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东打着呵欠说:“我现在的近忧就是一个困!” 林芷惠看老头子又要发火,赶紧推儿子往卧室去:“睡吧,赶紧睡吧,没事了就好,以后可得塌实点儿,咱家熬到现在这样可不易,可不能不在意着过,多好的日子也禁不起胡来。”随着进了屋,又相看一下儿子的身体,小声问:“在里面没挨打吧?听说进去的都得过堂。” 王向东笑道:“这都啥时代了,人民警察都文明着哪,只要没问题了,好烟好茶伺候着。” 林芷惠怀疑地看他一眼,一边带上门出去一边嘱咐他好好睡。 王向东往床上一靠,鞋都没来得及脱,斜着身子就睡实了。这一觉睡得值,直到林芷惠招呼他吃晚饭,才迷瞪着眼起来。这时陈永红已经下班回来,在客厅坐着和儿子说话,一直没近来看他。 吃饭的时候,王老成又是luo里luo嗦地唠叨,王向东闷头不说话,一副接受教训痛改前非的样子,倒是最该说话的陈永红,一直默默无语,王向东知道她心里没闲着,那片话早晚得爆发出来,陈永红要做起思想工作来,更使一环套一环,叫人没有漏网的机会。 果然,收拾了碗筷,陈永红白王向东一眼,进了卧室。王向东干咳一声也跟了进去。发昏当不了死,该解决的问题不能含糊,过了初一还有十五,伸头锁头左右是那一刀。 陈永红坐定了,先把眼圈红起来,然后开始上课:“王向东,你扪心自问,从我跟你搞对象,一直到进你们王家的门,我亏待过你吗?” 王向东说:“咱两口子说话甭扯那么遥远,我做事的风格你也知道,就是错了也能站直了腰杆说话,不是我混蛋,这正说明咱敢于正视现实。漫漫人生路,谁不错两步?这并不是说我就有理了,我可贵的地方就在于知错能改,谁还能跌倒了就趴地上耍赖的?关键还是要别人给机会,自己再有那追求。” “好了,你倒先给我上起课来了,你想表达啥意思吧!” 王向东向她身边楱了楱,笑道:“其实你不了解真相,爸妈都知道啦,昨天那事本来就是场误会,跳舞嘛,年轻人谁不爱好?你们在单位的还能组织个小舞会啥的,我们这些流落在社会上的,就不能自己找找组织?” “少贫嘴,我没说昨天晚上,我生的什么气你心里明白!” 王向东恍然大悟地说:“许凤,许凤吧?我还以为你心胸多开阔呢,敢情也会瞎吃醋!你想哪去啦?我跟许凤能有斜的歪的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连兔子的觉悟都没有?” 陈永红懊恼地把身子向旁边挪了挪:“王向东,你这套哄得了别人哄不了我,你跟许凤那么恶心地搂着,能说是纯洁的歌命友谊?你把我当傻大姑啦?” 王向东笑道:“傻大姑是谁?你们单位的样板儿?” “你少拐弯儿!今天这个事儿不交代清楚了咱没完!” 王向东急噪地说:“你个挺明白的人,这时候咋糊涂起来了呢?许凤跟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去跳舞,回头连带着一起给抓了,人家一女孩子哪见过这场面?都吓晕啦,当时精神都不老正常的了,我不安慰安慰她,不关心关心她,能成吗?你说,你要知道了我那么没人情味你是不是还得批评我?”不等陈永红说话,王向东赶紧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是太在乎我了,才这么敏感是不是?我何尝不是呢?你骑摩托一跑,你知道我这心里多难受?一天都没睡好觉啊。” “臭美的你!”陈永红轻笑了一下很快又拉下脸去:“你甭跟我甜言蜜语糖衣炮弹,我是木头疙瘩咋的?我也是女人,是女人就有第六感觉,我早觉得你跟那个丫头不是好粘缀,瞧你们两块臭饼子贴一块那个腻巴劲儿,想着就恶心。你想这么轻描淡写就过去了,然后继续吃着碗里占着锅里?你把我当什么啦?” 王向东一招不行,两招不灵,一下子上了火,恼道:“嘿!你到底想咋着?逮着蛤蟆想攥出尿来?你以为我是你们单位那些哭着喊着想入团的小青年啊,别勾我火儿!” “你还有脸火儿?你对得起谁?” “你别吃着肉骂着娘啦,我谁都对得起!更不欠你什么。要不是我起早贪黑地玩命干,你能有今天?还小木兰,你连个野驴也骑不上!” 陈永红的脸疼地一红,一下站起来:“王向东,跟你这种没素质的人讲话真的丢脸!” “你早干啥去啦,跟我也不是三天两早晨了,今天刚知道丢脸?” 这里的声音一大,林芷在门口喊:“三儿你出来!咋跟永红又吵上了?” 王向东东说没事儿,我们俩说摩托呢,我那摩托给丢了,她心疼呢。 林芷惠推门进来:“谁不心疼啊,好好的摩托,好几千块说没就没了?永红啊,你也别那么小气,丢了再卖吧,不行就让他骑你爸那老红旗,结实着哪。” 陈永红说:“妈,没事儿,你看电视去吧。”林芷惠出去了,陈永红嘟囔一声不要脸,负气地重新坐下。 王向东尴尬又似乎得意地笑了一下。 陈永红干脆地说:“不管咋样,回头你得把许凤辞了。” “凭啥?你是老板我是老板?我最恨的就是女人参政议政,从慈禧太后到j青,哪个不是女人乱事?我店里的事儿你少掺和,我又没请你当团支书去。” 陈永红一仰脸道:“你不要把宽容当软弱,我不会拿给你机会当借口放纵你走下坡路,我不稀罕你,还得稀罕着这个家呢。” “威胁我?不知道我嘛脾气咋的?我可是吃软不吃硬。” “你别把无聊当幽默啦,我现在是渐渐看出你的本性来了,我陈永红也不是和稀泥委曲求全的人,今天必须把事情说清楚了:你到底要不要许凤走?是留她还是留我?” 王向东愤然道:“多没劲!亏你还是团干部,说话怎么跟家庭妇女似的?问题有那么严重吗?你听风就是雨也就算了,女人嘛,当了多大的官也难免有个小嫉妒,可你这没完没了地兴风作浪可就有点过啦~~不想好好过了不是?” “是我不想好好过还是你不想好好过,你在外面偷人还理直气壮了?” 王向东刚要发火,外面一声大吼:“老三你给我出来!” 王向东一拨楞脑袋:“爸,没您事儿!” “出来,你个混帐东西!” 外面孩子哭起来,林芷惠跑进来催促王向东说:“你爸叫你哪,赶紧出去跟他好好说,别跟他犟。” 王向东边走边一指陈永红:“我告诉你啊,今天要是把我爸气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王向东出了门,卧室里马上传出陈永红委屈的哭声。 电视已经关了,林芷惠赶紧把家辉笼在怀里哄着。王老成把半截烟往地上一踩,瞪起眼睛道:“到底咋回事?昨天到底跟谁跳舞去啦?” “您听她胡沁?一帮滨j道的朋友。” “有没有许凤?” “……有。有也没啥稀罕呀,去了好多人呢,又不是我们俩,都是陈永红瞎猜疑,刚过几天好日子她就闹心……” “呸!永红是啥人我不清楚?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人家闺女能嫁给你图你个啥来着?你要不往好人道上走,老子就把你扫地出门,我们几口子照样过得蒸蒸日上!” “咳,从报纸上看俩词儿你老往咱家瞎安排啥呀?我以后不去跳舞了还不成吗?” “那许凤咋办?” “咱别老往人家孩子身上扯行不?跟她根本没关系,人家也是一受害者,咱该多关心才对。” 林芷惠也说:“许凤那丫头看着不赖,不会有啥事儿吧。”王老成说你少掺和,怎么跟丰娘似的变的护犊子了?要是真有事儿,也是从三儿身上出的毛病,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混帐了。说完又喊:“永红,你也出来一下,咱开个家庭会议!” 王向东烦道:“又弄啥玩意啊?搞那么大规格干啥?”说着,陈永红抹着眼泪出来,坐在婆婆旁边。 王老成点上棵烟,抽了一口,看看大家,说:“三儿这个事儿,对我们家来讲,不是小事情。不过事情已经出了,咱就得面对,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是正确的路线。按说呢,这小子也不容易,没少给咱家做贡献,可也不能一白遮百丑,尤其是危害到家庭稳定的关键问题,更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我也气,他妈也气,永红就更不用说啦,都恨不能把你剁巴剁巴喂狗!”王向东深感无聊地耸了下鼻子。 王老成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在那里继续讲话:“不过呢,他毕竟还没犯罪大恶极的错误,咱这日子也不能不过了,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嘛,我的意见呢,就是给他个检讨改正的机会,看他今后的表现。” 王向东连连点头:“您说的有道理,不能一棒子打死嘛,我还得猛劲学好呢,将来得好好过日子。你们现在误解我不要紧……”王老成说:“我还没说完呢。” “您接着说。” “你店里的那个许凤,回头好好跟她说说,让她先找个别的营生吧。毕竟呵责事儿一出,大家在一起也别扭。” 王向东皱眉道:“我说你们咋就认定我跟许凤有事儿了呢?这么着对人家太不公平了吧,人家可是黄花闺女,我不要脸,人家可还得活着呢。” 陈永红终于忍无可忍,牛头揭发道:“你们还没事儿?我当时要是带相机了,准把你们搂在一起的照片带回来给爸妈看看,看你还说什么!” “啥?”王老成猛一挺腰:“真有这事儿?你个王八犊子,还跟我坐在这里人模狗样地装蒜!”说着,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王向东似乎早有防备,急忙闪过,倒弄得王老成一个趔趄。 王向东疼地跳到一边,咧着嘴抗议道:“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王老成一边扒鞋底子一边愤愤地说:“臭小子,我让你洗,让你洗。”被林芷惠拼命按住。 “气死我算一站。”王老成喘着粗气总结说。 看老爷子真动了肝火,王向东棍儿似的戳在那里不动了。 王老成一指他:“明天把许凤给我辞了,行不行?” 王向东不言语。 “到底辞不辞?” “……辞。可是我咋跟人家焦处长说啊?姓焦的可是她表哥,正管我啊。” “他比你爸我还厉害?” “谁也没您厉害呀。他不就一破处长嘛,还副的,您就是总统啊,不过也只是咱家的。” 陈永红哭笑不得地说:“你甭气爸,不管你有啥困难,结果最重要,许凤到底辞不辞?你跟爸说个落实的。” 王向东把脸一扭:“我跟爸说?还不如跟您汇报呢,您现在就是我祖奶奶,我辞还不成吗?明天就辞,回头您抓紧视察去!” /
乱马卷二:凌乱青春(1979-1987) 第七章-08许凤的问题
王向东这回真犯了愁啦,许凤这个雇工就象缠在手指上的蜘蛛丝,不是随便就能甩下去的。又有市场管理处那个姓焦的罩着一层关系,在感情上、面子上他都无法决断。可是家里同仇敌忾般的态度,也叫他不能披件赖皮装聋作哑,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妙嘴生花地欺骗他们,一家人都太熟悉了,谁也不会在这种事关稳定的问题上听他一派遮掩,更不会考虑他的难处啦。老爷子一句话:你难?早干什么去了!自己的事儿自己扛吧,这么大岁数还指望别人给你擦屁股? 王向东知道:归根到底,这个屁股不擦还是不行的,敷衍是敷衍不过去了——瞧这事儿闹的,饺子没吃到,还烫了嘴大燎泡。又悔又恼,快三十岁的人了,刚知道愁字怎么写。 思来想去,他觉着还是先迂回一下,以关怀爱护的方式,让许凤先回家休息些日子,工资给她照发着,反正帐本在他手里,不至于漏风。等形势不那么紧张了,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邀她出山,不过前提一定得先把陈永红哄得完全迷失了方向才成。 计有千条,恐怕也只能先这么选择了,不然真的尴尬,万一许凤再来了小脾气,在市场里恶心恶心他,也是得不偿失,面子大大的没有,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想好了,骑着王老成的老“红旗”去开门,隔壁的问他昨天咋歇了,王向东特潇洒地说:“数了一天的钱,差点儿没累死。” 左等右等,许凤姗姗来迟,一脸的郁闷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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