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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想做老大 (全集)

时间:2006-11-20 19:42:32  来源:网络  作者:强壮的弱者  阅读:34709次


最后一个大人物,其实是两个人:汪洋、曹志刚(绰号钢头)。这是两个悲剧式的人物,捕前系太原市黑道龙头。也只是在他们枪毙后,太原才有了一丁二伟曹三胖,四毛五拐六和尚之流。汪洋钢头没捞多少钱,只落了个名气大。比如当二人携女友走进电影院时(那时还没流行歌厅,电影院是混混们主要活动场所之一),所有的小混混及年青人都会自发起立鼓掌迎接。当然,混社会可以,当老大也行,只要不影响到执政之基,公安方面不会主动找事的,那时还没有“打黑除恶”这种说法,况且汪洋钢头在黑道中打杀,手上并无命案,致伤致残的也早已摆平,还不打扰普通老百姓,不象如今的黑道上打架,常在大街上就开打了,好象专门显示自己是个混混,浅薄啊!汪洋钢头的根据地是太原东山,无论打架还是绑架,或是支锅堵伯,基本上是在东山进行。所以没有公愤。但是,终究有人向公安局举报他们犯了某某罪,要求严加惩处。本来这种匿名信多的是,一般的混混在得知公安机关收到关于自己的告状信准备立案时,总是托人花钱把案撤了,然后皆大欢喜。这是正确的程序。但汪洋钢头太高估自己的影响力了,他们没找关系撤案,而是给时任市局局长后任省厅厅长的李玉章邮去一粒子弹。李局长见之勃然大怒,心想你个小混混不来求我,反倒胆敢恐吓我!这还了得!于是布置抓捕。汪洋钢头入住上马街后,甘愿为其通风报信的不计其数,在外面检法两方面为其疏通关系者也大有人在。后来,在多方努力下,法院以其没有命案为由,以流氓罪判了二人无期。但李局长深知只要此二人不死,其出狱之日将指日可待,而届时自身老命不保矣!于是联合了两三个权高位重者一齐联名上书北京最高检,希望能枪毙汪洋钢头以绝后患(信上写的是以绝百姓心头之患)。又是一番实力和暗战、金钱和权力的交锋,李局长方占了上风。于是风云突变,再无一人为汪洋钢头通风报信,来看守所看望自己的也只剩下了自己的家人。二人深知情况不妙,但仍谈笑风生视死如归。枪毙那天,二人怀中各揣着一把纸折的手枪,以示到了阴间还要联把子闯天下。据听说,在哈哈大笑中枪响人亡。现在的混混们可能会笑他们傻,笨到只要名气不知享受金钱美女金迷纸醉。其实时代不同想法也不同,不能以现在的观念要求原始人为什么不穿衣服。纵观汪洋钢头的兴衰史,令我想起得志莫猖狂的古训。因此我强烈建议所有混混都应通读读《甲申三百年祭》。

其他都是些普通的刑事、经济犯,差别仅在于杀的人、偷的钱、抢的车、贪的款多与少,无他。

十二琐事(二)

俗话说:心宽体胖。但我吃不饱。在很快习惯了上马街安逸的生活后,我心宽睡得香。

每天晚饭后,号子里早早收拾完毕,铺开地铺,就开始了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段。也有娱乐活动,比如下象棋。让家里给送进来牛黄解毒丸,把药扔了,往圆柱形的小盒子里放入用水打湿的卫生纸,塞满,捣实。风干后切开便做成棋子了。一个小药盒可以切三个棋子。棋盘太容易了,不提。老杜喜欢下棋。红军、东北常和他对弈。我只认识车马炮但不懂棋路,我更热心的是听几个年少的板油们谝。此外,也有全号人全都参与的娱乐活动:围成一圈坐在通铺上,布包锤弹脑门,输了挨打后往下走,再输了再挨打后顶回来。有时候一个人会被左右顶着窝在那儿挨弹好大一会。不连贯的布包锤没有技巧,纯属运气,寡言的老杜也常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我们都下手狠,抡开胳膊甩着弹脑门,一弹一个包,只为刺激一下找个乐子,并非谁和谁有仇。经常有人早上起床后脑门上如乡村公路般坑坑洼洼。

我睡在地铺上,经常是躺倒一小会儿听着他们谝着就睡着了。当时的我刚满18周岁,对前途怕是怕但无计可施且无序地担心一会就迷糊了。有一次我睡着后被人叫醒,迷迷糊糊中听到老杜在说:“快起快起!放茅了!”我赶忙穿衣服,准备卷起铺盖开门放茅。待快穿起衣服时,发现他们衣着整齐冲着我大笑。原来老杜在和我开玩笑,他们都奇怪我手上有命案,转到上马街后居然还能睡这么香。我呵呵笑着又脱了再睡,并且很快又睡着了。对了,电视从没开过。不过每天早上六点半可以听收音,中央一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从南看到上马街都听大收音机,到后来跑号时听小半导体,使我对收音机产生了浓厚的感情。现在我每天做家务时还时常听着收音。

在我转到上马街后的第六、七天头上,我的擦地接班人来了!此人已属老鬼矣!(号子里年青人居多,三十几岁以上皆属老鬼了)他四十多岁,姓郝,盗窃,团伙价值数十万,郝老鬼参与仅四千多元,捕前系太钢某分厂天车工人。郝老鬼后来总是自称真不知道他们是在偷铁啊!自己只是在师傅的指挥下,用天车把铁锭吊上汽车而已。对此老杜颇为鄙夷:你师傅后来有没有悄悄给你钱?郝老鬼:给了二百。老杜:要是正常作业他给你逑的钱了!你这么大了会不知道这钱来路不正!郝老鬼嗫嚅着苦着脸,想起老婆在外面拉扯两个上学的孩子不容易就想哭,老杜冷冷地:你个逑式!做也做了哭有个逑的用!郝老鬼马上打消了流泪的不良企图。老杜即兴唱起样板戏中的经典台词:大吊车,真厉害,轻轻地一抓就起来……

郝老鬼进了号子后仍然没人与他搭腔。他忠厚老实的脸上不断有汗珠滚下,双腿在打颤。午饭过后水土开始。豆芽他们示意让我来,想试探我是不是个敢下手的人。我微微一笑,喝令老鬼顶好于号门上。我高高踢起右腿,脚后跟带着“呼呼”的风声砸下,“嗵!”的一声,老鬼应声倒地。我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老鬼并非做秀臣服而确实是受不住我的重击。我一脚跟着踹在老鬼的腋窝,“装逑了你!顶好!”老鬼挣扎着站起来继续顶好。我又飞起一脚,“嗵!”声过后,老鬼又趴地上了,怎么努力也爬不起来。我斜眼一瞥,号里几人除老杜外皆目瞪口呆,没料到我下腿之重之毒。老杜用赞赏的眼神制止了我的进一步举动,意为:这么大了经不住打,又是太原人,留个面子吧。从此,郝老鬼擦地,我洗饭盆。虽然每天擦地两次,洗饭盆三次,但我觉得这是地位的提升,所以由衷地高兴。

在南看每月5号、20号,犯人家属可以往看完所里送些日用品。在这的前一周左右,我们就要向外面的亲人写明信片。只有此机会可以向亲人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思念和对自由的向往,最后把需要外面送进来的东西附之于后。当时我除了给爸爸写,还常给杨梅写。我很感激她常来看我,虽然见不上面,但能于5号或20号收到她送进来的一点日用品,说明她当天来看我了,说明我还没被世界遗忘。但现在,我转到上马街了,等待我的不知将会是什么。对未来的不可测使我有些自暴自弃。我开始怀疑仅三个月的同窗所带来的友谊能走多远。在南看当我预感到不测时曾给杨梅写过:我是一片云,倏来又倏去,如有不测,请你和同学们忘了我。所以,从转到这儿开始,我只给爸爸写明信片,再也没打扰过杨梅。她不知我被送到何处,也没有来上马街看过我。我的心头有些失落,同进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操!哪天谁也不来看我了更好!更利索!到时候谁敢惹我老子就闹死他个透他妈的!

跑号的院长也出去了,取保候审或保外就医。厅长也出去了,渠道同前。还是人家们关系硬啊!取代四监大拿地位的是名为张小平的经济犯。他戴金丝边茶色眼镜,每天西服笔挺,当然没有领带和腰带,皮鞋也是锃亮,有派!还有个叫奚呈祥的上海籍跑号的也比较活跃,常来我们号和老杜聊天。他瘦小白晰,与一个山西人合伙在深圳罗湖区做生意。山西人赔了钱,便找关系把他抓了起来,理由是涉嫌诈骗。奚刚进来时,根本想不通山西公检法竟会如此!也绝食过,也把窗户的玻璃敲碎把玻璃碴子咽进肚子里过,但是,没用。干部们只负责监管安全,根本不管你的案情(花钱买通他们对你传递消息除外)。奚呈祥在上马街被冷落了两年多,没人来提审,好象被世界遗忘了。基度山伯爵在魔鬼岛上还有每年一次的上岛庆祝,但在上马街陪奚的只有一披披的犯人和三瓢两圪旦。后来奚也适应了,也给家里写明信片要钱要物,上海人均收入高啊!所以他的钱也不少,慢慢也混成个跑号的,慢慢也找人为自己传递关于案子的信息了,他可以指挥着家人在外面如何跑关系,如何找到案情的关键点。我还吃过他家人送来的僚糟(字不对,其实是做米酒的原料)。不好吃,一股子酒味。奚呈祥见我有时翻看杨梅给我送进来的大学英语课本,顿时眼睛一亮,要与我练习英语对话,但我哪有那么高的水平啊!他一句“likeacockwithitsheadcut”(我不知道这句对不对,好象就是这样,意为焦头烂额)就把我搞得头晕脑胀。他把他的《浩劫录》、《教父》等英文原版小说借给我看。我水平低,看了好几遍才明白故事梗概。不过看英文原著也是从此开始的。奚呈祥最后终于服软了,认罪了,赔了山西方钱,然后被免予刑事处罚被释放了。临走时他感慨万千:打死也不和山西人打交道了!

上马街女性多。给我们打饭的除了第一次的那位叫“白妞”的外,还有个叫“黑妞”的及一个东北大娘。“黑妞”肤色较黑,但其实挺耐看的。上马街的会计巩莉莉和出纳小徐都是女的。小徐后来和我接触较多,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对面女监的犯人不消说了全是女的,可惜我们基本上见不到,除非我们去医务室看病时正好也有女犯人去,那就可以赏赏景。我有一次被叫去医务室看病时,正好有两个女犯被带着去看病。二位长相实在不敢恭维,可怕的是那个年纪稍长的妇女死死盯着我看,眼里象有钩子,目不转睛勾魂夺魄。我本想赏景没料到被别人赏了,真是做为男人的失败,做为男犯人的失败!女临的干部也全是女的,其中一位姓阎的,和我也算是老乡,爸爸后来托她在看守所里照顾我。

我的洗饭盆阶段也没维持几天。没多久,铁看(太铁分局看守所)搞装修,也把犯人临时转到上马街。我们号有幸分到一个年轻小伙。听说铁看水土硬,果然此小伙来后象我刚来时一样懂规矩地靠墙挺立纹丝不动。只是他脸上忠厚木讷而我脸上有杀气。此次服水土时,豆芽、魏二明等一拥而上大展拳脚,我没动手,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明显力度不够的拳脚乱飞。后来,挨打的没咋样,打人的倒已是气喘吁吁了。于是开始玩花样,划船、坐沙发之后,又出了一招“拍电报”:背贴墙而立,双后伸直贴紧墙,然后双腿弯曲并变为脚尖点地。用不了多久,小伙面色通红气喘如牛浑身发抖,贴在墙上的双臂双手也不停打颤,指尖不由自主地在墙上轻叩“得得得!得得得!”活象是在拍电报嘛!哈哈哈--!我们哄堂大笑,水土结束。从此,小伙子擦地,郝老鬼洗饭盆,我名义上打被垛,其实魏二明等几人把被褥叠好放过来时,我稍加整理被垛基本上就打好了。

小伙是“蹬大轮”的,就是专在火车上行窃的。他出道时间短,经历的有趣事不多,和他聊没意思。不过他教会我们用丝线编葫芦,五彩的,上面还能编出笔画少的字,如“平安”、“吉祥”等。这个有趣!铁看转来的犯人都会编,刹那间上马街每个号子里都掀起了编葫芦热。放茅时可以看到每扇窗户里都有原料、半成品、成品。为我们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一抹生机。原料从哪来?拆袜子嘛!尼龙袜突然变得很吃香,许多人向家里人写明信片时,都附上:送红色(或其他色)尼龙袜子一双……,云云。

1993年11月24日,我被市检察院提审。讯问者是人称“市检三把刀”之一的韩少峰。他开门见山毫不掩饰:“不是我们要调你来这儿,你在南城完全可以判了。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也就走个程序问你几个问题……”搞得我一头雾水。接下来的问题也很简单,只是简单的重复。回到号子后大家帮我分析,后一致认为:你这案子扯淡,不重,是你家人和原告家人在外面较着劲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想什么也没用,就安心在这儿住逑吧!


正文 第79章 刻骨铭心的皮肉之苦


十三刻骨铭心的皮肉之苦(上)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社会上哪能没人犯法,号子里哪能不违反监规。在南看一年我没挨过干部的打,也算是个小小遗憾,说明我还未象列宁同志所要求的那样变成一个完整的人。仁慈的主啊!他既然把我送进号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让我完整。

1994年1月11日,值班干部是主监乔干事。瘦高个,人称“乔大圪栏”。圪栏是方言,棍子之义。此处特指警棍。

当时已近年关,各拘押场所为缓解安全压力,纷纷往外送人,能判的就判,能转劳改队的就转。于是便有源源不断的犯人从城区看守所或后水峪收审所转到是上马街。而这儿的犯人也在等着一次集中宣判,之后该死的死,该走的走。但是现在,上马街人满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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