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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蛆(一个劳改油子的回忆录)

时间:2006-08-04 18:12:17  来源:网络  作者:潮吧  阅读:44942次

“那么再最后呢?”老狗逼撇着嘴巴,斜眼看着老辛不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再最后那个卖逼的就嫁给他了呗。”老范插话说。
“嘁!这能叫笑话?这故事你这样讲能有人笑起来吗?”老狗逼很矜持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他是这么回事儿,脑袋扎进去了不假,他忘了摘下来头上的东北大棉帽子!”

“哈哈哈哈!”这倒是达到了讲笑话的目的,大伙儿哄堂大笑。我以为故事讲完了,刚要给大家分析分析这个故事的现实意义和深远影响,老狗逼又发话了:“这个故事完了吗?没完!精彩的还在后面呢……这不,卖逼的高兴了,答应人家的事情就得按合同办不是?当场就打扮起来,让那弟兄两个第二天派轿子来抬她……第二天,弟兄俩雇上人吹吹打打地就来了。一等不出来,二等不出来,弟兄俩着急了,趴墙头一看,了不得啦!你猜怎么了?那女的在茅房里撒尿,尿不出来,憋得脸通红,他妈的像个西红柿!”

估计下面有戏,大家都屏声息气地瞪着他,鼓励他继续。
老狗逼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大叫一声:“咕噜!她尿出一个东北大棉帽子来!”
这下子炸窝了,大家捧着肚子笑成了一团。

“呵呵,挺热闹的嘛!”杨队推门进来了。
大家连忙止住了笑声,啪啪地鼓起掌来。

杨队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学员们,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大家的改造又跨入了新的一年!今天我别的不说,就是来给大家鼓鼓劲儿,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有个新的起色,都打起精神来,争取早日回到人民的怀抱!”

罗里罗嗦讲了一大通,还是那一套:洗刷罪恶,积极改造,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大家听得直打瞌睡。杨队春风满面地坐在床上鼓励大家说笑。大伙儿可能是因为他守在那里,话说得都很拘谨,不时有一两声尖尖的放屁声插在大家的说话声里,显得很滑稽。杨队打量了众人一下,问老辛道:辛明春,你们组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呀?老辛笑道:“哈哈,杨队眼真尖。那伙计想家,在上铺睡觉呢。”
大家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一静,有种轻微的声音就格外地清晰起来,那声音“咯吱咯吱”的,很暧昧。杨队站起来,顺着声音找过去,大家一齐随着杨队把目光转向了靠窗的一张床。床上,一个平常很少言语的外号叫“吱呀”的伙计,正蒙着被子在下力地干着“私活”。杨队笑着拍了拍床帮:“嘿!伙计,过年了,起来放鞭!”

这位“吱呀”朋友大概正处在渐入佳境的状态,动作越发地急促。大伙儿一齐招呼:吱呀,起来放鞭啦!
吱呀,吱呀,吱呀……那张床不管不闻,仍在快速晃荡。
杨队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下来!大过年的你不好歇会儿?”

“哎哟!是谁?”吱呀猛地坐了起来,“这不扯淡嘛!劳改犯子还有啥年可过嘛?!哦,是政府来了……杨队,我不舒服……就不下去了,我再躺会儿。”说完,又拽过被子蒙上了脑袋。

这下子杨队真的发火了,还没等那床响完三声“吱呀”,刷地就把被子扯到了地下。再看这位朋友的下身,那根高高翘起的尘根簌簌地打了几个晃,刚要发怒就被吱呀一把按了下去。随即,吱呀用枕头捂着裤裆,瞪着杨队就嚷嚷开了:“我要告你!你耍流氓!”

哈哈,真没想到,这家伙平时蔫不拉几的,发起火来还别有一番意趣……耍流氓?你以为你是美女啊……立功的时候到了!我刚要冲上去表现表现,一旁林武早跳了起来,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操你妈的!你敢诬陷政府?来吧,我跟你耍耍流氓……还没等林武说完,老辛一把就将他拽到了地下!吱呀柴禾一样的身子啪地摔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犹如一滩晒干了的鼻涕。杨队上前拉住了还在踢打吱呀的老辛:“算了算了,大过年的谁都不许给我惹事!徐甲兵,你过年期间制造不稳定情绪,这笔帐我暂时给你记着!”说完,铁青着脸,一摔门走了出去。

屋内鸦雀无声,只有“噼剥”的捏花生皮声音夹杂在吱呀压抑的哭泣声里,回响在沉闷的监舍。外面响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这个时候听来格外地令人不知所措。老辛用被子裹住瑟瑟发抖的吱呀,招呼林武,二人一起把他搬上了床。老辛拍拍还在低声啜泣的吱呀,轻声说:甲兵,对不起啊……原谅我。我分明看见老辛的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与愧疚。

“这不神经病嘛,大过年的撸得什么管儿?活该!”老狗逼打破了沉闷,大声嚷嚷道,“让这个膘子接着撸,咱们玩儿咱们的!老四,该你了,你准备给大伙儿来段什么?”

我甩了一下脑袋,大声说:“我给大家唱上一段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今日同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来日方长显身手,甘洒热血写春秋!”

“不好听,不好听!”林武咋呼道,“唱得象他妈驴叫唤!本田,你给伙计们来段家乡戏!”
本田大叔也不推辞,咽了一口唾沫就唱开了:“呼呼的北风刮村头,村头上站着我可怜的王小二,小二我三岁上就死了娘啊,四五岁上我就死了爹……”

“打住!”老辛啪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一脚把一排凳子踹出去老远,花生哗啦啦撒了一地。

大家茫然地看着老辛,登时又回复了死一般的沉寂。老辛一头扎在了他的床上,拉过被子蒙上了脑袋……大伙儿大眼瞪小眼,一个个噤若寒蝉。磨床组那边还是很热闹,瘦猴尖着嗓子模仿邓丽君:“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连名字你都说错,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老狗逼索性接上下一句,起身去了磨床组,“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
“我老婆根本不来看我,”老范也接上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外面,漆黑的天空中忽然炸开了一个绚丽的礼花,照得众人脸上仿佛涂了一层漆。

五六天的年假很快就过去了,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无精打采。这个冬天最寒冷的日子是在春节前后,严冬犹如破阵的将军,用尽了最后的一把力气,把人们折腾得像一根根僵尸的鸡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朝气。我经常蜷缩在林武狭窄的工具箱里写我的申诉,搅尽脑汁。往往吊死鬼一样地从工具箱里爬出来的时候,感觉灵魂仿佛离开了躯体,空荡荡的没有质感。回到床子,说尽了好话逃避干活。好在师傅李勇对我的技术也不放心,一般不会让我插手,我就蹲在墙角想自己的心事……这度日如年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呢?我怀念在外面时的自由,怀念我的亲人,怀念我曾经有过的纯真与热情,而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呢?懒惰,奸猾,虚伪,无情,茫然……很怀疑自己是我裤裆里的那条物什。

当我快要对自己的申诉感到绝望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令我振奋的消息:大规模的改判开始了,有不少严打的时候错判或者重判了的案件开始重新审理。就在我们中队的隔壁二中队,已经改判了好几个人,有一个朋友直接就回家了!我终于看到了希望,不停地写信暗示家人:抓紧,抓紧,再抓紧!队长检查我的信件的时候,也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了,我估计他们也知道我的案子属于错判重判的范畴。透过严寒,我隐约看到了嫩绿的枝桠。

这天,我正跟林武蹲在车间门口抽烟,老林急匆匆地招呼我:“老四,快!杨队找你。”
找我?莫非是有我的好消息?我疾步往队部跑去。

杨队正在对队部里烤火炉,很客气地让我坐在门口的一个马扎上,笑眯眯地说:“胡四,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我怎么知道?但我敢肯定是件好事儿!我抬起头来,装做很懵懂的样子说:“杨队,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让我到新中队里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减刑释放。”

“哈哈,去新中队肯定有你,这个你不用担心!”杨队把椅子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说,“这件事情对你将来的改造大有好处!你可以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了。”

难道真的是要给我改判了吗?不会这么快吧……要改判也得法院来人嘛,我急促地问道:“杨队,到底是什么事情?”

“寒露被枪毙了!”杨队把身子往后一仰,大声说。尽管对寒露的结局我早已心中有数,但是猛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儿激动,心跳得厉害:“杨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杨队点上一根烟,慢慢抽了几口,吹着面前的烟雾说:“今天上午。本来应该在支队礼堂公判的,但他在枣庄做了孽,被枣庄法院处决了……这个事情支队很快就会公布的,之所以提前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尽快的放下心来,安心改造。”

这个王八蛋终于走到尽头了……我长吁了一口粗气,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这么简单?本来我还准备在劳改队里跟他好好的飚起来干呢,他说死就死了……跟杨队又表了一番忠心,我低下头来等候杨队训话。杨队站起来饶着我转了几圈,忽然问我:“胡四,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干什么活儿?”

哈哈!这句话终于让我盼来了!我装成很不解的样子说:“杨队,你怎么这么问我呢?我听您的,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只要有利于我的改造,我干什么都无所谓。”

“你还是不相信政府啊,”杨队重新坐下,抬手扔给我一根烟,“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你小小年纪,学点儿什么不好呢?偏学劳改油子这一套……你以为你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干的是什么?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跟我玩二八毛的人……”

“杨队别说了,”我连忙拦住他的话头,“我错了,我错了!我都听你的!”

杨队把手里的烟蒂扔给我,我慌忙接住,给自己点上烟,抬起头来听他吩咐。
杨队沉默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去新中队打饭!”

痛快!实惠!我有点儿晕了的感觉,像个太监那样用细细的声音说:“行。”
我眯着眼睛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有一辆泛着金光的饭车在吱吱嘎嘎地唱歌。

“回去吧,这几天给我老实呆着,别出毛病!”
“情好吧杨队,我不会往你脸上抹黑的!”

走在回车间的路上,我的两腿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了高高的云端……我仰望无边的天空,目光敬畏又虔诚。我相信一定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主宰着我的命运。我的脑海蓦然划过一道闪电,这一刹那我猛然清醒了许多,如果我所遭遇的这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那么我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呢?我将迈开大步,奋力向前!

车间门口,架在墙上的那辆黑糊糊的饭车,此刻在我的眼里犹如一辆高级轿车,熠熠地闪着金光。
供产档员,时刻听从档召唤!专拣重担挑在间——我高声唱了一句戏词。
树上的一只麻雀吃了一惊,嗖地扎入了云端。一阵刀子一样的冷风,当口灌入了我的喉咙深处。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终于来到了新的中队。新中队就在原来中队的楼下,靠近出入监舍与车间的大门,前面就是宽敞的操场,亮堂堂的。杨队把我们领到操场上,简单说了一些关于新队有个新起色之类的话以后,就照着名单给大家分了组,大家兴高采烈地各自回屋收拾起了床铺。杨队象看他养的一群牲口一样,站在走廊上踌躇满志地来回晃悠着身子。直到中午开饭的时候,杨队才把帽子夹在腋下,哼着小曲走了,在大门口不住地跟熟悉的干部打着哈哈——啊,啊,不错!

新中队分了十几个组,跟老中队差不多,就是人员少了许多,也精干了许多,大部分都是原来中队的技术骨干。老辛,老范,本田大叔他们还有我师傅李勇还在一个组,老辛担任了积委会主任,组长的位置自然就留给了李勇。侯发章还跟李勇干,李勇提拔他当了卫生员,这家伙高兴得象个得了奖状的小学生,咋咋呼呼地指挥别人整理卫生,还真象个国家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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