老板看不上,百姓买不起,低不成高不就。 “那以前为什么没出现问题?” “市场发展了,你们还赖在老路上呗。” 问题就这么简单。高人高就高在能否一针见血。 现在,一切都解决好了,也准备好了。万事具备,东风也到,大luo虽然不知道“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诗句,却丝毫不影响他心底的豪情壮志。他重新相信了一次:我luo光荣天生就是干大事的人。 至于在危难时刻,他之所以能很快就接受陈宝亮的阴谋建议,一方面是为情势逼迫,狗急跳墙,关键的一面还是因为他天生就是个“傻大胆”,不然当年他也不会乐于接受“抢军帽”的挑战了。 他憨厚,又急于表现自己的勇猛;他仗义,又分不清是非的界限,他满怀理想和热烈的冲动,又只知自我的目标而不计手段和其余的后果。这一切造就了他人格上的矛盾,而他又不必为这种矛盾挣扎,因为他自己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幸运。他的憨厚和无原则的仗义给了他朋友,他的勇猛和理想主义给了他事业以及追随者。抢军帽儿时,他跑的快,只被追骂难遭擒拿;骗保时,他有里应外合,好不容易碰到个明眼的李爱国又恰恰是自己的老友加大舅哥。 大luo并没有仔细地分析过这些促使他走向“成功”的因素,他只是朦胧又坚定地相信自己能够成功。他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和缺陷所在,他只相信一点:要成功就要肯干、敢干,要想干好干大,就必须先有远大的目标。 而现在,他又多了一层认识,也即“人才的重要性”:要达到目标,光凭自己是不够的,还要有可以帮助自己的“人才”——陈宝亮是人才,蓝诗慧也是,将来他还要挖掘拉拢更多的人才,让“大luo制衣”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 大luo给蓝诗慧打了电话,先赞叹一番她的策划方案,才转入正题:“保险理赔的事情办妥了,厂子很快就要重新开业,我准备周六请大家放松放松,顺便也感谢一下该感谢的朋友,你能不能赏光啊?见面的时候我还要向你请教些细节问题。” 蓝诗慧稍一沉吟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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