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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号房 (全集)

时间:2006-06-01 19:30:12  来源:网络  作者:吴尔芬  阅读:22126次


  柳天久被张玉琴的一番话触动了良心,目送她回到观众席,觉得她要挑起家庭的担子也不容易。这时,柳天久注意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张玉琴就在这张面孔旁边的空位上就坐,没错,他就是贵人。柳天久明白了,石律师是他请来的,张玉琴说的话也是他教的。在柳天久看来,贵人才是杀害父亲柳大志的罪魁祸首,是柳家的悲剧之源。一股热血涌上头颅,站在被告席上的柳天久请求发言,得到批准后,柳天久说:

  “我之所以要结束柳大志的生命,是因为他活着不如死,是成全他。但是,我有办法告慰柳大志的在天之灵,那就是杀了贱人张玉琴,杀了女干夫银妇,为他报仇。”

  空气凝固了,法庭内一片惊讶,那种心惊肉跳的惊讶,让人感受到柳大志临终前的窒息。

  一审判决很快就下达了,以过失杀人罪判处柳天久无期徒刑。

  “我的故事讲完了。”九爷和小如是坐在外间的水桶上说事的,九爷说,“我就是那个弑父的柳天久。”

  九爷的故事像一场眼花缭乱的魔术表演,对于无法识透谜底的魔术,你能发表什么高见呢?九爷的传奇从早晨讲到黄昏才告结束,小如的心思意念早就被他的经历打磨得麻木了,小如需要时间来消化和理解。现在,小如想问的很简单:

  “为什么你没有送青草盂监狱?”

  九爷撮起嘴,轻轻吹一口气说:“无疑的,这是贵人在从中作祟,目的是让我们母子经常见面。没想到的是,我从来不见那个贱货,她只能从大门外窥探,透过门缝,看一眼号房细细的墙。”

  “把你留在这里,总得有个理由呀?”

  “说我患有轻微偏执型人格障碍,不宜送监狱,需要长时间的康复。”

  “我看你已经完全康复了。”

  “他们要我在这里康复,是非常可笑的。因为康复是恢复到一个原有的状况,而我没有什么可以康复的,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任何状况可以恢复回去。”

  38

  海源客家人爱放花炮,他们燃放花炮的规矩纷繁复杂,名目层出不穷。工作开始放兆头炮,结束放庆功炮;客人来了放接风炮,走了放饯行炮;朋友出门放顺风炮,回来放洗尘炮;结婚放红喜炮,死人放白喜炮;搬房子放乔迁炮,生孩子放百岁炮;过生日放长寿炮,考中放高升炮;提升放上调炮,退休放逍遥炮;有病放驱邪炮,住院回来放康复炮;赚钱放庆祝炮,倒霉放压惊炮;心情好放炮高兴高兴,心情不好放几个炮解解闷。

  外地来海源的客人冷不丁听到爆竹声会心存疑虑,唔,今天又是什么喜庆日子?时间久了,外地人就习惯了,因为海源人放个烟花爆竹就像北京人讲段子、广州人吃野味那样随心所欲,难道讲段子、吃野味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如果需要,早就满大街是憋死的人了。

  为了创建文明城市,海源市政府曾经颁布过《关于在城区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理由是燃放烟花爆竹释放噪声、影响生产生活、容易引起火灾。有道是法不责众,连上街执法的城管大队都被震耳欲聋的巨响震晕了,政府的规定自然成为一纸空文。后来,几个土生土长的政协委员合作了一个提案,说围堵不如疏通,干脆因势利导,每年国庆搞个“烟花旅游文化节”,一来把烟花爆竹上升到“文化”的高度,自然能够促进安全生产;二来烟花爆竹既然是文化,不妨来个“文化搭台经济唱戏”,通过文化节弄不好还能蒙几个外商往海源扔钱,岂不快哉?

  古时候海源有一个知县,他认为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就是吃猪肝,抓到小偷必定要罚吃一碗。柳天久就是那个异类知县,他是海源极个别对烟花爆竹深恶痛绝的人,在他看来,燃放烟花爆竹是人类最最愚蠢的游戏。“那是恶之花,是灾祸之花。它划破长空一闪而过,好比射精,稍纵即逝又令人空虚。”九爷伸出中指,朝天做了一个猥亵的动作说:

  “花炮要了我父亲的命,在花炮齐放之夜,我要为父亲雪耻。”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九号房的气氛与平时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九爷的脸整天都十分严峻。大家看到九爷翻来覆去读当天的《海源日报》,事实上他反复读的是同一条消息,只是用不断掀动报纸来掩饰心潮的波澜壮阔。这条题为《海源市首届烟花旅游文化节准备工作全面就绪》的消息其实很简短:

  本报讯 全市人民期盼已久的首届烟花旅游文化节准备工作全面就绪,海源人民正以饱满的热情和一流的服务迎接八方宾朋。

  海源烟花文化是客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客家民俗文化底蕴深厚,民俗活动别具一格,海源烟花更是闻名遐迩,被海内外誉为“中原古文化的活化石”。为了进一步发展先进文化、展示我市极具特色的客家民俗、扩大海源客家民俗文化的宣传力度、推动海源的改革开放和文明建设,市委、市政府经过反复论证,决定在十月一日国庆节举办首届烟花旅游文化节。

  届时,将有市内外数万名观众云集海源,体验客家民俗的神奇魅力。烟花旅游文化节为期三天,根据筹委会的日程安排,十月一日全天的活动是:上午,海源客家民俗馆开馆仪式;下午,海源美食一条街向游人开放;晚上,由我市二十三家烟花爆竹厂出产的拳头产品参与“辉煌之夜烟花大赛”。十月二日游览冠豸山,与连城县签订旅游合作协议。十月三日游览客家土楼,并与永定县领导班子进行座谈,就旅游资源如何共同开发问题展开讨论。二日晚由城东爆竹厂表演最新产品“大闹天宫”,三日晚由步步高烟花厂为来宾奉献具有百年悠久历史的拿手好戏“三星高照”。

  据悉,海源市民家家户户都预备了数量可观的烟花爆竹,等待大赛开始的一声炮响,将出现千家万户炮仗齐鸣的壮观景象。

  国庆节这天打坐点名的时候,爆竹的喧嚣突兀而起,紧接着又响成一片,还夹杂几声开炮似的沉闷巨响。九爷判断,文化节开幕了。指导员中止了点名,愤恨地别过脸去:

  “什么狗屎文化节,他妈的,还不是想用老百姓的心血来染自己的红顶子。呸!”

  爆竹的浪潮退去了,九号房归于平静,但指导员的心情却被彻底破坏,他草草地清点一遍人头,收起夹子骂骂咧咧地走人。

  九爷严峻的面孔保持到傍晚终于露出了笑容,小如知道,这说明九爷的心思在转变,九爷的心思一转变就有新的事情要发生。果然,九爷在洗澡的时候把小如单独招呼到外间,以一种志得意满的口气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我要把身体清洗干净。”

  九爷都是站在厕所的位置洗澡,装一桶水放在洗碗池上,正好能挡住裸露的身体,今天也不例外。九爷从不在人前衣果体,站在水池边的小如只能背靠他,除了戽水的声音,小如还听到九爷的精彩发言:

  “你知道,我有一个精心策划的杀人谋略,我要完成一次完美的雪耻计划。而你逃出九号房是这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步骤。”

  小如的心收紧了,胆怯地说:“我不可能替你杀人的。”

  戽水声停止了,九爷用毛巾擦拭身体,“我怎么会叫你去杀人呢?叫你动手杀人就像叫鱼去吃猫一样困难。我只要你出去,出去就好了,一切都好了。”

  “被抓回来是要判重刑的。”

  “但是,”九爷边穿衣服边说,“在省高院终审没有下来之前,你出去了就能保住你父亲的一条性命。我们千方百计从帮主那里掏证词,难道不是为了你父亲有昭雪的一天吗?”

  “我可以把情况报告给指导员。”

  “你怎么知道指导员不会帮王苟销毁那些证词呢?”

  小如的心还是狂跳不止,“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九爷从身后轻轻抱住小如说:“给你父亲留一张纸条,由我来请小鸟交给他。”

  “我更困惑了。”

  “我说过,你一出去就会真相大白的,不用多说了。”

  “写什么呢?”

  “你就写‘我已越狱,去杀你的仇人。’就这句话。”

  小如挣脱了九爷的怀抱,“我哪能杀得了王苟?我既不懂档校在哪里,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你不信?”

  “这样写不恰当,因为我们从帮主那里掏证据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申诉。能够为我父亲雪耻就行了,为什么要杀人?”

  “不,不这样写达不到我预定的目标。”九爷拉起小如的手,摩挲着说,“我再强调一遍,我叫你写的,不等于是叫你做的。”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能,因为按我的精确计划,必须明天再让你知道真相。你在乎这一个晚上吗?”

  小如无话可说了,只好找来一片纸,写上“我已越狱,去杀你的仇人。”九爷舒了一口气,满意地将它折好揣进胸袋。九爷双手摁在小如的肩上,深情地说:

  “好了,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如果是小鸟进来收监、如果你父亲能在晚上见到这张纸条,我的雪耻计划就是完美而精彩的。现在,你去把独眼叫出来,快,抓紧时间。”

  独眼兴致勃勃地出来外间,打量九爷的目光却是警惕而狐疑的。九爷露齿一笑,帮独眼弹去领口上残留的饭糁,温柔似水地说:

  “我想换一个牢头,可以扶持你,也可以扶持钟书记,你愿意我扶持你吗?”

  独眼没说话,等九爷说下去:

  “钟书记有胡干部做背景,你如果想当牢头,就非得我支持不可了。”

  “怎么,学者要送了吗?”

  “你不能多问,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这还要回答,谁不想当牢头?”

  “那好,”九爷用拳头捣一捣独眼结实的胸脯说,“收监的时候,如果有人喊报告,你就掐他的脖子。”

  独眼有点为难,“恐怕不好吧,收监时有干部在场的。”

  “正因为有干部在,你才要掐他的脖子。”

  独眼有点动摇,“你别害我,戴木铐可不是好玩的。”

  九爷嘬起鲜红欲滴的嘴唇,摇摇头说:“你什么时候比我精明了,我的抗洪英雄?”

  被收买的独眼进里间去了,留在外间的只有九爷和小如,九爷站在铁门后,小如则蹲在厕所的位置。这种异常的状态引起了钟庆的好奇,钟庆看到,九爷将耳朵贴在圆洞口,在指导员打开铁门的一瞬间,小如躲进了厕所坑道。

  钟庆以敏锐的政治头脑意识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声呼喊,然而,“报”字刚出口,脖子就被独眼掐住了。钟庆用脚踢墙,独眼则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指导员注意到了里间的动静,大骂说:

  “你们这些王八蛋,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小鸟进来锁里间的铁门了,九爷迅速将纸条塞到他口袋,“交给梅健民,”九爷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一定。”

  等指导员离去,独眼松开了手,他瞥一眼钟庆粉红色的脖子,捏捏颚骨下那柔软的部位。“你叫得出来吗?”独眼揶揄说,“如果我的手从这里插进你的咽喉,就像叉子扎进一块牛肉,你还叫得出来吗,书记大人?”

  此时此刻,燃放烟花爆竹的喧闹潮水般的淹没过来,听不清什么在响,也听不出来哪里在响,那种漫无边际的嚎叫似的巨响好比呼啸的狂风,让人感到无助的惊惧。九爷捂紧耳朵,痛苦万分地趴在床板上嗦嗦发抖,帅哥为他蒙上一层被子,九爷战栗的身体才渐渐平息下来。钟庆和独眼在争吵,但只有争吵的口型没有争吵的声音,因为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哪怕是只言片语。

  与外界震耳欲聋的声浪相比,小如从暗管渠发出的声响就可以忽略不计,就像铁轨下虫孓的鸣叫,火车上的人就是想听也不可能听出来的。小如顺着暗管渠爬到平篦透气孔,穿过事先用长柄剃头刀和裤管绞出来的防护钢栅栏之间的空洞,再通过合流管道钻进溢流井,最后从排流管渠挪出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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