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智说:“我们马上就要上戴帽中学了,毕业成绩至关重要,同学们刻苦学习,绝不能让冯老师失望。”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嘴上讲着心里却在想:耿小草绝对没有听自己的讲话,一眼望去,果不其然,自己判断正确,她始终向教室外张望,自己讲的话根本没听。 过智咳嗽一声加重语气:“德、智、体要全面发展,有些同学,体育课是老大难问题,经常第一名,当然,是倒数第一名。” 全教室哄堂大笑。
第3节:没有致富这个词 耿小草怒目圆瞪,小脸憋得通红。 “不要笑,严肃点,我认为不是体能上的事情,关键是思想问题。你们说,穿着小皮鞋跑起来要能及格那才新鲜呢?” 又是一片哄然。 过智索性更加发挥:“跑道太硬,小皮鞋跟儿也硬,赶上一小石头子,碰了磕了的,多不好。” 刚开始还忍得住的耿小草,气得差一点背过气去,噌地站起来:“过班长,你说这话有些过头,穿皮鞋有钱难买乐意,磕了碰了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钱瞧病呀?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跟个小事妈似的?” 过智当仁不让:“别急,千万别上火,我说的是现象,小心没大错。话说回来了,改正纠错齐活儿,又是一个好同学。” 耿小草马上反击:“既然过班长这么‘热心’帮助同学,可不能光靠挂在嘴上说大山。得付诸行动。我们家挺困难,白球鞋买不起,我本人也虚心接受批评,请班长解决实际困难,否则会拖全班的后腿,事关重大,过班长在此一举。” 这小军将的,真是把过智愣了一下,但又马上镇定自若:“三天后见真的,散会。” 三三两两的放学人群中,耿小草得意地看着第一次耷拉脑袋的过智,兴高采烈地对死档说:“思卿,这回可不赖我,是你弟自讨没趣,他也有难受的时候,哼!” 耿小青开了金口:“草儿,一双白球鞋两块多钱,你这不是找事吗?多为难他呀?” 思卿:“活该,自作自受,谁让他老挤对人呢!看吧,挨我爸这顿揍是板上钉钉了。” “真的吗?”耿小青不无担心。 耿小草得理不饶人:“打不打跟我没关系,大班长说话得砸坑,一句是一句,当着那么多同学跟我较劲,他得有个说辞。” 这边解了气,那边小子们愁眉苦脸,过奇埋怨:“你说你干吗跟小草叫板呀?这下踏实了吧?把你卖了,都不值三块钱。” 过勇说:“你是班长,说话没边没沿,没分寸。这下倒好,叫板叫得真瓷实,你说,啊?街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得罪小草干吗?” “就是,你挤对她时间不短了,什么时候是一站呀?就是瞧人家不顺眼,小草也不是省油的灯,落下的这话把,老太太吃柿子——嘬瘪子。”过奇说。 “你们是不是跟耿小草一个锅里吃饭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是不是?收了人家多少钱?替她说话。还哥儿俩呢?什么人呀?” 过奇听着特别不舒服:“说什么呢?祸是你惹的,你还没理狡三分,不是号称脑子最开窍的吗?赶紧想辙吧,就三天,咱们可丢不起人。” 过智咬着牙说:“小丫头片子,不会让你得逞的,咱们走着瞧。姐,你快点走,小心我给你锁外边,不让你吃中午饭。” 小草大声道:“你敢,借你十个胆!”转身对思卿说:“别理他,臭德性样,到我们家吃去。有剩包子,肉馅的香着呢。” 七十二个小时后,过智非常郑重地将装有白球鞋的鞋盒递过去的时候,耿小草立刻将哼着的歌打住,眼睛犯直,她第一次看见过四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样。 事后思卿告诉她,小哥儿仨捡了三天的破烂,还不够,竟然偷了老爷子的宝贝铜丝和铝丝,才充够数,气得老头直骂街。 一晃几年过去了,孩子们都上了高中,自己就把自己自然而然的当成了大人,什么事都想独立,父母的唠叨成了一种烦恼,成了一种负担,想自己主自己的事儿。而且,初生牛犊不怕虎,寻求新鲜,寻求尝试,当然,更有着强烈的与异性接触的渴望。 这很正常,否则就不正常了。 过家变化最大,孩子们都长成一米七八的个头,齐齐的,竟然都还是一个模子,但仔细观察,还是各有千秋:过勇忠厚老实,过奇稳重踏实,过智机敏灵活,而一凤思卿长得优美动人,谁见着谁赞叹。 至于耿小青那是漂亮有加,文静端庄,而耿小草就格格不入,另有别样风貌:艳丽加热情奔放,永远是一块超级磁铁,永远是一个招人的女人,真真的是一枝带刺的玫瑰皇后。这么形容不过分。 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赶上个“文革”的尾巴,火爆的场面没赶上,再加上岁数小,狗屁不懂,也不记事,大风大浪的挫折对于他们根本不着边。 百废待兴,国家抓政治大事,底下的平民百姓,对得起这份工资足矣,真正改革的日子还在后面甩着呢,人们的心态只是混,各个角落都在混,捞钱发财的事想都不敢想,那个年代就没有致富这个词。 您上班去,下班回,有劲儿回家使,没地儿发泄,电视更谈不上,你还到不了那份上,生活水平差着节气,大眼瞪小眼,八点钟关灯睡觉,没什么新鲜的。 孩子们年青气盛,精力充沛,越是禁止的越是猎奇,越是没事越作事儿,为什么呢?学习没用呀,再学习也不如有个好老子,就是有个在副食店上班的妈也行,最起码花生、瓜子不缺,有油吃,肉也捎带着多买几斤,甚至连火柴、肥皂也不放过。 到什么时候,各个阶层的人都存在于社会之中,所有的言行又都影响其发展与生存,也许人们的心灵受到太多的压抑,一旦有所松动,强烈的释放能量是巨大的,人们渴望美好的生活,即使是这样,大家还是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观察、小动着。 胆大的先跳出来,胆小的跟着走,一传十,十传百,以至慢慢地扩散:紧书露头,手抄本正悄悄传递;内部电影的开放,成了一种荣耀,一种追求的时尚,花花衣服也敢穿个一件、半件;小奖金、计件工资的冒出,甚至有人敢偷偷摸摸做仨瓜俩枣的小买卖。 孩子们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奇快,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发生着巨变,即使对学习也无所谓。那么,所谓的东西需要发现、模仿,去探索。 您注意,好的不容易学,坏的往往很轻而易举地找齐儿。环境很快会改变一个人。这很危险,因为没有真正的辨别是非的能力,对与错没有意识识别,追求刺激,打发无聊,猎奇叛逆,尝试付出,那些年不小心误入歧途的人,为数不少,他们的作为影响着今后的命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至于生命。 它是人生的经历、磨难、挫折。非常真实,他们生活在我们的中间,有相当数量的,是我们的朋友、同学、亲人、邻居,甚至就是我们自己。 坦然面对,认真应对,渴求平淡生活。
第4节:下回长点眼睛 耿家的两朵金花,过家的三龙一凤本身就扎眼,而这几位又都在校园是很活跃,名声自然不小,说句不好听的话,绝对招事,拦都拦不住。为什么呢?这年头,你不招他,他招你呀。
这不,刚一出校门,过智就觉得不对劲,今儿校门口怎么那么多外校的人呀?岁数都不小,横竖不是学生,正犯着嘀咕,十几个穿四个兜的板绿“院派”已经拦在了走在最前面的二花一凤跟前:“哎,跟你们说句话。”
耿小草可概不论:“不认识说什么呀?别没话儿搭话儿,阴天下雨不知道,谁烦谁不知道?一边待着去。”
为首的有点样:一米八的个头,断眉,鼻梁上斜切着一条鲜明的疤痕,敦敦实实,高大威猛。“真是的,漂亮的花儿都带刺,这话千真万确,今儿不就认识了吗?交个朋友……”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交你大爷个粪。”声到人到,人到砖到,两块大半头砖狠狠地拍到断眉的后脑勺上,得劲够重,力够猛。
随着人倒下,群殴开练,乱成一锅粥。过智手疾眼快,冲过奇他们一挥手,拉着女孩子扭头就往学校里跑。
“真不经打,整个一面瓜,看着人五人六的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过智在奔跑之中循音一回头,才发现拉的是耿小草!话是从她嘴里喷出来的,他狠劲地一甩手:“行了,别放后炮,后找补,还不是你们的祸头子。”
耿小草正撮着火儿当然不依不饶反击他:“谁用你帮忙了?咸吃萝卜淡操心,还男人呢?连自己的妹妹都保不住,活着也是白活,没用!”
过勇看不下去:“帮忙帮出错来了?多悬呀,要是裹在里面,指不定什么样呢。”
耿小草头挑着:“怕什么?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以后,我们的事儿管不了别管,饭桶。”嘿儿,她独自钻进教室里边,说出大天去,死活不出来了。
外面的情况也摸不清楚,最让人费解的是怎么一下子冒出两拨子人来?究竟是为别人的事赶到一块,还是专门为她们而来?假如是前一种还好说,一会儿就散,要真是后一种那就麻烦大了去了,好孩子们哪见过这架势呀,吓得连家也不敢回,全部缩在校园里,束手无策。
憋了得有两个多小时,过智死活要去瞧个究竟,弄个明白,过勇拦着他:“太危险,别出去,非要去,咱哥儿仨一起出去。”
“没事,目标也不是我,不会注意的,有事儿,也搭我一个,三个都赔不值。再说,老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在同学面前多没面子!”
思卿冷不丁抢上一句:“要不,咱报告老师吧,教导处也行,体育老师挺横,准行。”
过智白了她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亏你想得出这骚招。”说完挺直腰板走向大门口,他故作镇定地吹着口哨往外走,说实话,确实是强努。校门外,院派已不见踪影,可打架的那拨人不但坚守阵地,而且好像还多了不少人手。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与那些汉子保持着一段距离有六七十米后赶紧撒开丫子玩儿命地奔跑起来,刚拐进小胡同,被一个人猛地拽住:“小爷们儿,你们家又没着火,干吗这么风风火火?大白天的,还有人敢宰你怎么?”
过智一抬头看是和平。喘着粗气说:“哦,哦,和平舅,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跟宰人差不到哪去。”别看年龄只相差十一二岁,但要从高奶奶那儿论,辈儿还真差着呢。
“爷们儿,三年不见,长的像个样,拍唬我是不是?跑得挺急,多大的事儿呀?说说,看我摆得住摆不住。”
“嘿儿,丢人。”过四跺着脚。
“丢谁的人,小毛孩还玩儿起个性来了!”
“有两帮小子放学截我姐她们。而且双方还打群架,现在还憋在学校门口,我是回家报信的。”
和平一乐:“瞧这点出息,算你小子运气好,撞上我,多大的屁事。走,带我会会他们,敢叫咱们小爷们儿的横,小×崽,欠练。”
过智看着高和平背后的三四个人,有些怀疑:“和平舅,他们挺横的,人也多,咱行吗?”
和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吗字去掉,行。给他们丫上上课去。”
过智半信半疑地前面带着路,不一会儿工夫,站到了那拨人面前,自己赶紧闪到一边。随时准备颠丫子。
“大哥,您怎么来了?”为首的人点头哈腰,一看这情景,过智马上挺直了腰板。
“操,真牛×,小弟,选的地儿真好,挑的人也真棒真准,小爷们儿,把他们叫出来,去呀!”和平大大咧咧地挥着手。
过智还是愣了一下,直到看到那家伙给和平点上烟,才放心飞跑进去,等到把人叫出来,全部站在那人面前,和平开始发威:“四儿,跟他们盘盘道(盘盘道——行话,提认识的人。)!”见过智不言语,自己倒是先笑了,这才想起半大毛孩狗屁不懂,更别提行话了。“告诉丫他们,你们家跟我什么关系?”
过奇挑着大拇指:“他是我们的舅。”底气有点足,他又进一步发挥,“长长眼,拿我们寻什么开心?你们就这些本事呀?”玩儿板砖的连忙说:“对不起,对不住,大哥,事先真不知道,都说这儿有三个小天仙,要知道是您的人,姥姥也不敢呀。”
和平冷冷地拉着脸:“这就完了?”
“您划道,大哥。”
“抽自己的嘴巴,全抽,一个不落,谁不会,我教他。怎么着?要我动手。”
有意思,这三四十口子大老爷们儿,全都起劲地抽着,吓得思卿躲在耿小青的背后不敢看。看着这阵势,耿小草立刻兴奋起来:“抽响点,臭坏蛋,你,说你呢,怎么,不听话吗?”她竟然自己上去狠狠地抽了对方四个大耳切子,特解气。一股说不出的舒服从心底涌起,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猖狂地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小脸涨得红红的,更招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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