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来到镇上,听镇上的人说:孙铁匠去年在河里被淹死了,欠了一屁股赌债,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至今还是个谜……
曹指导员感叹:“这就是赌徒的命运啊!”
※ ※ ※ ※ ※
离开小镇,指导员再次踏上列车,来到K市。
几经周折后,直到深夜,才风尘仆仆地找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家。
面对突然的造访,中年男子先是很惊讶,得知指导员的来意后,十分高兴,赶紧叫醒已熟睡的孙林。
这名好心的中年男子叫赵涛,不到五十岁,是一名普通工人。夫妻俩收养了孙林后,一直对她很好,总希望有一天也能找到她的哥哥。
赵师傅说:“后来我还去医院里找过几次,也没见她哥哥回来,还一直为这事操心呢。”赵师傅接着惊异地问,“他哥哥怎么了?怎么会进了监狱?”
指导员诉说了孙丘的犯罪经过。
听完,赵师傅夫妇无限感慨地说:“真是苦命的孩子啊!”
“是啊!”指导员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总算找到他的妹妹了。我明天,不,现在已是今天了,就带他的妹妹去监狱与她哥哥相见,行吗?”
“行,当然行!”赵师傅满口答应。
※ ※ ※ ※ ※
第二监区会见室。
分散两年多的兄妹奇迹般在监狱里相见了。妹妹望着哥哥,哥哥拉着妹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妹妹,你的病怎么样了?”孙丘关切地问。
“全好了,哥,你看,多亏了他们。”妹妹指着身后的赵师傅夫妇说,“哥哥,是他们收养了我,我有爸爸、妈妈啦。”
孙丘走到赵师傅夫妇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和妹妹的相见,谢谢你们收养了我妹妹。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不知该怎样报答!”
赵师傅夫妇深情地说:“孩子,好好干,早些回来,如果愿意就到妹妹这里来。今天与你相见,多亏了你们指导员,昨晚快一点了,才找到我们,又连夜往这赶。多亏了你们的指导员,你们兄妹才会有今天的相见啊。”
望着指导员,望着他熬红的双眼,孙丘感激的流下眼泪,他再次鞠了一躬。
※ ※ ※ ※ ※
光阴荏苒,又是两年。
这天,第二监区的三个分监区召开了服刑人员减刑、假释大会,有三十余名服刑人员获得了减刑和假释。
孙丘由于改造成绩突出也获得减刑一年的奖励。
减刑大会后,服刑人员还自编、自演了一些文艺节目。有歌曲、相声、小品、大合唱等,场面十分热闹。
孙丘还上台动情演唱了一首歌曲《我想有个家》,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喜欢的歌,歌词似乎表达了他的心声,每次演唱他都会流下动情的泪水: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虽然我不再渴望有奇迹/但是我知道绝不能放弃/伤痛不容许再等待/勇敢地站起来/重建一个梦重建一颗心/让我重建一个家……
※ ※ ※ ※ ※
风光明媚,蝶舞蜂喧。
赵师傅夫妇带着孙林再次来到第二监区的大门口。
孙丘今天刑满释放了,他流着泪对指导员说:“指导员,我真不想离开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知该怎样报答您和关心我的人。”
指导员用亲切的口吻说:“你的改造成绩就是对监狱民警最好的回报。希望你以后要走出更坚实的脚步来,遇事不能再莽撞了,要三思而行啊。”
妹妹跑上前来,拉着哥哥的手,高兴地说:“哥哥,我们回家吧!”
“是啊!”赵师傅夫妇也亲昵地说,“我们这个家一直等待着你的归来!”
孙丘跟着赵师傅夫妇一起离开了第二监区,一对苦难的兄妹终于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爱源于家庭,爱在家庭中成长。今天的世界,人们缺乏的就是爱,这也正是人类痛苦的根源。”不知怎么,指导员忽然想起了特雷莎修女讲的这段话。他觉得这段话讲得十分深刻,道出了当今这个纷乱世界的真相。不过今天他看到了一个新的家庭的组成,他看到了爱的力量,他感到了无比的欣慰。他想: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特雷莎修女如果看到眼前这一情景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孙丘不时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指导员和监区民警,眼里含着感激的泪花。他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未来……
正文 第二十八集 拾荒伴夫
她经常从白湖监狱步行十余里来到清河监区的大坝上,遥看远处丈夫服刑的第二监区那白色的监房。
她虽然每月都有一次去看望丈夫的权利,可还是忍不住经常步行到这里,看看丈夫服刑的监房。虽然看不清楚,但她还是每个星期都来,风雨无阻,陪伴丈夫“服刑”。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她:第二监区一分监区服刑人员郑长明的妻子,她叫王芸——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农村妇女。她从遥远的他乡而来,如今就在白湖监狱附近以拾荒为生。
韩分监区长一次路过,发现了她,关切地劝道:“是王芸啊,你何必要这样对待自己呢,这不是太辛苦了吗!”
王芸总是这样回答:“我不怕辛苦,我要让他知道有一个真正爱他的人——-他的妻子就在他的身边。我要让他在心里感受到亲情的温暖,让他虽在服刑却有一个家的感觉……”
※ ※ ※ ※ ※
王芸与郑长明结婚后,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家人可谓幸福美满。
可是一天深夜,王芸迷迷糊糊地听见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门缝往外看,她吓了一跳:桌上斜插着一把刀,还有一大叠钞票,并隐隐约约听见丈夫说:“老东西挺有钱的,这次不错,你们每人都拿一些,下次,我们看准了再搞个大的……”
她顿时手脚冰凉:他们这是在抢劫,这可是要坐牢的啊!
那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明白丈夫这样下去迟早要毁了这个家,也毁了他自己。她要阻止他,不能让丈夫在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曾试探着劝丈夫罢手,可丈夫丝毫不与理睬:“少啰唆!”
几天后的晚上,丈夫又邀了几个贼头贼脑的人在家吃喝商量,王芸断定他们是不干好事,便找了个借口出去,用电话报了警。
放下电话,王芸的内心仿佛在流血:“长明啊,算我对不起你了!”
郑长明等一伙人正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听到响动,企图逃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派出所五名便衣的手枪已经顶在他们的头上,一伙人只得束手就擒。
其实,派出所民警对他们这伙人早有所察觉,并认为郑长明还是个头头,今天接到王芸的报案,于是立即采取了行动。
被押上警车时,郑长明似乎明白了,他对着王芸破口大骂:“贱女人,等我回来,非杀了你不可!”
“你骂我吧,可我是为了这个家啊,孩子不能没有爹……”她扑过去,抱着丈夫的腿,大声哭道。
※ ※ ※ ※ ※
王芸哭着走回家。
婆婆和小姑冲上来,不容分说,就劈里啪啦将她痛打了一顿,并骂道:“滚,吃里爬外的溅女人!”
她无奈地回到父母家,母亲抱着她长哭不已。
平静了几个月后,一直对女婿抱有成见的父亲怨愤起来:“当初爸叫你不要跟他,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不听,现在他进了监狱,成了犯人,判了十二年啊!跟他离婚吧,爸给你找一个好的。”
王芸摇了摇头。
“你不听爸的话,不和那个犯人离婚,我王家这个门,你就不要再进来了!”父亲铁青着脸说道。
王芸十分痛苦,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便默默地走了。
※ ※ ※ ※ ※
第二监区会见室。
王芸拿着给丈夫买的一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惴惴地隔着铁窗坐下。
“以后不要来了,我没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要来,等我死了以后你来收尸吧!”郑长明脸红脖子粗地怒道,那张本来就无生气的脸,更显现出痛苦、怯弱、愤恨和被凌辱的痕迹来。
王芸心如刀绞,她哭道:“你判十二年,我等你十二年,还能等到一个活人。你看你自己干的那事,要绑架人,我不告,你会罢手吗,那不是寻死吗?你总有明白的一天。”
“滚!我不要再看见你……”
※ ※ ※ ※ ※
离开一分监区,王芸在清河监区的大坝上摇摇晃晃地走着。
她来到河边,在水中的倒影里看着自己憔悴的脸。此刻,她脑子里像有一个乱转的陀螺,越想心中越乱,她恨不得一头栽进水里,结束自己,结束一切的痛苦。可是想到家里还有一双儿女,爸爸坐牢了,更不能没有妈妈。痛定思痛,她决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她要让他们重新认识自己。
那一刻,她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站了起来,她下定决心再尝尝人世间的甘苦,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就在白湖监狱附近打工养活自己,守望着监狱里的丈夫!
她步行了十余里,来到一家饭店。
她神色凄婉地说道:“我是犯人的亲属,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什么活都能干,只要给口饭吃和提供住宿就行。”
老板和老板娘得知她的丈夫就在附近的清河监区服刑,便产生了恻隐之心,答应暂时留她,干干再说。
王芸十分高兴,她洗碗、打扫卫生、洗菜,什么活都干,而且十分麻利。见她能吃苦,人又老实,老板决定留用她,除了吃住免费外还每月给她二百元工钱。
王芸高兴得流下了眼泪。
※ ※ ※ ※ ※
她经常帮店里买菜,不多久,她与菜场一位老妈妈混熟了。
她问老妈妈:“每天上午能挣多少钱!”
“只要早晨赶早到菜场,辛苦一些,每天可以赚五六元钱。”老妈妈说。
王芸心想:在饭店里虽然很忙,但早上还是可以抽点时间来卖卖菜,不会误了饭店的事。我可以干最苦最累的活,只要能和丈夫在一起。于是,她每天早晨都去菜场卖菜,有时还带点新鲜蔬菜给店里,老板也就没说什么。
这样做了两三个月,没想到却招来很多冷眼和谩骂。
一天,她正在给一个顾客称番茄,另一边的一个卖菜的妇女把她筐里的烂番茄劈脸倒在她的身上,并骂道:“给,这个便宜,你这个贱地里出来的野女人,到这里来捣乱,还不赶快滚回去。”
“你不能这样欺负外地人。”王芸实在无法忍受,回了一句。
这时,一帮人都围了过来,把她的菜筐踢翻在地。
“你赔我的菜!”王芸心底几个月的屈辱和愤怒一起窜了上来,她心头茫茫然,神经有点混乱,眼里胀满着血,她不顾一切地和她们扭打起来,双方都好像要把对方撕成碎片才甘心。
可她毕竟势单力薄,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她的脸被抓出了血,衣服也被撕破了,头发蓬乱,无力地跌倒在地上。
半晌,王芸才吃力地爬起来。她捧着已被踩得稀烂的番茄,感到自己就像浮萍似的无依无靠,心中陡地泛出阵阵凄酸,蓄积了不知多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哗哗地流过她那瘦小而蜡黄的脸……
※ ※ ※ ※ ※
一晃过了几年。
这期间,她曾回家两次,婆家人没有原谅她,把她拒之门外,并且不给她看孩子。王芸无奈,只能把打工挣来的钱托人给孩子们交学费。
郑长明从韩监区长那里得知了妻子的境况,有所感动,他的态度也有了改变。
在一次会见时,郑长明看着妻子又黑又瘦的脸,心疼地劝道:“你,你要注意身体。”
听到这话,王芸从心里感到高兴,激动地说:“长明,你在这里不要想别的,我再苦都能忍受,只要你在里面好好改造,能早一天回家,比说什么都好。”
为了节省钱,从白湖监狱到清河监区的十几里路,她从来不坐车,每次都是走着去。有时心急了,不在会见日,她就在清河监区的大坝上站着、望着,有时一站就是半天。
次数多了,这里经常下班回家的民警都认识了她。
※ ※ ※ ※ ※
这天,她又来到大坝上,见有一队犯人在田间劳动,她认出来了,自己的丈夫郑长明就在其中,她高兴得挥舞着手,几欲跳起来。
郑长明也看到了她,挥手示意。
王芸只感到一颗心扑通扑通窜到了喉咙口,无法归原,她激动得直流眼泪。
见此情景,正在工地上带工的王警官冲着郑长明笑道:“如果这里不是监狱,你也不是犯人,我真想对你喊一句:‘郑长明,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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