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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里的那些事儿

时间:2009-10-26 13:39:25  来源:网络  作者:一只骆驼  阅读:9228次


4、有群体领导。当一个群体形成之后,成员的角色地位也就确定了,领导也必然会产生。大家都知道,每个监室都有“号长”,后来为了防止牢头狱霸产生,上级严格禁止有“号长”,但是每个监室还是存在“领导者”,如果将“领导者”调号,新的“领导者”也会很快产生,后来这个情况一直存在。

号里的等级制度表现最明显的在铺位排列上,按照顺序,叫一铺、二铺、三铺等等。但是一铺的并不是号长,因为一铺挨着墙,睡觉的时候不舒服。二铺才是号长的位置,往下按照每个人在号里的地位依次排列,一铺的地位反而在四五铺之后,睡在最后的都挨着厕所。要是遇上严打,号里严重拥挤,其余的就只好睡在地板上。夜里并不是都能睡觉,每个监室要有两个人值班。为什么值班?值班的职责主要是防止其他犯人逃跑、自杀、打架等违规违法行为。一般两个小时一个班,如果谁值班时除了问题要追究值班人员的连带责任。虽然规定两个小时一个班,但是号里的号长一般不值班,一些有“门子”的犯人也不值班,那些地位低的犯人会多值班甚至值一夜班。我在值班时尽量避免这种现象,尽量做到公平,但是效果不明显。有些犯人愿意值班,因为替别人值班会有一些好处,比如没钱的会得到一些食品,或者不被欺负等等。有些时候我也没办法。号里的等级制度是怎么排列的,这里涉及的问题很复杂,关系到犯的什么罪名、家里是否经常送钱、在号里是否有人缘等等。一般弓虽歼犯在号里地位最低,次之是盗窃犯。像经济犯、贪亏犯的地位较高。像暴力犯罪的地位在号里很不好确定,因为这些人爱打架,可号里能人多,如果心眼少被暗算了,可能会在“镇压之后”地位很低,要是结合金钱、头脑,地位会较高。

第六章偷什么自行车啊

那是在2000年左右,有一段时间县城里偷盗自行车的情况特别严重。我这人也够点儿背的,一年里丢了9辆自行车,我心里这个气啊,一听到偷车贼就想宰了他。那天值班,送来一个犯人,是个盗窃的,办完手续后我问他:偷的什么啊?他说是自行车。我立马就站住了。再问,偷的什么?他又说一遍:自行车。我说好,你先站这儿等会儿。我进去把整套的家伙拿来,也不说话,先是一通胖揍。别的民警都很奇怪,小骆驼平时挺和气的,今儿个是怎么了。我说他偷自行车,别人就笑了,我又说今年我丢9辆自行车了,结果连旁边的犯人都笑翻了。我对号里的犯人了说:回去给我看好了,好好给我“熬”几天,回头我再揍他。后来又进来几个偷自行车的,我都是一样待遇。再以后要是有偷自行车的进来犯人也会提醒我:所长,他是个偷自行车的。其中一个同事老是拿这事儿笑我,谁知道,那天中午他老婆打电话,说刚才自行车在学校了被偷了,没法回家。这老兄只好说:你先借同事的自行车吧,我的同事都丢9辆了。谁知道,下午刚上班这个老兄就气势汹汹的,也不说话,先把几个偷自行车的挨个儿揍了一遍。我挺纳闷了,问他怎么了。那老兄说:我老婆的自行车被偷了之后,借别人的自行车到家就做一顿饭,一下楼自行车又没有了。嘿嘿,我那个乐啊。所里还有一个老同志,57了,快退休了,脾气特好,平时根本就没发过什么脾气,见我和那个同事老是揍偷自行车的,可能是于心不忍,就劝我说:可别把人打坏了啊。我说知道了。谁知道几天之后,老头找到我说,小骆驼,你把偷自行车的全部给我集合到院里,我挨个揍他们。我赶紧问老头:咋了所长?老头气的胡子发颤:日他娘,今天和孙子逛商场,我们爷俩的自行车都被偷了;

第七章那些让你诧异的死刑犯

死刑犯的管理在看守所里一直是难题,因为这些人进来时基本上都能预料到自己的结果,很多死刑犯的精神已经崩溃,高压下的他们心理极不正常,心理活动很不稳定。那年夏天进来一个杀人犯,罪行很严重,120%的要判死刑。从进来的那一天开始,每天都报告,不是要检举揭发,就是提意见,一个高高大大的大老爷们,显得极不正常。我心里清楚,他在寻找活命的机会,如果让他觉得有机可乘,再多杀几个人他不会在乎。于是我给他戴上脚镣,找了几个可靠又罪行较轻的犯人24小时监视他。后来他见无机可乘,就死心了,但是经常哭闹,我就做他的思想工作。我是干什么的啊?犯罪心理学我从来都考满分,考研时我报的就是心理学专业,做个思想工作那是小菜一碟。由于经常开导他,后来在心理上他对我极为依赖。但是那一天还是不紧不慢的来了,那天正好我值班,上班时武警已经把他提出来捆好了。因为那时枪毙人要开审判会,提出的犯仁大概有40多个,那大个儿死刑犯是重点。大个儿一见我就哭着喊:“所长,今天他们叫我走哇----”,后面两个武警一听他又哭又喊的,一提扎脖绳,大个儿就干张嘴出不来声音了。不知道什么是“扎脖绳”?我以前也不知道,问老同志,老同志告诉我,这个来源于文化大革命时期,为了防止审判会上犯人喊反鸽命口号,在犯人脖子里扎一道绳子,要是发现有这种迹象就拉紧绳子,犯人就不能出声音了。觉得有点残酷吗?现在很少开审判大会了,国外经常抨击审判大会侵犯人全,但是另一个声音说审判大会能有效震慑犯罪,因此现在开审判大会审批程序极为严格。还是说正题啊----我看大个儿的精神这会儿彻底崩溃了,想了一会儿,就走到他跟前说:大个儿,我们以前经常谈这个,这一天早晚要来的,他们要你走,你不走行吗。大个儿不吭声,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接着说:反正今天要走,拿出点儿气魄来,你来后面还有40多个哥们儿看着呢,别让弟兄们以后说大个儿是个孬种!大个儿停了一会,脸上还挂着泪花,情绪已经恢复很多了,最后他说:所长我知道了,我不会当孬种的,不就是回老家吗,我不害怕。我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吗?大个儿说:这几天心里一直不安宁,饭都吃不下,今天觉得饿了。我说你等着。我回伙房拿了一块牛肉,还有半瓶酒,回来给大个儿喂下,因为大个儿绑着呢,只能一点一点的喂。8点半大个儿该上车了,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笑着和我、和别的民警打招呼:所长我走了啊。后来执行枪决的武警给我说,那个大个儿死前很平静,枪决前还回头说:往前来点儿,给我个痛快的啊老弟。真的很少见。

上班多年,所里执行的死刑犯有上百个了吧,很多死刑犯上刑场的时候都很失态,有的当场就屙尿裤子里了,味道很难闻。但是我包号的死刑犯死前大多很平静,我也算是他们的心理疏导师吧。我们的看守所在郊区,周围静悄悄的,特别是在夜里,很多人说那一片儿阴森森的,很慎人。但我夜里上下班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上班十多年,从来没有干过亏良心的事儿,就是死的那些犯人,除非是严重违规,我从来没有虐待过他们,该他们享有的权利,我尽量让他们享受到。而且我从不把他们当犯人看,我要告诉他们理念的就是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别,但法律是神圣的,你违法了就应该受到惩罚。佛教有云:你种下这个因,就必须接受这个果,因此你来这里服刑就要端正态度,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包管的监室很少出问题,就是过去很多年之后,一些犯人出狱后也是先去我哪儿报个到,谈谈以前的感想,谈谈以后的打算。有很多犯人出狱后生意做的很大,他们都经常来看我。当然这世界也不都是好人,也有些犯人来我这里蹭些便宜,甚至借过钱之后就没影了。我也不是傻子,受过两回骗就小心多了,但我感觉这个世界总体上来说还是美好的,还是温暖和谐的,好人还是挺多的。

第八章哪里都有高人啊

那天监区的铁门坏了,那铁门多厚实啊,一坏怎么都弄不开,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民警们那个着急啊。后来所长们实在没招了,就让我去找个电焊工,准备把铁门切割了。我说等等吧,前几天进来一个犯人,是因为给几个贼私自配万能钥匙进来的,让他看看有招没。那人从号里出来后,让我们给准备几样东西:一把钳子、一把小螺丝刀、一根带弹性的细铁丝。我们把这几样东西扔过去之后,就见他 捣鼓一会儿,门“啪”响一声,就开了。我呆了好一会儿,他捣鼓的顶多也就是几十秒吧。

前几天看《李小龙》,感觉李小龙这人体质特殊,异于常人。因为我见过这样的人,第一个也是在监号里,那时他还是个孩子,15岁,是抢劫进来的,有暴力倾向,体质特殊,俯卧撑单手能做80多个,引体向上能做100多个,特别能打,号里没有一个敢和他打,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后来我问他,练过武吗?他说没有。平时喜欢锻炼吗?他说从来不喜欢锻炼,就爱睡觉,天生力气很大。我想世界上真有很多这样的人,天生神力,比如李元霸、鲁智深等等,虽说评书里夸张了,但是现实也有很多异于常人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我们武警中队的一个小民警,每年散打都能在全省拿名次,平时也不怎么爱训练,可就是力气大的吓人。上警校时也有一个这样的同学,不胖,但很壮实,反应非常敏捷,力气惊人,俯卧撑单手做100多个很轻松,散打对练时没人敢和他一组,他就只好一个人练。后来警校推荐他去参加一个散打比赛,结果,第一个回合他一拳把另一个警校的队友给打休克了。

第九章越狱

别以为每天都是太平盛世,在看守所每时每刻都要提高警惕,因为根据来自全国各地的安全通报,时不时的会有犯人越狱或暴动的信息,因为是真人真事,听来暗自心惊。有一少部分在新闻里或者互联网发布,95%的只是内部通报,让各地加强安全措施。身边就有一例,是没有成功的越狱暴动。某县(离我们很近)看守所一个号里的犯人准备暴动越狱,计划如下:某民警腰椎间盘突出,该号一个犯人会穴位按摩的手艺,经常给某民警按摩,犯人计划利用给民警按摩的机会,用磨尖的牙刷柄将民警杀死,抢到钥匙,然后打开监室门暴动越狱。犯人的计划很周密,制定了两套方案,但是准备暴动的时候到了却出了意外:那个民警家里有事请假了。暴动信号一发出就暴露了。涉及保密纪律,细节就不说了。反正很多犯人加了刑,那个腰椎间盘突出的民警一个多月都没有上班,搁谁不害怕啊。
关于关系犯的问题。看守所不是完全和社会脱节,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里面也有关系犯,所以很多情况也和外面很类似。刘晓庆也坐过监狱,你觉得她和别的犯人会是平等待遇吗。刘晓庆也是人,在法律上和其他人都是平等的,可话说回来了,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上就没有普遍平等过,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不会出现普遍平等,更不要说绝对的平等了。

关于滥用私刑方面,我说的那是90年代的事儿,现在几乎没有,时代在进步,政治文明正逐渐好转,最明显的莫过于看守所和监狱内的变化,这一点我最有感触。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法律和制度也有一个完善的过程,监狱和看守所人性化管理正逐渐的深入,总的来说正往大家期望的方向发展。我个人力量很小,但是我每天学习心理学的知识,不停地思考、改进管理方法,我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我们这一行很危险,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牺牲的是谁,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但是凭心而论,我在任何时候都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国家发给我的工资。一提那些大贪亏犯我以前也很愤青,可现在没有那么强烈了,我现在重要的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谁好谁坏。


第十章劳动号里的故事

劳动号里关押的都是余刑不足一年的犯人,因为都判过刑了,心理稳定,加上余刑不多,管理上较宽松。看守所一般都有生产任务,像个小厂子,民警不多,因此劳动号里的犯仁大多在外面打打杂、跑跑腿,很自由。加上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他们大多很勤快、听话,和民警们也都很熟。特别是里面一些余刑不足两个月的,一般都是大胆使用。你想想,剩不了几天了,谁跑啊,脱逃罪一般都是加刑两年,用脚趾头也能分清厉害,就是撵他们也没人跑。虽说劳动号都在大墙院内活动,偶尔需要到办公区干活儿的,也让他们出去一会儿,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也有意外,是真事儿啊,你仔细听我讲故事

那几天所里做办公家具,因为劳动号里有个犯人以前是高级木工,余刑还不到一个月,干脆,买点木料在所里做,结实耐用还省钱。干了几天,活儿也差不多了,但是油漆用完了,民警们正开会,就让一个犯人从会计那儿支点钱去街上买了。前几年这事儿常有,领导们也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谁知道,天儿快黑了,还没见人儿回来。所长们慌了神,咋办?这问题严重啊!犯人要是脱逃了,我们是渎职啊,弄不好要判刑的。赶紧派民警去找吧。所有的民警集合后都撒到街上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找到,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找不见人儿。哎呦把所长们急的,上报吧,看样子是包不住了,要是犯人脱逃了24小时内必须上报省厅的,隐瞒不报后果更严重。先给局长汇报,局长正开会,一听,也坐不住了,不到5分钟就到看守所了。一堆儿领导小声研究,别的民警大气儿都不敢出。研究结果:先不上报省厅,赶紧找,争取12小时内能有线索。局长把局里闲着的能动的车子都调来了,把那个犯人所有亲戚、朋友的地址列个清单,每辆车两个民警,挨家找。几十辆车子就像几十支触角,以看守所为中心,向四周延伸着、搜索着。到了夜里11点,还是没有音信儿,民警们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了,领导们更是着急,头上都快冒烟儿了。特别是几个当天值班的民警,都开始安排后事了,给家里打电话:要是进监狱了,存折在哪儿放着,密码是多少,照顾好爹妈,先不告诉孩子啊,别影响学习。大家心里那个沉痛,难以形容,反正气氛很压抑,心里很难受。到了凌晨1点40,所长手机响了:找到了。大家一听“轰”都站起来了,赶紧往外面跑。在哪儿呢?就在看守所旁边的一个草垛里。几十个民警围着一个人,正是那个买油漆的犯人。有人问:打他了吗?没有,哪儿还有那个心思啊。问问情况吧,那犯人一说,我们都呆了:那犯人一年多没到外面去过,哎呀外面好热闹啊,人真多,街上真繁华,好在还没有忘正事儿,不过买过油漆之后他就开小差儿了。买了包烟,抽的那个美啊。以前爱喝两口,又买瓶小酒儿,喝的舒坦,一会儿一瓶就见底儿了。该回去了的时候这哥们儿犯愁了,犯人不允许喝酒,这回去了不得挨训啊。咋办?没办法。酒也喝多了,走路一晃一晃的,磨蹭到看守所附近,不敢回去了,酒劲也上来了,犯困,干脆,找个草垛他睡着了看着这个还有点迷糊(估计还没有睡醒过来)、不时打个酒嗝儿、抱着两瓶油漆的哥们儿,听着他说完,我都想去哭----哥们儿你的玩笑开得也忒大点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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