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号包房,有两个日本人正在消费,吧台做了一个二万一的人民币单子,鬼头的兄弟小猴子打前站结账,进去十多分钟没动静,不一会儿退了出来:“生哥,老日本只给四万日元,多一分钱不给。”阿生瞧了一眼过奇。 过奇二话没说,推门就进。 装束很一般的日本人,外加一名翻译,桌子上放着两瓶北京的二锅头,酒已经见底,这样的客人很少见,肯定是海量,对酒肯定是情有独钟,于是,过奇先不谈账,聊起酒来。 “二位,日本国的哪个地方?” “我们,北海道。小伙子,你很精神。” “谢谢,怎么样,今天的酒喝得随意吗?” “我们,打鱼为生,喜欢喝酒,日本的酒没有高度数的白酒,中国的二锅头比我们自制的酒要好喝。” “出海很辛苦。”过奇继续引导。 “一年出三次海,但不是公海,只是在附近。” “一年三次,你们肯定不少挣钱。” 岁数大一些的日本人哈哈一乐对翻译说:“你们的人,很狡猾,要问出我的收入。” 另一位给了过奇一拳,他自己能感受到,不是成心和敌意,相当友好。
第81节:情分都是互相的 过奇耐着性子,听他们讲傻经,日本人也不呆,聊得舒服了,让翻译讲给过奇,只愿意付八千元人民币。 过奇:“不行,差得太多,连一半都不够。” 日本人:“你说怎么办?” 过奇灵机一动:“喝酒论英雄,咱们划拳。” 日本人明白:“中国拳我们不会,日本拳你不会,怎么比输赢?” 过奇:“咱们喝酒,你喝一瓶,我喝一瓶,你输了照单全付,我输了免单,你们不是有民族精神吗?千万不能输。”他知道二锅头已经让对方吃亏大半,故意将军。 日本人:“我年轻,我来。” 你一瓶,他一瓶,来来往往,喝到第十瓶,年轻一些的喝不动开始玩儿花活:“你,英雄,你喝一瓶,我两千人民币。” 过奇一看必须得拼下来。玩儿着命又喝了八瓶,生生把单结了下来。结是结,他也是被人平抬着出去的,等到第二天下午才缓过酒劲,一上班,被一帮子人围住。 “过奇,跟小日本叫的好。” “钱是结下来了,不过这法子不好。” “去你大爷的猴子,你好?你怎么没结下来?”说话的是阿生,小猴赶紧闪到一边。 青虎:“兄弟,真玩儿命,你自己都不知道,那肚子个可不小,跟怀孕五个月的差不多,你那不是在吐,而是往外喷。行,开的头一炮,挺响,结账的都是这个劲,一定要他服气,才能把钱掏出来。” 阿生:“晚上喝点回酒,真卖力气,有点感觉了吧?再慢慢体会体会,再干几档子,就能出师了。”远远的,门底传过声音:“过奇,还得练,得靠自己。”他这不阴不阳的话,把围着的人都说走了。小猴子当众受挤对,心里就是不服气,带着满肚子气,又去9包打前站。一进去,直愣愣地说:“一千九,付账吧。” 客人是三个:“怎么着,是不是瞧我们好欺负呀?一千九,一千九玩儿十次。” “就是,兄弟,把人看清楚点,别胡宰,小心没大错。” 小猴子:“哥儿仨都是北京人,口都挺正,既然是外面混的,都应该懂得规矩吧?玩儿混的,进得来,出不去。”他看得出,这三个人绝对不是流氓,肯定是胡同串子,加上刚才的气还在鼓着,直接翻脸:“今儿的单,差一分钱也不行。”他在里边一喊,外面听着挺清楚,范黑子他们进来三四个,时刻准备上。 客人当中的一个也耍起三青子劲,抓起一个酒瓶子就往自己头上砸去:“大哥,你看这值一千九吗?”酒瓶四分五裂。 小猴子火冒三丈:“孙子,你玩儿这套?”顺手抓过一个空酒瓶子,用嘴死命地咬啃起来,瞬间,满嘴都是碎碴和鲜血,“这他妈的值三千八除以二,甭他妈的废话,掏钱。” 看着鲜血还在流淌着,嘴还在咬瓶子,对面的软了下来:“我们交,哪位收钱呀?”赶紧从皮夹里拿出该结的钱。 范黑子赶紧带小猴子去医院。 阿生气得直骂:“什么他妈的事呀?活该,自己找罪受,强努,都想成大仙,摸摸自己的脑袋,够个吗?” 鬼头:“小×猴子瞎他妈较劲,要是一万九,丫还不得跳河去,真没意思,招,伤自己干吗?他们不就完了吗?” 梁小心在旁边:“你们真行,人家出了那么多血,还说人家不行,冷血动物。” 小敏也替小猴子说话:“正是因为没本事,才在你们手底下混,就是结一毛九,也是为店里,回来别数落他,安慰安慰,都不容易。” 青虎过来:“小敏,你容易呀?” 小敏:“我也不容易。” 青虎:“那就对了,别替古人担忧,等你有事,不见得有人站出来。这年头,混人缘儿可不好混,不过,小敏你的事我青虎,准上。” 小敏:“谢谢虎哥。” 都快凌晨三点了,过奇非要请哥儿几个喝酒,梁小心死活也要跟着去,过奇磨不过她,只好答应。 过奇:“来,哥儿几个,昨天解救我,敬各位。” 得龙:“兄弟,见外是不是?都在一起混,谁没个事,没准哪天还赶上我呢。” “过奇,算我一个。”是小敏的声音。 “你啥时候跟来的?”过奇感到非常奇怪。 “我打的车,一直盯着你们呢。靠边,鬼头,我要坐虎哥旁边。” 大家都知趣,也彼此心照不宣,鬼头让出自己的位子,边让边打镲:“小敏,待一会儿,虎哥的傍家就到,你准备挨揍吧。” “滚,可靠情报,前四天,二人分手,各奔东西,她再来,自讨没趣。”小敏洋洋得意,青虎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往她小碟里夹菜。她还真享用,夹多少,吃多少。 鬼头:“慢点吃,饿死鬼呀?再吃撑着了,这么干,非得把虎哥吃穷。” 小敏:“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卖了,讨厌鬼,哪天非得给你找个母老虎治你,缺练。” 只有梁小心像个猫似的紧紧地贴在过奇身上,时不时用手爱抚一下他的脸,传递着自己的信号。 过奇抬着头:“虎哥,喝一个。”哥儿俩碰杯,“心里不痛快说出来,实在不行就醉他一次,一醉解千愁。” 青虎拍了他一下:“兄弟,十年呀你哥哥我没守住,吃多少苦放在一边,败了我也认头,风风雨雨这么一场,值。我承认,她是提心吊胆过日子过怕了,可是,我不奔,喝西北风去呀?大老爷们儿能整天守在家里吃软饭,让女人出去挣吗?那是混蛋才干的事,小心,小敏,你们姐儿俩多担当,大哥口误。” 两个小姐都很开通理解:“虎哥,没事。”“虎哥,您讲您的,说得就是好,男人就得承担责任。”后面讲话的小敏一把将葱白的手插到青虎大熊掌中轻轻地揉搓。 “她难受不难受我不知道,反正,我难受,不是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而是我担心她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对她好的人,到时候,受罪的是她自己。”青虎狠狠地喝了有半升啤酒。 过奇:“虎哥,情分都是互相的,她既然迈出这一步,不是一天半天的冲动,那是很长时间的积累,这样也好,她轻松了,你也应该有个解脱,只要两个人都问心无愧,对得起这十年,没有什么可值得遗憾的。”他说到半截,突然目光中出现秋凡的身影:挽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从不远处经过。 年轻人眼睛尖,好使,尽管是黑夜,但还是让过奇看得很准确:两个人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父女,更不是上下级,也绝不是应酬客户,完完全全是一副老夫少妻的模样。 过奇的脑子一下子轰起,全身热血沸腾,甩开梁小心:“对不起,哥儿几个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虎哥,明儿抽空咱哥儿俩细聊,多多原谅,拜托送一下小心回家。”不等别人开口,匆匆消失在夜幕中。 过奇坐的出租车,死死跟定一辆奥迪原装车,车牌号是政府机关的,上了二环,上了三环,出了城驶向郊区。 夜幕中,刺眼的大车灯照射着路面,过奇拿出手机打给秋凡:“秋姐,你在哪儿?” “哦,我值班,在单位,你忙你的吧,拜拜。”手机挂断了。 过奇眼中喷着火,眼瞅着奥迪车驶进一个培训中心,戒备相当森严,出租车不让进,人也被挡了回来。
第82节:明人不说暗话 “师傅,您的车我包了。”过奇从手包内拿出五百元递给司机。 “好嘞您呢,咱们在这儿等?” 过奇点点头:“您有烟吗?” “有,就是次点。” 过奇接过烟,一口就吸了大半枝,可见真是气愤至极,最不能让他容忍的事情终于发生,并且亲眼所见,一个美好的形象,在他眼里彻底破灭。 这一夜让过奇感觉到相当漫长,黑夜的每一分钟都让他如同煎熬。 “师傅,几点钟了?” “四点半。” “走。” “去哪儿?” “回城里。” 他回到单位宿舍,把秋凡买的所有衣服全部用剪子剪掉,扔掉,然后,打印了一份辞职书,送到部长面前。 “过奇,秋总知道吗?” “跟她没关系,我找到适合于我的工作,那里有利于发展,谢谢您,多年的照顾和培养,再见。” 青火鸟歌厅的人,都发现过奇打从进店,就一副冷峻的面孔,令人不解,抱着酒就喝,小烟叼在嘴上,一棵接一棵。 阿生要过去,被青虎拦下:“他有事,别管,过了这劲再找他,先让他发泄发泄,这样,心里痛快点。小东西,烦上门,跟我一样不顺。” 门底走过来:“过奇,多喝点,把事情扛住了,一翻篇儿,你还是你。吧台,他的酒全记在我的账上。”转身就走。 青虎跑过来:“古得章那老王八蛋,带着一个姐们儿找你,说是姓秋,见不见?” 过奇一听就气大:“说我死了。” 青虎骂他:“去你大爷的,能这么说吗?你闪闪,我给轰走。” 过奇到办公室闪张去了。 鬼头走进办公室,过奇问他:“人走了?” “走了,真漂亮,兄弟你快成花匠了,眼泪汪汪的,求我们给你带话,一定要你去找她。” 过奇咬着牙:“做梦。” “这事先放放,门底盯上你了,要跟你一起去结账,福建人,十里河做建材的,反正你心烦,不行,就拿丫解气。” 过奇在前,门底在后。 过奇:“怎么着?五千二,你就给七百,都照您这么抡,全北京市的歌厅,都得关张。” 福建商人:“既然到你这儿来,我就玩儿得起,我的小姐花的酒钱,我不知道,你说这钱我能花吗?换上你,也一样。” 过奇:“您带傍家出去吃饭,上趟洗手间,她又单独添俩菜,就借上洗手间的借口,您能不给钱?不可能,说不通。” 福建商人:“不一样,两说着。” 过奇:“北京话说得够溜,混不少年吧,应该都知道怎么回事,您门清呀。” 福建商人:“一是吃饭花不了这么多钱,二是这钱跟那钱两档子事。” 过奇:“没听说过,一个大活人,让你抱在怀里,又摸又亲又啃的,还说没关系?全让你合适,别仁大赔本,南方人就是鸡贼。” 福建商人:“好好说,不要骂人,不要激动,和气生财嘛,出来挣钱图的是安生。” 过奇:“你不说人话,怎么客气?收完钱,还得你,北京人好欺负,是吗?” 福建客人:“不要打打杀杀的,钱,你赚我的,我再去赚别人的,只不过,你应该打打折。” 过奇:“你这是自找,还是你说话不敞亮,早说不就没这麻烦。这样,你痛快我也痛快,一共五杯酒,一杯是九百,我们店里送你一杯,外加免服务费,减一千一。” 福建客人:“您再低点。” 过奇:“这不是菜市场,一斤一两的讨价还价,你当是老太太上早市呢,你真够逗的,真给你们福建人丢脸。怎么着,付不付,付有付的客气,不付有不付的办法。” 福建客人:“怕你了。”点钱付款。 过奇:“等会儿,兰子,小费付了没有?” 小姐兰子摇摇头。 过奇:“大哥,我店里的钱您可以不付少付,小姐的钱,一分钱少不少?半厘都不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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