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自己的故事之后,她很特意将手腕上的那个大手镯放到章辰眼前,晃了晃,压低了声音说,这不过是一个新加坡来内地专做黄金走私的老男人送我的小费。“不怕你笑话,现在有钱就有一切。”那天喝咖啡的时候,她还有点幸灾乐祸地告诉章辰,说现在到南边去找钱可没以前那么轻松了。许多跟她一般年纪的大学毕业生们都纷纷流浪在街头。她还说幸亏自己前几年就没继续读书,要是等读完大学,再杀到南边去,还不比其他哥们姐们慢了一拍?
最后她神秘兮兮地说自己已经分析了整个市场,前段时间里,她就在那边约好了一些同事和工友,准备回来家乡搞此类事业的新开发。“你不会明白,现在不止是南边了,全国各地都在搞开发。只是在南边,竞争力已经越来越大了,许许多多女大学生加入了那个行业,而那些臭男人们又最喜欢跟有文化有教养的女人做那个事。哼,就算她们有文化,那也不过是有文化的**子嘛。你说是不是?在床上做那事,难道还需要吟诗作对不成?”我可不愿自己的青春被那些臭男人吃成了残汤剩饭时才回来!那天,坐在章辰对面的小路,一边指责着那些有文化的支女,说那些后期加入支女大军的女大学生们,抢了她们这些没文化支女的饭碗。一边踌伫满志地规划着将来的发展方向。一些骄傲的青春依旧缠绕在她身上,看上去,小路的美丽,是惊人心魄而且异常妖艳撩人的。
几天后,章辰接到小路的电话,电话里小路邀他入伙,说地皮门面以及装潢她都已经弄妥了,现在等的只是工商部门的审批,她把原来的那家游泳馆改装成为现在的这家理容中心。“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准备在商业社会里泛泛舟?你放心,我又不是缺乏贸易伙伴,资金我也有的是。让你来呢,不过是看在过去老同学的份上,带你赚点钱,以备你将来讨老婆之用,据杜亮张阳他们说,你以前还暗恋过我是吧?这回请你与我合作,倒是一个圆你初恋梦想的绝妙机会哦,哈哈哈哈......”电话里,小路的声音也特别的鼓惑人心,章辰被她说的心里一动,当下心想,做生意,这么时髦的事情,为什么不干?
就这个事情,他咨询了以前失败的鸡店老板杜亮。杜亮猛地拍了他一巴掌,跳起来说,**,这么好的事情你不干?现在的条子们最喜欢女人们自己来干这个生意了,一来他们可以大肆揩油,二来女工下岗问题逼着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唉,其实她应该请我合作的,我比你更有这方面的才干!章辰说,干,我是想干,可我没钱往里投啊老大。杜亮不屑地说,我当初开鸡店,不也是白手起家吗?干这个要不了多少本钱,你只要买点蔬菜大米,供那些女工添饱肚皮就行了,毕竟她们整天干那个事情,很需要点体力的。
最后,章辰决定向父亲章大我借钱。借倒是借了点。但章大我交钱给他的时候却有点心疼地说,这一万块钱可是我准备给你娶媳妇时用的,你妈当初省吃俭用把它留下来,也指望着它能派上用场呢。这下好,你却拿它去折腾什么美容店,**,你会理发会美容吗?
章辰撇了撇嘴巴,说,这点钱,还不够买一个漂亮点的农村大妹子呢。章大我马上纠正儿子的说法,他很认真地说,农村大妹子有什么不好?中国人以前哪个不是农村人?全世界人以前都来自农村!毛住席华住席他们小时候谁不是农村娃娃?你**,农村媳妇们勤劳朴实不张扬不炸鸡,她们集所有传统美德于一身,你小子,你还不配娶农村女人做媳妇哩。
后来章辰都已经睡着了,章大我还在那里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朦胧中,章辰看见自己坐在一辆跑得飞快的马车上,去往一个非常陌生却又具有无比诱惑力量的地方。那里堆满了可以在水面漂来漂去的石头,阳光星光和月光三种光芒在那里会合。像是一个世界的尽头,没有了退路。他就孤零零地坐在那辆马车上,一动不动地想,下去替自己盖一间小小的房子,像一个千年的蜂窝,然后等万年的洪水,然后房子会漂起来,整个世界都漂在水面,失去房子的人们呼爹喊娘,哭声铺天盖地。
小路开设的‘梦巴黎’美容店的确来头不小。居然是个美容集团公司,在下面城市开设的分支机构。开业那天,章辰想了个新鲜主意,他先建议小路别急着放鞭炮。接着他打电话给几个朋友,让他们化妆成为媒体的记者,扛着借来的两架摄影机以及几个照相机,对着门口的人们不断地打灯和闪光。这个办法顿时就吸引了不少的观众,其中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还一个劲向大家介绍,说这个美容店绝对不会是野鸡店,上面有集团公司罩着,正规美容的!不简单哪!另外一个则马上接着说,是啊是啊,里面尽是些高科技设备,一般平头老百姓是消费不起的,据说洗个头就上百呢。当时一个捣蛋的则斜插进去一句,说洗个大头一百吧,那洗小头更贵喽。最后那个家伙说的更有意思,他说,我操,现在进美容店的,谁**傻逼光洗大头不洗小头呀?
开张的时候,前来恭贺发财和道喜的人也非常的多。有西装革履的当地档政军系统里的低级领导,有身着奇装异服头扎小辫耳穿耳洞的所谓艺术尖兵,还有一些则是小路的亲戚及好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门外则摆满了花篮。为‘梦巴黎’剪彩的竟然是个七十多岁左右的离休老干部,年轻的小路腻油油地称之为“干爹”,章辰见到那个干爹“哎”小路的时候,那个幸福的小样儿,忍不住就想笑。总之开张大吉那天,很多事情发生的情景,跟过去反映旧社会资产阶级副拜电影里简直一模一样,但所有的人们却早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开业没几天,一些工商税务部门就濒濒光临起‘梦巴黎’了。那段时间小路跑上跑下,跑进跑出,跑完了跑累了回来就抱怨章辰,说都是你害得,把宣传的阵容搞得那么夸张,做这种生意的,恨不得黑灯瞎火偷偷摸摸的做,你倒好,搞得像是在替希望工程捐款一样隆重。章辰懦懦地没有声音。又不好直接说那些记者都是假的,毕竟他们都拿到了总经理小路发排的红包。捅出来小路会更生气。于是就低头想了半天,低声提醒小路说,你上面不是还有个集团公司吗,叫他们从上面施加点压力看行不行呀。果然,没过几天,工商税务部门不怎么来了,吸取了朋友杜亮鸡店被封的教训,他又指使小路尽快与条子们建立友好睦邻关系,以便将来扫黄之前,可以得到他们的内部情报。见章辰说的头头是道,小路则亲热地拧了拧他的腮帮子,说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真是块好材料,我没看走眼。
有回他们俩间接通过一个中学同学,邀约到公安局的一位刑侦科长出来吃饭。那科长或者是为了避嫌,又或者是为了其他原因,他还顺带了另外一个在法院工作的朋友。那天晚上,他们如约在国大雅座‘白鹭洲’一聚,互相介绍时,小路吃了一惊,那个在法院工作的同志同样也吃了一惊。很显然,他们俩可能以前打过照面。事后,两位公差结伴去洗手间里,趁那个空隙时间,小路飞快地告诉章辰,说那个姓方的法官,她以前在南方某个城市里,曾经做过此人的生意,当时那个姓方的要么是旅游,要么就是出差公干。“总之绝对是他,烧成灰我也能认识。”
方法官到底是不是小路所说的老乡票老乡的问题,让章辰觉得很是好笑。那天晚上,两位公差出来后,喝酒的时候,章辰望着那个姓方的法官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在座几个先是莫名其妙然后又好象有点不好意思。小路从桌子底下称出手,拼命掐着他的大腿,最后章辰只好说,自己是在笑刚才桌前飞过的某个苍蝇。“它们一摇一摇的,想从我们嘴里抢食吃,你们说它傻不傻?”
姓方的很快镇定下来。他抓紧时间消灭着酒桌上的那盆王八汤,一边喝还一边跟路经理大谈体制改革中的利利弊弊:“如今的美容店可真是雨后春笋哪,许多不法分子打着美容美发的幌子,干些国家法律所不允许的勾当。你们正规做这门生意的,难做呀。不过没关系,有我和王科长呢,遇到什么麻烦你们尽管来找我们!许多人都说干我们这行的只抓违法犯罪分子,那么他们说的就大错特错了!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会去哪里。”章辰赶忙替他圆话,说那是那是,你们不就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
酒至尾声时,那个姓王的刑侦科长则开始不大正经起来了。他红着个国字脸,扯开了风领扣,开始跟章辰说起了另外一个套路的话,他说,其实你们开的,那也是国家所不允许开的店铺。你小子,你敢说你们店里有正规的美容师和经过职业培训的按摩师吗?没有!那就是非法美容店。按正常规定,我们政府有权取缔。是不是?但为什么我们又不马上就取缔你们呢?其中原因是什么呢?问完这个话后,看见章辰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方法官哈哈大笑起来,说:“是个迷!哈哈哈”然后他自己替自己点燃一根烟,抹了抹嘴巴,居然跟章辰大撤生意经,他说现在外面的路边美容厅多如牛毛,你们置身于强手之林,不主动出击是不行的。譬如主动上门去拉人家的话,则显示出了你们的客流量不大,没竞争力,当然,你们现在的店面已经上了层次,比一般路边摊显得要气派。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店里的小姐们打扮好自己,最好再请几个专业教师去培训一下她们的琴棋书画,就像过去的那些著名的青楼女子们一样,董小婉,陈圆圆等等,她们不都是内外双修嘛?依我看,天香国色倒是其次,你小子要是真弄懂了我上述的一番话,也就能帮路经理打理好那家‘梦巴黎’了。
尽管方法官和王科长,还有那个离休了,据说还是前任副市长的小路的干爹经常惠顾,并方方面面地提供了一些极大的帮助。可是‘梦巴黎’的溃败不久也终于到来。那是小路和她的合伙人章辰自己折腾出来的一只风筝,一只在中国上空永远找不着线绳的风筝。随便刮一阵大风就可以把它给吹走,在白云、天空乃至天空飞过的鸟群之间,他们永远看不见生活的希望到底在哪里。云彩的形状使章辰再也无法对金钱想入非非。可是那些下岗女工还有几个缀学女生,她们对‘梦巴黎’的倒闭却不以为然。说白了,中国大地上,有的是前仆后继的梦巴黎,梦东京甚至梦伦敦梦纽约。她们很快就会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为了生活或者说是一种廉价的生存,继续奋斗在床上,日进斗金。
事发之前,章辰正猫在杜亮家的小酒楼里,跟一帮子烂仔们赌钱。在那个烟雾缭绕的小房间里,章辰听赢得已经不想再赢的杜亮调侃着他的赌钱故事。杜亮说,很小的时候,他就深知金钱的魅力,因为他那个油条商爸爸曾经当着他的面,用一点金钱带回家去一个比**年轻好几倍的女人,他们俩在他**床上拼命纠缠,那个女人一边在床上打滚,一边还发出如同母猪般的嚎叫。“那年我正好十一岁,接着我就学会了打手枪喽。”说到这里,他还顺手推了个到庄糊,牌像假的一样,居然还是大满贯,一赔三十二。收完钱,杜亮继续说:“我爸还想就此休了我妈,那个年轻的女人要是成为我后**话,那简直就是我们家的奇耻大辱。她在我**床上叫得比野猪还响亮,我妈从来不会那样,吵得我们睡不着觉!”当年十一岁的杜亮甚至当着他爸的面,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咽喉,以此恶毒的方式,威胁他老爸的喜新厌旧。结果他爸和**到现在还没离婚,就是因为当年他那个非常悲壮的自杀。“其实我那个也叫赌,我爸要真的不答应我的话,我就输了。一直到现在我还爱赌,我不管你们跟我赌什么!赌,真的是一门学问哪,只要你们不跟我出老千,无论什么,我都敢赌。”
就是那段时间里,章辰觉得没有比赌钱更能让他忘记一切了。那些五颜六色的钞票在牌桌上一会儿成为别人的,一会儿又成为自己的,硝烟四起,钱来钱往。当赌徒们的热血才涌到耳根,战斗往往刚刚开始。随后,章辰还跟着杜亮去过另外一家地下赌场,那里号称是本地最大的赌窟。进去那里之前,杜亮一再嘱咐章辰要小心,千万别瞎说,也别多嘴多舌,即使看见了别人出老千都别咋呼,否则进得去,出不来。“**,那里面,随时都有输得倾家荡产的,当场拔刀砍胳膊抹脖子的不计其数啊。”杜亮说他很少出注,也只来过两三次。说话间,已经到达赌窟。门外面站了三五个身材魁伟的大汉,估计是专门看场子的。他们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对任何来客都显得虎视耽耽。杜亮赶紧上去递烟,其中一个好象认识杜亮,笑嘻嘻地说杜老板好久不见什么的,然后就侧身让他们进去房子里面。里面的空气非常凝重。一不小心进入其中的,肯定以为这里是家抽烟工厂。很多男女围在一张台子上,他们在推大牌九。一注至少要押五千,低于五千的只能算是钓鱼的,坐不上正门。那张台子上面堆满了一百一百的票子,钱到了这里,才真的像是一张张废纸。有个家伙很嚣张,居然用个大脸盆在装自己的钱。没一会工夫,就有个坐正门的家伙铁青着脸下了台,据说他已经输掉十几万。这时,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赢钱的人非常豪爽地扔给他一撂票子,至少也有万把块,可他却一巴掌推过去,惨笑着说:“老子输钱从来不拿人家打头的钱。留着你明天输吧还是。”那个赢钱的也不生气,也笑着说,对了,你明天拿你的房地产契来,我们再赌。输钱的想了想,说,那是我老婆在广东卖逼买来的房子,我舍不得押,这样吧,我外面那辆车,你看能值几万,我们一把定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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