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甘,爱情又不是电影,岂能想不看就不看?再说我杜亮看重的也不仅仅是容貌。我需要的是心灵生活。漂亮的女人满大街都是,我想要,一点钱一个手势就可以搞定。
“通过交谈,她的确算是个才女。表达与思维能力是我生平罕见。我觉得她将来肯定能成为一名继卫慧之后的优秀女作家。在谈论到业余爱好和人生理想时,她的脸上就开始折射出一种,一种文学的光辉。我也窃窃私喜,心想我杜亮何德何能,却可以讨得个这么文学如此高雅的老婆?将来她为我们俩之间的爱情树碑立传时,我不就成了当代罗密欧的人物原型?
“当晚我们就住到了一起。在床上,她不停地试探我,挑逗我。我真能感受到她的温柔和动情啊,还有,还有一种什么什么的纠缠。但我还是努力克制住了。你知道的,像我这么直接的男人,面对一个相对来说并不丑陋的女人,能克制住焚心的欲火,我容易吗我?
“当时我说:‘把最为美好的留住吧,我们来日方长,我是真的爱你’。她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去,哭了。我便安慰她。像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一样。然后我我还给她背了一首我在火车上专门为她而写的诗,**,现在我忘了。诗里我把她比喻成一面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我站在红旗下向她庄严宣誓,我说:‘以后你写作来我赚钱,我挑水来你浇园。’她还刮我鼻子,说我德行,死相,讨厌。
“第二天我们开始爬长城。拍了无数张亲密接触的照片。**,一提起照片我就生气,就是那些照片害的,否则我怎么会被她勾引到伟大的首都?然后变成眼下的这个鸟样?对了,我刚才说到哪了?”杜亮停顿了一下,抽空喝了几口水,下午的排挡,里面生意清冷,那个排挡老板显得无所事事,“照片,你刚才说到你们在长城上合影留恋。”排挡老板坐在旁边提醒了杜亮一下。还发了根烟给杜亮,估计是深表同情。
“第二天晚上,我爬长城爬得有点累,加上她的一些柔情蜜意,禁不住多喝了一点北京醇。然后我就昏昏沉沉地回房间睡着了。我刚醒,我操,吓我一大跳,几个骠悍的八旗子弟就从天而降,其中一个土匪模样的家伙冲上来就打。
“没打我,打她。一边打还一边骂:‘臭**子,浪货,破鞋!丢下哇哇待哺的孩子你不管!上次离家出走泡黑鬼,这回你又不辞而别溜出来偷这个小白脸!’那女人也不还口,就那么嘤嘤依依地哭泣。靠!章辰你评评理,我脸白吗?我是小白脸?哈哈我要是小白脸的话,那你**是小什么脸?
“那个土匪模样的男人打完她,又想趁着余威跳过来打我。我从床上往起一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丝未挂。于是我马上意识到这前前后后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的就是个阴谋!可我得解释啊,我不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是不是?当时我硬着个头皮说大哥有话咱们好好说。土匪男人说,说你**b说。我叫他放文明点,我还告诉他说我也不是什么良民,我十几岁就蹲过号子坐过牢。土匪男人听后哈哈大笑,他说:‘**妈,老子坐牢的时候你丫还穿着开裆裤,****和泥巴玩呢!’
“于是我就说既然大家都坐过牢,那还不好说,挑明讲吧你们想干啥?我还说我跟他老婆只是普通网友关系,什么也没干我们是清白的。旁边那几个家伙显然是土匪男人请来的帮手。一个家伙笑嘻嘻地对我说,你光着个*股还说什么都没干?那么你阳痿吗?说完一脚就踹在我肚皮上,疼得我在床上打滚。那个女的看着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就一边套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装模做样地骂她男人,说他们无耻下流卑鄙,简直是人渣。那不废话吗?我不再理她,说白了他们肯定是一伙的。而且像是个作案多起颇有经验的敲诈团伙。
“我跋涉数千里,一心向往的纯洁爱情,在那个红脸白脸都齐全的小团伙面前,你来说,它是不是一个*?最后?最后当然是破财消灾啦。他们又几乎在抢,把我身上那几千块钱悉数抢了过去。还是那个女人,假猩猩塞给我一些零碎路费,后来我数了数,**正好是一张从北京到这里的回程车票钱!”
杜亮总算讲完了他的爱情如*。倾听过程里,章辰一直不想妄加评论。惟恐自己会落进故事叙述者的圈套。不是说爱情不应该是*,而不足以成为前车之鉴。只因为经历者杜亮本身就是个玩世不恭的货色。得到一些命运的宠幸垂青时,就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偶尔遭受丁点儿刺激或挫折,就肆意玩弄当初信仰于股掌之间。就像晚清文坛怪杰辜鸿铭那样:身穿西服,头扎长辫,一口湖北方言的之乎者也里面,却又不时插进去一些标准的“boil”的“butter”。如此一想,章辰又觉得,杜亮那个爱情是个*的比喻,还真的有些不伦不类。还有就是爱情正让他迅速地成长,在通往某个圣地的流莺大道,信徒的影子也总是长短不一。阳光与阴影,颂歌与批判,正义与邪恶,那些截然相反的概念,终将要成为他们人生当中最远最可耻的岸。
一到春天,章辰总是要被一些江南所特有的温暖景象所迷惑。春天的江南到处都是一股**与暧昧的暖流。草长莺飞的太平湖畔,有着成群**荡的飞禽。它们在空气中盘旋,甚至可以飞出一种种求偶求欢的姿势。还有湖里那些恬不知耻的母鱼,偶尔也猛地一下跳跃出水面,不甘示弱地向天空那群公鸟们露出自己白花花的鱼*股。
章辰就在那个春天重新走进一座无形的监狱:被**妈硬推硬抵着参加了工作。公司老总是章辰的二姐夫。跟很多私营企业一样,整个公司从上到下所有的员工都是亲戚。进去工作不到一个礼拜,他就被冠之以国舅爷的头衔,表面上很是风光,实际上什么都不是。公司业务和运作方面,大部分人都是酒囊饭袋。完完全全一整套的外行领导内行。纯粹是个经济纠纷不断的民间小作坊。以至于公司老总苏俊阳不止一次地说:“全家族的同志们都集中在一起,日夜不停地吮吸着公司的血!”言下之意就是在吸着他苏俊阳的血。
公元一九六几年不大清楚了,苏俊阳出身于皖北平原的一户贫苦人家。其父早年是个典型的小资产阶级。改革开放后,就是他英明神武地作出决定,让儿子跟在自己*股后面,融入中国第一批打工仔的浪潮。苏总从那个时候起,就南下北上,然后他的青春年华就悄然消逝在年复一年的打工岁月里。也就是那几年打工生涯中,苏总成功地勾引了一名中国人民解方军女战士。之后与之非法同居。之后女战士被部队勒令回乡。之后这对勇敢的非法夫妇同甘苦共患难,风风雨雨十几年过去,先后创造出两男一女三条小生命的骄人业绩。同时堆积出一家资产数百万的民间房地产开发公司。现在这个公司表面上风调雨顺,蒸蒸日上,可内部却充满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危险因素。
有几个希奇古怪的事情就是:苏总夫妇同居二十多年,却至今还没领结婚证书;解方军女战士明明是被部队勒令返乡的,但现在却又有了个部队军衔;他们三个子女当中,年龄最小的现在都已经年满十八了,却一个人都没当地医院出具的出生证明。他们家真算是个典型的无证之家,按常理说,这样的人家应该默默无闻了吧?可逢年过节,周末假休时,却又是本地政要显贵们云集之地。面对这些奇怪的现象,章程倍感迷惑。
第一次从他姐姐,也就是公司财务处主管章萍手里拿到第一批伟人头时,章辰苦苦哀求她,说,一个月了,该刑满释放我了吧?麻烦你回家跟老娘说说,别再逼我在你这里干了。求求你,我都快疯了!章萍听后脸色一绷,说,本人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办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恕难从命,你还是另请高明去吧。
被章萍婉言拒绝后,章辰心想,比姐姐高明的,那当然是姐夫了。于是他兴冲冲径直就走进苏总的办公室。听他说明了来意之后,苏总慌忙双手乱摇,说,你这不是坑我吗?逢年过节的,我还想到你家免费混吃混喝混麻将搭子,我可不想被你妈在那么亲切那么热闹的场合下,黑着脸把我给开除掉。最后他反过来劝导章辰,说,你小子就不能安下心来在我这干他个十年八年的?以后等老头老娘他们都老了,管不住你我了,那时候你想去哪去哪。杀人放火都成。“嘿嘿,最好把全市的房子都烧他个一干二净的,那么我们公司的生意就真的蒸蒸日上了。”
章辰想想苏总的话也有些道理,而且事实也就这么回事,当下只好闷闷不乐起来,说,可上班和坐牢又有什么分别?然后把*股放到苏总的大班桌上,七想八想的,想着想着他忽然一把扯住苏总的领带,威胁道:“那么最近公司有没有到外地出差的名额?整整一个月了呀大哥!进行这样下去我会把你这个鸟公司砸它个稀巴烂的,你真的不怕我?”苏总挣脱,整了整自己的形象,说,要么这样吧,据说大宝在学校里跟一个女同学混在一起,你代表我跟你姐杀过去调查调查?“若情况属实,**老子马上跟他断绝一切经济来往!我拿钱是供他读书做人的,不是让这龟儿子在大学乱搞良家女人!”最后他又解释,说章辰跟大宝年龄相仿,这方面容易沟通点。“他要是正儿八经谈谈恋爱的话,你也别瞎搅和,知道吗?嘿嘿,总之一切由你自己拿捏,毕竟你是他舅舅嘛,回头我再打电话给老头老娘,就说要你去外地出差。”
大宝是苏总对儿子的昵称。大宝的真名叫苏宝利,网名叫单刀。其实大宝长得非常之英俊,是其漂亮妈妈和骠悍爸爸最为满意的人肉产品之一。在女人方面,苏总是本地唯一一名从一而终的大款。自八零年与女战士拖拍以来,无论是当时穷困潦倒的困难时期,还是现在飞黄腾达的鼎盛时代,就连自己手下一些小项目经理们都在外面寻花问柳的,他苏总却从来不出去沾花惹草。仅此一项优良品德,年年他都可以获得女战士章萍颁发给他的“守身如玉新好男人奖”。其父如此争气,不想其子却如此放*。得到儿子在学校出了点生活作风问题之后,苏总不禁长叹一声,虎父无犬子?空话,空话呀!心想自己辛苦大半辈子打下来的这片江山,岂能交到一个年纪青青就在女人身上栽跟头的人手里?
交代完一切相关事宜后,苏总又从口袋拎出一个圆鼓鼓的大钱夹,随便抽出一迭递给章辰,说是办案经费,回头差旅费用再找你姐去报销。章辰接过来数也没数,又贼贼地问苏总,说,办好这个案子可有其他奖励?苏总说,办好了,我保证帮你说服爸妈让你想干啥就干啥。章辰大喜。马上发誓,说一定全力以赴,鞠躬尽瘁。接着又说了一大堆临表临涕不知所言的废话,最后打道回府不提。
通过观察,章辰认为: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容易发财,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容易发火,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容易发浪。比如苏总,出生于六十年代,命好,搭上了改革开放的头班车,轻而易举地发了财。
比如章辰另外一个姐夫,七十年代出生,刚刚改革开放时,他才十来岁,什么都不懂。读书上了大学又偏偏碰上那拨子学潮。据他说,自己还是个小积极分子。后来学生革命没成功,倒被学校清除出局。回家后子承父业当了名撒水车司机。开撒水车是个轻巧活,使得他有着大块的时间来进行一些所谓诗歌的创作,令他自己最为满意的一句诗是:“我开着喷火的撒水车/图谋点燃生活的棺材板”此人长年累月愁眉紧锁,目露凶光,眼睛像火花塞,鼻子像排气管,肚皮像水箱,说话的声音像高音喇叭,走起路来,又像是一辆刹车失灵的十吨大卡。总之怎么看他就怎么愤怒,俨然中国还处于一种没有全面解方的水深火热之中,而他本人似乎正承受着一种无比巨大的痛苦。再后来愤怒青年成了章辰四姐的裙下之臣,疯狂的愤怒因为爱情也终于有所收敛。但依旧像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时好时坏。而且诗朋文友众多,常常聚集在一起饮酒赋诗,激扬文字,草木当今政府,粪土权势者。曾几度当众挖苦他的连襟苏总,说苏总是改革开放前沿阵地上的暴发户,“一条上半身巨人,下半身侏儒的草牛!”为此使得苏总的内人,章萍差点跟他翻脸。
而八十年代出生的张阳杜亮单刀乃至章辰自己,他们面临整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忍不住蠢蠢欲动地要发浪了。
在开往联大去的火车上,中国移动通讯公司的某位女话务员用机器母猫般的声音提示章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因欠费而停机,然后是sorry,the什么什么的。其实根据中国国情,一所普通大学的在读学生,每个月能有三千元的生活费,已经相当奢侈了。然而单刀却把手机用到欠费这个地步,这个情况要是被他爸爸苏总知道了,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暴跳如雷?类似单刀这么嚣张的消费行为,看来非富家子弟所不为。“也好,正好老子可以查他个措手不及水落石出!”想到这里,章辰拍案而起,把对面坐着正闭上眼睛,准备算帐的那个乘客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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