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邪门 (全集)
作者:小军
日期:2006-05-31 20:17:08
内容:



邪门

第1节:入室抢劫杀人案
北京市公安局某公安分局预审室。

预审处副处长占义急匆匆地推开亮着红灯的预审室的门,抬口就是横话:“白乐的入室抢劫杀人案,上头有话了,等着听结案汇报呢。放下手头的工作,把这小子撂撂,另行安排。”

预审员鲁森边整理卷宗,边搭着话:“占处,打个电话不就齐活,还劳您大驾?”占义一扬脸:“少扯,你们的电话整个一个热线,一直打不进来。就这一回,下不为例。”扭头瞧见要张嘴的副预审员吴茵,马上堵上去:“甭解释,越抹越黑。”

吴茵噘起小嘴。

占义根本不当回事:“生气也没用,白生,等你熬到我这份上,可着劲地发威,记住,至少需要二十年的磨头。小丫头,前一阵子干的不错,挺有样,好好练,给你一个宽心丸吃。实习鉴定上绝对是嘎嘎的。”

浑身上下透着健康,透着青春的吴茵小声对抗着:“打一巴掌揉三揉。”

鲁森赶紧推了他一把。

占义立马绷脸:“说什么呢?”目光不经意之中转向被提审的犯罪嫌疑人,这一扫,眼珠子瞪得跟牛蛋似的:“哎?哎,不会吧?你叫什么呀?”

嫌疑人昂着头:“明知故问,不知道名字抓我干吗?玩儿冤假错案呀?”口气相当硬,与现在的身份根本不相符,公开叫板。

鲁森进行解释:“占处,过智,死猪不怕开水烫,零口供,他是过……”

占义严厉地一挥手打住了鲁森后面的话,他心里非常清楚,全处只有大案要案最棘手的案子才会落到“名提”鲁森的手里,这小子事儿绝对小不了。可是,要不是有看守所的囚衣衬着,自己非扑上去与昔日战友,现如今大名鼎鼎刑侦英雄过勇热烈拥抱,而眼前这位的一副尊容,简直与过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丝毫不差,只不过这个模子面部显露的是浮华、奸诈。凭着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他隐约感到对方有一股霸气和狠劲依附在身上,如同传达信息一样,告知自己,一种职业敏感——罪恶就在眼前,工作为重,占义决定暂时放下疑问,吩咐将嫌疑人收监,然后直奔会议室。

两天后,犯罪嫌疑人过智的立案卷宗被送到占副处长的办公桌上。而且一个雷打不动的事实摆在他面前:过智与过勇是四胞胎兄弟,如此的巧合,如此的反差,令他惊叹不已。

给过勇打电话的念头在瞬间闪过而打住。

从职业角度上讲,职责不允许他放过任何一个危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犯罪行为;从私人感情上,他确实不想看到自己的兄长在尊严上受到一丝一毫的玷污。

使命的责任感和战友的情义交织在一起,带着一种特殊的复杂心理,占义亲自指挥审讯工作。但只是在监视器前,没有直接面对,他必须遵守法律法规、条例规定。如果有必要,还得要依法回避。

过智被带了进来,相当傲慢,如同串门一样,随随便便,大大咧咧,根本就无视周围肃穆的气氛。

一场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鲁森开言便针锋相对:“过智,你沉默其实并不能妨碍司法人员对你进行有罪的认定,沉默无非是不能顺利得到有罪的口供,但如果证据充分,一样可以推断出有罪的。我们重证据,依法办事。”

过智故意举手:“可以讲话吗?”

鲁森回答:“完全可以。”

过智骄狂地说:“‘沉默权’又被称为‘米兰达权利’,源于一九六六年美国最高法院审理米兰达控告亚利桑那州警方的案例。”

吴茵刚要开口,被鲁森拦下,老练的他有足够的耐心面对,对方的伎俩和诡辩允许其使用和尽情发挥,从中可以观察其心态,发现弊端予以各个击破。

过智侃侃而谈:“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被人绑架并强j,她指证是米兰达所为。警方审讯了米兰达,并以他的供词作为开庭时的供词,被判有罪后上诉到最高法院,理由是警方没有宣读他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并剥夺了他被审讯时取得律师到场协助的权利。米兰达并未表示他的供词是在压力下被迫编造的,而是说如果事先告诉他有权保持沉默和取得律师协助的权利,他本来是不会供认的。考虑了种种结论,根据美国宪法修正案第六条,最高法院裁决米兰达的供词,在法定审判中无效。”

鲁森迎上去:“非常正确,既然懂法,而且有很高层次的研究和学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的智商不低,脑子够使,既清楚又很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利害关系,更应该认清形势,积极配合我们,识实务者为俊杰,老祖宗的话是至理名言。”

过智说:“号里(号里——看守所监室。)的人没说错,到底是名提呀,够水平,两边架我。不过,恐怕挺让您失望,那只是一厢情愿,天真的年龄我已经过了,而且,我跟他们不一样。”

吴茵真忍耐不住了:“没有事?没事能让你上这个地方来吗?公安局不抓好人。”

过智还真不买账,马上反驳:“未必,千万别把话说绝了,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偶然性,你敢说全中国没有一起错案?咱们都清醒,如果没有,赔偿法又从何而来呢?把法律学好,学扎实,是你们的必修课,真正地运用适当,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看着过智猖狂得意的样子,鲁森施了重压:“请你端正态度,不要离题,摆正你的位置,现在不是论理是非探索法律的时候,我们是以完全正规的法律程序拘捕你到案的。现在你必须如实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既不要夸大也不要缩小。今天,你坐在这里,我负责任地讲,你回归社会的可能性极小。再重复一遍,你回归社会的可能性极小,不是拍唬你,谁也不会闲着没事陪你玩儿。你的所为,其实自己跟明镜一样。再给你说句实话,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可以百分之百地给你砸上脚镣,你知道这对于你的生命意味着什么,考虑到不增加你的心理负担,尽快配合我们,力争立功,减轻重处重惩。如若不然,一个重则难逃的人,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全责。”

一番话分量极重。

过智铁嘴钢牙,心理素质极佳:“你说了不算,白搭,新修订的《刑事诉讼法》规定:‘未经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更何况……”

鲁森严正地抢过话茬儿:“更何况正义永远战胜邪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律是公正的,触犯刑律,必惩无疑,没有幻想可言。何去何从,你选择吧,没人逼你。过智,想找我谈,二十四小时什么时间都可以。收监,通知狱政管教,砸镣子。”

占义通过监视器非常清晰地看到过智的脸颊明显地抽了一下,他一转身,双眼死死盯住墙壁正上方庄严的警徽。

第2节:可爱的肉蛋蛋
那个时候,虽不富裕,但却踏实,而且再老实不过
窄得两辆自行车都不能对过的小死胡同,在一九溜似年的大年初十这一天,胡同里着实轰动了一把:先是老耿家生下一对双棒儿千金;也就过了多半天,板爷过易生,犯了天大的嘀咕。
老话讲得好:早生儿子早得济,多子多孙多福气。可这得济的实在有些过分,好家伙,我的乖乖,愣是一连气生了四个——三龙一凤。
看着可爱的肉蛋蛋粉嘟嘟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掉,过易生狠狠地抽了自个儿三个大耳切子,够狠够劲更够疼,不是犯夜挣,千真万确的四胞胎——肉蛋团子在玩儿命地啼哭,在向他报到。
咧着大嘴乐的他,转眼满脑门子的大皱纹子,傻,彻底傻,为什么呀?您想呀,人丁兴旺自然是好事,更何况几率极低的四胞胎,老天爷赐的福分,不是扒了个脑袋就能得到的,可承想,人再小不点子,他也得有断奶的那一天,全是活性儿。得吃得拉,得侍候,得养活。这一猛子就是两双,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解决的事儿,这得玩儿真活儿负责任,有本事生,就得有本事养。
爱谁谁,自己的肩膀生扛。
谁也别瞧不起不起眼的臭虫,就在耿家二位人民教师首尾顾不上的时候,没有文化却有算计的过大板爷,竟然把贫气的家安置得妥妥当当,合合适适,安稳把牢。从老家拉来不出五服的二位姨,侍候月子,拖带四位要命的小祖宗。农村人知足,能吃饱饭,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肉,每个月还给五块钱,美得屁颠屁颠的。
谁要是说过大爷傻,那他自己就是三九不懂真正的傻冒,人家拿出八个大子(八块)找单位的领导(时任街道纸盒厂的厂长)——芝麻大的官,但绝对实用,解决大问题的主儿喝一道。这也算是最早公关行为,对方也是个酒腻子,脸和脖子一红一上脸,喝得挺顺,再高抬一捧,竟然网开一面,借着酒劲,给老过加了两份进项:晚上值班守夜,加班费每天5毛,外加冬天烧锅炉,又是每天八毛。
老过,有福之人不再愁。牛,京城里拿三份皇粮的人。美滋滋的他,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曲打道回府,骑着顺风板车,不知什么时候从地底下冒出一团灵气,传到秃大的脑壳里,瞬间脱口而出:过勇、过奇、过思卿、过智。
老伴范大妈这乐呀,自己男人能耐不凡,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呢?遇事一点不怵窝子(怵窝子——北京词语,胆怯,没出息。)。老百姓过的是日子,图的是实惠,盼的是踏实。这话一点也不框外。一切为了前线,过易生戒了酒,顺带脚捡点破烂儿,穷算计的他有自己的想法:不能跟耿老师两口子比,人家是皇粮,比自己又少一半的负担;更不能跟周围的邻居比,自己多一分辛苦,孩子们就多一分保障,勒紧裤腰带,早早晚晚有熬出来的那一天。范大妈也厉害,操持家务,盘算着生计。细菜贵,菜站扔的烂菜捡吧捡吧,多洗几过儿照吃不误;寒冬腊月,捡煤渣,拾煤末子,倒也顶戗;一手绝佳的针线活儿,手头的针码,不仔细看,跟机器轧的似的,孩子们身上穿的从头到脚,总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一九七∧辏一番辛劳,一番耕耘,孩子们在贫穷中长大,开始接受应有的教育。
四个小孩在学校报到一亮相,风景这边独好,学生瞧着新鲜,家长们羡慕,老师们好奇,围得水泄不通,齐口称赞:
“嘿儿,四胞胎,真棒。”
“还棒呢?得操多大的心呢?”
“嘿儿,现在是费心,将来可心。”
“快瞧,一模一样,真好玩儿。”
“废话,不一模一样叫四胞胎吗?”
小子们个个也不怯场,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围观的人群,他们头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既惊奇,又觉得新鲜,这倒不赖他们,范大妈打小儿就没让他们出过胡同口。
这当口,又有人发出感叹:“又一对双棒儿,人家这丫头片子长的,没挑。”
“跟小仙女似的,长绝啦。”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这爹妈当的。”
不一会儿工夫,两个小美人坯子,被人簇拥着推到“四过”面前,杆壳新的小书包,小花点裙子,穿着少见的小皮鞋,与四小过统一粗布衣装,自制布书包、布鞋,形成很大的反差。
六个小不点,聚齐之后,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对方,你瞧瞧他,他琢磨琢磨你,没有任何语言,只用眼光相互交流一下,立马各自有所反应。两个小公主,耿小青平视,耿小草高昂着头,走起路来小皮鞋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老大过勇低下了头,老二过奇傻笑着,老三过思卿两边都看,好像她不是当事人似的,而老四过智突然发动,伸出手臂,将二位小女人推向背面,这一举动,逗得所有的大人孩子们,发出开心的笑声。
这一切,都让班主任老师冯虹看在眼里。
一向果断的她拍板决定让有各色表现的过智当临时小班长。
放学的新生在过智一声“跟我走”的指挥下,排着队走到胡同中,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妈。
京城老百姓的儿女们,是在大大小小胡同里的大杂院里成长的,有煤球炉子,有吃起来没治的一锅熟,放了虾皮的菜团子,有扇三角儿的、弹球儿、瓷片、跳橡皮筋、放小鞭、放二踢脚,院里的大爷、大妈,七姑八大姨,都是普通的平民和良民,陪伴着他们成长。当官的有吗?有。少得可怜,官也太小。
过智的小班长愣是当到了小学五年级,照耿小草的话说,真是够能坚持的,也够能死撑的,早晚得有一天掉下来。
都说人小鬼大,这话说得相当地道。
人的脾气秉性是天生的,命里注定安排耿家的姐妹花,一个内向,一个外露。不用多费笔墨,也就都知道谁是谁了。
耿小草特生气,怎么也想不通,甭管自己怎么努力学习,可就是成绩比不上成天价玩耍的过智,她就纳闷,也不见他复习,怎么一到考试总是差他那么一丁点,而且一猛子就是五个学期。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全班四十二个同学,只有过四拿自己不当回事,而且总是挑她的刺,不知道是哪辈子的深仇大恨,这不,过四在班会上又臭得上劲了。
过智说:“我们马上就要上戴帽中学了,毕业成绩至关重要,同学们刻苦学习,绝不能让冯老师失望。”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嘴上讲着心里却在想:耿小草绝对没有听自己的讲话,一眼望去,果不其然,自己判断正确,她始终向教室外张望,自己讲的话根本没听。
过智咳嗽一声加重语气:“德、智、体要全面发展,有些同学,体育课是老大难问题,经常第一名,当然,是倒数第一名。”
全教室哄堂大笑。

第3节:没有致富这个词
耿小草怒目圆瞪,小脸憋得通红。
“不要笑,严肃点,我认为不是体能上的事情,关键是思想问题。你们说,穿着小皮鞋跑起来要能及格那才新鲜呢?”
又是一片哄然。
过智索性更加发挥:“跑道太硬,小皮鞋跟儿也硬,赶上一小石头子,碰了磕了的,多不好。”
刚开始还忍得住的耿小草,气得差一点背过气去,噌地站起来:“过班长,你说这话有些过头,穿皮鞋有钱难买乐意,磕了碰了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钱瞧病呀?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跟个小事妈似的?”
过智当仁不让:“别急,千万别上火,我说的是现象,小心没大错。话说回来了,改正纠错齐活儿,又是一个好同学。”
耿小草马上反击:“既然过班长这么‘热心’帮助同学,可不能光靠挂在嘴上说大山。得付诸行动。我们家挺困难,白球鞋买不起,我本人也虚心接受批评,请班长解决实际困难,否则会拖全班的后腿,事关重大,过班长在此一举。”
这小军将的,真是把过智愣了一下,但又马上镇定自若:“三天后见真的,散会。”
三三两两的放学人群中,耿小草得意地看着第一次耷拉脑袋的过智,兴高采烈地对死档说:“思卿,这回可不赖我,是你弟自讨没趣,他也有难受的时候,哼!”
耿小青开了金口:“草儿,一双白球鞋两块多钱,你这不是找事吗?多为难他呀?”
思卿:“活该,自作自受,谁让他老挤对人呢!看吧,挨我爸这顿揍是板上钉钉了。”
“真的吗?”耿小青不无担心。
耿小草得理不饶人:“打不打跟我没关系,大班长说话得砸坑,一句是一句,当着那么多同学跟我较劲,他得有个说辞。”
这边解了气,那边小子们愁眉苦脸,过奇埋怨:“你说你干吗跟小草叫板呀?这下踏实了吧?把你卖了,都不值三块钱。”
过勇说:“你是班长,说话没边没沿,没分寸。这下倒好,叫板叫得真瓷实,你说,啊?街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得罪小草干吗?”
“就是,你挤对她时间不短了,什么时候是一站呀?就是瞧人家不顺眼,小草也不是省油的灯,落下的这话把,老太太吃柿子——嘬瘪子。”过奇说。
“你们是不是跟耿小草一个锅里吃饭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是不是?收了人家多少钱?替她说话。还哥儿俩呢?什么人呀?”
过奇听着特别不舒服:“说什么呢?祸是你惹的,你还没理狡三分,不是号称脑子最开窍的吗?赶紧想辙吧,就三天,咱们可丢不起人。”
过智咬着牙说:“小丫头片子,不会让你得逞的,咱们走着瞧。姐,你快点走,小心我给你锁外边,不让你吃中午饭。”
小草大声道:“你敢,借你十个胆!”转身对思卿说:“别理他,臭德性样,到我们家吃去。有剩包子,肉馅的香着呢。”
七十二个小时后,过智非常郑重地将装有白球鞋的鞋盒递过去的时候,耿小草立刻将哼着的歌打住,眼睛犯直,她第一次看见过四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样。
事后思卿告诉她,小哥儿仨捡了三天的破烂,还不够,竟然偷了老爷子的宝贝铜丝和铝丝,才充够数,气得老头直骂街。
一晃几年过去了,孩子们都上了高中,自己就把自己自然而然的当成了大人,什么事都想独立,父母的唠叨成了一种烦恼,成了一种负担,想自己主自己的事儿。而且,初生牛犊不怕虎,寻求新鲜,寻求尝试,当然,更有着强烈的与异性接触的渴望。
这很正常,否则就不正常了。
过家变化最大,孩子们都长成一米七八的个头,齐齐的,竟然都还是一个模子,但仔细观察,还是各有千秋:过勇忠厚老实,过奇稳重踏实,过智机敏灵活,而一凤思卿长得优美动人,谁见着谁赞叹。
至于耿小青那是漂亮有加,文静端庄,而耿小草就格格不入,另有别样风貌:艳丽加热情奔放,永远是一块超级磁铁,永远是一个招人的女人,真真的是一枝带刺的玫瑰皇后。这么形容不过分。
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赶上个“文革”的尾巴,火爆的场面没赶上,再加上岁数小,狗屁不懂,也不记事,大风大浪的挫折对于他们根本不着边。
百废待兴,国家抓政治大事,底下的平民百姓,对得起这份工资足矣,真正改革的日子还在后面甩着呢,人们的心态只是混,各个角落都在混,捞钱发财的事想都不敢想,那个年代就没有致富这个词。
您上班去,下班回,有劲儿回家使,没地儿发泄,电视更谈不上,你还到不了那份上,生活水平差着节气,大眼瞪小眼,八点钟关灯睡觉,没什么新鲜的。
孩子们年青气盛,精力充沛,越是禁止的越是猎奇,越是没事越作事儿,为什么呢?学习没用呀,再学习也不如有个好老子,就是有个在副食店上班的妈也行,最起码花生、瓜子不缺,有油吃,肉也捎带着多买几斤,甚至连火柴、肥皂也不放过。
到什么时候,各个阶层的人都存在于社会之中,所有的言行又都影响其发展与生存,也许人们的心灵受到太多的压抑,一旦有所松动,强烈的释放能量是巨大的,人们渴望美好的生活,即使是这样,大家还是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观察、小动着。
胆大的先跳出来,胆小的跟着走,一传十,十传百,以至慢慢地扩散:紧书露头,手抄本正悄悄传递;内部电影的开放,成了一种荣耀,一种追求的时尚,花花衣服也敢穿个一件、半件;小奖金、计件工资的冒出,甚至有人敢偷偷摸摸做仨瓜俩枣的小买卖。
孩子们接受新生事物的速度奇快,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发生着巨变,即使对学习也无所谓。那么,所谓的东西需要发现、模仿,去探索。
您注意,好的不容易学,坏的往往很轻而易举地找齐儿。环境很快会改变一个人。这很危险,因为没有真正的辨别是非的能力,对与错没有意识识别,追求刺激,打发无聊,猎奇叛逆,尝试付出,那些年不小心误入歧途的人,为数不少,他们的作为影响着今后的命运,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至于生命。
它是人生的经历、磨难、挫折。非常真实,他们生活在我们的中间,有相当数量的,是我们的朋友、同学、亲人、邻居,甚至就是我们自己。
坦然面对,认真应对,渴求平淡生活。

第4节:下回长点眼睛
耿家的两朵金花,过家的三龙一凤本身就扎眼,而这几位又都在校园是很活跃,名声自然不小,说句不好听的话,绝对招事,拦都拦不住。为什么呢?这年头,你不招他,他招你呀。

这不,刚一出校门,过智就觉得不对劲,今儿校门口怎么那么多外校的人呀?岁数都不小,横竖不是学生,正犯着嘀咕,十几个穿四个兜的板绿“院派”已经拦在了走在最前面的二花一凤跟前:“哎,跟你们说句话。”

耿小草可概不论:“不认识说什么呀?别没话儿搭话儿,阴天下雨不知道,谁烦谁不知道?一边待着去。”

为首的有点样:一米八的个头,断眉,鼻梁上斜切着一条鲜明的疤痕,敦敦实实,高大威猛。“真是的,漂亮的花儿都带刺,这话千真万确,今儿不就认识了吗?交个朋友……”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交你大爷个粪。”声到人到,人到砖到,两块大半头砖狠狠地拍到断眉的后脑勺上,得劲够重,力够猛。

随着人倒下,群殴开练,乱成一锅粥。过智手疾眼快,冲过奇他们一挥手,拉着女孩子扭头就往学校里跑。

“真不经打,整个一面瓜,看着人五人六的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过智在奔跑之中循音一回头,才发现拉的是耿小草!话是从她嘴里喷出来的,他狠劲地一甩手:“行了,别放后炮,后找补,还不是你们的祸头子。”

耿小草正撮着火儿当然不依不饶反击他:“谁用你帮忙了?咸吃萝卜淡操心,还男人呢?连自己的妹妹都保不住,活着也是白活,没用!”

过勇看不下去:“帮忙帮出错来了?多悬呀,要是裹在里面,指不定什么样呢。”

耿小草头挑着:“怕什么?大不了一命抵一命,以后,我们的事儿管不了别管,饭桶。”嘿儿,她独自钻进教室里边,说出大天去,死活不出来了。

外面的情况也摸不清楚,最让人费解的是怎么一下子冒出两拨子人来?究竟是为别人的事赶到一块,还是专门为她们而来?假如是前一种还好说,一会儿就散,要真是后一种那就麻烦大了去了,好孩子们哪见过这架势呀,吓得连家也不敢回,全部缩在校园里,束手无策。

憋了得有两个多小时,过智死活要去瞧个究竟,弄个明白,过勇拦着他:“太危险,别出去,非要去,咱哥儿仨一起出去。”

“没事,目标也不是我,不会注意的,有事儿,也搭我一个,三个都赔不值。再说,老这么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在同学面前多没面子!”

思卿冷不丁抢上一句:“要不,咱报告老师吧,教导处也行,体育老师挺横,准行。”

过智白了她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亏你想得出这骚招。”说完挺直腰板走向大门口,他故作镇定地吹着口哨往外走,说实话,确实是强努。校门外,院派已不见踪影,可打架的那拨人不但坚守阵地,而且好像还多了不少人手。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与那些汉子保持着一段距离有六七十米后赶紧撒开丫子玩儿命地奔跑起来,刚拐进小胡同,被一个人猛地拽住:“小爷们儿,你们家又没着火,干吗这么风风火火?大白天的,还有人敢宰你怎么?”

过智一抬头看是和平。喘着粗气说:“哦,哦,和平舅,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跟宰人差不到哪去。”别看年龄只相差十一二岁,但要从高奶奶那儿论,辈儿还真差着呢。

“爷们儿,三年不见,长的像个样,拍唬我是不是?跑得挺急,多大的事儿呀?说说,看我摆得住摆不住。”

“嘿儿,丢人。”过四跺着脚。

“丢谁的人,小毛孩还玩儿起个性来了!”

“有两帮小子放学截我姐她们。而且双方还打群架,现在还憋在学校门口,我是回家报信的。”

和平一乐:“瞧这点出息,算你小子运气好,撞上我,多大的屁事。走,带我会会他们,敢叫咱们小爷们儿的横,小×崽,欠练。”

过智看着高和平背后的三四个人,有些怀疑:“和平舅,他们挺横的,人也多,咱行吗?”

和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吗字去掉,行。给他们丫上上课去。”

过智半信半疑地前面带着路,不一会儿工夫,站到了那拨人面前,自己赶紧闪到一边。随时准备颠丫子。

“大哥,您怎么来了?”为首的人点头哈腰,一看这情景,过智马上挺直了腰板。

“操,真牛×,小弟,选的地儿真好,挑的人也真棒真准,小爷们儿,把他们叫出来,去呀!”和平大大咧咧地挥着手。

过智还是愣了一下,直到看到那家伙给和平点上烟,才放心飞跑进去,等到把人叫出来,全部站在那人面前,和平开始发威:“四儿,跟他们盘盘道(盘盘道——行话,提认识的人。)!”见过智不言语,自己倒是先笑了,这才想起半大毛孩狗屁不懂,更别提行话了。“告诉丫他们,你们家跟我什么关系?”

过奇挑着大拇指:“他是我们的舅。”底气有点足,他又进一步发挥,“长长眼,拿我们寻什么开心?你们就这些本事呀?”玩儿板砖的连忙说:“对不起,对不住,大哥,事先真不知道,都说这儿有三个小天仙,要知道是您的人,姥姥也不敢呀。”

和平冷冷地拉着脸:“这就完了?”

“您划道,大哥。”

“抽自己的嘴巴,全抽,一个不落,谁不会,我教他。怎么着?要我动手。”

有意思,这三四十口子大老爷们儿,全都起劲地抽着,吓得思卿躲在耿小青的背后不敢看。看着这阵势,耿小草立刻兴奋起来:“抽响点,臭坏蛋,你,说你呢,怎么,不听话吗?”她竟然自己上去狠狠地抽了对方四个大耳切子,特解气。一股说不出的舒服从心底涌起,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猖狂地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小脸涨得红红的,更招人看。

和平可是得意:“小美女,够意思,有份儿。”

自罚折腾了三分钟,和平一挥手,场面立即安静下来。别说,找出一个脸没抽红的还真没有,可以清楚地看到,敢怒不敢言,忍气吞生不服气的大有人在。

“这就完了?就这么算了?是不懂事还是不懂规矩呀?白混,还玩儿呢

第5节:我就是凉粉
“四儿,打道回府。”和平一声开路,带他们往家走,路上过智又一次递上钱,被耿小草一把抢过:“和平舅,我们请你吃饭。”

“水,小丫头有点钢骨叉子,勇子、奇子、老四,这点事就撑不住了?真是缺练,这年头,欺软怕硬的,他招你,就玩儿着命跟他招呼,没什么新鲜的。玩儿几次狠的,你就是大爷,你就是给自己拔份儿,人就吃这个。哦,对了,咱们出去撮,有怕回家挨说的吗?没有,好,撮饭去,吃王八蛋的。”

还别说,这次偶然的插曲与景儿,和平多多少少启蒙了一下六个半大人,每个人都有想法,想的也各不相同,但感触都挺深,最想尝试一把的又是谁呢?

孩子们长大了许多,自然家长也就放松不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胡同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此,半大孩子们也就多了些外界活动的时间。

“思卿,思卿,成天糗在家里干什么?还不憋坏了,走,上街玩儿去。”耿小草喊着。

过四永远跟她死掐:“歇菜吧啊,还找着让人劫呢?”

耿小草急了:“你那是说话呢,还是满嘴喷大粪呢?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我可告诉你,过四,你就方人(方人——北京土语,诅咒人的意思。)吧你就,哪天,哪天方得给你小东西劫了。”

过智嘻嘻笑:“哈哈,自古以来英雄好汉只听说过劫财劫色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任嘛没有,劫了干赔。”

“啊呸!”耿小草拉着思卿就跑。

事儿还真不经念道,三过凑钱去东风市场买小人书的路上,还就真让人截住。

一座铁塔式的人走上前:“站住,小兔崽子,干什么去呀?”

过勇回答:“东风市场。”

“兜里有替吗?”

“有什么?”

“就是钱,傻冒。”

过奇心中不平:“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嘿儿,我说怎么说话那么各呢?原来是三胞胎,是够长行市(行市——北京土语,比价格的意思。)的啊。不过,今儿你们遇到的是克星,把钱撂下没事。否则,晚上回家,你们的妈怕是一个也认不出谁是谁了。”

别看过智一言不发的,是在琢磨周围的脱身环境,一眼望过去:七八个馊奘馊奘的成扇子面围的四周,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一点机会都没有,这帮小子随随便便挑一个出来都练不动,脑子突然一闪:“哎,和平认识吗?”

有人接上:“小东西的,还盘盘道,不会盘别盘。叫和平的多了,哪个呀?”

过智说:“就我们胡同的,甘雨的小和平。”嘴上说着,那两只眼睛不住地来回滚动,十分留神他们的反应。

铁塔粗声地问:“你们也不是一个级别的,跟你这小兔崽有多大的面?”

过智一听有戏:“面儿……面儿嘛,他是我们的舅,你说这面行吗?冤你是王八蛋,你不信,留下他们俩押这儿,我去叫他,行不?”

铁塔听到这话直摆手:“别、别,误会,认错了人,回去千万别跟和平大哥说,这事不算。青子,你这孙子,我说不像,全他妈的赖你,去,给小兄弟们买雪糕去。”

过奇觉得这事儿有点过分,拦着:“算了。”

过智说:“不行,什么叫算了,冰激凌每人是双份,既然承认错,就得有实心实意的行动,对吧?话说回来,吃雪糕打发要饭的呢?这也不是哥儿几个的风格呀。”

“对,走哪说哪,认头。”铁嘴还挺认同。

等到冰激凌到手,劫人的离去,过四才发现自己的脑门子上都是汗珠子。“真够悬的,这法子还真灵,孙子,还流氓呢?给流氓丢脸,三句话就给拍唬住了。”

过奇埋怨道:“把你那臭嘴闭住,吃东西还堵不住,逞哪门子强,那是人家和平舅舅的份混到那啦,你狗屁不是,沾光吧。”过智斜着眼:“你还有脸吃,要不是我临场发挥得好,不进贡死扛的话,早打得你五眼朝天回姥姥家去了,嘿儿,马后炮。”

这一夜,过四没有睡踏实,脑子一遍又一遍地过,回忆着那帮小子的小样,自己小试牛刀,便不堪一击,内心之中感觉非常热乎,躁动得很,相当兴奋,这小东西居然做了一个黄粱美梦得意得很:“三龙一凤带小草、小青到处征战,所向无敌,所有的人见了他们都是点头哈腰,堆着微笑,抢着拿银子上供……耿小草更是向他伸出大拇指……”这一高兴不要紧,竟然尿了床,德性现得真不小。

第二天,春光明媚,阳光温暖,普照大地,过四觉得整个天怎么看都是那么顺眼,心里头这舒服。

老爷子过易生眼瞅着儿女见长,不想让他们委屈,打一上高中就每人一个月一块钱零花儿,那时候的一块,值点子儿,也经花,对于贫穷的孩子们是不小的财富。

过智心血来潮充大头,破天荒吐了“血”(血——钱。):早晨上学他为六个人每个贡献俩八分钱的糖油饼,外带糖浆一碗。如此慷慨,如此大方,着实把小哥儿几个姐儿几个吓了一跳。

他们一时摸不着什么意思,犯着嘀咕,尤其是耿小草手里接过油饼,望着端着豆浆满脸挺真实的笑着的过四,手直犯颤,真不相信他的这份心意。

就连一向稳重的耿小青也一脸惊讶,索性在过智的脸前晃着手指:“这是几?”

“真是闲的,三,我三个月的时候就认识。”过智不耐烦地回答,“省得你们问,没发烧,本人乐意高兴。小草,慢慢吃,热的刚出锅。”

他这一温柔不要紧,吓得耿小草拉着思卿撒腿就跑,“今儿有点不对劲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三儿,你弟弟脑子是不是得大脑炎了?”

“你才大脑炎呢,哎,也对呀,是有点反常。”思卿也百思不解。

也许这“血”吐得好,吐得及时,吐得学问,吐得点正,下午就有“回报”了:过智一个人在电影院前已经走了二十多个来回,正咬着牙算计着买不买这张价值二毛五的电影票时,感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很软很柔,回头一看,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带着火辣辣的热光,堆着甜甜的笑容,说出烫人的

第6节:别陷得太深
过智使劲揪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这名字可是如雷贯耳,而且传得特别邪乎,很多的痞子,众多的玩闹,经常为她大打出手。眼前这位绝顶漂亮的女人如果真是的话,是自己绝对的校友,大三届,以前学校里的打架斗殴,大多半是因她而起。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又是她主动上前的,令过四激动又头疼,不知所措,有些犯傻了,他好半天鬼使神差地冷不丁冒出一句:“您看电影吗?这片子特棒。”

“行,小老弟,有把子逗,不软,姐姐舍命陪君子。不过有两条要求,一条不许称您,直呼其名,听着舒坦。当然,叫姐那最好不过的。二是电影票得我买,你那仨子儿留着吧,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凉粉乐意的事,还没有人反对过。”话讲得那么自信和霸道。

“我也有一要求,不让我买,宁可不看,而且我有一毛病,决定的事,决不更改,皇上二大爷也不行。”为了显示自己的态度坚决,还挺直腰板。凉粉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吃惊:“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丁丁点都没商量。”过智继续坚持着。

“好,算你厉害。”凉粉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特甜,别样的感觉冲击着她的神经,看着英俊而又高高大大的过智买票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揪着,七上八下的。到底是凉粉,很快从迷茫里清醒,骂着自己:“什么东西?又不是圣女,装什么纯,其实也没有什么,一切新鲜,自己高兴就得,千万别陷得太深。”

想是想,做是做。等到两个人双双地坐在电影院里的并排坐椅上,凉粉还是照样身不由己,异常兴奋。

不知哪来的勇气,过智脱口而出:“大姐,你在社会上特狂是吗?”

“什么意思?”久经沙场的凉粉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小毛孩问得太突然,太直接,自己根本摸不着门道。

“我怎么瞧,怎么不像呀?你挺善的,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呀,而且,贼漂亮。”

凉粉哗地又开口大乐:“非得长得凶神恶煞整个一个刁老婆子,才能对上号?不过,小小年纪恭维女人倒是相当够水平。”

过智却显得特认真也特严肃:“我小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毛特嫩呀?告诉你,那是没有合适机会进入你们那个圈子里,真要是进了,不见得比任何人差,你信吗?”

这口气冲的,着实把凉粉顶得够呛。反顶他吧,是将他的军,伤他的自尊;不顶他吧,这还是个孩子,这么不自量力,整个一个口犯(口犯——行话,吹牛乱喷不负责任。)。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拐弯:“这冲冲打打,打打杀杀,不是嘴皮子聊几句,磨磨牙就行。再说,干这种事是被逼无奈,你还小,还不到那份上。”

真让她吃惊的是过智的满不在乎:“其实呀,都是人,全是那么回事,胳膊腿全一样。谁也不比谁高哪去,事儿赶到头上了,只有拼出个你死我活。而且,这些人天生就是欠揍,欠收拾的,人就怕死,就怕争,不分出三六九等出来,那是人吗?”

凉粉美丽的大眼睛放着异彩光芒,望着他:“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还用学吗?人一天天在长大,不是越活越抽抽,谁没个想法,谁都想有个奔头儿,我看呀,现如今,有些事可以讲理,有些事就没有理可讲,必须以牙还牙,争个高低,好多不公平的事,只有去争去斗,凭什么别人的军帽让你飞(飞——行话,抢的意思。)?军棉、军被让你切(切——行话,拿过来的意思。)?你有多大的底气,让别人心甘情愿地上供?”

凉粉好歹也在社会上混了六年多,小七年,见过真正场面,男人更别提,多得没数,什么嘎杂琉璃球没见过,混蛋更是拿簸箕撮,而今天小过智的一番表白,着实让她惊讶不已。

她心里明白,有这种思想的支配,必然有所作为,难以想象这半大小子长大大人后,摆的是怎样的一个大谱。都说人有预感,女人更有先知先觉,尤其像凉粉这么精于算计的女人有着更强烈的先见之明。

自己将和这个小男人会有很长很长的什么……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上天安排,也许是身不由己,也许是不由自主,自己一双滑嫩葱白的手主动伸向过智。

起初是躲闪,一次、两次、三次,都没有反应和成功。然而,也顶多有五分钟左右,一双有劲的手有力地抓住了她,尽管感到很不熟练,很生硬,很不舒服,甚至握疼了她,凉粉还是心甘情愿地忍受着,奇妙的滋味,真是说不出道不明,只有凉粉自己再清楚不过。

这一握,一直到灯亮散场。

凉粉不是坏,而是想得多,想得长远,她想证明更多的事,三天后设了一个“局”(局——行话,设计一个圈套的意思。),让过智在碴锛的现场,想看看他的反应、他的举止,甚至想看到以后的更多。八里屯的德庆对凉粉垂涎已久,而西坝的二虎更是隔三差五地骚扰她,各自的实力都不含糊,全都各自称霸一方,当流氓绝对够格。凉粉略微小小的挑动,一场碴锛在所难免。

两头的队伍足足有一百多口子,一一分列两旁,德庆和二虎水火不容地对峙之时,祸头子凉粉就和过智远远地站在旁边,冷眼相看,看着过程,等待结局。

“二虎,你要能放弃凉粉,咱们算是拜把子哥们儿,以后,甭管多大的事儿,吱个声,绝对一致对外。”

“庆子,你比我大,混得也早,更比我懂得多,人都手心手背,这话我又反过来讲给你听,你又怎么说?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

“好,算你丫能说,说话挺猛,不过,还是给你点时间,过过脑子,为凉粉你值吗?”

“这片儿汤话说得真棒,各,这凉粉不是一个人说独霸着就霸着的,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的。既然她哥把咱哥儿俩推到浪尖上,谁也不用服谁,总得有个了断。咱们这帮子玩儿的是什么,打服了我,认,打服了你,你彻底歇菜,这很正常,都不是吓大的,光拍唬没用,别玩儿嘴,今儿就是今儿。”话刚说定,拔出日本指挥刀冲了过去,一道白光闪过,德庆肩膀就被扫中,斜不千儿地划了一大口子。肉皮绽开,往外翻着,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趁着力量的转移,德庆上前一步,就死死地压住二虎握刀的胳膊,抄起眼前的板砖,狠命地砸向握刀的手背,只一下,立刻血肉模糊,两下砸下来,刀与手分离,板砖已经粉碎,重击之下,有些碎砖块,直接镶嵌在手背中。

二位一开练,场面立刻乱成一锅粥:拿镐棒的架住了抡钢筋棍的,菜刀与砍刀相碰,板砖如雨点般地乱飞,玩儿跤的、挥拳的,几十把刮刀闪着片片寒光,人群中不断发出嚎叫,不时地有人倒在地上。

再瞅凉粉艳美的脸上笑开了花,如同正在看一部喜剧,看着自己引起的争端,百十多个老爷们儿浴血奋战,非常非常地得意和开心。而过智严肃地绷着脸,手握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在奋力的打斗中,德庆借着偶然的空当,腾出一只手,猛地拔出插子(插子——行话,匕首的意思。),相当瓷实地扎进二虎的大腿的内侧,而二虎也没饶他,也以异常的速度,忍着剧痛,将三棱刮刀插在德庆的屁股上,两个人各自握着刀把使出吃奶的力气,玩儿命地往死里戳。

凉粉一回头,发现过智已走远,赶紧紧跑几步追上前去,她心里不踏实,后悔自己的事做得有点过。

第7节:特殊群体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人点的道,男人上得都不慢

不知道是哪位二大爷上的高招,毕业改制,期末考试放在冬季。这样,北京的七九届和八〗旄咧斜弦瞪并届毕业。好嘛,这一下子,京城出现了为数不少的特殊群体——待业青年(这是叫得好听,说白了就是无业游民)。

这帮子人要是集体闲站在马路上,绝对是一大景,动静不小不说,他们给社会带来的负担,仔细想一想,非同小可,相当可怕。人就怕闲着,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乱想就会作事儿,十七八岁的半大丫头、半大老爷们儿,照以前的老话儿和老理儿,早都支撑起这个家来了。他们四肢健全,风华正茂,精力旺盛。把他们抬高了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把他们推到现实中,无所事事,爹妈在混,社会在混,自己是不是混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三饱一倒,跟猪没什么两样。

虽然家里不富裕,老家儿(老家儿——北京土话,父母长一辈的意思。)供养着自己吃饱饭还是没问题,工作提都不要提,既没门路,也没官路,比考状元还难,比男人生小孩还困难,他们绝大多数人,社会根本无法接纳他们。

谁叫他们赶上这拨了。

板爷过易生开始有些想法了,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折腾到现在,把三个公子一个公主搁浅触礁,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自己的小九九不知怎么转,心里一急一上火,愣是趴下了,小病一场。

好在天公作美,空军地勤招兵,过勇、过奇应征入伍,老爷子才小去一块心病,支楞着爬了起来,好在有一半可以自主自助,倒是相当大的安慰。

走的那一天,范大妈眼泪汪汪的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还没戴上领章红五星的儿子们,思卿也陪着哗啦啦地淌着小泪花。

过勇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二位,咱二老可就拜托你们,替我们多孝敬,有个闪失,别怪我们哥儿俩回来埋怨你们。”

过智冷言相对:“得,得,一百二十个明白和保证。你们呢,少来花的没用的,动动脑子,下点功夫,长点机灵,弄回个四个兜来,那才叫没白去。混不出个样,别回来,自己消失。”本来只想敲敲锣边,倒招来了一片责难。

过奇指着他的鼻子:“你小子在家注意,还真没谱,机灵过头,当心跌跟头,还有那个凉粉老……”直奔主题揭老底。

完蛋,天机不可泄露,过四赶紧抹稀泥:“老什么呀老?歇,歇,歇,少来吧,什么都没把门的,走了走了还不留个好印象,给我添堵是吧?我心里有数,哎,常写信。”说完,动情地与两个哥哥抱了抱。说实在的,长这么大,他们兄弟第一次分离这么久,真是无奈的道别。

小哥儿俩郑重其事地给二老鞠躬,又一左一右亲切地摸了摸思卿的脸颊:“小妹,保重。”扭头就走,家里的人从远去的背影看到他们都抹了一下脸的上部,那是别离的亲情,又挥了一下手,那是长大大人的坚定,走上该走的社会之路。

耿小草最近发现新大陆:耿小青经常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一走就是一整天,而且竟然抽上小烟。当然,绝对不能让二位人民教师发现。回过头跟思卿一念道,还不相信:“不会吧?跟我也讲故事玩儿?”

“你瞧,骗你我是天下第一混蛋,有拿这事方自己的亲姐姐的吗?千真万确,蒙你也当不了饭吃。”

“那是你姐,也不问问她?”

“我敢吗?长这么大,我就怕她,看她平时挺和气,说话都慢条斯理(慢条斯理——北京口语,不慌不忙,稳稳当当。)的,说的有些邪乎,咱们都长大了,谁没有个小秘密呀?”

“你有,老实交代,从实招来。”

“我有?天哪!我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别看不是一姓儿,但比亲姐妹还亲。鬼丫头,别拿我开心,有本事跟过智较劲去。”

“拿他当根葱,那个凉粉一找他,就不知道他自己吃几碗干饭的,好像这胡同里就他能,能得要上天。”

“好,好,不提他,伤咱姐们儿和气,去百货大楼。”

“这还差不多,走。”小姐儿俩挽着手走出家门。

过老爷子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求来了一个临时工名额,糊纸盒的工作每天一块钱,思量来思量去,加上过智死活一个劲地说,最终将难得的工作让给惟一的女孩思卿。到底是亲情所在,搞得她激动不已,高兴得直尥蹦儿。

这思卿一上班,倒把耿小草落了单儿,没着没落的,一天到晚耷着个脑瓜子无精打采。她这副尊容,可让也没劲的过四逮住不放:“哎!这是哪出对哪出呀?敢摸母老虎的头,敢招咱京城第一美女不高兴,真是活腻味了。”

这纯是过智给自己找事儿玩儿,耿小草开口就喷:“阴天下雨不知道,谁烦谁不知道?跟谁这儿起腻呢?找凉粉去。”

“哟嗬,这是哪茬儿对哪茬儿呀?”发话的还正是说谁谁来,真够寸的,“小丫头片子,哪根筋不舒服呀?姑奶奶给你梳理梳理,找过智是正当防卫,吃醋,是不是?你也上呀。”

这话说得真给劲,也该着耿小草嘬雷子(嘬雷子——北京土语,自找祸害的意思。),碰上了相当不简单的碴锛,但这小草也是嘴不饶人的主儿:“这话,还真得两说着,真要是有那心呀,别人还真没戏,没时间跟你们逗咳嗽(逗咳嗽——北京土语,寻开心,取乐,逗气。),谁好谁带着。”拔腿就走。

凉粉哪受过这份挤对呀,刚要冲上去,被过智拉了一把:“跟她不值,今儿我想喝酒,你得请我。”简单的三言两语让凉粉听了如同圣旨一样,云开雾散,丹凤眼忽闪忽闪地跳个不停,脸上开着花儿,架起过智的胳膊就往外颠儿。

小酒馆里,四个凉菜,啤酒端过来,酒还没喝,凉粉倒是开心地大乐,乐得过智一头雾水,直犯毛,心里没底,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哎,你省省吧,弄得我心直发慌。”

“行,哈哈,冷一瞧你小子老实巴交,想不到艳福多多,今儿是真给我长了见识,小丫头确实漂亮,老实交代,小东西,到底有没有一腿子?”凉粉三分之一是玩笑,三分之二是认真。

“什么一腿子?莫名其妙。”过智不以为然。

“我是女人,眼里不揉沙子,那小丫头可是带着满身的醋劲,没有一往情深哪来的醋性。蒙不了我,看错了,你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去。”凉粉音量渐长。

“你也是犯一根筋,没发烧吧你?”过智有心想看看凉粉在醋海情波下的真实反应。

凉粉一把将过智伸向自己额头的手抓住,死死地按着放在自己修长的腿上,边轻轻抚摸,边上下划动,嘴里也不闲着:“不许动,听我讲,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假如没有仨瓜俩枣,凭什么吃我的醋?啊,今儿也是给你一面。否则,非得给小丫挺的好好治治。敢抢我凉粉的人。哼,作死呢。”肚子里肯定都是气儿。

过智一边感受着女人的动情,一边觉得很无奈、无助,不带修饰的委屈地解释道:“那是我多年的死对头,从小学一年级,我们俩就一直叫板,那时候,还没有你呢?”说完,调皮一乐。

“放你大爷的屁,我还没出生呢?”凉粉边骂边狠狠地拧了过智一大把,当然不是全力。

“哎哟,轻点,多大的仇呀?疼着呢!”

“恐怕是心疼吧?”

第8节:你是社会上混的吗
一个糟老头子,愣是把鱼刺吃到嘴里,发现已晚,玩儿命地往外抠,不行,只得管服务员要醋喝,紧急自救。多大岁数了,为了看西洋景,差点搭上老命,这老德性现的。

旁边瞧景儿,这边凉粉不管不顾地还在玩儿深情:“知道为什么愿意跟你在一起吗?”随手夹了一块小肚喂到他嘴里。

“早就想知道,不敢问。”过智装傻充愣。

“开始跟我玩儿坏是不是?跟谁学的?你先回答我。平常叫你出来都没戏。每次跟我聊一会儿就往家奔,今天是中的哪门子邪气,抢着要酒喝,真捉摸不透你,开金口吧。”难得凉粉这样的人还会撒娇,抱着过智的肩膀逗他讲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继续抖着机灵的过智说。

“废话,小东西,当然是真话,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你们这些毛孩。来,喝杯酒壮壮胆,你随意,我干。”一仰脖半升啤酒入肚,豪爽得很。

“跟你在一起,可心、舒坦,你的笑、你的恼、你的坏,都特别吸引我,怎么说呢?”打心里头说的是真实感受的过智没有虚的。

凉粉认真而又兴奋地说:“我替你说吧,你长大大人,应该有的,而那个天经地义的人就是我。”

过智也很认真:“你也知道,我们家人口多,穷,很穷,爸妈不容易,我们四个人活着长大更不容易,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我们的成长,等于别人四个家庭总和的付出。这是可想而知的艰难,贫穷的家庭不允许我们有一丝一毫的要求。”他深深地喝了一口,“长这么大,这是第二次下饭馆,这顿酒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是不是挺可笑?”

看着过智过于悲凉的语调和姿态,说得凉粉自己感觉到眼眶有些潮湿,“我信,我真信,一点也不可笑,而且,我是你今世第一个女人,绝绝对对疼你的人,爱你的女人。”

“能理解我,挺好。打小儿就想不通,都是人,我爸我妈凭什么就吃苦受累,你想象得到吗?当我们吃上白面馒头,而他们却躲在一边吃窝头,等我们吃完菜,他们却在擦菜汤,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寒冬腊月,我爸拾破烂,贴补家用,我妈……”他长出一口气,“我妈给人家洗衣服,冻得手跟胡萝卜似的,就为了多挣五分钱,五分钱啊!别人家吃肉炒菜,我妈吃什么?在垃圾站拣人家扔下的烂菜帮子。”说到这儿过智觉察到一只软软的手握紧了他的拳头。

“好不容易爸妈把我们养大大人,没有任何机会孝敬老家儿。姐,好的机会我得让,可我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无所事事,无法回报父母,你说,这个社会应该不应该给我提供一个挣钱的机会,应该,但是没有,而且肯定没有,我想不通,也不服。”

凉粉对过智的发泄特理解,耐心地听他说,时不时抚摸着小男人的手,安抚着他愤愤不平的怨恨:“小傻瓜,这个问题有点大,不是咱老百姓所能解决的,不就是钱吗?扯淡,姐有,用多少说句话。”一叠厚厚的大团结放在桌上,“不够我再去取。”

“打我脸,你也气我是不是?收起来,不收我就走。”过智竟然站了起来,这不是钱的问题,自尊心受到冲击。

“好,好,收起来,不要算了,我这是好心当驴肝肺了,真是贱。”凉粉心里也起了火,脸很不好看,没有一个男人敢对她这样任性。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冷冷相对。

突然,过智冒出这么一句话:“既然你不拿我当外人,也希望我好,拉我进你们这个圈子吧,什么都不懂还不会学吗?我不能比他们差,肯定不会现眼,给你丢份(丢份——丢面子,丢名声。)。”言语中带着稚气,态度肯定是认真的。

冷不丁这么一说,倒是真让凉粉吓了一大跳:看着过智那坚决的样,既不是儿戏,也不是打镲,更不是轻易犯犯口,有想法,肯定就有行为。自己十分清楚,这些混的人个顶个的狠毒、恶劣、奸诈,是不讲一丝情面的,更不会心慈手软。多少年自己怎么滚的,非常清楚,拉过智下水,无疑是害了他,即使成了气候,也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于是极力劝解:“喝酒就是喝酒,有气冲我撒,别不着调,车到山前必有路,有难事,别憋坏了,我帮你。想混,想折腾,没门,先过我这关。”口气挺硬。

“没什么新鲜的,过就过!”过智的口气更坚硬,针锋相对。

“你别犯口,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帮孙子,赛着个儿的坏种,从胎里带来的就是坏水,玩儿人狠着呢,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你吓唬我是不是?”过智还是不服。

“绝不是,那要付出代价的。”凉粉很严肃,“并不是吓唬你,场面你又不是没见过,没有一个好下场、好结局。”

“可是……”

“可是什么呀?较死真儿。”

“可是你都能左右他们。我比他们到底差在哪儿?差多少?你也不过是个女的嘛。”

“小混蛋,你也不讲理,跟你说,你不是一星半点的嫩,等长了胡子再说吧。喝酒,趁着我今儿高兴,多说两句,偏门道行深了去了,多少人折在其中,一时半会儿你还成不了仙儿。听我的,什么事别一口吃成胖子,得慢慢来,保证什么亏都吃不上,今儿哪说哪了,别犯神经,吃完饭,回家还是出去玩儿玩儿,不是将你,想明白,别强努。”

过智吃葱吃蒜,就是不吃姜(将):“去哪儿都成,今儿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这可是你说的,算数吗?”

过智一挑大拇指:“算数。”

凉粉折腾了这么多年,周旋在众多的痞子玩闹中间,吃得开的原因,除了女人必有的手腕,更重要的是她的算计,一旦脑子不够使,吃亏绝对是女流之辈,是她自己本人。

京城里每天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碴锛,不可能事事都讲和铲平,更多的需要武力来证明实力,也就是暴力领导一切,其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更不会有长胜将军。在这个圈子里,凉粉必须左右逢源,权衡利弊,分清主次,一旦失手,名声可是最重要的,有差错,有失败,想重新立起相当难。

就这么一位脑子相当明智的女人,把过智看得很透:这小男人与众不同,先有思想后才有抱负,整天糊涂车子,根本上不了台面,有出息的男人,关键是走哪条道,不走弯路。假若自己稍微点拨,再精心设计、把关,肯定有大彩。但这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男人都搂不住,一旦想要翻起身来,奸、损、坏、狠、毒缺一不可,人也就彻底坏到骨头缝里,没的救。

新街口春风饭馆,所有的饭桌没有空地,全部客满。吃饭的主儿可都不软,四九城玩闹、痞子、佛爷,在各自的地盘折腾完之后,不约而同地聚齐儿。

春风饭馆一点档次讲究也不占,菜也一般般,最可取之处就是京城惟一的营业到凌晨六点钟的饭馆。

这些社会上混的、玩的,都是有今儿没明儿,四处流窜,大多数是数夜猫子的,更有不少涮夜胡搞漂着的(漂着的——行话,不着家,到处鬼混者。),哦,更有惹事跑路(跑路——行话,犯事躲藏法律打击的。)东躲西藏的,不知道哪个傻青发现这么个伟大去处,一传十,十传百,逐渐扩张,有个显山显水的地儿,没人不愿意去,慢慢发展到到这儿挺胸拔份儿,显摆(显摆——北京话,显示、夸耀的意思。)自己分量的是非之处。

你是社会上混的吗?春风去过吗?

久而久之,成了一条标准。

第9节:男人们为自己疯狂
凉粉一露头,饭馆里就乱了套、炸了锅,目光聚焦:椭圆脸型,细长眉毛,晶莹透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整个五官搭配得那个匀,一米七。修长玉立恰到好处,肤色白嫩如凝脂,魔鬼般的身材,里外透着非常特殊的成熟女人味道。

她能感觉到四周多少只火辣辣的眼睛在喷着火,直勾勾地射向自己,她相当自信,自己的的确确具备许多女人想得到而又得不到的东西。

她喜欢男人们为自己疯狂。

她喜欢男人们为自己争风吃醋。

她非常清楚,越是打得不可开交,越能激起人们争霸的欲望,而她自己的分量和名气也在升温和加码,越是男人得不到的,却越想得到,越珍贵。轻而易举得到的,很不值钱,男人也觉得很没劲,这就是凉粉对付男人的伎俩。

“凉粉,这桌嘿儿。”东四的廖疯子招呼她。

“妹妹,今儿怎么折腾都行,算我的,小丫挺的,靠边,滚,还不给大仙让地儿,妹妹,上座。哎,你怎么这么不给面呀?”朝阳门的唐老三满头大汗张罗着。

凉粉还真不给面:“你丫的面值多少钱呀?给我歇菜。”

西城的老炮儿(老炮儿——行话,老流氓有名气的人。)二指伸着只剩下的二指,“凉粉,呆会儿过来逗两口。”

凉粉还是有区别:“没的说,多大的事儿,把酒备足。二哥,听说最近玩儿得挺火,够煽的,有事得给面呀。”

二指扬扬下巴:“冲咱姐们儿,不给谁也得给你呀,有事言语。”

南城的战犯老日本领着一群小战犯起着劲地喊:“凉粉,这还有一拨呢,别犯红眼病。二指丫是个残废。”

二指乐着骂:“孙子,老王八蛋,还活着呢?”

凉粉也冲着老日本还击:“你这老东西每天不找个茬儿,打个架,是不是睡不着觉呀?”

这里面的人有机灵的,佛爷克难将占着三桌的徒弟们赶过去,腾出一个空桌。

“凉粉,给你留个桌,把你的伴儿带过来吧。”

“到底是干什么吆喝什么,眼真够毒的。”凉粉不得不佩服,不得不服气。

众人这才将注意力转到粉雕玉琢般青春俊美的过智身上,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眼睁睁地看着凉粉拉过他的手,坐在桌前。

凉粉说:“过智,吃什么自己点,别替姐姐省钱。”又回过头冲克难拱拱手。

“克难。”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回来吧,今儿没你戏。”

凉粉连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串红,怎么老没有长进,少吃点不着边的醋,给你点点道,一门心思想办法把克难玩儿转了,那才是女人的真本事。再用点心,跟克难学把子绝活,艺不压身。”

“得,我又栽了,赔个罪。”串红心里狠着,嘴上软着,三两二锅头入肚算是认头。

克难也生气:“活他妈的该。”

“我乐意。”串红硬着头皮顶着。

看着凉粉亲自给过智倒酒,夹菜,各个桌上都有些气不过,干着急。

开始有人故意显摆:“今儿出了份大货,够歇仨月的,手气真好,该着咱哥们儿发财。”

“前天碰上一帮小崽,跟哥们儿叫横,我跟三友子十几插子,捅倒四五个,剩下的全飞了,真他妈的不经练。”

“以后长点眼力见儿,雷子(雷子——行话,指公安人员。)也有特征,咱们练活总是溜别人,老溜咱们的就是雷哥,十有十个准。”

“那天磕婆子,谁都没戏,哥们儿三言两语拿下,当天就带着涮夜去了,玩花儿,咱是师傅。”说这句话的是西四牌楼的淘气,马上有人对花事儿(花事儿——行话,泛指强j犯。)起很大的反应。

“吹牛×也不上税,是战士,看今天这个景了吗?淘气,这么多人,你能将凉粉从这儿带走,什么时候见着,我什么时候给你丫磕头。”顶不愿意听淘气讲花经的是他的发小奎子。

淘气狠狠喝了口酒,没声了。

凉粉问:“过智,听见侃的了吗?”

过智答:“一句没落,你是中心,可我怎么老是觉得你跟一颗炸子似的。”

“放屁,小混蛋,缺练少眼的,这都有犯口,好鸟不叫唤。”凉粉给他上着课,“反正嘴长在人自己身上,随便喷,这,告诉你,最容易坏大事,坏事传千里,本来都是现不了的事,到头来都吹现了,没几个正经人物。搁不住事儿的人,成不了气候。”

话刚讲完,隔着两个酒桌,正喝酒的一帮起内讧已经开打,菜盘子已经飞起,拳打脚踢,桌子早已掀翻在地,单练的都滚在一起,喊叫、骂声,混作一团。

“看见没有,窝里反,自己哥们儿都这样,还一致对外,心齐抱团,可能吗?”凉粉说。

过智:“没有人站出来劝阻吗?”

凉粉全不当回事:“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牵扯到自个儿利益,打出活人脑子来,又怎么样?死了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要打外面打去,等他妈的雷子来了,谁也甭好。”发话的是老炮儿二指。

这句话相当管用,打架的相继走了出去,全是明白人,二指的面,这桌上的人还都得给。

凉粉拍了一下过智:“您先慢饮,我去走个扇子面,会会哥们儿。”说完走向二指。

“二哥,又管闲事呢?不长记性。”凉粉相当随便,一点不客气。

“得,妹妹提醒得对,哥哥又犯机器(机器——犯毛病,犯一根筋。)了。不过,也想你有个好心情,好环境,搅了你的局

第10节:我再投入一把
“不像?”

“我让他一百个。”二指根本不把过智放在眼里。

“喝大发了吧?”

“你瞧,实话。”

“得,小河流水哗啦啦,日子长着呢,咱们慢慢看。”

“你凉粉认准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到时候小白脸使性子,你摆不平,哥哥替你摆。”

凉粉拍拍自己头:“得,领情,我再投入一把,不行,以后再他妈的不玩儿感情了。”扭头看见克难站在身后,“偷袭呀,还是偷听呀?赶紧回去,到时候又泛老陈醋的干活。”

“敢,捶她。凉粉,弄个小孩跟我们示威是不是?样是够了,配你富富有余,可是当战士有点……不讲,得罪人,自己罪自己受,二哥、凉粉,喝一个。”喝完,又小话递着:“就说我们不灵,你怎么也得找一个比我们灵的,让我们服服气,心服口服,我真又多想一层,不是会向我们宣布,收山了吧?”克难摇头晃脑,话里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到底是老贼,心眼真多,只可惜,我告诉你,判断错误,罚酒。”凉粉说的是真话,不带水分,“就目前来讲,本姐们儿还不想离开你们这些铁哥们儿。”

“酒嘛,水嘛。伍猴子倒酒,你们大哥怎么教的你,快倒。”克难说。

二指笑着骂人:“给丫倒,我以为你过来有多大戏,多大成色,原来是狗屁呲。”

“二哥,小克难,今儿你们的桌我请,别争,争我急。”凉粉大包大揽,这也是男女流氓、玩闹们特有的秉性——要外面。

哥儿俩也抢这个面:“哪有这景吗?我来。”


“就是,上眼药(上眼药——打小报告。)水是不是?”

“谁请不是请,多大的事儿。”

三人正争着,进来十五六个人,直奔面生耍单的过智而去:“哟嗬,男人也有漂亮盘?少见,兄弟,面生得很,瞧着岁数不大。这地儿可不是是个人就能坐的,趁着我高兴,免打,赶紧消失。”

话说得这么冲的这位,着实厉害更不含糊,四九城有一号,人称“气蛋”。

铁把子兄弟“瘸晃”、“扣子”、“小朝鲜”个顶个手里有跤活,膀大腰圆,能征善战,四员战将又都是老炮儿“四海子”的左膀右臂,纯纯的过命交情。过智碰的是金刚茬儿。

老日本脑子多好使呀,抬手要打招呼,被凉粉拦下,意外的碰撞,萌发了她新的念头:一是让小男人过过场面,倘若是撑不住再上去也不迟;二是真想看看他的反应和表现,说句心里话,还真打小九九——力量悬殊,对方又是如狼似虎久经沙场的战爷,着实内心不托底。

面前的突发事件根本不容过智多想,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兄弟真不懂事,也没长眼,惹各位生气,您大人不记小人……”他头低着,手却伸向桌子上的空酒瓶上,瞄准耍横的气蛋的脑门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狠砸下去。一声脆响,碎玻璃四溅而去,没停下的连贯动作,握着带尖利碴口的小半截,左手扎向气蛋大腿内侧,没得说,很快进入,腾出来的手勒住气蛋的脖子,右手将锋刺指向他的眼珠子:“混蛋,欺负人惯了,说话也不分分对象,没大没小,我就奇怪,这一屋子哥们儿姐们儿,怎么就单单你跳出来,你看看,你看看,还强撑着呢?那贼肉可是自己的,谁疼谁知道。”他的口气就像大人对小孩一般。

过智看着随时准备扑上来的对头,“别冲动,考虑清楚了再上,这哥们儿说有多大危险,就有多大危险还别吓我,一哆嗦还就没准。”他口手一致,故意移动到喉咙轻轻划几下,气蛋的喉咙上出现了几道血印。

“小崽,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此打住,你走你的,保证没人碰你一个指头,我四海子说话铁钉铁铆。”粗声粗气,满脸疙瘩山的他从鼻外发音。

“得,听人劝吃饱饭,下次搂着点,别看着人压不住火。”过智将气蛋推在地上,丝毫没有走的意思,站得稳如泰山。

“崽儿,你不走,真不怕?”四海子脑袋往后仰着。

“事儿已就已就了,除非真是让兄弟过不去,否则,只要弯不回去(弯不回去——“死”的诙谐说法。),留一口气,不让我死,死的就是你。”话说得很轻松,很平淡。

有出息的人谁都喜欢,况且又可以向凉粉炫耀显脐:“四海子,我和老日本把气蛋的钱出了,怎么样?凉粉?”说话的是二指。

四海子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有这么多人插一杠子,台阶是给足了,活该自己的兄弟摸不着庙门,说真的,这场合确实跳不起来,站不住脚,一拱手:“后会有期,领情,先走一步,多谢。”

抬的抬,扶的扶,人马上撤退。

过智坦然地慢慢坐下,旁若无人地自己喝着酒,好像周围根本没发生什么事一样。

“凉粉,搞突然袭击,有把刷子,什么时候制造的秘密武器,这小哥们儿,难得的稳。”疯子夸奖着。

二指奸奸地笑道:“凉粉,这乱子将来还真少不了,而且,都得跟你有关,哥哥要是说错了,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凉粉说:“小毛孩,不知深浅,还得磨练。”嘴上这么说,心里相当得意,小男人的冷静和手段,让她想都不敢想。

佛爷也凑热闹:“凉粉,说你是男人的克星,那是千真万确,假如哪天你吃了亏,我他妈在底下,你在上边,怎么着,该和我们一起聚齐火一小把吧?”

凉粉美滋滋地过去拍拍过智的肩膀:“走吧,玩儿得好不如玩儿得巧,张扬张扬给姐姐再煽一把,尽情发挥。”

过智绷着脸:“你的话,得听。”转而就像自来?

第11节:掌握男人的最佳武器
过思卿是出家门进厂门,从厂门进家门,一天累个贼死,吃饱之后,最大的享受便是睡觉,也没有产生私心杂念的时间,倒是过得充充实实。

耿小草本身就不是个安闲的主儿,没了发小的陪伴,目光转向迷茫广阔杂乱的社会,尤其对痞子、玩主以及身边折腾的姐们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新奇的向往,风风火火招摇过市,一切概不论的感觉特好。

既想玩儿得好点,更有着极大的私心:首当其冲的树立自己的腕儿和威信,同时让日子过得顺当和流畅,喜欢指挥支使别人,其实最最想要达到的目的——逼迫过智就范。这个天大的秘密在她心里埋藏了多年——她对过四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十分怪异的狂想:既讨厌他的狂妄聪明,又希望对她拔横和压制,甚至极力喜欢渴望天天叫板、折腾。

过四有不服气相对的就是耿小草的不服气,在一种寻乐的背后,隐藏着一种微妙的东西时不时地骚动一下,说不出道不明,更不能言传,到死也要把过四拿在手中,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让耿小草干什么都行,只为这一口。

反过来当事人过四身上,一点毛八七的想法都不存在,一门心思扑在自己的拔份儿上,这事一旦捅破,他还真没反应,无论女人的成熟、经验、矫情,别致的个性,上上下下,耿小草都无法与凉粉相提并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差着很大的节气,而且不是一点半点。

有性格的人,想的事就必然要做好做成,耿小草还真让过智吃惊一把。

不知是谁挑的头,西城府右街的延吉冷面,竟被玩闹们一传十、十传百地相互传递,一哄百哄,拿它当了据点。你看吧,一过十一点,杂七杂八的各路佛爷,带着一上午的收成,喜气洋洋地占据冷面馆各个角落,侃的、哨的、犯口,按理来说,他们这帮子不(——行话,软。),每天的进项,着实不少,一个月下来,五个部长的工资给他们也不答应。

看着挺牛,其实是驴粪球外边光,偷没少偷,但是得上供,为什么?没辙,份儿不到家,既然磕不过,打不过,斗不过,这个喜儿就得让人家抽。而且,抽的是大头。咱在人家地皮上混,几条线路的归属,自然是人家的,不成文的规矩传了很多年,没有人反悔、违抗,除非你灭了对方。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想翻篇儿,就得付出代价,无论是哥们儿兄弟,还是自己,不弄出个血肉横飞,还真得昧着自己的心拿人家当大爷供着。

即使统领着几条线的佛爷小克难,也得给顽主爬爬小抽一道,再就是瓷器哥们儿也是如此,钱这玩意儿,有时候真挺好使,兄弟们得吃饭、得耍、得磕、得碴锛、流血断胳膊、断腿,银子是绝对少不了的。

底下的兄弟麻老四喜气洋洋地报“喜”:“大哥,碰上一个雌儿,盘儿长得绝了,我敢保您这辈子死了都不后悔。”

“去你大爷的,方他妈的谁呢?听你丫的话黄瓜菜都得凉,什么话不带着水分,她天仙呀?没见过女人是不是?”小克难根本不信。

“大哥,我犯一句口,这小姐们儿绝对让您一辈子不想别的女人,不是那么回事,把我眼睛挖出来,不,操我亲娘祖奶奶。”老四嘴上跟不上劲,起了毒誓。

这一闹腾,小克难还真动了心,麻老四的话肯定把牢,否则,他小子准得挨一顿饱揍。“走,展(展——看。)一眼去,长长麻老四带来的学问。”

等走到耿小草眼前,小克难的眼睛瞪得跟牛蛋大,跟着的十个兄弟已觉得眼前发“花”:这姐们儿长得绝,所有女人具备的优点全部凹凸体现,没有一丁点多余的部位,对称的小酒窝一笑,既显得甜美,又显示着妩媚成熟,熟得简直透到底了。

“大哥,大名久仰,小妹妹上赶着认识一下。”语音优雅,带着娇脆,柔嫩得让男人感到冲动。

旁边的奇勇子推了一把犯呆的小克难,他才从中魔怔一样中醒过闷儿来:

“哪……哪里,你……你来,我高兴,我……请吃饭。”够现的,竟然成了专业结巴。

“谁请谁都一样的。”耿小草落落大方地应答。

“可别,打我的脸,咱哥们儿从来不会让女人付子(子——钱。)儿的。”小克难的铁钉话透着仗义。

“大哥,好男人都应该像你一样。”耿小草的话跟得是时候,也很做劲。

小克难听到这样捧到天上的话,立马飘了起来。有这可心的人在身边,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艳福。

到哪儿都有多嘴多事的人,费了大力也不讨好,麻老四就是天生挨骂的货。“大哥,有点事跟你说。”

“怎么着?”

“今儿,您不去接串红姐吗?”麻老四讨好提个醒。

“添堵是吧?看在你有功的份上,免打免骂。德彪,给丫三十块钱,爱干吗干吗去,赶紧离我越远越好,你妈怎么没教你会来人事。真他妈邪门!”小克难无可奈何地挠挠头,“走吧,妹妹,别见笑,兄弟们水平就这么高。”

早有人张罗着占了大桌,小克难春风得意里外都是乐,有这么漂亮的姐儿给自己添着美色,增光添景,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对耿小草的回头率更是得意非凡,嗓门也比平时亮了许多:“这儿有的,全都是双份,哥们儿酒撒着欢地喝,谁喝不到家,不喝到底,就是对小草妹妹的叫板,就是跟我小克难过意不去。”这话给自己提气,也给耿小草加着码。

拌桔梗、辣白菜、泡菜、拌辣肉、精拌狗肉,一一端上,很快摆得满满一桌。

有不长眼的,也有会来事的,亮子开始抖机灵:“让咱们这帮子人蓬荜生辉,解气解馋提神拔份儿的草姐给弟兄们来几句入伙感想,哥儿几个呱唧呱唧。”

还真捧场,一气鼓了七八分钟,玩儿命拍得手竟然弄个通红。

耿小草一直撑着,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良苦用心,惟一的能占得住脚而且控制住局面的就是高傲和自信的良好的心态。她始终认为,掌握男人的最佳武器就是永远让他不轻易得手,越得不到的,往往就是最有价值的。她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女人特有的韧劲和仔细,与众不同、落落大方地开始进入:“跟你们各位相见,是我的荣幸,风风雨雨,打打杀杀,拼死拼活,一切为的就是活得舒坦,玩儿得有滋有味,刺激之下有快乐,此时不及时行乐,何时行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确实向往你们过的日子,即使要付出代价,怎么着都是值。其实,我特简单也很任性,只要一条道认准了,绝对走到黑。克难大哥,聪明智慧,敢作敢当,豁达仗义,这才是我喜欢的爷们儿汉子,假如大哥能接受我,与你们同甘共苦,齐享受,尽着性地折腾,这日子能错得了吗?我提议,这头杯酒举起来,敬克难大哥,他大仁大量开金口,咱姐们儿绝不含糊,没二话,怎么样?”

这小话煽的,把小克难捧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将耿小草一口吃到肚子里的心都有,无论口才、气质、美艳,耿小草面面俱佳,怎么想、怎么看、怎么往外带,都舒坦、提气、美在心上:“嘿儿,这话儿怎么说的,小草,本是给你接风,你却往哥哥的身上摆事布子儿,得,受领。杯子里甭管白的黄的,别装大个的,一起干。”他发的话还真没人敢不听、敢不做,一时酒桌上呼啦啦倒全都站起来,一仰脖见底。

耿小草是谁呀?人精,趁热打铁:“想回家的现在就走,留下的可着劲地折腾,一律概不论,有能耐的,觉得自己有点小量,上!”

第12节:就你那点猫尿
平常难得的一次彻彻底底的放松,真给小克难的兄弟们解了气,闹腾,起哄架秧子,耍酒疯,这是强项,又有耿小草这么漂亮的姐们儿陪衬着,血气方刚的都想显显自己的德性,自然表现一番:
“草姐,您随意,我仨。”
“草姐,您意思意思,我这一升端了。”
“大姐,您的酒给兄弟们留着,您都喝了,弟兄们喝西北风去呀?来,跟大姐叫板的,先过我这关。”
“去你大爷的,就你那点猫尿,也上桌?”
“没错,臭现眼的货,下去。”
“哦,给丫一大哄呀!”
“啊哄,啊哄!”底下不服的不在少数,情绪肯定是煽了起来,小克难刚要拦,被耿小草拦住:“哎,大哥,你让他们疯去,机会难得,这根弦老绷着那么紧不灵,你得时不时使点温柔政策,拉拢人心比切几个管用得多。”她倒成了老江湖油子,一席话说得小克难连连点头称是。
耿小草先玩儿酒后投石问路:“克难大哥,咱干仨,行吗?”随后甜甜地一笑。“太行了,多大的事呀?”小克难美美地来了三下。
“听玩儿的人讲,有个叫凉粉的,挺厉害,玩儿得特好,在这些人中,玩儿得挺开,上下左右都挺买她的账,我就纳闷不明白,一个女人有多大能耐?还是有分身术,能八面玲珑?”耿小草的小锣边敲得相当不错。
“那姐们儿,看怎么说了,仗义那是没的说,做的事更像个爷们儿,别看这么多的碴锛都是为她,却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一件是她自己挑起来的。说句良心话,有些大碴锛还真给她面,人家里外都有面,但都是人家走出来的,怎么着,有过节?”小克难挺敏感。
耿小草马上恢复坦坦然:“没有,只是听说,挺佩服,不知是真是假,好奇。”
小克难说:“这好办,哪天我摆个饭局。小草,别赖哥哥多想,我怎么觉得你不像玩儿的,真的,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物能进到我们这个圈子?”
耿小草说:“嘿儿,这年头,干什么都没劲,混呗,保不齐还能混出个人样来,行行出状元,我挺自信,跟着您,起点挺高的,您的雄心,我的信心,加上弟兄们的齐心,准能把四九城干出个名堂来。”
一席话,把小克难捧得热血沸腾,开始发威:“弟兄们,都耸起耳朵听着,从今儿起,无论大事小事,小草的话就是我的话,装三孙子王八蛋,别怪我小克难,翻脸不认人。”
“谁翻脸不认人呀?”软绵绵的声音传过,“有了红颜小知己,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怕呀。”
小克难头也没回:“凉粉,只有你敢这么说话,这又是从哪个阴风怪角钻出来呀?”
“哟,我当是哪路大仙呢?过智,你的小冤家什么时候安了个狼心插到这堆里来了?妹妹,小心,这帮子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狼心不是不狠,会吃亏的。”凉粉当头就是搅话,一点客气情面也不留。
耿小草更不软:“玩儿的人都说,过智的旁边绝对是凉粉大姐,如假包换,看来真是一点不差。多谢大姐提醒,别人玩儿,我也想玩儿玩儿,玩儿得不好,大姐多多点拨,过去不到的地方,您大仁大量,我耿小草任嘛不懂。但事儿是人做的,就得有人跟着学,有句话,不知大姐您受听不受听,人多力量大,人最怕齐心,倘若大家着膀子一起折腾,保不齐成事。”边说边用另一只丹凤眼斜着过智。
过智感觉到射来的目光,根本不当菜夹,十足的冷漠无人,他清楚,女人要犯傻,能傻得出圈,十匹马也拉不动,一根筋到死,尽管如此,他倒觉得,那只是一厢情愿,跟自己屁嘛关系也没有。
他的举动,耿小草心中早已火冒三丈,但此时此刻此场面又不能发作,她挺清醒,现在还不是自己使性子的时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有一天自己能够翻过篇儿来,这仇早晚得报,既然自己肯下这么大的本,必须要有结果,要让付出的加倍回报,但即使忍,也绝不能让对方压得过于轻松,低视自己。想到这说道:“大姐,过智聪明,他那个脑袋瓜儿您要是不用,真可惜,极大的浪费,给别人要用好的,您可是一大损失。”
凉粉冷笑相对,干脆利落:“我还没有七老八十,暂时还不用人点拨,不过,说句一点都不肝儿颤哆嗦的话,可着玩儿着的哥们儿姐们儿,谁要是动过智,就是动我凉粉,这话,我觉得挺有分量,小草,是叫小草吧?提个小醒儿,各扫门前雪,才是应当应分的,闲心太多,容易生事,这是多少年血的教训。”
小克难也闻出点味来:“凉粉,哥哥我一向拿你当回事,这小草刚入门,哪儿不跟哪儿,冲着我,你也得多点道,给面就坐下。小草,给你大姐敬酒。”耿小草醒攒儿:“听人劝吃饱饭,大姐,小妹先干为敬。”三杯白酒见底。凉粉一点儿都不软儿:“别价,有小克难拔着份儿,咱得给面,我六个,小克难愿意随着,尽管来,千万别强努。”
明知道给了不小台阶的小克难反应不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用不着外道,过智,一起干吧。”
过智二话不说,上前碰杯就狂饮,够了自己应该喝的,又一言不发回到座位上,凡人不理,更不招人。
这成色凉粉心里舒坦,耿小草心里边又多了一份变天账。
凉粉早已看出过智不想搀和,应付一阵,找借口两人离去。
而耿小草初步目的已达到,给小克难一个好心情,抓耳挠腮憋个溜够,火急火燎的,只能灌了个酒饱。
中山公园本来是休闲娱乐的地方,竟让得乐带着三百多口子杂七杂八的哥们儿占据了好大一片,举止做派言谈话语,就能判断出是一群地痞加流氓。
就因为一句:“刀子板带,口里口外。”就攒(攒——行话,纠集。)了这里黑压压的一片。
老规矩,不服,码人(码人——纠集人的意思。),能铲就铲,铲不了的,那没说的,那就是练。
对方也够横,水碓子的大月子、程七、童瞎子,手头都有一批铁把子兄弟,出道也早,玩儿得相当不错,既然谁也瞧谁不顺眼,那就磕吧,百十口子战犯阵势足够。
在外面混的、折腾的、玩儿的,都非常清楚一个很难改变的规则:一般的碴锛,超过三四十人,很难打起来,道理特简单,架一打大,码的人就越多,间接与直接认识的人就越多,说和的几率相当大,相互给面,自然化解,架根本碴不起来。
双方一碰头,大月子乐,得乐笑,各自的哥们儿都与对方熟得出汤。
“丁四,你丫撞南墙来了?”
“我操,亮子,都跑到这儿扎堆来了?”
“华瘘子,缺烟抽,说话呀。”
“歇,少玩儿这个烂杂碎,早知道有这景儿,谁来谁是孙子。”
“四眼贼,改行了啊,战犯这口可不好吃,那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是是个人就玩儿的起的,还是回去啃地皮(啃地皮——行话,偷大街上人的钱包。)去吧。”
“黑狗子,就你丫这嘴好使是不?得乐拿哥们儿当回事,他有事,能不来吗?”
“西瓜,这碴锛是彻底歇菜,还傻站在那儿充什么数?过来侃会儿,半年不见,混的怎么样?”
“还行,你没折(折——行话,指被抓进去。)是个奇迹,这雷子是不是集体放假了?漏了你这条大鱼。”
两拨子人全乱了套,都知道怎么回事,更知道什么结局,各找自己的瓷器(瓷器——行话,铁铁的哥们儿。)乱侃。
挑事的得乐和大月子也落到一起客套:“大月子,今儿的碴锛也就这样了,你看行吗?”
大月子也直:“得喽,四十条烟打过,多了少了的,得乐,多担待。”
“意思意思齐活,别外道,二十条满上满,以后,不打不相识,有事言语。”得乐有面。
“没的说,今后就是哥们儿,互相帮,一致对外,不含糊。”
不乱不是耿小草,她非得折腾出事,非得叫出名号,非得与凉粉一争高低,围绕着她,惹是生非开始。

第13节:听女人的指使
耿小草认识到:混出个名堂,必须见血腥,暴力开路,事儿折腾得越大,才能收到越大的效果,拔的份儿才越大,跟这帮混蛋没有道理可讲,必须以混蛋的手段对付混蛋。

她明白:人都拔尖,而且贪得无厌,以小克难目前的份儿,与自己的目标相差甚远,而眼前的人,胸无大志、目光短浅、见利忘义,只能利用,当做跳板,蹦得高不高,全靠自己的劲儿使得够不够用,落得漂亮不漂亮,也全靠自己的功力到不到家,明知是入狼群,也得试试掏出个金狼崽子来。

“克难大哥,兄弟们扑的子儿可真不容易,看着你心甘情愿地给爬爬上供,妹妹可不舒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非爬爬长着三头六臂,降着您?”耿小草点火烧人。

顶到小克难心窝子的话,特难受:“你不舒服?我已经不舒服了多年。”

耿小草加把火:“人活着,就是一口气,大哥,你是不是习惯了挨宰?”

克难毕竟多吃了不少盐:“按理讲,你小草的话够劲,也是我考虑了许久的事,而且,凭良心说,的的确确是压在我心上的一块臭硬臭硬的石头,这种翻篇儿的念头,已经多次有过,又多次打消。

“你刚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句老话叫做两败俱伤,以爬爬现在的实力,与他拼一拼,并非不敢,而且不见得谁输谁赢呢。但是,不是咱们鸡贼(鸡贼——小心眼儿。)、胆小、怕事,这场碴锛起来,就是恶战,肯定你死我活,后果,我不说你也清楚。”

耿小草又翻着丹凤眼:“大哥,前怕狼后怕虎可不是你的风格。”

克难:“人都拼完了,钱也就是个王八蛋了,不划算的事情,你也不会做。”


耿小草开始引导:“人都一样,事情也一样,就怕算计,算计到家,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大价值的果子,你不会不吃吧?”

克难:“你说得具体点。”

看着克难有兴趣,索性就直说:“往往不可能发生的事,就有可能发生。爬爬这么多年高枕无忧,安然享受,已经麻痹,他的手下也无所事事,人已经皮实了,在不设防的情况下,你的机会就有了,重击之下,必然土崩瓦解。”

克难已经有些变化:“你说。”

耿小草:“蛇打七寸,敲就敲他个狠的。另外,把他的左膀右臂也都削掉,注意,必须找个斜茬儿,找个站得住的理由,你明白吗?”

“明白。”

“真好,宁跟聪明人打场架,也不跟糊涂人说句话。”耿小草玩儿心眼,“你也别顾虑太多,这些乌合之众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哪一个是扛得起大事的人?混混终归是混混,把拔尖的摁了,那不全都是让你收编了,进贡打住,势力壮大,你说值吗?”

小克难本身就是个脑袋够使的主儿,耿小草的这份狼心,足够让他吃惊,也足够让他雄心再起。

他决定磕了。

但是,他多少年从来没有的恐惧和害怕,隐隐约约从耿小草身上找到了一些。

是祸躲不过,有一天是一天,这就是流氓的本性,他小克难也不例外。

两天后,东单邮局前,爬爬的兄弟铲子蒜头鼻子气得红彤彤的:“克难大哥,兄弟是底下催巴儿(催巴儿——行话,跑腿的。),这您也知道,左右谁都招不起,听喝儿(听喝儿——北京土语,没有主动性,听凭别人指挥。)的没多大出息,瞎×混。今儿,您这口儿太邪,兄弟没法回去传话,到头来真没法混了,爬爬肯定扒兄弟的皮。”

小克难冷笑着说:“哼,小子,回去报信,如实转达,这是你的。”随手扔在地上十几张大团结,“等爬爬彻底歇菜,随时到我这儿来,饭会有的吃。不过,以后得长点骨气,否则,在我这儿,你也不好抬头。”

这边的爬爬听完铲子的叙述,根本不当回事:“行,跟我掉腰子(掉腰子——北京土语,指故意不做或不好好做应该做、可以做好的事情。)玩儿,肉皮子痒痒了,喜子、二龙、飞子,你们给丫小克难拿拿龙,我到底要看这孙子尥蹶子能尥多高。”一甩手又喝小酒去了。

这三位都是爬爬起家时并着肩磕过来的,各有特长:喜子出手快,两把三棱子刮刀扎了无数的玩闹;二龙身大力不亏,跤活踢得倍儿棒,练四五个跟玩儿玩意儿似的;最要命的是飞子,一把菜刀、一把喷子(喷子——北京土语,土造火枪。)很少有败绩。菜刀精钢打的,比一般的大一倍,横抡竖抡威力极大;那喷子更是出名的厉害,它打的不是铁砂,而是死心的钢珠。哥儿仨也没把事放在心上,定好明天聚齐的时间,各回各窝。

等到第二天爬爬赶到出事处,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飞子左右开弓的威力永远失去,扣扳机的手指被生生地剁下,抡菜刀的手被强硫酸腐蚀,血肉翻着,变形拘挛着。

二龙的膝盖骨全部粉碎,肯定是强烈的打击之下致残的,看来,终生坐轮椅绝对是他的专利了。

喜子引为自豪的优势彻底消失,静脉血管被砍断,神经受损伤,流血过多,生活自理全丧失,更别提再当战士了。

此情此景,小克难毒辣、凶狠,手段如此恶劣,令见过场面的爬爬心惊肉跳,六神无主。他清醒:痛下绝报,是拼着命而来,不留后路,以死相拼,自己的大将相继损伤,能用的人几乎挑不起大梁,根本无法抗争。

他前思后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少这一份进项,无伤大雅,惟一的最最惨重的是:这次的突袭,使自己的名声一落千丈,这帮孙子也会狗眼看人低。罢、罢、罢,齐精锐,伺机再战,再煽起来。

这笔账,他爬爬记上了。

同时,他也从其他途径知道,背后的主谋——耿小草,一个看似鲜花,实为毒草的女人。

都说坏事传千里,这话一点不虚,小克难翻的大篇儿令人刮目相看,因为这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碴锛,而是破了一个先例——佛爷将玩主打翻在地,同时,无论手段还是力度,都是绝绝对对的赶尽杀绝,不留任何的情面,一下子将佛爷们推到了很高的份儿上。

在社会上混的,脑瓜子一个比一个好使,一个比一个转得快,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把脑筋动在了一个人头上——耿小草。谁也不傻,都心里明白,有这个女人在,祸头子出在她身上的事少不了。

第一个先想到的是凉粉,她十分有把握地对过智说:“小克难就这么玩儿命地死煽,百分之百地与耿小草这个小崽子有关,看样子,我还小看她了。”

过智漫不经心地说:“她这点小聪明,没什么新鲜的,借克难的手,尽快地树立自己的腕儿,跟着她转的全是傻二,到头来,谁也落不下什么,都得给她当枪使。”

凉粉:“哼,过智,你还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人都是心血来潮,什么事做顺了,一顺百顺,保不齐就成了全顺。”

过智:“全顺多少钱一斤?冲她,还能翻得了天?”

凉粉还击他:“你呀,还是混的时间短,狗屁不知,这帮孙子都是真正的下三滥,有奶便是娘,起哄架秧子的,谁旺跟谁,横人是怎么出来的,人惯的……”

过智打断她:“你要是不夹他,不给他这个市场,他狗×都不是。

第14节:谁输谁赢
凉粉心里特高兴,过智拿耿小草不当菜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但是,对于这么公开叫板又使她担忧,耿小草想得远,她凉粉想得更远,更有预见。
耿小草的所作所为,不惜一切地利用克难,其最终的目的,也是要形成很大的势力,等到具备相当的力量,首当其冲的就是拿她凉粉开刀,从而报夺过智之仇。要是判断错了的话,自己白混,她觉得有必要提醒过智,不要太过于轻视耿小草。
凉粉说:“当然,谁也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这需要时间,什么事情有一就有二,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这丫头片子,玩儿得这么狠,有你一半的原因,你承认吗?”
过智昂着头说:“承认,只有很小的成分。既然你这么过分地上心,都是女人的通病,咱哥们儿给你凉粉大姐上堂课,有理耐着性听,没理你可以驳,如何?”
凉粉没好气地说:“耳朵立着呢。”
过智说:“一、这次变故,所有混的对小克难都有了戒心,的闪张,横的没脑子的,敬而远之,也有要钱不要命的,随时随地的时刻准备磕,有脑子的,就要打串联,建立同盟,惹不着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招上了,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他摸了一下凉粉的肩头:“二是说,小克难正在喜乐当中,又有耿小草捧着,正在飘飘然,驾着云,七个不服八个不待见,你说,这是好事吗?人一犯晕,往往就是不理智,正是容易失误的时候,你说,现在对于他们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冲昏了头,算计也就打了折扣,这,正是他们轻敌的时候。”说话的期间,他感觉到了凉粉身体的反应。
过智得意地一笑,手开始抚摸她:“这三嘛,他们要想继续,必然需要火并,无形当中,自然而然地削弱他们自己的力量,树敌太多,肯定招人恨。你说,大姐,他们会有好果子吃吗?”
这话说出,凉粉整个人已经扑了过来,手脚并用,嘴也不闲着:“小子,想不到你这么坏,坏得出油。”
过智坦然接受她的爱抚:“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刚哪儿到哪儿呀。”
凉粉说:“坏蛋,听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等着小丫挺的。”
哪儿都有叛徒,哪儿都有上赶着巴结人的人,当耿小草要想知道凉粉经常出入的场所,立马有人告知。
凉粉好一口,爱吃松鹤楼的松鼠桂鱼,过智与她刚刚落座,耿小草的一伙也摇晃着走了进来。
爬爬的事过后,小克难不但免了上供,反而开始收进贡,里外落了不少子,钱一多,有些发烧,收兄弟,大吃大喝,尤其是对耿小草更是言听计从。
“哟,凉粉大姐好心情呀!”耿小草毫无顾忌地直接挑事。
凉粉不搭理,过智更是眼里没她。
耿小草:“过智,每天也不见你做什么,成天下馆子,花我们大姐的钱,落忍吗?”
凉粉刚要开口,被过智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俏丽脸庞,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耳根,很痒很麻,轻轻地传过一句话:“有钱难买乐意。”凉粉明白用意。
耿小草气得脸有些变形,恼怒地回到他们的桌子上,抢过麻老四手中的烟,狠狠地抽了两口,因为吸得太急太猛,呛得她玩儿命地咳嗽。
小克难心里跟明镜一样,耿小草的狠心他服气,耿小草的艳丽他顺气,跟凉粉的较劲他生气,她们两个人差着相当大的节气,明知耿小草找事,他自己装傻,成心让耿小草吃吃凉粉的斜劲,碰碰钉子,她才踏实。
同时,他也知道凉粉的本事,她要是招事,半个北京城的玩闹,会为她玩儿命,凭自己跟着耿小草胡闹,真是不自量力,但愿凉粉能给个台阶下。
惟一让小克难没有想到的是:耿小草跟凉粉较劲的真真正正的原因——那就是将过智抢到她自己手中。
千想万想,必有一失,小克难上了耿小草的贼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不,傻×玩意儿还给耿小草上料呢:“草儿,谁都想出名,想拔份儿,这需要时间,更需要合适的机会,如果像恶狗一样见谁扑谁,那,咱们也快了,激起民愤群起而攻之,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别拉脸,哥哥这话糙理不糙,不好听,但实在,你要真不服,先扫听(扫听——北京土语,从旁探听的意思。)扫听人家凉粉,到底是什么路数。
“我就纳闷,有吃有喝有什么不好?叫那个板有什么意思?这日子我看过的比神仙差不到哪去。”小克难大喝一口。
男人都一个德性,难过美人关,耿小草斜了他一眼,小克难也打住,喝着闷酒,真他妈的够有样的。
凉粉不是善碴子呀,亏那是一点不吃,更何况得理不饶人,同时也想给小克难提个醒,拿个酒杯直奔过去:“克难,干的事听说了,正当防卫,有挡道的,就应该灭,喝一个。”
小克难还真的听喝儿,碰了杯。
“但是呀,得搂着点,太出格,得罪的人太多,容易出事,自身都难保,守着自己的奶头山,可着劲地折腾,谁都说不出话来。”凉粉说话挺严肃。
“凉粉,能说出这话来,就是瓷器,你不会给哥哥瞎码棋的。”小克难说得也挺正经。
凉粉话锋一转说:“就怕有人瞎码子儿,你脑子一热,冲了上去,覆水难收。”
小克难正点着头,耿小草接过话:“凉粉大姐,您是老炮儿,讲什么都是对的,可有一条,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要是老原地踏步,早晚得让别人拿下。”话音相当生硬,任何人都能听出带着狠劲。
拍唬别人还管用,拍唬凉粉那真是不自量力。她放声大笑:“哈哈,克难,真是难得你弄了个乐和。草儿,有想法真难得,当姐姐的不想劝你,你可以试试,老话说得好,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过,有一条,千万要记住,给自己留条后路。克难,这话也有你一份,打扰你们撮饭了,后会有期。”转身就走。小克难望着她的背影,多少年的追求却没有结果,她的豪爽,她的诱惑,始终难忘,他必须将耿小草紧紧抓在手里,他把耿小草当成了凉粉的影子。这想法,耿小草一辈子也想不到,他也不会对她讲的。
过智看都没看,甩出一句:“多此一举。”
凉粉气不过:“废你大爷的话,还不是你小东西惹的祸。”
过智说:“多愁善感、自作多情、捕风捉影,这就是凉粉吗?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放屁,也就是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换个别人,十八顿揍都挨上了。”
“瞧,真急假急呀?放她跳去,蹦不出多大尿来,冲她这么疯,轮不到你,有人收拾她。”
“有你的,看样子,我该退休了。”
“可别,你的风采我还没过够瘾呢,我喜欢你折腾,要不,多没劲呀。”
过智的爽真,简直让凉粉舒服透了,她很亲很轻很柔地从背后将他轻轻揽在怀中。
耿小草又气得鼓鼓的。

第15节: 换个活法
换个活法,人各有志;该干的干,不该干的也可以干,看你自己了
过家闹腾开了,过勇、过奇双双复员,小哥儿俩虽然同时起步,但结局截然不同。过勇凭着自己的所为与表现,军安办将他转到市公安局工作,而过奇却分配到市环卫局当了一名清洁工人。
如此大的反差,又在命运中注定了各自的生命历程,都说人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是,不可否认的,外在环境和因素,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本身。人就怕比,在过智眼里,穿官衣和穿劳动布工作服的都是自己的一奶同胞,没有任何的不一样。
但,放在两个当事人身上,优越感和自卑感油然而生,这就在日常生活中出现必然的相互抵触,而且必不可免。
“老二,把你的工作服洗洗,跟个邋遢(邋遢——北京土语,不整洁不精神。)兵似的,穿在身上你不腻味(腻味——北京土语,厌烦。)呀?”过勇说。
过奇:“嘿儿,这人要是连自己都讨厌,还活个什么劲呀。你嘛,人民的小警察,利利索索,干干净净,那是国家的形象和门面,我们这草头老百姓,凑合活着饿不死就行了。”
过勇:“哎,老二,好好说话行吗?好歹话听不出来是吗?你要再这样,瞎混可不是个事儿。”
“谢谢警察叔叔,我争取改。”过奇说。
过勇有些恼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要不是我弟,管你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
过智嬉皮笑脸地打哈哈:“都别,都别,一个是国家机器,一个是工人老大哥,都是栋梁,吵吵闹闹多影响安定团结呀。知足吧,知足者常乐,有闲工夫,都躲到墙角,什么犄角旮旯儿偷着乐去。”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喊了起来:“你们俩全是占了便宜卖乖的主儿,到今天了,还不知足是不是?不知足可以,公安部长、劳动部长,有本事,往这个位置上可着劲儿地钻,行不行呀?不行呀,老老实实做人,别一天到晚看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你们谁行呀?”一踹门,冲了出去。
他这么一怒,倒把那哥儿俩惊醒了,这时,才隐隐约约感觉到最小的兄弟,身心上受着多么大的不平。哥儿俩默然了,作为兄长,他们亏欠得太多,他们忽视了兄弟的存在,内疚和担心交织在一起,开始全新审视过智。
凉粉冲着满脸旧社会的过智说:“谁给你气受了,脸拉得老长,你这是哪一出呀?”
过智:“哼,好日子不过,机会都给了他们,不知情,混得不好赖谁呀?这一天到晚摇鸡巴甩蛋的。”
“谁呀,练丫挺的。”
“歇,练谁呀?练我得了。”
凉粉马上反应过来:“嘿儿,都是亲哥们儿弟兄,你已经做到今天这步,干吗不索性做好人做到底。再说了,你混你的,他们混他们的,谁好谁坏,你犯得上吗?”
过智坚定地说:“犯得上,当年要是我上,绝对比他们强百倍,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这日子口没有卖后悔药的,你也别犯神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才多大呀?就这么英雄气短吗?拿出个样来,无论做什么,都要拔尖的,只要你过智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兄弟姐妹,再往后……”
过智也乐了:“再往后对得起您这位偏门巾帼,您就满意了?”
凉粉带着摄人魂魄的微笑:“臭德性样,也就是你敢跟……”
过智:“也就是我敢跟你这样说话,这话听得都起茧子了,你说点新鲜的怎么样?”
凉粉也回敬着:“你干脆说连人也换新鲜的得了?”
“有过这想法,不知道你同意不?”
“小死嘎巴儿的,缺练说句话,想挨揍那还不是比喝凉水还容易。”
过智故意抱着头:“得,服了,从小让人打怕了,大姐,您就拉兄弟一把吧。”那小样,逗得凉粉开心至极。
警察工作的严谨,捕捉罪犯的快感,使过勇全身心地投入,根本无法顾及家庭生活。这过家,就好像是个大车店,他回来只是狂睡,同样,也忽视了兄弟姐妹的存在。
过奇百般无聊地打发着自己的日子和工作,这小哥儿仨相对来讲,他可以说是讲话很少的,不是内向,而是没有可口的话题,没有交流,就没有朋友,久而久之,别人没劲,自己没劲,自然而然地过着没劲的日子。
他十分明白自己的位置:冲锋陷阵轮不到他,过日子挑大梁更是瞎掰,四个人中,不疼不痒不着边,溜溜达达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是数老二的了,既然没有机会,索性就耐心等待,不显山不显水反而没有任何负担,咱们跳着走着看。
顶多半个多月,凉粉找到过智:“哎,老这么混也不是个事,看见没有,有人开始小倒腾做买卖挣子儿了。”
过智:“直说,什么道,划个道咱们走不就完了,别拐弯抹角的。”
凉粉:“二指找人带话,要收袁大头、龙洋、鹰洋,知道什么玩意儿吗?”
“真问对人了,咱哥们儿知识够使,民国的、清朝的、英国的银币。”
“我深深问了一下,都是那帮广老帽儿来收,咱北京的行情一块儿五块。”
过智:“这玩意儿不值钱,破四旧的时候,都是祸害,扔了不少,也有藏深窖的。不要命的,这个可以做。先别着急,扫听一下,多找一些以前是大户,有过买卖的人家,收,咱们自己收。”
凉粉不解:“干吗?”
过智自信地说:“嘿儿,脑子太慢,既然有人收这个,肯定有中间环节,这个利就打着埋伏,真正要的主儿,收的绝不止这个价,何必让人横刀砍一下,怎么做都是做,还不如直接找买家自己做。”
凉粉:“吃独食的想法不错,但是,下家你到哪里寻去呀?”
过智:“弱智吧,像二指这样的人,都能找到收家,这阵收大洋的风肯定传得遍地都是,随便到南边一扫听,全齐,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哦,对了,干这玩意儿,得需要本钱。”
凉粉:“这不是你考虑的事,我发动哥们儿姐们儿收,给你四个兄弟,先行南下,找对口的人吃进,联系妥当,我带人带货上。小东西,敢闯出北京城吗?不怕你爸你妈给你吃了?”
过智:“等我的好消息,你也得做劲,别前后衔接不上。”
“行,明天就走,出门在外一定要多注意,衣服要随时加减,钱要放好,别让吃铁路线的掏了,每天一个电话。”凉粉里嗦地说着。
“你怎么跟个事妈似的。”过智有点烦。
凉粉火了:“废你大爷的话,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说这话时,一点不像个女玩主,倒像个十七八的小媳妇。
过智回她:“我大爷是劁猪的。”
“小兔崽子,活腻味了是吧?”凉粉嘴上骂,心里甜呀,小家伙儿与她真正的配合开始了。
坐上南下的列车。
过智的兴致极高,老是坐在窗边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也难怪,不是贬低京城百姓,八十年代初期,自费能跨省跨市的还真得拿手指头掰着数,一没闲心,二没闲钱,跟过日子的老百姓根本不搭界,就过智的家境而论,想都别想。
“大哥,我们哥儿仨又喝又吃的,您不撮点,真不落忍。”二里沟的彬子说。

第16节:能直接入主题吗
为了这次出门凉粉用心良苦,特意选了几个人,包括彬子在内,西直门的二罗根,西四的和和,永外的铁皮子,都是独当一面能征善战的角色。给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好过智,不能缺一根毫毛。话只有一句,不受听,特有分量:“出什么岔子,你们也别回来了。”
这哥儿几个,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铁打的规矩,也够让过智烦的,不但睡觉时有人守着,就是连上厕所也有人跟着,又不好发作,只好去他的吧。
广州火车站,人头攒动,过智他们马上被众多的鸟语包围,特尖特快特软,连半句都听不懂。
坐上红色的丰田出租车,观看街景,哥儿几个成了话痨:“我操,瞧人这儿的门脸,怎么收拾的,真够牛×的。”
“瞧这姐们儿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准是喝牛奶长的。”
“这他妈的人,穿着真花,也真敢穿,咱们那儿,整个是个素。”
“哎,哥们儿,真邪门,连这树都跟北京不一样,还挺经看。”
“这怎么跟电影里香港似的,那都是那个什么灯来着?”
“傻×,那叫霓虹灯。”
“就他妈你机灵,要不是沾过大哥的光,火车怎么走,你丫知道吗?”
只有过智闷声不语,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计价器,两毛钱两毛钱往上蹦着数字。
司机的鸟语响起:“先生,从首都来的啦。”这音拉得够长。
“您圣明。”过智答。
“先生哪里发财的啦,头一次来广州的啦?”司机说的话里,咬着半拉舌头。
“头回。”
“做些什么的啦?”继续拉音。
“您看像干什么的?”过智反问。
“从内地来的,无非就是带些大头,带回去电视、手表的啦。”
“哦,挺门清。”
“什么叫门清的啦?”
“门清就是非常在行,非常清楚的意思,哥们儿,别客气,抽棵烟。”过智递过一棵烟给司机。
“不要的啦,我们广州人抽这个。”司机拿出长长的烟,回敬给过智。
“这么长的烟,什么牌子?”过智挺稀奇。
“良友的啦,外国的,味道相当好的啦。”
烟的味道吸得挺舒服,另有别样滋味,劲很大,也许是一听外国烟的心理作用,感觉特别地好,情绪随之而来。
过智:“哥们儿,不,不,先生,听人说,你们司机专宰外地人,跑瞎道,有这回事吗?”
司机:“胡说八道的啦,这是职业道德,我们都是凭本事挣钱,现在生意好得很,有钱的人很多的啦,犯不上做赔本的买卖,赶上事,对大家双方都不好的啦。”
过智:“听你先生说话挺对路,当司机的又是本地通,请你吃顿啦。”入乡随俗,他不自觉地也卷起了舌头。
司机拒绝:“谢谢啦,心意领啦,我还得挣钱。你不知道,我们广州人要拼命地玩儿,拼命地挣钱,钱是老大啦。”
过智:“没关系,你一天的收入是多少?我全包了,如何?”
司机一愣:“看你挺直爽的啦,随便打听一下,一天五六百,不是吓你,这是真的,广州走在首都的前面啦。”
过智:“行,六百元。”拿出六十张大团结,“交个朋友,吃个饭,喝个小酒,顺便讲讲这儿的风土人情,聊聊现在热门的生意,请先生指点迷津。”
司机一竖大拇指:“义气,我喜欢的啦,只要你看得上我,成交。”双手一击掌,马上进入角色,“这儿的消费比内地高,不过,看你们也不是做小事的人,住华侨酒店吧,条件不错,价格也适当,怎么样的啦?”
过智一点头,红色丰田疾驶而去。
车刚驶入酒店门前,门童拉开车门,伸手要拿二罗根和铁皮子的手提包。
“哎,你丫干什么?大白天犯抢呀?”嘴里骂着,手已高高举起,四个人将门童围在中间。
司机忙拉过智:“哎,先生,那是他为你们服务的啦。”
过智反应够快,赶紧挡住要出手的哥儿几个,这才避免一场误会,这哥儿几个没白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彬子心眼活泛,对过智说:“大哥,这地方咱们进的去吗?可别是套,我听说住宾馆,是要介绍信的。”
过智从容地说:“多谢提醒,我不糊涂,借他个胆也不敢。”
“行,听您的,随时咱们招呼,这些小地了排子(小地了排子——矮个子。),根本不是咱们的个。”和和也没闲着。
等进到房间,哥儿几个才真正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遭见到如此豪华舒适的居住环境,彩电、席梦思、小酒吧、沙发、洗手间,把他们看了个傻。
司机拿出一张,递给门童:“谢谢。”
铁皮子:“还给丫钱,房费小一百多块,大哥。”
过智厉声地说:“给我打住,别现眼丢人。”
司机解释:“酒店的服务是一流的啦,应该给小费的啦。”
在所谓的消夜上,司机黄阿星开始给过智他们点道,老师出身的他,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这个行当接触人多,对你们北京人早有接触,首都的人说话都大,见的世面也不少,可一到了广州就傻了。别乐,你们的口语我正儿八经地知道几句。
“这几年,广州变化相当大,取决于什么呢?风。什么风?政策风,港澳传过来的风。你们想必也知道,广州地处三江汇合处,濒临南海,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南方的重要门户。
“解方几十年了,咱们搞政治,而人家都在搞经济,相差真的很多,人就怕比,一比吓一跳。平心而论,港、澳、台,很厉害的啦,相当发达,消费水平与大陆真是天壤之别,南方人做生意,有着很多年的历史,而且相当辉煌。
“现在政策有些松动,更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冲击的便是首当其冲了,都说你们北京人对政治最敏感,不知看出名堂没有?没事吃饱了撑的整人时代已经过去,大家都在渴望好的幸福生活。
“物质基础是很重要的,于是,人们便开动聪明智慧的头脑,在禁区中偷摸干着,有了甜头,就有胆大的,什么事都是有开先河的,才会有跟进的。”
过智想听实质的:“您能直接入主题吗?”
黄阿星:“正要说的啦,知道福建吗?”
过智:“俗称‘八闽’,地处东南沿海,溪流纵横,群山叠嶂,素有‘东南山国’之称,千百年来,因中原的汉人为避战乱陆续南迁,与土著古越族人相融合,形成独特的闽文化。”
过智又多讲一句:“与台湾隔海相望。”
黄阿星:“皇城之下有能人。所言不差,虽然两岸政策两制,但是,有着赖以生存的海产资源,都是人民群众不能分隔永久的,也是大势所趋的必然所在。

第17节:都是跟风
“于是乎,两岸商人的交易,开始相处于以货易货的原始阶段,大陆这一边用药材、黄酒兑换台湾的布匹、电器、手表。
“中央政府为了打破两岸交流的僵局,对小规模的民间走私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不知何故,也不知何时,更不知何人,反正就是大陆的鱼商用银元和对方交易,而且势力很猛,交易频繁和加剧。”
过智接过话:“于是,全国人民将银元流向福建,祸头子也就在此。”
黄阿星:“一针见血。”
过智:“多谢启蒙,敬您一个。”
黄阿星:“谢谢,不敢当,假若不错的话,几位先生就是想做此生意的啦。”
过智拱拱手:“我有意趟这浑水,能否先生给指条路,必有酬谢。”
“好说,长乐和石狮正是源头。几位不简单,敢想敢作,敬佩之至。我有一表兄,专干这行,但只是中等规模,这几位有气魄的朋友肯定胃口大,不知是否合适。”
二罗根急了:“你能让我们见着,这事儿绝对有戏,我们给你打喜(打喜——行话,抽红利给的意思。)。”
过智抢过话:“拿咱们当朋友,有心交,就费心引荐。今儿休息,明天继续包您的车,按公里算也行,直杀石狮,如何?”
黄阿星说:“只要做生意,其他无所谓的啦,我举双手赞成。”
过智说:“酒足饭饱,休息。”
回到客房,过智严厉地说:“记住,从明天开始,别多说一句废话,做不到的,现在就回北京。能做到是不是?那好,一切全看我的手势行事。”
福建厦门石狮,这是一个镇,不是很大,一条街却人满为患,半公开的交易比比皆是。
“先生,要扑克牌的啦,五十四张,一张一个画面,很刺激的啦。”
“要不要电子表?”
“画报要不要?龙虎豹,正宗的,很便宜的,多要,更便宜。”
“三洋录音机,双声道立体声,内地没有的,新潮得很,送邓丽君的磁带,你先听听,不用作出决定,价钱好商量的啦。”
过智看着这场面,想得挺多,他觉得,一个新的生活方式正在向他招手,这里,自己有用武之地。
等到黄阿星将头哥介绍给过智时,双方都有所感悟。
头哥:“过先生,年轻有为,首都有这样的人杰和敝人相识,有幸有幸。”眼光没少往过智身后的人扫描。
过智也很客气:“哪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发财之道,还得请先生您多多指点,画龙点睛,大家多多进项。”目光也注视着头哥背后的精壮汉子。
主宾入座,头哥开门见山:“现在讲的是效率,分秒必争,既然过先生亲自光临,想必有备而来,不知您想做什么货?”
“光洋。不知您能吃进多少?”过智反问。
头哥实话实说:“跟聪明人不打逛灯,能做在一起,即是缘分,也是朋友兄弟,凭直觉,你老弟分量够,我八块收,量如果大,我再联系两家一起吃进,如何?”
过智:“在商言商,亲兄弟明算账,现款现货,把把清。”
头哥点头:“这样最好,不过,提醒兄弟,现在人极聪明,要防止假冒,尽量将不必要的损失降低为零。”
“多谢。”
“多走一走,多看一看,这里有很多值得你们学习和改变自己观点的地方,兄弟年轻就是资本,好时机已经来了,挣钱的道将很多,机会更多,但看你能不能抓住。”
“谢谢指点迷津,您随时作好接货的准备,我们告辞。”
“兄弟,给你接个风如何?”
“不了,正像您所说,机遇难得,争分夺秒,大家都有成就了,什么时候聚,您一句话,兄弟奉陪,告辞,您留步。”
头哥看着过智他们离去,这个年少过智的严谨、落落大方的举止,不俗的表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看中的是他那与年龄不相符的霸气。
头哥从来没走过眼。
一个月后,凉粉兴师动众地将三万块银元运抵石狮,过智全然不顾她的劝阻,只身前往与头哥交易。
当过智满载而归之时,凉粉提到嗓子眼悬着的心才安放下来。
“大姐,点替吧。”过智轻松地说。
凉粉嘴上硬着:“小死嘎巴儿的,真不知道你那心是不是人的?”心里特乐。
“没劲,驴心呀?”
“差不多,你也不怕让人搁在那?要钱不要命的东西。”
“真是多余的担心,咱们交易的数在他头哥手里不是小数目,做成了,他名声远扬,犯黑心,谁也不是傻子,传出去,还有人敢跟他做吗?砸自己的饭碗——挣钱的家伙,得不偿失。”
“就你会算。”
“错,头哥绝对是个社会上跑的,现在做正行生意,不会惹是生非,挡自己的财路,脑子够用,他绝不会错误判断,我是孤身奋战,所以,你太多余顾虑。”
“侥幸赢一把就犯口,不过,以后还是小心为妙,人心隔肚皮呀。”
“你这是跟那帮子混混混怕了,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下三滥,大姐,你提醒的好,今后肯定注意。说正经事,你发觉没有,现在人是脑子活泛,变着法儿地搂钱,这是一苗头,咱们可不能落下。再说,总不能一辈子老瞎混,混到什么时候是一站呀,索性,借着这劲儿,实打实地挣点子儿,不对劲,再收,也不迟。”过智在探凉粉的风。
“还说点人话,怎么着,有什么高招?怎么干都行,我听喝儿,紧跟。”凉粉不糊涂。
“我觉得,单搞这个大头太单调,而且,货源毕竟有限,拿完子儿,空着手回去,不值。”
“你什么意思?”
“这人呀,都是跟风,看这阵势,上面肯定有松动,不然,不会这么舒舒服服地看咱们这么折腾,即使不允许,默认就是认可,人没有不爱饬(饬——北京土语,打扮,修饰,整理的意思。)的,甭管女的男的,都一样,压抑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个小机会,再紧巴日子,也得臭美一下。”过智说着自己的看法。

第18节:单独享受你
“德性样,吃这个吧。”把荔枝喂到过智嘴里。
“哼,那叫荔枝,多长见识吧。”过智逗她。
“犯坏是不是?”凉粉胳肢(胳肢——北京土语,抓挠别人身上易痒之处,使其感觉痒痒而发笑。)他。
“我敢吗?”
“不好说,现在没长毛呢,翅膀还没硬,男人都这×样。”
“哎,可别,把对别人的刻苦仇恨转移到我身上,我可没招你。”
“你丫斗气是不是?”
“得,大姐,吃着。”将两个剥皮的荔枝一齐塞到凉粉口里,他不想再犯贫,容易伤人,赶紧说正事,“姐,进些服装回来,多便宜呀,样子贼漂亮,北京人见都没见过,我敢保。”
凉粉想得多:“怎么卖呀?你到大街上强买强卖呀?”
过智说:“这还真提醒了我,多找些兄弟,守着看着,找一帮姐们儿在胡同口卖,还可以到繁华地界儿去卖,有什么不行的?大栅栏、王府井、西单,怎么啦?还有,撒出风去,咱们批给想挣钱的,批给胆大的,不怕你不敢干,就怕你不敢想。”
凉粉有点傻了,小东西的想法太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听着有点玄,但是一琢磨,既诱惑又在理,突然感到浑身发热,鱼水之欢的念头油然而起,强烈的冲动使她玩儿命地抱着过智,口手并用,引诱过智干坏事,她喃喃细语:“干,宝贝,你干什么事我都支持,天塌下来我顶着,啊,哦……谈完正事,我们干私事,过智,我……我今天一定要你。”手也没闲着,疯狂地扒着过智的衣服。
非常感谢封闭的年代,倘若几十万待业青年个顶个的对生理卫生课精通,不知得闹出多大的乱子。
也得庆幸当年的文化娱乐的贫乏,正由于对国外媒体及文化传播的限制,使相当一批好孩子没有乱来的经历,对于他们,性就是一个天大的禁区。
过智算在其中,但是,青春期的生理变化根本不可能脱俗,而凉粉马上成为他走向男人征服女人的启蒙之人。
凉粉经验丰富,呈俱佳水准,她的所到之处全是极为敏感,恰到好处,饥饿难忍,欲火中烧,这是多少年、多少个演练而成的精华之作,将过智引进不能自拔,愈烧愈烈的渴望之中。
在眩晕中,凉粉全面发动,美艳性感的身躯忘情扭动缠绕,贪婪地触动着过智的敏感神经,同时,加大力度,利用圆润饱满的乳房摩擦,形成美妙的电流去打他,精心培养着动情,在抗不住的饥饿中,侍候过智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欢爱。
凉粉将过智开了苞。
都说女人是男人的兴奋剂、催化剂,过智真是感受之至,长这么大,是凉粉将他带入如醉如仙的爱欲之中,人活着,竟还有这么美妙的趣味,为了长久的享乐,为了凉粉,为了好日子,他得折腾,他得加倍折腾,他比谁都先知先觉。以后,人得跟钱说话。
一切都按照过智的布置,借助凉粉的面,大范围地兜售从南边倒腾的货,精力所限,索性边零售、边批发,滚雪球滚得越来越大,财富的积累相当厚实。
社会上玩儿的人,都有特性,脑子灵活,接受新生事物快,敢干,而且认准的事,可以不择手段地去获取。
凉粉心细,用简直不能再便宜的价格,买了七八套落实政策的私房,不比过智差的她,相当有远见,留着后手,以防不测。
十万元,已是惊天数字,平头草民打生下来就没过过脑袋,根本不可能数那么多的零,三进三出的四合院,让凉粉和过智独享。
他俩正算账,二罗根敲门。
凉粉:“进来,什么事?”
二罗根:“小克难找咱们茬,而且是邪茬。”
“具体点,慢慢说。”
“哎。按着排班,这个月轮着我收钱,到隆福寺,水子跟我讲,一个星期没敢练货,说是撞上德彪,放出话来,不许练,见一次,打一次,见两次,连货都收了。我还以为水子耍心眼,吃黑钱,暴捶了一顿,再一问,是真的。”
凉粉:“过智,你怎么看?”
过智:“小不忍则乱大谋,让他一手。”
凉粉儿(儿——北京土语,卡着不舒服的意思。)不乐意:“让?我凉粉是让的人吗?打到哪儿,也是丫犯贱,准是耿小草这个小丫头片子弄事呢。过智,你是不是挡我切她。”
过智勾了她一下鼻子:“她跟你不是一个级别,弄她还不容易吗?你想想,值吗?再加上小克难也裹里头,里里外外牵扯一大帮子人,弄轻了不解气,弄重了还得出事。现在什么是大事?别丢西瓜拾芝麻,真让咱们过不下去,用不着你,我亲自上。”
凉粉:“这还差不多,算了,让她蹦几天。还有别的事吗?”
二罗根:“听说东华门要开市场,咱得占几个。”
凉粉:“行呀,二罗根,跟着过智也学着动脑子,长眼了。”
过智:“要,能要几个就拿几个,好弄吗?”
二罗根:“托了几个人,答应帮忙,但有一要命的大爷,得他签字,请吃了几顿,光说不练,就差这一哆嗦了。”
凉粉:“笨,不经夸,塞点不就完了。”
二罗根挺委屈:“塞了三本(三本——三千人民币。),老丫挺的不要。”
凉粉:“扯淡,谁跟钱有仇呀,是不是嫌少呀?还是你们进贡的不是时候。”
过智替二罗根解围:“人各有一好,有喜欢猪八戒的,就有喜欢孙猴的。二罗根,你先走,等我通知,约他出来。”
凉粉满脸疑惑:“过智,你神经呀?玩儿什么把戏呀?”
过智有根据地说:“这事好办,不过,得你出面,不出意外的话,只有一种解释,这老东西——色鬼。”
凉粉差点跳起来:“混蛋,再说一句,我抽你,什么玩意儿呀。”气得呼吸急促。
过智要抱她,被拒绝,他无奈地摇摇头:“得,赖我,没讲清楚。”
凉粉:“讲人话呀,给我小心点。”
过智:“找一姐们儿,骚一点的,保证马到成功。让你献身,先打死我吧,老天爷只允许我单独享受你。”
凉粉笑道:“死样儿,吓我一跳。”乐呵呵地接受过智的爱抚。
过智:“跟我在一起,吓一跳的时候多着呢。”
东来顺饭庄。

第19节:少跟我溜沟子
锅底烧好的时候,田华在二罗根的陪同下,推门而进,落座之后,听着过智的客套话,目光始终聚焦在对面宝丽身上,这个位置和角度是过智刻意安排的,只这一两分钟,过智知道,吃不吃饭,已不重要,这事成了。
宝丽是凉粉的姐们儿,倒不是玩儿得出名,而是滥得出名,她是那种天生的让男人看中的尤物,一看就浪,抓在手中的男人,十个有十个跑不掉。
她比凉粉还高一厘米,一米七二,条儿特别好,但不失丰腴,皮肤既细腻又白嫩,脸形成椭圆形。按照过智的要求,上身特意穿了一件没袖的贴身白背心,不戴乳罩,乳房高耸,若隐若现;下身一件罗丝裙,屁股浑圆,特饱满,暴露的白玉般的长臂和长腿,光滑耀眼;黑色高跟船鞋,竟然连丝袜都不穿,打扮不是一般的挑逗。
连叫三声,四张多的田华才醒过闷来。
“田叔,这是我们大哥过智,大姐凉粉,姐们儿宝丽,其他您都认识。”二罗根故意在宝丽上加重了语气。
介绍之后,开始敬酒,涮肉。
宝丽故意离田华半尺之遥,风骚地一扭,“田叔,都跟别人碰了,我呢?”那声音太柔软,勾魂一样的颤音。
这一声叫的,是个男人都想扑上去。
田华端酒的手,都有点晃:“喝……怎么喝都行。”
宝丽玩话儿:“真的呀?交杯酒。”这意味将达到过智的要求——肉体接触。
凉粉也往上架:“田叔,我们姐们儿有意思了,您可别怯场,扫大家的兴。”
酒壮人胆,再加上色胆包天的天性,正中田华的下怀,老色鬼一眼放去:宝丽叉着腰,挑着眉,直接逗引,露骨又肆无忌惮。
于是,宝丽色迷迷地走过去,胳膊一盘,碰杯饮掉对方手中的酒,她还不失时机地将坚挺的乳房贴近老色鬼。
旁边看西洋景的铁皮子他们都能感觉到,更何况亲密接触的田华,触电的感觉微妙得很,他知道,碰上高手,而且是好货色。
过智趁热打铁:“和和,懂不懂事,赶紧腾地。田叔,都是自己人,可着劲儿地撒花儿,吃好,玩儿好。”其他几个人轮番劝酒。
田华已经觉察到,玉臂套在自己胳膊上。
“田叔。”一声很腻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田叔,过智和凉粉想挣点钱,不多,就八个摊位,对您来说,给谁都是给,毛毛雨的事,举手之劳。”
突然,田华感到桌下自己的大腿根部奇痒无比,手一摸,抓住了一只滑润的光光的玉脚,握在手中,心潮涌动,柔软的胸部顶着自己:“田叔,写条批吧,写呗。”宝丽看着田华有些迟钝,用极小的浪音传入:“你找地儿。”田华心领神会。
宝丽看火候已到:“凉粉,纸笔侍候,田叔练练书法,写嘛。”
龙飞凤舞的批条到手,大功告成。在厕所宝丽对凉粉说:“姐们儿,条到手,我闪了。”
凉粉急了:“别,摊位手续还没办,再说,位置挺重要,他还拿着咱们。”
宝丽:“我操,老×还敢反悔,我还真不相信,怎么着,给你省点钱不好?”
凉粉:“不是那意思,过智说必须到位。”
宝丽一挑眉毛:“操,又是过智,左一个过智右一个过智,你也是疯了,别忘了,他比你小好几岁,能成吗?男人有几个不沾腥的,当心呀,姐们儿。”
凉粉:“买卖就是买卖,你得守信。”说着拿出两本,递给她。
宝丽也不客气:“行,你不谈交情也行,加一码,让你的过智陪我吃顿饭。”
凉粉翻脸:“你丫什么意思?刚才说他,现在又要吃饭,你丫耍呢?玩儿心眼是不是?”
宝丽:“听清楚,吃顿饭就这仨字,不明白吗,不行,你另请高明。”
凉粉叹口气:“孙子,怕你了,成交,明天什么时间?”
“晚上。”
“逗气是不是?”
“全是你的了,怎么全你合适?”
“好,晚上十点钟不把过智带回来,咱俩有一个消失。”这话说绝了。
“你好了,我也想收,找找平衡,找找感觉,不会胡来的,姐们儿,让一把。”宝丽拍拍她的肩。
凉粉一听,也就默认:“就这样吧,姐们儿,套儿够不够?我这有。”
宝丽骂她:“去你大爷的,凭我,一分钟结束战斗,咱姐们儿是谁呀,颠儿了。”
扭着腰肢,咯咯地踏着点走了。
翠花楼饭庄,过智勉强赴约。
宝丽的一身素打扮让他吃惊,以为自己眼花了。
“过智,别色迷迷地瞧,小心凉粉把你劁掉,这辈子当太监。”
过智:“宝姐,你什么都不缺,拿我开什么涮呀?别伤你们姐们儿的和气。”
宝丽:“哟,还没磕终身呢,就那么心齐?说话都是一个味。吃什么,别给姐姐省钱。”
过智:“瞧瞧,你跟凉粉说话都一个腔调,好像这世界上男人都无能,你们女人主宰世界。”
宝丽:“我就喜欢铁嘴钢牙,你跟凉粉两个人真是不找钱,嘴皮子够溜。你说说,你们哪个男人离开女人能活?哪个男人见着女人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过智:“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
宝丽:“你给我玩儿勺子去。”
过智:“不过,宝姐,说句实的,哪个男人要是遇上你,是天大的福气,人地道,盘儿亮,活儿还好。”
宝丽:“小家伙,少跟我溜沟子(溜沟子——北京土语,溜须拍马。),小心我给你丫扎针(扎针——行话,向干警打小报告。)。”
过智:“不会,你不是那种人,宝姐。”
“又喷我?”嘴上是这么说,宝丽心里乐滋滋的,有这么水的小弟陪着,说不出的舒服。
宝丽:“小过,你跟姐姐说句实话,跟我们这些老帮菜在一起,烦吗?”
“挺好,凉粉大姐挺疼我。”过智实实在在。
“哟哟哟,够酸的,凉粉真是把你侍候舒服了。”
“所以,知道她吃了不少苦,我得加倍地疼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小过,够意思,跟姐喝一个。”听到这话,宝丽心里自己倒有些酸溜溜的。
过智有所觉察,很随意拍了一下宝丽:“宝姐,你呀,该收手了,换个活法。”

第20节:真是她的造化
宝丽说:“这个老骚娘们儿,都跟你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那倒没有,一个字都没讲,自从请你出山帮忙,挺不落忍。”
“兄弟,这话别提,姐姐吃的就是这碗饭,天生就是让男人压的。”
“别,再这么说,我就急了,自古笑贫不笑娼,也是迫于无奈,兄弟能理解。”
这话说得宝丽热乎乎的,还没有一个男人这么体贴通情达理,眼睛多少有些湿。
“宝姐,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现在挣钱的道挺多,您干这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有收的那一天,不如早收。就凭您,也差不到哪去。何况,您做一些事够用,我看行,您考虑考虑,今儿您让兄弟来,肯定是有很多苦,想找个人往外倒倒,就拿我过智当个知己,可着劲地任意发挥,兄弟绝不说一个二字,借着心气,怎么来怎么是?”
“够哥们儿,兄弟,凉粉真是得福,真是她的造化,借着邪气,我就胡抡了啊?”
“随便抡,怎么抡都行。”
“兄弟,女人真是水做的,随波流淌,操,我今天邪门,怎么玩儿起文的来了?喝酒,喝酒。”宝丽这一仰脖下去小三两,“谁生下来也不是天生的贱种,女人有什么本事,除了爹妈给的这身烂肉,狗屁都不是。”
过智劝她:“宝姐,诉苦怎么都可以,不许作贱自己,再这样,我走。”
宝丽说:“哼,事儿是我自己做的,不敢狂言,混的这帮人不认识我宝丽的还不多,什么名呀!不像凉粉,人家是死磕出来的,而我呢?冲我爸妈死得早,冲我头大的份儿上,得养活三个弟弟,那时候我才多大?十六岁,不是假的,三张嘴张着等着吃饭,为了五个包子,让我们后院的老兔崽子给开了苞。喝酒,我喝多少你得喝多少,喝。”又是二两。
“过智,别以为我在给你编故事,骗你我是猪操的,干吗这么狠呀,男人骑在我身上,是我心甘情愿的呀?啊?但愿有下辈子,也当个男人。”
“宝姐,这么多年已经过去,您看现在这景儿没有,有机会,不嫌弃的话,跟我们干,千万别生气,别马×翻车,挣的绝对比您轻松,而且累死您您也挣不到,信吗?”
“小崽子,跟他妈的凉粉学不出好来,拐着弯地骂人,难为你兄弟有这心,可是,你不怕凉粉吃醋?再说,我又能干什么?”
“您瞧,找着说您,咱姐弟俩又不会干什么坏事,她吃什么醋?不会是您往坏了想吧?”
“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凉粉真是不找钱,过智,让姐姐收手,入你们的伙儿,不是涮我吧?”宝丽有点半信半疑。
过智举起手:“发毒誓,我们吃肉,绝不会让你宝姐喝汤,但有一条,必须得收。”
宝丽:“你这家伙,肯定跟凉粉也发过誓吧?”
“你怎么会知道?”
“嘿儿,还用凉粉讲,这是你们男人的通病。好了,不逗你玩儿了,先别冲动,心血来潮,回去跟我们姐们儿商量商量,你呀,不见得能做得了她的主。”宝丽渴望这样,但想给过智留余地。
过智说:“宝姐,这就是你的毛病,职业病,你记住我的话,这年头还是好人多,好男人更是不少,只是你没遇到过。拿我跟凉粉姐来讲,都互相信任,互相讲自己的难,互相全力以赴地帮,人心换人心,您说呢?”
“得,听你的信儿,说收就收,气也出了,酒也喝好了,也有了退身步,挺棒,赶紧回去吧,省得凉粉丫牵肠挂肚。”宝丽拍了拍过智,心满意足地分手告别。
老色鬼田华的条子真好使,摊位也租到手,出租六个,当地主坐收,两个自己使用,而宝丽则负责这些个摊,每天的经营归她全权处理。新的生活开始了,使宝丽感到浑身轻松,尽职尽责,整天忙忙碌碌,干得特别起劲。
换种活法的感觉真好。
耿小草是个不甘落后的女人,对过智他们的举动早有耳闻,昨儿又听麻老四讲,东华门市场让过智他们玩儿得挺火,大把的银子进,耿小草一晚上没睡踏实,急火火地去找小克难。不成想,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嘿儿,过四,欺负人怎么着?那么大地,哪走不行?找茬儿是不是?怕你呀?”
“小草,说话真够冲的,我们家过智招你惹你了?狠呆呆的干吗?多大的仇呀?”
“你谁呀?老几?”耿小草照狠不误。
“我过奇。”
在哥儿仨当中,耿小草对过奇印象最好,再加上过奇老实巴交,与世无争,所以,马上缓过来气:“我以为是过四呢,老二,还忍着呢?”
“咱们跟别人差着不少,有自知之明。”过奇挺平稳的心态。
耿小草说:“先胖不叫胖,后胖压塌炕,笑在最后才是笑。”
看着耿小草咬着牙迸出的字,过奇一点重千斤:“小草,过智真招你那么恨吗?你千万别聪明过了火。”
耿小草扭头就跑,过奇的话每一个字就是一根针,根根扎在她心上,她死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血流了出来,全然不顾,只有一个想法:不惜代价,定要将过智抢回来。
同往常一样,宝丽穿过韶九胡同,来到摊上,彬子早已带人蹬着板车等候,见她到马上开练。
“瞧一瞧,看一看,最新式的手镯电子表。”
“美国的牛仔裤啊,看看商标,正宗啊。”
“香港的大花衬衫啊,男的女的都能穿啊。”
“人是衣服马是鞍啊,台湾的连衣裙,大姐,您穿上这件,条儿更棒,不信您试试。”
“大哥,这蛤蟆镜,牛,只配您,嘿儿,就像为您做的一样,倍儿棒。”
老百姓兜里的银子多了,自然要将闲钱来打扮自己,谁不想赶赶时髦呀,这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就是好,就是提派,畸形的心理,强烈的购买欲,造就了红火的市场,空前的繁荣。
“大哥,扑克牌要不要,一张一个样,一张一个姿势,保您看了舒服。”
“哥们儿,画报。什么?当然是黄的啦,跟真人似的,拿回去多牛×,蝎子拉屎——独一份,这所有的摊儿,只有这有,看您真心要。五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四张半,成交。”
这么多摊,只有彬子他们明目张胆地这么张狂,再加上过智进的货,都是通过头哥从海边直接换的,与其他摊层层过手相差太多,所以叫价低了三成,那生意肯定火,日子长了,有想法的就多了,但是,碍于彬子他们一群人天天压摊,也就没人敢惦记和捣乱。

第21节:脚踩两条船的女人
“铁皮子,今天有点不对劲儿。”彬子说。
“有他妈的什么劲呀?你丫吃撑的了吧?”铁皮子不耐烦地回答,拿着万花筒正看着起劲,翻一个是一个黄色镜头,看得正上瘾。
“孙子,你快看。”彬子玩儿命地扒着他的肩头。
铁皮子不乐意地抬起头:“什么呀?炸什么猫呀?”
顺着彬子的手一看:七八个小子晃来晃去,故意撞到他们摊上买东西的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子,老实巴交的人,宁可不买,也不愿惹火烧身,全都闪张。
彬子:“肯定是冲咱们来的。”
铁皮子:“揍他们丫挺的。”
“别价,过哥说过,不许犯浑,决不能惹事。”
“别操蛋了,都骑到头上来了,这不明摆着叫份儿。走,会会他们去,我看是谁,装大丫挺的。”说完,人已冲了过去,彬子一挥手,跟过去十来个。铁皮子还算冷静,拍了其中一位的秃脑袋:“哥们儿,看准了人再下家伙,你们哪的,报报名。”
秃顶一回头:“没错,就是冲你们来的,怎么着?”
铁皮子一看是奇勇子,马上反应过来,这跑不了又是耿小草背后捣的鬼。“奇勇子,咱哥们儿闹哄没劲,你也是听喝儿,真他妈的新鲜,克难大哥够份儿,怎么会让一个耿小草摆来摆去?”
奇勇子说:“兄弟,这都是明摆的事,较劲是有原因的,劝你一句,赶紧通风报信,今儿这的场面你扛不住,赶紧找凉粉去,横的主儿不少,而且……”
“而且,我也扛不住是吧?”接话茬儿的是凉粉,宝丽早就看出苗头,把凉粉搬了过来。
奇勇子说:“大姐,邪门的事不小,您得有点准备,过来的人挺多的,奔您来的。”
“谢了,兄弟,改天我设饭口。”凉粉出奇地冷静。
摊前的人逐渐增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买东西的人全都闪了,剩下的全是祸头子,只是没有人敢挑头。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凉粉叫人搬了把椅子,横刀立马坐在当中,等着。
也就是二十多分钟,挑头的人,凉粉想都没想到,狗子、银豆子人五人六地站在她面前,“怎么,你们从哪儿钻出来的?跑我这儿找兴是不是?给句话,是你们作事呀,还是老日本的意思?”
“大姐,明白人不说糊涂话,就凭我们,不可能跟您耍,不过,您也知道,跟着大哥,就得卖命,对与错,都是没辙的事。”狗子倒说的是实情。
“狗子,你划个道吧。”凉粉动都没动。
“别,您的道行别人不知道,我门清,明人不说暗话,大哥有点疯魔,不地道的人,您也知道是谁,我们哥们儿原地不动,待会儿,大哥肯定到,他要是犯黑,那也是没有办法,大姐您多包涵。不过,咱兄弟绝对是站着撒尿的,真有对不住的地方,到什么时候我接着您,绝不含糊。”
“兄弟,这事姐姐记着呢,友情后补。”凉粉继续端坐着。
不一会儿的工夫,气蛋、扣子、小朝鲜、瘸晃,叉着腰站在凉粉跟前。
凉粉:“真不错,是个凑热闹的日子,全都喝了蜜蜂屎了,给姐们儿添色啊。”
小朝鲜是这哥儿四个当中最贼的,开口就直截了当:“大姐,得罪,挑事的大有人在,别说我们成心,都是混饭的,人在房檐下,只得低头,没辙,大哥调遣,不得不来。上次气蛋的事,早已过去,面已经给了,咱兄弟也不是小人小量,对吗,气蛋?”
气蛋冲凉粉一抱拳头,算是点头。
凉粉:“怎么摆这个龙门阵?”
瘸晃还真就是个瘸子,碴架时落了个残废,仍然痴心不改,他一本正经地说:“大姐,哥儿几个要不是拘着您的面,这摊早就不存在了,不过,您得坚守阵地,后面还有没完的事呢。”
凉粉:“你们哥儿四个,也是一个酒局,拔出腿来,大姐请你们。”扭头喊着:“今儿他妈的活儿不练了,全都歇着,想多活两天的,靠边站;想趟这趟浑水的,都站住别动。和和去拿冰镇啤酒,敞开让他们喝;宝丽,来。”低着头,嘀咕了几句,宝丽带着两个人匆匆离去。
一个多小时,祸头子露脸了:小克难、耿小草、老日本、四海子,后面跟着百十口子,晃晃悠悠地来到凉粉面前。
凉粉冷冷一笑:“这年头,猫狗都往外跳,耿小草,你现在是不是感觉特好?”
耿小草:“马马虎虎吧,有些人站的时间太长,也该挪挪窝了。”
凉粉:“小克难,铁了心的搀和是不是?你跟我叫横,心不虚吗?”
小克难:“凉粉,多简单的事啊,谁谁就服呗,都现在这样了,已经走到你面前,难道还能回去?”口气相当坚决。
凉粉昂头:“日本大哥,现在还叫你一声哥哥,你这个当枪使的毛病至死不改是吧?你跟小克难不搭界呀。我凉粉也没有犯忌的地方,值得你老哥往前冲吗?劝你一句,小心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脚踩两条船的女人,你觉得能得到手吗?今儿她敢背叛别人,明天也会背叛你的。”
这些话,老日本、小克难都听得懂,两个人脸上特难看,泛着青光,可流氓就是流氓,已经架在这儿,不可能收手,传出去,绝对名声扫地。
老日本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凉粉,咱们干什么事都有个图头,无利不起早,能将到这儿,谁也不可能拔腿走,有个了断,不管是谁败了,你要是想找补,没问题,只要我老日本活着,什么时候来,我接着。”
凉粉伸了个手指头:“够意思,是条汉子,这二位都有情可原。四海子,你是老炮儿,而且是前辈分上的,情理之中的事,你也糊涂吗?当然不是怕你,得说出为哪出吗?总不会,你也老了老了享享艳福吗?”

第22节:滚蛋歇菜还来得及
不等四海子说话,耿小草跳了出来,指着凉粉的鼻子说:“凉粉,跟你丫较劲,就是不服你这个牛×劲儿。不错,今儿的事儿跟我有很大的关系,就想翻翻你的篇儿,怎么了?”
“小丫头,野心有是个好事,新炮儿破老炮儿,也挺正常,只不过,你分量够吗?不自量力的东西,奶毛还没蜕干净呢,小心,爬得高,摔得可狠,现在,还给你一个机会,滚蛋歇菜还来得及,恐怕到时候,丢人现眼。”
耿小草拧着劲:“凉粉,别死撑着了,都到这份上了,还嘴硬,当着这么多横主,耍嘴可吃亏。机会,哼,这话得调过个来我说才是。”
四海子也插嘴:“凉粉,想出这个头不是一天两天,虽然那天的台阶不小,你想能就此善罢甘休吗?规矩你懂,我更懂,道理不用讲,要讲道理甭他妈的干点嘛了,流氓加混蛋,这就是咱们的邪性,混蛋不混规,就是咱们的邪门之处,看你不舒服,觉得你不地道,干你怎么了?干不了你,你干我呀。”凉粉还是稳坐钓鱼台,不愠不火地说:“大家都混了这么多年,都没成气候,上不了台面的真正原因,太自私,翻脸不认人,只要自己合适,就去他妈的地。”
四海子耍胳膊根儿的劲上来了:“凉粉,别装孙子,给谁上课呢?你丫既不纯也不是好鸟,今儿就弄你。”
耿小草一听又加把火:“凉粉,别七个不服八个气不忿儿(气不忿儿——北京口语,不服气,心怀不平。)价,多少人被你丫玩儿进去了,该着你走背字,让你永远趴下的日子到了。”
凉粉说:“未必。”
耿小草火冒三丈:“死到临头,还不服?现在服软,还来得及。都说凉粉还没吃过大亏,看来得重新换个说法。”
凉粉心里宰她的心都有,但为了拖延时间,忍气玩儿她:“耿小草,硬的说法软的说法都有,今儿的场面你能控制吗?软的有什么说辞。”
耿小草以为她胆怯,脸上开着花:“这还不好办,买卖你接着做,这喜儿可得抽,而且是大头。我嘛,好说,给我跪下爬一圈,叫三声耿奶奶算完,我觉得挺公平,免了饱打,避免了破盘,兄弟们吃不吃你的豆腐,这可就难说了。风闻你活儿不错,大家享受一下也无妨。人,能折能弯,才是真豪杰,等你有朝一日,可以找我呀,随时奉陪。”
气得铁皮子要往上冲,被凉粉拦住,笑眯眯地说:“你敢保你能赢?早点吧。”
小克难早沉不住气了:“凉粉,是你先动手还是服,你选吧。”
凉粉说:“玩儿真的?”
“板上钉钉的。”
“好,你呢?日本。”
“人都来了,还用说吗。”
“不错,四海子肯定也是认死理的了?”
四海子骂着:“你丫少扯淡,翻脸你狗×都不是,你定地儿,这不行,哪都行,别惹我急,我他妈的谁都不认。”
“小屁子,把你的话再说一遍。”声音不大但透着威严,都不知道是谁说的话,说的是谁,循着音追过去,一个俊秀的少年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一位中年人,干瘦得一把骨头,满脸的大皱纹,要是在大街上,根本不起眼的一个傻×。
这句别人听了不怎么着,而四海子却如见了阎王一样,眼瞅着冒冷汗:“爷们儿,您怎么来了。”这主儿叫他小名算是客气。
“哼,小崽子,我要不来,你得翻天,谁你都敢动。”来人训四海子跟训儿子一样。
跟了四海子多年的气蛋他们,对他门清,所以,这情景四海子不敢言语,他们更不敢放肆和霸闯。
有不知死的,小克难的兄弟麻老四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你丫算老几?”
他快,推轮椅的少年更快,麻老四蹦了五个字,少年给了他五叉子,速度惊人,插进去拔出来,转眼就是五个肉窟窿。
小克难的眼睛是佛爷的专用,清清楚楚地看到少年残缺的二指,他猛不丁想起了一个人,拼命地扯着脖子喊:“都他妈的站住,德彪,滚回来,傻×。”
四海子垂着头对老日本说:“哥们儿,收吧,这碴锛你我都傻,玩儿不起。”
老日本还不以为然地说:“操,什么鸡巴事呀,四海子,你丫犯的什么晕?不是跟凉粉有什么猫儿腻吧?”
四海子走过去趴在老日本耳朵上说了几句,老日本顿时色变:“那怎么着,咱们撤?”
“废话,不撤你还等着收拾你。爷们儿,不知者不罪,您多包涵。凉粉,铲了啊,改天我请,先走一步。”四海子说完,不管不顾地先带人颠了。
老日本蹿得也挺快。
剩下小克难冲着耿小草一挤眼睛,转身也走得不慢。
这一切,过智一个情节也没落下,看了个真。
过了二十多个小时,他们一碰头,都庆幸没有进行到底,小克难直截了当:“昨儿,那哥们儿百分之百的是兆龙,火煽火煽的,德彪还他妈的冲,哼,不打你个筛子眼,对不起你。”
老日本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四海子,真他妈的邪门,这凉粉有点稀的歪的,能把小嘿儿喽给搬出来,牛,真牛×,再加上兆龙,行,玩儿得好,凉粉啊凉粉,我服。”
四海子狠劲嚼着肉皮冻:“打住吧,小嘿儿喽是你叫的吗,我都不灵,怪,这爷们儿跟她什么交情?这娘们儿真是滴水不露,女人哪,犯起各来,真他妈行。克难、日本,你们二位也醒醒吧,耿小草那个小蚤货不是个溜子,心眼不正,你们哥儿俩别净想美事,小心坏大事,搞不好非得毁在她手上,折在女人身上不值,劝是劝,听不听在你们。”
平息之后,该练什么练什么,各人都在奔着命,过智通过这事,对凉粉更是有过多的想知道她秘密的欲望,只是还不是时候。
凉粉,总有雪藏的一面。
细一想,也对呢,能叫得那么响,没有点怪的,能叫凉粉吗?

第23节:无声的泪水
有些事你根本躲不开;女人做些绝事,男人就不存在了
这事过去,凉粉平静如水,尽心呵护着过智。这场碴锛过后,传得特邪乎,有捣蛋裹乱念头的人就此打住,生意又恢复往日的红火,而且更棒。人算,不如天算。
听说过智来到石狮,头哥赶过来接风洗尘,正喝到兴头上,和和神经兮兮地跑过来:“大哥,赶紧回,赶紧回。”
过智一头雾水:“不是让你留守吗?跑这儿干吗来?酒虫逗上来了?”
“不是,不是,大姐让你速打电话,一刻不得耽误,还说,让头哥想办法,办个介绍信,坐飞机回北京,不信呀?假传圣旨,你砍了我。”
头哥说:“兄弟,介绍信包在我头上,肯定是家里有事,赶紧回吧,这次的货我帮你押回去,钱是小事,亲人是大事,明天咱们机场见,我送你,先走一步。”
在酒店,过智开通长途:“喂,大姐,到底怎么回事?火烧曹营了,还是耿小草又犯贱?”
凉粉那边急赤白脸的:“天都快塌下来了,还他妈的耿小草呢?那骚×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怎么着,说个痛快话,明儿能到吗?不行,多掏几个子,钱是王八蛋,你丫别勾我火啊?”
这边一起火,把过智也拱了起来:“到底什么事吗?有话说有屁放,不是老头老太太吧?”
“净瞎他妈的方人,是思卿的事,这孩子出事了,你赶快回来,明天上飞机前打个电话,我接你去。”凉粉赶紧挂上电话。
过智脑子一下子蒙了,小姐姐从小到大,老实巴交,本本分分,不招事不惹事,她出事绝对是大事。他不敢想下去了,抽了一夜的烟,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头哥效率够高,电话告知机票已拿到。
北京,首都机场。
过智走出大厅,一眼看到凉粉一脸铁青,死死地盯着他。
在车上过智冷静地说:“大姐,人还在吗?”
凉粉说:“小妹现在跟死人没什么两样,这三个畜牲王八蛋,不得好死。”
看着过智握紧的拳头:“过智,别着急,我已经撒出不少人找这三孙子去啦,现在关键的关键,是让小妹走出这个阴影,挺难的,打击太大。”
过智一言不发。
“我多了个心眼,把小妹接我那去了,瞒着老爷子老太太呢,过勇、过奇都过来过。”
过智照旧,眼里充满着杀气,身子在抖。
推开房门,过思卿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喃喃私语:“别,我怕,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过智扑过去抓住思卿的肩膀:“姐,姐。”
过思卿丝毫没有反应,反而有些惊吓:“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一句比一句音量大,嗓音充满着极度的恐惧,苦苦地呼救声在房子里振荡,听得叫人心碎,憔悴的面容上,流淌着无声的泪水。
“吧嗒!”过智突然将手狠狠地拍在桌上,悲愤的他,用力过猛,整个的手臂承受不住强烈的击打,骨折了。
凉粉刚要过去。
“都别动,都出去找人,三天之内,找不到,都别回来,大姐,也包括你。”话音中,带着冷酷、残暴和不通人味。
凉粉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过智打着夹板,默然地看着宝丽服侍着受刺激的姐姐。
敲门声,宝丽迎进过勇、过奇,他们不来还好点,过智瞧着他们就没好脸,尤其是看过勇就一脑门子气:“人民警察,人民受欺负受侵害了,你们都跑哪儿去了?这案子,你们有能耐逮住那孙子吗?干不了,回家抱孩子去。”
过勇说:“你冷静点,有关方面会全力以赴的,这是个恶性大案,绝对重视。”
过智没好气:“绝对个屁,公安局别的不多,车子人不少,你多能耐呀,混得连自己家里的人都不努一把,哼,破不了,跟你们没完,你也别进这个家门了,丢人现眼,车子货。”
过奇要走过去,被过勇拦住:“让他说。”
过智说:“过来干什么?大眼瞪小眼,就能猜出是谁?我听说,您还连年先进,马上要到公安大学深造,你们领导也瞎了眼,对一个不负家庭责任的人施以重任,失职。”
过勇没有言语一句,转身就走,背后传来过智的声音:“对得起那身官衣吗?别给警察添堵,废物点心。”
人在火头上,谁也不会放过,过智对过奇说:“你也走,混吧,混到哪天是一站呀?去,去,去,赶紧走,没一个是爷们儿。”
过奇委屈得很:“你可别冲动,小心。”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帮不上忙,别碍事,省得当人家的受气包,扔下自己省吃俭用的两年工资,起身离去。
宝丽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兄弟,多喝点水,现在不是头脑发热的时候,这样最容易出岔子,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不想挡你,你现在应该有个主心骨,提醒你呀,你把凉粉推了上去,是你逼的,考虑后果吗?”
这还真让过智警觉了,出了不少冷汗,对留下的二罗根说:“快去找大姐,多派些人去。”
二罗根说:“大哥,大姐发话,不许我离开你半步,否则,要我的好看,你说,二位我谁也惹不起,我听谁的呀?”
宝丽急着说:“现在听过智的,去,快去,凉粉回来弄你,有我呢,快他妈去呀。”
“哎,哎哎,我就去,就去。”
六十分钟,三百分钟,十个小时,二十四小时,四十八小时,已经整整两天两夜,凉粉的踪影全无。
过智将所有的人拉出去找,并且,托了很多人,很多渠道,结果,都是徒劳而归,弄得过智嘴上起泡,六神无主,烦躁不安,一股不祥的感觉渐渐涌上大脑。
他权衡利弊,左思右想,终于得出一个结果——凉粉亲自出手替思卿作个了断,这就意味着,痛下绝手。
惹事还是其次,让过智揪心和不落忍之处那就是,本应过智挑头的事,凉粉挺身而出,承担了他应负的各种责任,之所以这样,不惜一切,替他挡了一道,其用心良苦,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爱过智,承受和抵挡着对他的一切威胁和侵犯。
她爱过智,将承受代价。
过智凝重了,征兆严重。
过智心碎了,亏欠如山。

第24节:用钱砸铺路为救人
第二天,消息传来,而且相当准确:“凉粉折了,罪名:故意杀人。”
过智强努着没让自己腿软,迸出几个字:“救人,用钱砸铺路。”
所有的社会关系全部动用,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要瞎猫碰死耗子,试一试。
预审员、主提、副提全部托到。
道管教,狱政管教也叮嘱到家。
上级主管刑侦的更是上心帮忙。
以防万一。
检察院提前疏通。
法院也许诺尽力。
所有这一切做完,全部无一例外地留出余地活口:作最坏的打算,正值“严打”期间,命案很难过关,即使全力以赴,形势严峻,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要有思想准备。
森隆饭庄。宝丽急匆匆地走到桌前:“什么事?”边说边喘着粗气。
过智头都没抬:“坐下。”
宝丽开口就里嗦:“现在你得拿个定心盘,你要是乱了,全都完,心一定得静,凉粉为了什么?是为你,是不想你有任何差错,替你挡了这一劫,你要是再一意孤行,凉粉白搭一条命不说,她的希望,她的宿愿,你们现在的基业都因为你而毁灭,就是到阴曹地府,她也会当鬼去找你,让你这个小王八蛋不得安生。”
过智说:“说完没有?解气了吗?”
宝丽:“暂时就这些,想好了还会说。”
过智递给她筷子:“那好,先逮几口,宝姐。有一事相求,能答应我吗?”
宝丽说:“那得看什么事?”
过智猛然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先答应我。”
“哎哟,小崽子,弄疼我了,你先松开,我答应,这总行了吧?小疯子。”
“我是疯了,凉粉为我把命都快赔上了,而我却无能为力去救她,还在摇鸡巴甩蛋,你说,我他妈的是人吗?啊?我是人吗?”
“你对凉粉一百一,这我信,可花的子儿,堆着花,托的人,该找的也一个不落,该着她点儿背,这也是命,不信真不行,你说,什么招?我能干什么?我要是不帮,是全世界的大孙子,还不行吗?”
过智牢牢地抓住宝丽的一只手:“宝姐,为了大姐能保住命,不择手段地去做任何事,我有一个想法,也是最后的招儿,抓几个要害人物的把柄,胁迫他们。”
宝丽到底是老江湖,反应也快:“过智,你丫×我。”
过智脸有些微红:“宝姐,我……”
“我什么我?我脑子还没坏,永远念着你这份情,帮我跳出烂坑,可现在,偏要我干不愿意干的事情,你丫够黑的。”宝丽站起身就走,过智赶忙扔了钱,追了出去。
美术馆小公园。
“宝姐,凉粉的事再不努一把子,小命就完,我过智狗×都不是,真要是能换命,我要不冲上去,我他妈不是人。”
“混蛋,不许骂老家儿。”宝丽嘴上说着,“啪!”响亮的耳切子准确无误地扇到过智的脸上,这声音挺响挺脆,是狠着劲儿抡的。
过智没有任何反应:“宝姐,你说句话,多少?我保证不还价。”
“啪!”又一下。
更响更脆,上次是左边,这次是右边。
“小丫挺的,你丫是人吗?孙子,没本事这辈子别当男人,把那烂鸡巴玩意儿割了算了,蹲着撒尿吧,亏你丫的想出这断子绝孙的招儿,你们这些混蛋王八蛋男人,都你妈的不得好死。”说着,宝丽冲上去照着过智劈头盖脸、没头没脑地臭一顿,足足打了十几分钟,过智纹丝不动。
宝丽打累了,没劲了,猛地抱住过智委屈地嚎啕大哭,哭得伤心,哭得伤痛,歇斯底里地发泄着自己的不平衡的心态。
慢慢的,泪哭干,嗓音哑了,人也渐渐平静,过智能够感觉到宝丽起伏的胸脯,急促有力地击撞着自己。
过智轻轻抚摸着宝丽的后背,轻声地说:“宝姐,完了吗?不行,再来,就是你砍我,几刀都成,只要能救大姐,我心甘情愿。”
宝丽俊美的脸上挂着泪花:“行,小×玩意儿,凉粉没白疼你。小冤家,为你,我值。”
听到这话,过智欢天喜地,扑上去狠狠地亲了宝丽好几口:“宝姐,够姐们儿。”
宝丽擦擦泪痕:“别耍流氓啊,这凉粉知道了,还不得打折我的腿,我可不愿意插在你们中间。小东西,真邪门,上次为你的事我献身,这次又为凉粉的事我牺牲,真不知道,我宝丽上辈子欠你俩什么了?老规矩,陪我喝酒,行不行?”
“行,一醉方休。”
过了一个星期,凉粉被逮捕。
二十天,凉粉接到起诉书。
一个半月,从重从快,一审判决:死刑。
宝丽使出浑身解数,过智把柄在握,无济于事,回报的是:“非要这么做,顶到天是作风问题,枪下留人,官位不保,纯是逼上梁山,至死也绝不答应。”
听完这话,过智面成土色,瘫软地滑下去,被铁皮子和二罗根扶住。
宝丽厉声地喊:“过智,站起来,站起来,这是天意,谁也抗不过老天爷,就是凉粉现在站在你面前,也瞧不起你,就是凉粉下地狱,也得骂你,我他妈的也是,帮你,就帮你这操性的人,臭鼠辈,你丫死了算了。”痛骂之后,她伤心地流下泪水,她惋惜凉粉薄命,她恼怒过智恨铁不成钢。
整整三天,过智滴水未进,并闭门思过,谁人不见。
凉粉的恩爱刻骨铭心,自己应当应分的,她却拔刀相助,以命相搏,就在她面临生死之际,自己却回力无天。
人命关天,大敌当前,他想通一个道理:之所以凉粉这么玩儿命,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渴望自己能长出息,能出人头地,能拔点份儿,此时此刻,如果自己有个闪失,凉粉的献身将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这条命搭得一钱不值。
想通道理是一方面,生活又是另一方面,翻过来倒过去地想:一件畜牲造的孽,一个死一个半死,自己坐视不管,还有什么脸活在世面上,这口气,还没出够、出透,必须偿还。
可两个念头,相互矛盾,相互抵触,何去何从,百思费解,难以决断。
“当当……”有人敲门。
“我的话当放屁是不是?”过智又上火了。
“小神经病,是我,宝丽,快开门。”
“别烦我行不行?奶奶?”
“放你大爷的嘟噜屁,逮个机会,见不见凉粉?”

第25节:真想让时间停下来
过智一听,连滚带跳,慌里慌张手忙脚乱地打开门:“祖宗,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吧?”
“小祖宗,本姐们儿骨头散了八次架,给你整来一个最后的见面机会,那个老混蛋,刚开始就给半个小时,让我给老×东西下了真家伙,这才答应破例两个小时。”
“真的?”
“废他妈话,刚跟老×折腾完,哎哟,累死了,老王八蛋不知从哪儿淘换(淘换——北京土语,想方设法寻找,寻觅。)的,真邪门,老外的东西真管用,吃了药,就是钢棍,还笑呢?孙子,你小丫挺的这回欠我的大发了,看着吧。”说完,一扬腿躺在床上,扭头说了句:“下午三点,叫我,咱们一起去。”撂爪儿就着,睡得还挺香。
从这一刻起,过智搓着手,遛狗似的一圈又一圈转着,嘴里数着数,熬着时间。
北京市公安局看守所。
在宝丽的陪伴下,过智心口窝就像揣着五六只兔子七上八下,走进灰色的铁门,无意之中,抬头看到排列整齐的电网和岗楼里,武装看押者身上的钢枪,枪刺在太阳光反射下泛着青光。
一间几平米的房间,任何装饰都没有,一张长桌隔离开排椅和一把单独存在的木椅,没有灯光,很灰暗,长方的窗户被铁栅栏包围,阳光斜射下来,淡淡的黄,显得很凄凉。
过智和宝丽在寂静中默默地等待。
突然,空荡中金属敲打着地面,“咣啷,咣啷,咣啷……”听着让人5煤堋9智、宝丽两个人脸色凝重,听着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心提到嗓子眼上,宝丽紧紧抓住过智的胳膊。
金属敲打声越近,心越揪得厉害,宝丽死命地抠着过智,指甲死死地抠进肉里,而过智竟然没有任何知觉。
铁门洞开,人与声同时出现:“好你个宝丽,姐们儿还没回老家呢,你就有野心了,真不够姐们儿。”相当平和,随后响起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带来了宝丽悲痛的哭声。
“姐们儿,坚强点,别这么没出息,给我丢脸,我兜里有手绢,擦擦,也是老炮儿了,真经不住事。”过智打从凉粉现身,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死死地盯着,仔仔细细地打量,不落下每一寸每一厘。
凉粉的话提醒了他们,这才发现,她已经没有任何活动余地,很重很沉的脚镣,由一根细布条打结的绳系着,那双纤美的玉手,被一双铁圈套住,死死地箍着。
头发梳理得很整洁,美丽的脸上堆着灿烂的甜美,即使受着限制,依然玉立挺直,胸脯平稳地起伏着,戴着这些吓人的物件,更衬托出超凡的艳丽。
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着诱人的睫毛,向着过智传递着爱情的目光。
声音仍然依旧,柔柔的磁音响起:“过智,真想不到,能见上你一面,真难得,以后替我还宝丽这个情。姐们儿……”她挪动受限的手,举了举,算是答谢。
宝丽怕破坏气氛,不敢哭了,转过身默默地抹着流淌的泪花。
过智:“姐,我……”
凉粉仍带着微笑:“你已经尽力,你和宝丽够有能耐的,这里边的,只有凉粉每顿三菜一汤,难为你们了。”
过智死死地强努着自己别落泪,想说话,想解释,怕刺激她,只是在她身上全方位扫描。
凉粉早已看出他的心思:“过智,人都得死,只是早晚的问题,赶上这拨的,都是天意,躲都躲不开,认头。”
“姐折腾得不善,惟一不后悔的就是遇上你,是苍天把你送给了我,真的,挺知足的,就是把你给我一天,也值,超了,超了八百一十二天,够本。
“我挺自豪,今儿,你又亲自送我,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不哭就对了,你再给我站直点。”
过智很听话,又挺了挺腰板。
“乖,真好,你的日子长着呢,还有几十年的活头儿,记住我几句话,不是让你去煽,一件事认准,认为值,无论什么结果,都是值,不要唧唧缩缩(唧唧缩缩——意即胆怯、羞涩,言谈举动拘束,不大方。),男人要有男人样,心胸一定要宽;这风向,我是看准了,得往钱奔,跟任何人叫板,不是耍大,凭的是实力,掂掂分量,什么时候,都不能脑子发热,需要冷处理。小东西,别看我,我犯的事是两码事,我不弄他,他会弄死我。”不是吹,过智想什么,凉粉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别把我放在心上,一切都会云消雾散,缘分已尽,自然别离,但这种别离,挺不甘心,不服。”她话音有些颤。
“小崽子,别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每年清明,咱们约好了,痛快聊聊,说说知心话,还有,得带上……”
过智心领神会:“带上松鼠桂鱼。”
“聪明,宝贝,我凉粉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得到你,真好,得劲儿,舒坦,乐儿。”她发出由衷的笑意。
凉粉每次真诚的笑,都像刀子一样扎在过智的心上,他心里也明白,她之所以今天有这么良好的心态,也全是为了自己不受刺激,她用心良苦,越是这样,他更心痛。
真是扭了,做得调个,凉粉又开镲:“宝丽,这回你丫跟过智撮饭,可没挡头,也没点了。”
“你丫真邪性,都这份上了,还拿我寻开心,没良心的老蚤货。”宝丽也破涕而笑。
过智解释:“为你,宝丽姐……”
“打住,凭你,还真不好说见得上面。俗话不说,你们二位将来都要互相帮一把,都是我凉粉的过命之交,人的命太短,把这些日子都利用起来,相互善待,少些遗憾,多些美好的回忆。我操,玩儿上酸了,真没劲儿。”
一位严肃的长者走进:“还有三十分钟。”
宝丽很不耐烦:“知道,你丫懂不懂事,回避,回避。”跟训孙子一样,一看凉粉正扮鬼脸,自己不好意思地乐了:“老骚,乐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丫欠的,过智还。”
过智看了一下表,赶紧插话:“姐,多说几句,想听。”满怀的企盼。
“握着我的手,过来。”
过智奔过去,紧紧抓住不放,身体的接触,所有的语言全部软弱无力,一切都在不言中,生死别离都融化在相互的爱抚之中。
现在的时间是用秒来计算的,这对爱人,将离别的最后一千八百秒充分地利用。
真想让时间停下来,但这比登天还难,也是不可能的,痴心妄想。残酷的人生。
“时间到了。”长者又讨厌地出现。

第26节:是你的就是你的
可怕的时候到了。
难舍难分。
凉粉、过智艰难地将手缓缓抽出。
令人心碎。
宝丽哭着跑了出去,她真看不下去。
过智:“姐,一路走好。”
凉粉:“带我回家。”
“一定。”
“来接我。”
“会的。”
“谢谢。”
凉粉猛地转身大声喊:“走,快走。”
过智泪流满面:“姐……”他痛不欲生。
响亮的脚镣踏着拖拉点,由近而远,有力而又稳定向前移动。
一个炸雷,下雨了。
不管过老爷子、范大妈怎么打、怎么骂,过智还是抱着凉粉的骨灰盒,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姐,回家了。”
看着这阵势,过勇、过奇都不敢上前,反而替小弟弟说情。
“爸,老四就这么点心愿,随了他吧。”
“我们不忌讳,咱们家都亏了过智,就算是对他的补偿吧。”
过勇挺邪门,作为警察,他应该消灭犯罪,可小弟的这份奇特的情爱,令他感动、同情、怜悯,这是当警察最致命的,但他做了,并且与过奇双双跪下,相求父母。
可怜天下父母心,所有的父母是不会害自己的儿女,老两口落泪了,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可怜的思卿,人做事,得凭良心,老人默然了,人,应知恩图报。
宝丽尽心护理思卿,精心调理,成了过家眼中的恩人,她也就把过家的门槛踏烂了。
足足盯了两个多月,那个混蛋畜牲终于憋不住,打道回府。
这小子还挺油,在家门口走了三个来回,又蹲了三个多小时,耗到夜里小两点,才小心翼翼地敲家门。
门刚打开,六只手生生将他拽了进去,独门独院的家,打开电灯,魏嘟噜才发现,哥哥早已被人捆绑着,父母有两个人按着,坐在床上,四个都戴着个老头乐,只露着两只眼睛。
“魏嘟噜,玩儿舒服了。”
“你们哪儿的,没招你们呀?”魏嘟噜还不知祸从天降。
“傻×,自己做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干什么?哥们儿,找错人了吧?”
“这回给你留个记号,好认。”
“哎哟,妈哎。”一阵剧痛,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魏嘟噜醒了过来,动了一下,又疼得喊妈。
生殖器和十个脚指头全部离他而去,再也不会为他服务了。
这件事不是过智干的,其实也不怪他,受了凉粉不少恩惠的二罗根他们,根本不用过智多说,自作主张使了很大的气力,终于将祸害思卿的魏嘟噜拿下,并且废了他,这辈子想干坏事只有想了。
两天后,过智被警察拘传。
这回,他以适合自己的身份走进看守所,管教很严厉地命令:“把兜里的东西掏干净,钱、烟,都拿出来,尤其是烟啊,拿进去一根,你给我小心点,裤腰带解下来,快点,在清单上签字。”
抱头,过智被推进5号室。
十几个人都剃着光头,直直地坐在铺板上,都盯着过智。
管教说:“新来的,给他讲讲规矩。”铁门被锁上,意味着与外界隔离开始。铁门刚被锁上,里面就乱了套。
“哥们儿,哪儿的?犯的什么事儿?”
“哎,先别他妈的问别的,哎,有烟吗?”
过智摇摇头,打一折进来,就没有想到也根本不知道,烟,在这里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操,歇菜,又是一个呆×。”
“你丫在那儿站着吧。”从里边发出一个声音,挺粗挺亮。
过智没在意,直挺挺地站着,全部的心绪都在思索着应付这必过的关——将二罗根他们所做的事,全部揽到自己头上,必须承担,再也不能让人为自己经历磨难。
“哼,真听话。”
“谅他也不敢磕,小白脸,太。”
“就是小白脸,才会干花事儿。”
“没错,肯定犯的是花事儿。”
过智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哥们儿的冲动,自己的被逮,都是自己的失误所在,凉粉的事已经是血的教训,当时就应该阻止任何方式的报复行动,事情已出,定性绝对是重伤害,大案没跑,一联系思卿的事,首当其冲的最大嫌疑就是自己。警察破这案子,极容易出根来,从现在开始,设计情节,真事似的揽到自己头上。
既然是大案,必然经历夜提。
“过智,知道抓你干吗吗?”预审开始。
“知道。”
“你犯的是大事情,必须认清形势,阐明一下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今天就到这儿,回去好好想想。”就这么三句,就结束了,搞得过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回到号里,“等二次提审”。
“哎,小白脸回来了?够快的,不是托到了吧?没切几棵烟?”
“嘿儿,聊一段黄的,讲得详细点,别漏掉细节。”
这帮子正杂七杂八地闹哄,铁门又打开:“过智,谁呀?”
“报告管教,我是。”
“我是狱政管教,老实呆着,别给我惹事,既来之则安之,冷静地想想,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别胡安。”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公开扔进两盒烟,扭头就走。

第27节:进号里了
刚才这景,号里所有的人都立马闭了嘴,贪婪地盯着过智手里的烟和火柴,他已经感受到每一个人的目光,冷冷地一笑,自顾自地开包,点燃一枝,慢慢地吞云吐雾。
有了烟,男人就可以以平缓的心态考虑事情,非常明显,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活动,并且找到能说上话的人。从刚才报信的人话中,他们不同意自己背罪,与自己的想法有出入,心意是好的,但是在自己这儿行不通,绝绝对对不能再有闪失,假如,真要像那样的话,自己做人做不成,甚至连个狗也不如。
弟兄们出生入死,替自己霸闯,事儿现了,自己不扛谁扛?
有了主见,过智开始放松。
外面的人传得挺邪乎,什么都得过暴练的关,到目前为止,还没受到威胁,而且,从现在起威胁已不存在,人都狗眼看人低,走哪儿说哪儿的话,都一样,要想动自己,得掂量掂量外面那位大爷的分量。
“兄弟,都是吃官饭的,都进来不少日子,走个烟面行吗?”又是后面的那个声音。
过智一想,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大家又都是受难之人,他潇洒地将烟甩出一个抛物线扔到床板前。
令人奇怪的是,竟然没人敢拿。
过智眨了一下眼睛:“您是挑头的,不吱一声,哥儿几个谁敢抽呀?甭省着,这玩艺儿断不了顿。”“够意思,抽吧,两人一根,别他妈的浪费。”声音刚落,众人哗地冲了上去:“轮换着抽,不懂规矩是不是?兄弟坐里边来。”
过智这才识庐山真面目,这老哥们儿满脸的络腮胡子,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盘腿一坐倍儿直,一副江湖好汉的模样。
“咱哥们儿是马甸的,甭叫名,人给个外号和尚,兄弟一表人才。”
过智知道他的后话:“不像折腾的是吗?”
“不像,因为什么事呀?当然,不方便说甭讲。”和尚知道这点猫儿腻。
“嘿儿,挺简单的,有一孙子叫板,手重了点,弄了个伤害。”过智故意轻描淡写,他根本不想让和尚知道这么多。
“一百三十四款,听你这口气,不轻,三年起步,七年封底,到头就这样了。”
过智:“你门清呀。”
和尚:“你呆上一个月,一百多条也都可以拿下,断个多少年玩儿似的,上下差不了多少。”
“您呢?”
“没出息,搬大闸(搬大闸——行话,溜门撬锁。),巧了弄的是个头儿,还不小。真新鲜,提审说动用了三四百人,才逮住我,有那么邪乎吗?打价值,弄一个整,十下。”和尚讲自己的事就跟喝凉水似的。
刚聊了个开头,外边就乱了套,开门声、报告声,此起彼伏。
和尚主动介绍:“今儿星期一,室提、检提、法提的,全都开练,这日子口,是咱们的倒霉日。兄弟,我可直,你那托儿点的可够明的,好坏得前后考虑周到,上下一挤,差的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过智倍儿服地点点头:“多谢指点。”
“外道了不是?谁跟谁呀?”
铁门打开,“过智、丁学一、冯小雨,提审,出来,低头抱手。”
过智在预审室刚要坐下,预审蔡五一厉声喊道:“谁让你坐下了,起来。”
一步跨过来,将手铐狠狠地勒了两下:“蹲下。”过智照办。
“过智,撂吧。”
过智按自己的思路,将预计好的情节,引导预审进入合情合理的作案过程中。
叙述完毕,蔡五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打开手铐,并递上一棵烟:“你省事,我们也省事,耗着没意思,早晚都得说,抽棵,里边没戏。”
过智揉着勒得深深的印痕,感觉有些麻,甩了几下胳膊,狠抽了几口烟:“多长时间,可以下到圈儿里?”
蔡五一说:“邪门,别人死扛还来不及呢,你可倒好,哭着喊着要下圈儿,法盲,走,给你收进去,冲你这个傻样,告诉你,有个思想准备,现在严打,你的案子不小,情节挺严重的,要认真对待。”
等过智回到号中,多了三位,其中的俩都着脚镣,能砸上这个的罪过不小,猛然,一张熟悉的脸正笑嘻嘻地冲着自己——二罗根,他心头一紧,知道要砸锅,赶紧补过:“两个着的,坐到里边去,剩下的那个,说你呢,对,就是你,怎么瞧丫的怎么别扭,背着墙站着。”
仗着打进烟的缘故和托儿的背景,号里还真没人言语,即使瞧着不顺眼,为了过烟瘾,也就装作不往心里去。
二罗根一看这阵势,本想打招呼,这下不得不一声不发完成着过智给自己的“任务”,正经是战士,一站就是天黑。
睡觉的时候,过智借口天热,在最外边的板上,与二罗根并肩躺在一起。
夜,静悄悄的,受了一天紧张的这帮家伙,睡得跟死猪差不多,呼噜声四起。
“二罗根。”
“过哥,没睡。”
“是宝丽让你来的吧?”
“神算,她里外都托了人,你这儿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您说的每句话,第二天就能知道。过哥,干那小子,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您背这黑锅,绝对不行。”
“你接着说。”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玩儿哥们儿仗义,而是群龙无首,一大帮子兄弟都得您撑着,千万不能凭自己的热乎劲,一了百了。是,是凉粉姐给您顶了个大雷,小命也搭进去,可是,您想过没有,光凭义气行事,不折腾出样儿来,凉粉大姐在地底下也不会甘心,您现在做的,既不明智,也不值得,更是大姐所不愿的。”
“还有吗?”
“有,现在正是要劲的时候,罪加一等的严打时期,所有的罪和刑罚都加了码,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对有严重危害的,可以在刑法规定的最高刑以上处罚,直至判处死刑,这其中就包括,流氓犯罪集团的首要分子或者携带凶器进行流氓犯罪活动的,情节严重的,或者进行流氓犯罪活动危害特别严重的。
“还有就是这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或者死亡,情节恶劣的过哥,这可是玩儿真的,不是小孩过家家。”
过智说:“你丫背得够溜的。”
二罗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还说呢,整整背了三天三夜,宝姐玩儿狠,背不会不让吃饭。那娘们儿,有把逗,啊呸,臭嘴。”他自己扇了两个小嘴巴。
“怎么进来的?”
“十五天治安拘留,打架骂人,不敢带纸条,宝姐怕说不利索,用了这个法。”
“哥们儿,受罪了。”
“别,受受不起,应该的,咱们哥们儿做的这点×事儿,比起凉粉大姐,算个屁呀。得,还得掌嘴,又添堵了。”说着,又要扇自己,被过智一把拉住。“宝姐的意思呢?”
“下这么大的力气,惟一的目的就是阻止您别犯傻,如果您同意,过个五六天,都算计好的,兄弟自己揭发,交代余罪,担过来。”
“歇他妈菜,不行。”
“您听我说呀,从哪儿论,凉粉大姐、您、宝丽大姐,对我们哥们儿不,对我二罗根不薄,进来前,宝丽姐亲自将二十万送到家里,我们家三辈子都用不完,我家哥儿五个,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够本。”

第28节:跟捏臭虫一样
二罗根加重语气:“过哥,有一句话必须告诉您,为了您,宝姐做了……”过智明白瞪了一眼不让他说下去。
过智心挺沉:他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份责任,多了一份内疚,多了一份亏欠,多了一份要报答的,又一位女人,这,就是命。
自己的事儿,牵动了这么多人,出钱、出力、献身、扛事,甚至自投罗网,这使他感动,更使他痛下决心:一人担当。
过智严正地说:“二罗根,是不是帮?是不是铁铁的哥们儿?”
二罗根有点慌:“那还用说,到什么时候,咱都是把子,装半点大丫挺的,不得好死。”
“好,熬过十五天,怎么进来的,怎么给我出去,坏了我的事,我真急。”
“那……”
“没那,告诉宝丽姐,如果有可能,尽量将刑期往下落,等到下圈儿,机会就多了。传我的话,一是感谢,二是念情,三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见没有,一个字都不许落,照实话传过去。”
“过哥。”二罗根有些急。
“给我打住,我心已定,决不更改,让外面所有的人都死了这份心,你也累了一天,早点睡,兄弟,胜利在招手,曙光在前头。”
晚上这一觉,是过智睡得最踏实的一次,轻松、畅快、解脱。
过智填逮捕证了,签字的那一刻,他乐了,搞得宣布逮捕的干警直犯迷糊。
“过智,你小子是不是受刺激了,这是好事呀?真是有毛病。”
就过智的心境,相当平稳,全都按自己的意图顺理成章地进行,既欣慰又心安理得,他能不乐吗?
回到号里,感觉气氛不对,死气沉沉的,镣子的来福一审帖子下来了,死刑。
过智盘腿而坐,和尚捅他:“孙子可怜又可恨,你知道丫什么事儿折进来的?杀老太太。”
过智心头一紧,生怕听错:“杀老太太?”
“你们这一进宫呀,就是少见多怪,这人呀一昏了心,皇上二大爷也得让他靠边站,看见没有,那个瞎猫,就那个半只眼睛的,喝点猫尿,把他嫂子拌了(拌了——包括强j的意思。)。”
“那个,的色六,满脸小麻子的,看着不起眼吧,花事儿,俩,弄了个特大立功,撂的事挺大,抖搂了一个多年未破的杀人案,改判死缓儿。你看这孙子拣条命,喜×喜×的,你来的前天,刚摘了镣子,哼,别看他今天乐得欢,指不定哪天给他拉清单,这案子有十几个同案犯,早就传出风来,要弄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晚上吃细粮,过智甩过去一个馒头:“给,哥们儿,躲不开的事,何必去想呢?下辈子当个孝子好好报答。”
和尚不干了:“来福,拿过来,全拿过来,一个也不准吃,你们这孙子真不可人疼,牲口,还来福呢,来祸吧你。”
来福拿着这三个馒头,一时没了主张。
过智冲着和尚:“算了吧,一个死人你跟他计较什么,吃一天是一天,活一天少一天,吃吧,我做主。”
来福拿着馒头还在犹豫,和尚骂着:“臭丫挺的,别假充大铆钉了,吃完了小心噎死你,从他妈的后脊梁骨下去。”话说得恶狠狠的。
也难怪,流氓、玩儿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全都是孝子,玩儿的好的,不在家门口折腾,赶上碴锛抄家去,一看老家儿在,马上颠儿,决不让老人们犯夜挣、添堵。
不知是不是因为凉粉的事,搞得过智刻骨铭心,横看竖瞧,怎么看瞎猫和的色六都不顺眼,和尚早已看出,只是不知内情:“兄弟,不行就干他们,我也瞧着膈应(膈应——北京土语,讨厌、厌烦、厌恶。)。”和尚可概不论,高声喊着:“瞎猫你丫那德性,孙子事都干了,还整天价哭哭啼啼的,丫有什么委屈的,老爷们儿错了就错了,眼泪倒回去往肚子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褪,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呀。”
和尚玩儿坏拍唬:“在这里滚了这么多日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看不清形势?沾花就嗝儿屁着凉,早晚的事。”
本身就有的色六的先例,胆小的瞎猫心里更没了底,哇哇大哭,真够有样的,这场面,让来福也咧着大嘴傻笑,号里所有的人也同样瞧着热闹。
老这样也不行,欺人过甚,瞎猫在夜里与的色六嘀咕:“哎,外面受警察的气,里面还得让他们挤对,磕吧。”
“行了吧你,忍为上,咱们势单力薄,弄不过他们。”的色六阻止他。
“哼,死缓闹得你,没事,打场架,只要构不成伤害,狗×事没有。”瞎猫点破他,激他。
这些人,他们最大的要害,就是要面子,为了这个所谓的面子,背后发生了千千万万的血腥和暴力,很多人因此而折掉,甚至走上不归路。
真有吃将的,捞回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干?”
“敲和尚,打掉他别人也就彻底踏实,咱们也当当牢头。算个大概齐,凌晨四五点,值班的肯定死睡,这是人最乏最困的时候,蒙上头,速战速决,让丫吃个哑巴亏,心里明白怎么回事,齐活。”
“过智不会上吧?”
“不至于,那小子精,脑瓜好使,不会轻易上手的。”
“这帮子呢?”
“更没戏,全是人。”
“什么时候?”
“后天,星期六,机关和科室全放假,看守所也轮休,人少,是好机会。”
“干!”
这哥儿俩咬着耳朵说的,千想不到万想不到,却让心事重重的来福听个正着。
有时候呀,一点小事算不了什么,但是得分场合,分环境,二两馒头,就能让人知恩图报。
也加上第二天巧得很,瞎猫法提,的色六十天已到,是接见的日子,借着这当口,来福就跟过智念道此事。
过智一愣:“真的?”
来福说:“真的,大哥,我冤您干吗呀?别看我都没戏了,可是,您的大恩大德多少我得报点。”
“哥们儿,谢了。”过智客气完,脑子飞速地转,管还是不管,不管有弊,风气就得带起来,人就乱了,和尚是个爷们儿,算半个瓷器哥们儿,自己不仗义;管也有弊,就和尚那个熊德性,下手没轻重,一旦真动手,可没谱。
过智最讨厌背后下家伙的人,既然知道了就得管,他毫不犹豫地告诉和尚。和尚差点尥蹦儿:“跟我玩儿,好样的,兄弟你别管,捏他们俩跟捏臭虫一样容易。”
“行吗?我上。”
“多此一举,看热闹吧。”
果不其然,连晚上副所长一级的点名,都换上了值班的点名,一声睡觉,众人七手八脚地铺被,不一会儿工夫,进入梦乡。

第29节:屁股跟案板一样
今儿晚上,清醒的人是:瞎猫、的色六、来福、和尚、过智。
夜深人静,过智眯着眼睛,直想乐,和尚真够能装的,小呼噜打得挺匀、挺响。
天刚微亮,瞎猫推了一把的色六,两个人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前挪,这动静让过智看个正着。
两个倒霉蛋刚接近和尚,身体冲下倾斜,扑过去的瞬间,和尚一个兔子蹬鹰,一只脚蹬着一个的腹部,结实的臂膀牢牢抓住他们脑袋往怀里带,然后,猛地松手死命拼全力朝上空蹬了出去。
这哥儿俩就像踩了踏板一样,飞撞到墙面,然后重重地砸到睡在下面的人身上。
“哎哟!”喊声。
“啊!”叫声。
“操你姥姥,干什么呢?我操,砸死我了。”
“找呢,哎哟,我的小腰。”
道里传出值班的声音:“几号?撑的是不是?不想睡我给你们找事干!”
紧接着,翻窗户板的声音,一个,两个,四个。
过智一听,急中生智,赶紧用被子盖住摔岔过气的俩找事的。
“是不是你们号?”
“报告,不是,就有做噩梦的。”
“睡吧。”值班的不耐烦地走开。
外面的威胁结束,里面开了锅:
“的色六,你丫不贴到墙上不舒服呀?”
“就是,明眼人一看,你们俩杀人未遂呀。”
“瞎猫,你丫事不少,是不是想加一条,给自己凑数呢?”
“看这屋子本来就晦气,全都是走背字的,你们哥儿俩还嫌清静是不是?”
“捶他们,费什么吐沫星子。”
过智一看要激起众怒,马上阻拦:“打住哥儿几个,这俩着实可气,捶一炮,挺容易,别给咱们自己招麻烦,饶这一次,再来,我头一个上,怎么样?”
他的话,号里的人都拘着面,一想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鬼地方,打也躲不掉,一顿电炮那是少不了的,于是,开始安静下来了。
“瞎猫,拣便宜吧,老过说情。哎哟,我日你大爷的,砸得我真够一梦,孙子。”
“的色六,有一没有二,下次,哼!”
这次的事完了,号里老实了几天,风平浪静,都挺踏实。
刚要午睡,来新号了,谁也没有理会,等到起床时,这才发现是个小崽,顶到天上,也就十五六岁,眍眍眼,大锛儿头,不知是发育不好,还是垫窝,也就一米五左右。
有人喊着:“嘿儿,小萝卜头来了。”逗得满屋子人乐。
圈(圈——北京土语,关的意思。)了这么长日子,整天价昏头昏脑的,好容易赶上这么一个小东西,送上门的乐和,机会可不能错过,全当打镲。
“小×崽,毛还没长全呢,就不学好,干坏事,肯定是个小花匠。”
“崽儿,到你大爷这儿来,包你吃香的喝辣的。真够白的,跟个娘们儿的皮肤似的。”
“叫什么呀?不言声?是野孩子吧?”二里沟的哈哈刘信口开河。
就这一句话把小孩子惹翻了:“你才是野孩子呢,别以为你大,是老炮儿,就牛×,告诉你,以后说话当心点,别没把门的,欺负人过分,当心干你。”
这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全有点犯愣,只一会儿工夫,都不是吓大的人反应过来,又开始新一轮的挤对。
“好,小小年纪犯口,是个坯子。”
“有这精神就行,像我年轻的时候。”
也有攻击反方向的:“哈哈刘,傻×了吧,碰上小硬壳子,破你,没辙了吧,就缺这样的治你,省得整天嘴没把门的。”
小孩看出哈哈刘有点犯嘀咕,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树自己的小威风:“告诉你,别见着谁都踩呼(踩呼——北京土语,贬斥,欺侮的意思。),给自己留点余地,省得下不来台。俗话说得好,好鸟不叫,像你这德性的,也是这圈儿里不得烟儿抽(不得烟儿抽——北京土语,处境困窘。)的。我们少犯黑多了,歇着闪一边去吧。各位大哥,兄弟窦小超,大名不好听,有个外号:豆蹲儿,‘少管’上来的,在圈儿里打死了人,升大刑,岁数小,不懂事,各位多担待。”
豆蹲儿话利落,明明白白,有理有面,还真让人挑不出眼来。
和尚是四进宫了:“我说呢,五八一(五八一——北京少管所少年犯的对外信箱号码。)上来的,怪不得这么较份儿,行,过关,豆蹲儿,听别人说,你们那儿扎针的多,是吗?”
豆蹲儿正面回答:“不错,都是一帮坏孩子,人精,谁都想保护自己,不吹,那里的阶级斗争比任何圈儿都激烈、都复杂、都暴力,整人狠着呢,赛着个的削尖了脑袋往前钻,那罪,不见得你们都能受。”
过智问他:“再深仇大恨,也不能搭别人的命,搭自己的大脑袋。”
豆蹲儿看见过智,眼睛一亮:“哟,大哥够精神的啊,美男子,您不知道,我们这事够冤到下辈子的。
“这事孙子就孙子在我们那个队长,不知道那天谁给丫气受,分下来的一拨,刚进大门,那个死了的冤大头也是该着,我瞧着都别扭,一米九的高个,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腿短,身子长,反正觉得不对劲,好像整个身子不是娘肚子里生下来的,而是一块一块安上去的,你们别笑,真的。
“别认为提到大刑圈就怎么着,其实,最最王八蛋,最最操性,最最充满着血腥和殴斗的就是我们‘少管’,不是吹,在‘少管’一天不整出几场架,队长都觉得奇怪,好像不正常,要出事,那地儿,真不是人呆的。
“就那队长一句话:嘿儿,值班的,那个电线杆子收拾收拾他,给他上上课。”
和尚就不理解:“哦,让你们,你们就,让你们上吊,也去呀?”
豆蹲儿说:“大哥,您还别说,那鬼地方,容不得你半点松懈,每时每刻地贼着,磕了无数次,好容易拔个尖儿,别以为就到头了,高枕无忧了,多少双眼睛在瞄着你,有个不得烟儿的机会,就给你下绊。”
过智看他说得挺急,递过一杯水。
“我们案子的第一被告,刚当上牢头,心气正旺,这队长一发话,孙子就像一头豹子头一个扑了过去,大镐棒子,就一下,把大个就趴了。一看这儿,我们也不能装孬,三下五除二,撂平。
“其实,这人呀挺经打的,我们那儿都有记录,有一个八里庄的,捶了仨小时,六个人轮流练,折了十五六根肋骨,屁股跟案板没什么两样,养了半年,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

第30节:只要你乐意
“后来,我们分析,肯定是头一个八里庄的混蛋,打寸了,早就弯了过去,哥儿几个练的是臭肉一块。”豆蹲儿又饮了几口。
过智:“这挂落儿也不能你们吃呀?那队长官衣也得扒呀。”
这一句,豆蹲儿特解气:“那位,队长大人,跟咱们一模一样,绝对是我们同案,怎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第四被告。”
豆蹲儿的到来,给号里添了气氛,人嘴甜懂事,手也勤快,所有的人都挺喜欢,哈哈刘怕众人激怒,较劲结束。
来福这两天是特别得意,明天就是元旦,节假日是法定的,各行各业全歇,法院也不例外,这就能多活几天,吃几顿改善。
“过智。”外面叫人。
“报告。”
“出来。”
崭新的中式棉袄,黑缎子面,一条外贸(外贸——行话,进口香烟。),一张明信片,兄弟们一溜歪斜的签字,跟爬爬虫差不多。
狱政管教递过一封信:“看完了吃了,别给我惹事。”
过智将烟走了个扇子面,走到犄角,读信。
兄弟,受罪受苦了,十分想念。事已至此,全是你的任性造成的,当然,我宝丽狗屁不是,没资格跟你说三道四,本身我的名声就不好,不想多添乱,不过,还是想说说,烦,你就别往下看。
患难与共不假,齐心协力也是应该的,当初是你帮我宝丽脱离苦海,报恩俗气,反正,只要我活着一天,你的事儿我就要管,全力以赴,说我贱也好脐也罢,不管你多少年,都等都管到底。
兄弟,你的事儿不小,托了无数的人,都说没谱,可大可小,伸缩性极大。有个权威律师,号称大牌,我已聘请他作为你的律师为你辩护,这个老色……嘿儿,我跟你说这个干吗,啊呸,他告知,如果辩得好的话,十五年是最佳判决。老东西,我怀疑他故意给我加筹码,反正,你有个思想准备。
不过,也不要顾虑太多,等你到了里面,老鬼说行话讲,下到圈儿里,咱们下点功夫,花钱买刑期嘛。老王八蛋喷我,说功夫到家,一半的刑期就差不多了,办个保外就医。
你老觉得自己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兄弟,不值,知道吗?亲者痛,仇者快。小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因为你的独断专行,咱们的摊位每天的收益,大打折扣,你高兴吗?
还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所有的人都知道耿小草跟你誓不两立,但是,特别邪门,邪到家了,别站不稳呀,她竟然托人捞你,骗你是狗。真的,她托的跟我托的是一个人,看到这,你痛苦吗?
过智差点扶墙,相当意外。
兄弟,真心惦念你,骂也骂了,数落也数落了,还是心里疼爱你,别笑话你大姐,为我,为大家,为兄弟们,也要顽强地坚持下去,七八年转眼的工夫就过去,不要有心理负担,里面的人都拔尖,要左右逢源,切记不要轻易得罪人,用脑子玩儿人,才是真正的玩家。
保重,小东西,不知道我宝丽哪辈子欠你们俩的,哼,很快就会见面的,不写了,长这么大,把一辈子的字都写完了,听话。你的宝丽大姐。
过智苦笑着,有这么一位大姐,真是惹不起,难为她这么尽心尽力,并且,为了达到目的,大姐不惜以身换取价码,救自己,这份情欠得太重,真不知以后怎么报答、怎么补偿,何去何从,真是个未知数。
也就是听从宝丽的劝说,不想让她心血白费,不然,在会见室,过智真想把律师胡布德打翻在地,不过后来他改了自己的念头。
胡布德五十上下,留着一副山羊胡子,眼镜片跟啤酒瓶底一样厚,有一个令人讨厌的臭毛病,咽口水,真难为宝丽放平他。
胡布德说:“过智,我老胡干不动的案子,其他人根本没戏,告诉你实底,十二年,是我拼了老命挣来的,就你这事,真是破了大例,创了奇迹。你知道,审判委员会当初的意见,是无期,无期对于你是什么概念?现行法律,可以在二至七年内,根据你的表现,改有期徒刑。”
他一边狠狠地习惯性咽着口水一边说:“在你未改判之前,小老弟,不计算刑期,等到改判之时,才开始正式计算,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不是夸口,在我有生之年,费的心血和力气最多的就是你的案子,学生们都给我这个老师一个老脸。”
过智不动声色:“您费心。”
胡布德摇摇头:“老弟,别谢我,说真的,你也不要生气,就是这个案子,给我多少钱,也不会冒这个风险,我纯是被宝丽舍身救你的精神打动。
“既然不是外人,也就直说,我老头子丧偶多年,为了你,过智,知道宝丽说什么吗?她要做什么吗?告诉你原话:老胡,只要你乐意,只要你能将过智的刑期降低到最低,要我和你组织新的家庭,我宝丽没二话,就是这百十来斤,我豁出去了。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份上着实不易。”
过智问:“她……”手攥得紧紧的握成拳头。

第31节:千万不要当枪使
胡布德回答:“她回去就把介绍信开出来,真真的巾帼豪杰,这样的女人,为她死都行。小老弟,争口气,好好在里面混,早点出来,比什么都强,千万别让宝丽失望。否则,你不是个男人,不是北京爷们儿。”
过智迫不及待:“她……”手一直没松开。
胡布德摸着自己的山羊胡:“过智,看得出宝丽对你有很深的情谊,你真欠她的,不过,别把我看低了,宝丽是自由的,我拒绝了她,她在等你。
“时间已到,记住,开庭后当天判决,千万不要上诉,否则,前功尽弃,有过不少先例,严打期间,都觉得判得重,结果是适得其反,二审死刑。切记,希望你和宝丽有个好结局。”
胡大律师还郑重其事地与过智握手:“老弟,保重,出来就是胜利,一个为你牵肠挂肚的好女人应该了却她的心愿,再见。”
走回囚室,过智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有一个大铁块,坠在自己的心上。
他没想到,也没有料到,宝丽对自己会有情感所在,原以为都是姐们儿、哥们儿仗义行事,可是全错,满拧。
他清楚,很多女人很贪,要求索取,而宝丽姐却是默默地奉献,甚至于不顾一切为他付出着,相比之下,自己无地自容,这背后,承担着多大的责任。这一夜,过智彻夜未眠。
法院如期开庭,还真的就是当庭宣判的十二年。当审判长问及上不上诉,过智遵从约定,放弃上诉。
十天后,过智按照规定接见,过大爷苍老了许多,片语未说;范大妈老泪纵横,一遍又一遍抚摸儿子的手,叮嘱着;过奇插着手,眼睛始终盯着过智,盯着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一个想不到的人物露脸了,耿小草打着照顾刚恢复健康的思卿旗号,出现在过智面前。
思卿掩面啼哭,耿小草一边搀扶相劝,一边跟个过家主妇似的:“过四,踏实了吧,这是一道难坎儿(坎儿——北京口语,关口,关头。),必须得迈,到里面多玩儿点心眼,早点出来,家里的事甭管,有我呢,老头儿老太太,我全包了,关键是看你还一根筋不?吃亏上当就这一次,需要什么,言声,十年以上的全是正规监狱,我已经托人安排妥当。记住,只要听话,都不是大问题。”
当着老家儿,过智也不好发作,只好忍着,听她犯神经,显脐。
这一天,过智盼的有两个人没来。
过勇,前后矛盾,借故推辞。
宝丽,碍于面子,名不正言不顺。
这二位都是最想见过智的,也都是最后没让过智见到的。
过智心里特烦,肚子里有股无名火没处撒,也巧,就在过智接见的当口,来福拉出去上路(上路——包括被枪毙。)了。望着空空的铺位,他直犯呆。
哈哈刘永远不亏自己的臭嘴:“哥们儿,人总是要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早死早省心。”过智突然发怒,抓住哈哈刘的肩膀,一提膝,死命照着他腹部猛提猛击,击打时间不长,哈哈刘像棵稻草倒了下去,过智还不解气,拖着他,搬着脑瓜子往墙上撞。
只一会儿,脑袋就开瓢了,脏血往下流着,和尚和的色六一看要出人命,赶紧上前,拼命拉开。
哈哈刘缝了八针,过智也换取了三十六斤镣子的代价,幸亏狱政管教从中调解,才免了一顿惩罚。
开饭时,和尚喂他:“兄弟,哪来的邪火?”
过智只顾嚼着饭。
豆蹲儿问:“过哥,咱俩都十二下,我都不冤,您觉得撮火?没道理呀,就直当扛长工,旧社会的苦,咱们受受,忆苦思甜嘛。
“就是有一件事挺冤,我还童蛋子呢,还没让女人开过苞呢。”他说得没一点做作,孩子话。
刚说完,过智大笑,愣将嘴里的饭喷得哪都是,一屋人也哄笑着。
一周后,狱政管教叫出过智:“过智,明天送你下圈儿,还有和尚、窦小超,我帮的忙到头了,照顾不周,多担待。”
“谢谢。”
“圈儿里跟看守所两回事,空间大,人也多,也是一个小社会,人员复杂,案子犯的也不一样,刚去,慎着点,多看少说,不像看守所,流水做的,那都是接收十年以上的,全是重刑,都得在一起混不少年。提醒你,越老越坏,千万不要当枪使,一路走好,社会上见。”
“会见面的。”过智坚信不疑,“问一句不该问的行吗?”
“你问吧。”
“谁托的您?”
“对不起,我得承守诺言,只说最后一句,你的朋友,够意思,回去吧。”
号里,和尚一听一起下圈儿,兴奋地说:“赶紧下,赶紧下,快憋死我了,工业圈儿挺好,要是农业圈儿,没有点胳膊根,真不行。豆蹲儿,跟着老叔滚去,只要听话,跟着我没错。”
豆蹲儿反驳他:“不好说,走哪儿说哪儿,还不定谁是牢头呢?您也甭急,一个圈儿一种风气,四进宫还不懂这个?”
把过智说得不着边际,把和尚气个肚歪,说得确实如此。

第32节:犯的不是你家的法
监狱不关好人,关你就是让你后悔。不管你是谁,都得重新开始,因为,坐牢是门学问
警报器玩儿着命地叫,警车所到之处,引众人注目,纷纷躲让。
圈了五个月,呼吸一下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可是一种享受。豆蹲儿顺手开窗户,让押解的武警顶着脑瓜,小电一炮。
电影中的高墙电网出现在过智眼中,灰色的铁门口戳着两个肃穆的武警战士,端着冲锋枪神圣不可侵犯,还有一个带班的,也是全副武装,登记,检查放行。
电动铁门打开,警车驶入,铁门又迅速关闭,隔绝了与外界联系。这一关,意味着三百六十五天乘以十以上,过智掰着手指,觉得不够,无奈地晃晃头嘲笑自己。
和尚熟门也熟道,如数家珍似的介绍:“到这儿得体检,老幼病残的不收,传染病的不收,咱们先得到入监队,然后等各中队来挑人,到了,下车。”就跟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一样,也不用指挥,就往里走。
体检完毕,办理入监手续,移交档案。
和尚发话:“哥们儿,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式开始吃官饭。”豆蹲儿拉他一把,示意干警和武警都还在旁边。
“没事,咱们是三十六师的,三十七师换过防,就根本不搭界了。”大家都乐,武警也跟着傻笑,确实,押送任务完成,责任已卸。
穿上黑棉布的囚服,过智极不痛快,手里拿着物品清单,心里骂着:“真他妈的糟改(糟改——北京土语,讽刺、挖苦、奚落,取笑的意思。)人。”
还不错,上了楼哥儿仨分在一个屋,也是大通铺,只是房间太小,跟鸽子窝似的,刚坐下,还没喘口气,外面就嚷嚷上了:
“和尚,和尚。”
和尚问:“谁呀?”
外面进来一个五短三粗的人,小五张子,挺精干,真是矬喇叭高声:“和尚,真是公安局的儿子,又他妈的过来报到来了?”
“巨人,你丫还活着呢?行,还挺结实,气色挺棒,跺几下(跺几下——包括减几年刑期的意思。)了?”叫他巨人真不亏,从上到下猛点算,也就一米五。
“别提,夜挣,本来有戏,报上去了,惹了点事,歇菜。”
“多大了,还战呢?”
“没辙,招打,我不他。”
“你这老河底子(老河底子——行话,同老炮儿一个意思,老顽主。),应该都给面。”
“哼,应该?哪那么多应该呀?现在的小崽,横冲直撞,没理没面,说马×翻车立马就翻,全属狗脸的,不给他们丫点厉害,不知道马三爷长几只眼,老炮儿还得是咱们,让他们丫统治,天都得翻个个。”
“没错,就得干他们,摁踏实算。”和尚赞同他的观点,“不服再按。”
“这小哥们儿有点意思,够精神的。”
和尚赶紧介绍:“过智,跟我一号儿,一起送过来的,有点钢骨叉子,新认的兄弟。”
在圈儿里呆的人,眼睛都毒:“头一次折吧?看着就像,稳着点,想好了再干。”巨人叮嘱他,过智一句话没说,平视着。
巨人:“给你带了几个菜,凑合着,夜里我值班,到时候再说。”作出一仰脖的动作。
和尚心领神会,从他怀缝的大口袋里,提溜出几个塑料袋。
巨人说:“知道你素,全是肉菜,用着,颠了。”转身走出去。
刚要开撮,道杂务喊道:“过智,收拾行李,快点。”
和尚攒儿亮(攒儿亮——行话,反应快,明白的意思。):“兄弟,托儿到了,真够快的,下圈儿,到了中队,托人带信,不逮两口。”
“谢了,有的是机会。豆蹲儿,走了啊,你多注意,保护好自己。”过智打招呼。
“过哥,你也保重。”豆蹲儿还有些依依不舍。
过智人刚走到门口,横话已从外头传过来:“行呀,小子,托儿够硬的,人还没到,电话早打过来了。过智,水大漫不过桥去,现官不如现管,托儿再横,也得上下找齐,否则,不太好混。”
过智抬头,用手掩着阳光才看清来人:整个是一个肥贼,走路腿随肚子走,超大号警服穿着都显得紧巴巴的。
“我叫计量,狱政中队长,没让你入监教育,回去抽时间背背监规和守则,都得过这一关,不背不灵,得应付检查。
“还有,真没想到,是个小白脸,可帖子上写得挺神,这里分的三六九等,挺清楚,各自成帮结伙,你站在哪条线上我不管,但是,有一条,别说没告诉你,过智,千万不要动我的人。小心,扒皮不敢说,起码不好过,而且,生杀大权在我手中。”
过智始终听着,并不吱声,这个生杀大权让他挺费解,一个司法警察有什么生杀大权?反正嘴长在他身上,随他去吧。
另外一种想法,过智也在过脑子:不过是个中队长,自己的托儿次了,还用得着他亲自来接吗?反正不招你就是了,能怎么着?犯的不是你家的法,没什么新鲜的。
走进中队道,分配了小队和组,被杂务带进号里,被子叠得像个豆腐块,两人一份铁床,一个简单的柜子是码放碗和茶缸的,地面虽是水泥的,但干净平滑,看得出,这里卫生还是蛮重视的。
杂务把他甩在号内,转身而去,没人管了。
顶多四十多分钟,进来一个黑小子,堆着微笑:“过智是吧?”他手里拿着俩馒头、一碗菜。
过智点点头。
“叫我小黑子吧,这伙食比看守所强点,凑合吃。小唐队长带班,让你歇一天,洗洗衣服,给家里写封信,告诉在哪儿呢。下礼拜就有接见,给,接见条儿。”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油印的通知书。“刚来,随和点,叫干什么忍着,我老跟着队长,打杂的,你还没来,上边就打过招呼,教你一招,刚开始犯傻充愣,关键时刻,来个漂亮的,震震他们,这帮孙子,势利眼着呢,狗眼看人低。不说了,赶紧走,不然该跟我马了(马了——翻脸。),那盆是我的,洗完了放在那儿就行,我也住这屋,颠儿了啊。”匆匆走出。
一提接见,过智心里就别扭,真不想看到家里人的难受劲,三把两把将接见通知书撕了。
天逐渐黑了,号里的灯始终灭着,过智在黑暗中默默地坐着。许久,道里响起了报数声,号里的灯也亮了。
铁门被人一脚踹开,陆续进来十几个穿黑皮的人。
“我操,又混一天,自己给自己又减一天。”
“活儿真够累的,大逼头给我洗衣服去。”
“你丫天天洗呀?”
“洗不洗?认赌服输。”
“港客,占地儿去,煮两子儿挂面,酱不多了,找四眼猫要点,就说我说的。”
“青子,今儿这活,弄的够操蛋的,是不是媳妇离婚,闹的,人都掉这里边了,还管得了那么多,真没劲。”
“别说这片儿汤话,当初你丫拿离婚帖子时,不也是要死不活的,现在说大山了。”
“得,得,算我白说。”
这帮子打一进屋,就没拿过智当回事,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各忙各的。

第33节:犯的不是你家的法
外边又有人喊:“学习啦,学习啦,全四号。”
学习也就那么回事,各自坐在小板凳上,看书的,瞎拿笔划拉的,趴着闭目养神的,小黑子像模像样地拿着高中课本翻着篇儿。
小队长唐小力进到号内,班组长鬼子喊着:“起立,队长好!”
“过智?”唐小力上下打量着他。
“到。”过智挺明白,站起来立正。
“坐下吧。”转身走了出去,什么都没说。
灯闪了两下,这是信号,学习完毕。
鬼子一脸的富态样,面相挺慈的,笑眯眯地对他说:“过智,一进宫吧?刚来不习惯,慢慢来。大灯,过来。”
大灯特征特明显,圈儿里的人起外号绝对是学问,他愣是干干净净,头上一根毛都不沾。
“哎,怎么着您哪?”大灯态度倍儿好。
鬼子一指:“你,上去,让新来的睡下铺。”
“行,怎么都行。”话是这么说,能看出来,心里不乐意。
这圈儿里就这样,有份儿,你就折腾,跟谁干都行;的,您就听喝儿,也别叫板,根本没用,有不想活的,就想玩儿命,那单说,极少,极少。
这一宿,过智睡得挺香,他得养精蓄锐对付要开始的劳动改造,这一关,谁都得过,说干活,吹牛,胡侃呢。
过智没有想到,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方,有两个女人都在琢磨想象他在干什么。
耿小草和宝丽。
与农业圈儿相比,工业圈儿有它的局限性,因而,操练这一项也就作罢。道与车间连通,过智所在的中队,是机修车间,车、洗、刨、钻、磨,应有尽有,它担负着整个监狱的机修重任。
本身就爱整洁的过智,看着车间内满世界都是油腻腻的,心里就膈应,可膈应归膈应,已经做了人下人,就得低头,就得把自己的傲慢藏到袖子里,偷偷给自己看,时时刻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囚犯。
解散后,大家伙各奔自己的岗位,把过智孤零零地甩在车间的过道上,没人理会他,因为多此一举,不是自己管的事。
时间不长,小黑子跑过来:“大哥,中队长和指导员叫你,小楼,赶紧去。”小楼就是全车间的制高点,可以俯视所有的人员活动。
“报告!”过智使劲喊着。
“进来。”
二位都是四十多岁上下,警衔一个二级警督,一个一级警司,两双眼睛都看着自己。
“我姓丁,主管生产的中队长。这是政治思想指导员,姓楚。过智,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你的托儿相当地硬,面子我们给,但是,这毕竟是正规监狱,决不允许有出格的事发生,时刻得牢记和记住你的身份,越是关系特殊,越得给我们的上级领导做劲,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底下的所有眼睛,都在看着你,你太特殊了,好自为之,我跟你们主管部队长讲了,安排你打扫卫生,指导员有什么说的吗?”
楚兴国摇摇头。
“小黑子。”
“到!”
“你带过智去找大文去。”突然意识到忘了一句话,“过智,回来,全中队的队员都知道一句我丁火力的话,你也不例外:谁砸我的饭碗,我砸谁的头,你要记住,去吧。”
大文一点不文,能混到小二百人的牢头地位,您能说是文人做的事情吗?
总调度大文只翻了一下眼皮:“过智,自己混自己的,别瞎搀和,长点眼力见儿,队长来了,醒点攒儿,看不惯的别看,管不了的别管,去吧。”这口气训的,比队长不差。
过智拿了扫把,东扫一下,西胡噜(胡噜——北京土语,把东西归拢在一起。)胡噜,悠闲自得。
圈儿里什么人都有,平和心态正常的,拿不拿柳活儿(柳活儿——在监狱里干轻松的活儿。),跟自己无关;犯小心眼不平衡的,心里发狠,偷偷地骂;拔尖不容人的,感到自己有对手,构成威胁,就想找邪茬的,说白了,就是找事。
小队调度启子就是最后一种人。机修车间劳动强度大,又脏又累,任何一位都削尖了脑袋想方设法干上轻松的活计,争夺相当激烈,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且,这儿有一个怪圈儿,真正靠力气是减不上刑的,能减上的,都是有托儿,有钱,会来事,会走面的,风气不正。
即使有三四个,也是做个样子,堵堵嘴。其实,这也不奇怪,大社会都不公平,何况,监狱这个小社会。
圈儿里的人都有偏见。
启子气得鼓鼓的,原来搞卫生的是他的兄弟德铭,过智一来,生生地给挤走,又没有闲置的位子,只好上床子玩儿车轴。
他心里有火,当然得往外撒:“四眼猫,缺练是不是?老他妈的超差。”手狠狠地点着四眼猫的头,又顺脚一踹,没防备的四眼猫四脚朝天,活没少干,气也得生,还得忍着。
过智看在眼里,无动于衷。
“港客,老吹牛×,愣告诉自己是七级钳工,撞吧,这模具抠得这样?抽自己,抽。”启子发难,不依不饶。
“大哥,不抽行吗?”港客林木森讨饶。
“你说怎么弄?”
“烟,一条,希尔。”
“打发要饭的?”
“万宝。”
启子背着手离开,过智正扫到跟前,听个一清二楚。
打饭的时候,过智跟小黑子坐在一起。
“老过,够乱的吧,慢慢适应。”
“小黑子,你怎么……”过智问。
小黑子反应奇快:“知道你问什么?我是郊区的农民,没托儿没钱,困难户,长期不接见,多亏丁中队长可怜我,才干上这个。”
过智说:“咱这儿,都挺霸道。”
“正常,公安局不关好人,大哥看你眉清目秀的,真得注意点,这儿全是成帮搭伙,手也黑,心里黑,全都玩儿坏。”
“黑子。”唐队长的声音。
“有人好你这样的一口,哎,来了,来了。”拿着钥匙板去开门。
过智立刻反应,圈儿里同性恋搞得挺凶,生理反应是正常,但实际操作未免太恶心,他自信,没人敢跟他玩儿花活儿。
今天是休息日也是接见日,杂务喊着犯人的名字,一拨一拨由队长往外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带着微笑满载而归。
过智在放风场一圈儿一圈儿地转,接见与他无关。

第34节:天生就是坐牢的料
道杂务跑过来:“过智,指导员叫你。”
铁栅门那站着楚指导员,跟值班队长交待一句,将过智带上二楼自己的宿舍。过智眼中出现了过勇的影像。
楚兴国说:“勇子,你们谈吧。过智,不许犯浑。”关上门出去。
过智不满:“你来干什么?看笑话?”
过勇抢白:“智子,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不低头?”
“我自作自受,丢你的脸了?”
“你是不是非得让爸妈都死在你的手里?”
“到底是人民警察,安罪名倒是一绝。怎么,穿便装,不敢穿警服见穿囚服的我?”
“我有责任,平时关心你不够。”
“得了,一天到晚都是冲在头里,想立功。嗬,又加了个杠,高升呀,来干什么?现在,咱们不是哥们儿,是敌我矛盾,你真得站稳立场,保持纯洁性。”
“智子,跌倒可以爬起来,你要玩世不恭,自暴自弃,你就没救了。”
“漂亮话谁都会说,少玩儿假模三道(假模三道——北京土语,故作姿态。),当年,也就是照顾你们俩的情绪,我要去,官大你二级,小菜。”
“你错了,警察职业,靠的是对人民忠诚,对法律负责,不允许任何践踏法律的事发生,一旦发现,不管是谁,必须严惩。”
“给谁上课呢?过勇,我正式告诉你,本人已然接受惩处,罪罚相抵,用不着任何人指责,包括你,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话。”
“你混蛋。”骂人的正是楚兴国,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力度很大,过智嘴角出血。
楚兴国气愤地说:“我打你正当防卫,是在替我的战友使用家法,教你做人,你知道吗?你的哥哥,就在刚刚过去的十二小时内,为了追捕逃犯,为了抢救人质,为了人民的安危,用身体挡住了射向人质罪恶的子弹,也就在给我打电话要求见你的前两个小时,才从肩部取出弹头。
“他伤痛,我心痛,你可以发泄,你可以不满,你可以为所欲为,你可以不计后果,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污辱人民卫士的人格,绝对不允许让我可亲可敬的战友承受伤心的苦痛。我,楚兴国,在这儿一天,你就没戏,没戏。”他不是在说,而是在喊。
过智的心在颤栗,他这才注意哥哥的肩膀一高一低,手臂往里靠。
楚指导员又出手玩儿命地摁过智的头:“道歉,我再说一遍,道歉。”
过勇的声音传过:“兴国,放开他,放开他。”
楚兴国边松手边骂着:“混球,小兔崽子。”
过智木木地站着。
过勇说:“面对罪恶,义无反顾,再苦再累再流血牺牲,也是我们神圣的职责所在,无怨无悔,无所畏惧,千万不要让我因为你而倒下,再叫你一声,小弟。兴国,请送我出去。”他转身就走。
楚指导员说:“小丫挺的,给我站好,站好,晚上不许吃饭。”扭头锁上门,匆匆而去。
冰冷的宿舍,过智脑袋有点大,从小至今,过勇头一次袒露表白,大义凛然,让他吃惊,自己摸摸被打的脸:“咸吃萝卜蛋(淡)操心,有点烈士样,这两人一起整弄我,透着是瓷器哥们儿,什么战友,一丘之貉。”
说完,也有些后悔,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确实过分,总不该将自己的恩怨往哥哥身上甩,他觉得,过勇不易,有点小样。
等到夜里十二点回到号里,不食言的楚指导员的话还在响:“别记吃不记打(记吃不记打——北京口语,忘记危险教训的意思。),回去琢磨琢磨为什么打你?好好干,今年不出事,当年就给你减,你得争气,我说话算数。”
过智整个晚上,脑子里都是过勇苍白的脸。
北京火车站。
一个叫区娴的四川女孩,焦急地站在出站口,四处张望着。
与城市时尚时装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她土得掉渣的打扮:穿着自制布鞋,扣襻的,光着脚,鞋帮带着泥块;自家染刷的布裤子,深一块浅一块的颜色,只到小腿,露出雪白圆润的腿肚子;上身穿着对襟的小布衣,紧紧地绷出丰满凸起的胸部;满脸灰尘,扎着少见的冲天辫,很短。
长着雌雄眼儿(雌雄眼儿——北京口语,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的葛稀匆匆赶来,扯着鸡公嗓子:“区娴,区娴。”
区娴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不说,脚丫子相互搓着泥巴,低着头。葛稀提起她的背篓,挤上二十路公共汽车,倒了几次车,到了酒仙桥的家。
老北京分地界分人,当官的、平民百姓,上下左右,有富有穷,有夹在中间的,葛稀这老小子属于下游的上层。
这一层次的人,除了有房之外,还能倒腾,有点闲钱,养家口过日子富富有余,不过,他连中户都算不上。
穿过街道,走进细长而又弯曲的胡同,推开院门,继续穿行,足足走了四十多米,才到后院。
房子是里外套间,二十多平米,也算不小,正在坐月子的媳妇张虹燕正在奶孩子:“接回来了?让她洗洗,吃饭吧,都还热乎着呢。”
区娴站在屋当中,看着干净的水泥地面,不敢挪动半步,手卷着衣角,更不敢抬头。
葛稀一瞧跟媳妇一对视,都乐了起来:“老家的孩子就是老实,没出过家门,守着一亩三分地,怯场。燕子,去帮她一下,孩子太小,才十五,有点犯生,叫区娴。”
等到虹燕带区娴走到院内,望着水龙头,她愣是一动不动,虹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么一拧,水就出来了,用完往回拧,你试一下,没关系,来。”
区娴手有点抖,猛地一开,用力过猛,水量加大,溅到她和虹燕的脸上和身上,虹燕看着脸憋得通红的她,爽朗地大笑,相当开心,区娴也乐得笑出声,很甜,声很小。
知道孩子要来,虹燕特意买了鱼,并且炖了红烧肉,外加小肚和粉肠,烧茄子,招待丈夫这个不出五服的侄女。区娴的质朴和纯真真让她喜欢得不得了,不时夹菜:“吃,多吃,别老吃白饭,那么多菜专门给你预备的。”
她眼挺尖,掉在饭桌上的米粒都让这个孩子一一捡起,吃掉,看着特舒服。“区娴,信上说你们山区很苦,干活很累,饭量也大,到北京婶这儿来,千万要吃饱,吃好,虽然让你帮忙料理家务,但是,我们两口子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有什么事,就跟婶子说。”
正喝着冰镇啤酒的葛稀插嘴:“对,这是咱们的内当家,是吧,媳妇?”
“喝你的吧,还堵不上你的嘴。”虹燕白了他一眼,“告诉你呀,明天买个钢丝床去,别给孩子搭铺板,别忘了。”
“我睡什么都行。”这是区娴说的第一句话,柔嫩、滑腻,带着很奇特的磁音,“不用麻烦。”
两口子都傻了。
区娴进京的那天,就是过智入监的日子。
楚兴国说出的话在全中队当中永远砸坑,半夜十二点整,过智才回到号内,低压灯亮着,所有的狱友谁都没有睡,他很意外,等走到自己的铺位前,也犯了愣。
严格来讲,监狱有明确规定,而接见通知书也清楚写明:烟两条、五角以下,食品、两公斤,小件日用品。
规定是规定,具体执行起来,当着家属的面,也不便多加阻挡,只要别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心都是肉长的,而对亲情,干警们更多的是理解和宽容。
对于十年以上的人,刑期长,大多数都没有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相反地,都增加了很大负担。
懂事的,不相见,或减少次数;不懂事的也有不少,本身家里就不富裕,却借着亲人的惦念施加压力,要这要那,这种往往就是在圈儿里混得的,最没出息,也是最没能耐的。
真正玩儿得好的,根本不需要家里接济,自然而然的有人甘心上供,有些人天生就是坐牢的料,特别适合圈儿里的环境,如鱼得水。

第35节:乱得一锅粥
让人最服气的,是永久不相见的,犯得起罪就坐得起牢,自己生扛着,吃窝头认头,喝着菜汤,也不瞅着眼红,自己混自己的。
圈儿里有一怪圈儿,吃大户,里面确实有殷实富户,专有贪图吃的下三滥,围着大户转。当然,大户顶不住,那就不得烟儿了。
过智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床铺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食品、烟,简直就是个小百货店。
鬼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兄弟,够能拔份儿的,我督着,给你整理了一下,烟,二十条,全是外贸,水果八种,茶叶二斤,熟食也不少,其他全是零食,你收拾一下,箱子肯定装不下,库房有铁柜子,明天存进去,走个扇子面,齐活,小心这帮孙子吃大户。”
过智点点头,打开一条烟:“哥儿几个,想抽自己拿。”
这么张扬,也摸不清什么路数,没人过去,过智拿着烟,挨个递上去,这才接过,点着。
看着哥儿几个贪婪地吸着,他也挺高兴,把白天的不快甩到脑后,将水果、熟食一一打开:“哥们儿都挺素的,不见外,就撮,自当是茶话会,客气没用,解馋才是真的。”
他一点都没有别的意思,挺实在,这帮子也就冲上去,挤在一起。
鬼子急了:“都他妈的回去。”
还真管用,人又都缩了回去。
“傻×似的,什么玩意儿呀,说吃就吃呀,谁容易呀,咱们号儿,吃大户,我在一天,没戏,既然过智给面,一人一块,挨着个拿,别他妈的抢。”
过智一听,赶紧拿出熟食和水果两个袋子:“不用,把这两袋全消灭。”抬头看看鬼子。
鬼子明白:“撮吧,拿里边撮去。”
众人一下子集中到里边改善去了。
过智问:“谁送来的?”
鬼子:“邪门,你接见见谁去了?哦,肯定是另外一拨给你甩的。”
过智一琢磨:过勇只给存了五百元,空手来的,这批东西,肯定是宝丽他们送的,想得真周到,心里挺热。
鬼子:“兄弟,坐这儿,哥哥我滚了多年,在圈儿里像你这么特殊的,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这儿,全是阴头损坏,个顶个的都是坏水,坏得流油,嘴上说着你好,心里砍你一刀的念头都有。
“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得跟你说,有时候,钱是好东西,同时也是祸害,在有的时候,钱并不一定管用,废话,可能不中听,时间长了,你会看到的。
“人在你身上达不到目的,剩下的就是下套,使绊,弄你,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看你交得过,有事说话,能帮的,绝对帮你。”鬼子说得真直。
“兄弟,慢慢看,慢慢品,多看,少说,能不招事就不惹事,招起事来就不怕事,坐牢,是门学问。”
第二天刚上班,小黑子就颠颠地跑过来,“过哥,计中队长管你要两盒外烟,一袋果脯。”
过智没当回事,回道路上问:“给点没事,黑子,我有什么,怎么这事都能传到中队干部那儿,而且还那么门清?”
黑子看着他乐:“学问吧,哪儿都有汉奸,圈儿里有高级汉奸,不骗你,黑心的人多,想立功,想减刑,想拿柳,想得烟儿,就得踩着别人往上走,什么流氓?狗屁。”
“黑子,看透了?”
“看得够够的,什么东西,包括人在内,到这儿都得变味。”
“有那么严重?”
“外边,你可以闪,可以躲。这儿,根本就躲不开,闪不开,你就是老虎,也得把你磨得凡是沾腥的一口不吃,吃素。”
“过分吧?”
“别着急,有把你鼻子气歪的时候。过哥,别跟别人搭帮,没劲,自己混自己的,比什么都强。”
中午,过智啃着窝头,喝着菜汤,吃得还挺香,小黑子又跑过来:“过哥,用膳。”递过来一碗白米饭,另一个铁盆盛着两个菜,爆炒鸡丁和红烧鱼块。
“黑子,你今天跟我干上了。”他真不摸门。
“过哥,点你一下,丁中让送的,下回别问,吃就得了,问多了是块病,这话不好听,但是实情,再提个醒,假如有毛病,我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送吗?吃完给我把盆儿拿过去。”
过智拿着饭和菜,沉思想象,可怎么想也想不通。
以监狱的生活水准及规定的下拨专款,是每天两餐粗粮,一顿细粮,一、三、五改善生活,所以,照过智看来,自己的这顿“加餐”,可算是顶级的,天底下有免费的午餐吗?
等到过智到库房领取手套时,又一个奇迹:鬼子的菜谱跟自己一模一样。鬼子问:“兄弟,吃饭了吗?”平淡温和。
“吃了。”转身走了出去,“挺巧,是吗?”过智在问自己,“能把鬼子和丁中连在一起吗?”他还真看不透。
由于吃启发了过智,于是他就开始留意。
港客林木森正跟大灯翻斥(翻斥——北京口语,吵嘴,斥责。)。
“港澳同胞,别以为是我宰你,哥们儿不缺子儿,现在就是这个行情,不要算了,我还不侍候这份。”说完要走。
“哎,哎,哎,好商量,好商量,东西我要,打个八折吧。”
“少跟我白话,不懂。”
“十块算八块,就是八折。”
“给你丫办事真烦,我去说,不行拉鸡巴倒。”大灯气得够呛。
透着今天停电,好容易赶上歇半天,号里人闲得没事,有的开始算计吃的,有的撮人玩儿赌,有的胡侃乱逗,乱得一锅粥。

第36节:做着减刑的梦
大灯急匆匆赶回,夹着一个报纸包,傻子都知道,夹的绝对是烟,扔到港客床上:“八五折?懂不懂八五折?不要,歇菜。”
“就这样吧。”港客脱下鞋,从鞋垫下拿出人民币递给他。
“正好啊。”大灯刚要走,被青子拦住。
“哥们儿,十子儿挂面。”
“不灵,你丫上次买鸡蛋的钱还没给呢。”
“操,帮个忙,这窝头太卡嗓子眼,接见完了给你。”
“行,一斤加两块。”
“应该,就这么着。”
启子抱着大茶缸子走过来:“过智,聊聊?”
“哎,你坐。”
“你那托儿挺横,可不摸这里的实情,虽然有子儿,但不实用,再说,不可能老跟搬家似的,两边都麻烦,你跟他们通个气,除了你想单独要的特殊东西外,只要把现金打进来,什么都有了。”
“经常清监不好藏呀,再说,好使吗?”过智只见过毛八七的,真不知道这里的道行。
“把那吗字去了,弄飞机大炮那是扯淡,只要是人吃的东西、用的东西,只要是市面上有卖的,要什么,白玩儿。”
“我想,这惟一的传递工具,就是队长吧?”
“聪明,但是分人,不是扒拉一个就帮忙的,都得是瓷器,看着你吃大班饭,不落忍,给你点个道。”
“谢了,明白。”
“客气什么,你刚来三天半,还是个白人,还没有招人恨,这里边的人说到头,就是睡觉也做着减刑的梦,甭管用什么方法,不惜一切要达到目的,所以,什么下三滥的事都做,根本不管不顾,什么哥们儿仗义,到这里,连说话都是咸的。”启子给他布子(布子——点拨的意思。)。
“本来是各混各的,各不相干,不价,偏得打翻你,他上,看着这屋里都挺和气的,不知什么时候,那大爷犯劲,瞄上你,使个坏,给你下个绊,都是在坎儿上给你弄事。”
过智打断他:“说点具体的。”
“道杂务朱大水去年减刑,都报到监部了,咱们这儿减刑名额,是归口分配,一个小队一摊,后勤一摊,杂务一摊。也巧,去年注重一线干活的,所以,杂务班就分了一个,朱大水是班长,菜市口的秋六是副班头,按往常,两人全有戏,这一下就分出公母。
“咱们指导员公正,不近私情,就点了朱大水,楚指是一把呀,他发话,没人驳,就定了。
“要不说有高人,秋六玩儿了一把,让他兄弟美术馆的小南子跳出来跟朱大水叫板,杀人不过头点地,一次、两次忍了,最邪乎的是当着一道的人他,还跳着蹦地骂他的老家儿。
“你也知道,大家都要面,而且犯的是忌讳,能不急吗?朱大水抄起火筷子就切下去,这倒好,刑没减反而倒加了一年半。”
过智接过话茬儿:“渔翁得利的就是秋六,玩儿得好,不过,小南子这样的更交得过。”
启子走正题:“所以说,要想立足,要想站得稳,要想达到目的,就得抱团,形成势力,你强大了,别人就犯憷,就不敢叫横,就不敢挡咱们的路,只要心齐,没有干不成的事儿。即使有这叫板的心,事先也得琢磨琢磨,考虑考虑后果。”这话说得挺明,拉帮结伙。
过智觉得这里太复杂,不想贸然进入,更不知道深浅,说得特婉转:“启子,我明白,不过,刚来就煽不合适,而且,现在我就够特殊够扎眼的,还是慎慎。”
“也对,不着急,反正有事肯定帮你,没的说,看你不是人,应该有数,有功夫过去。”起身回了。
晚上自由活动,过智刚要去看看电视,进来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儿:“过智,过智。”他抬头一看是三小队的大疤痢。
“有事呀?”过智问。
“胡子请你。”简单明了。
胡子叫刘万清,也是战犯,但年数早,算个前辈,人是绝对仗义,只要是自己兄弟,肯定出头,甚至敢跟队长较劲,很多人都挺服他。
真不错,半天有两拨拉自己,不去吧,有些说不过去,索性接触一下,看看到底想干什么,摸摸底,也不是坏事,抄起三四盒烟跟着出去。
机修中队分两个道,一、二小队住左边,三小队、后勤住右边,按规定不能串。大疤痢大摇大摆带着过智走到右,对值班杂务说:“老胡叫的。”也不管杂务同不同意,扭头就往里走。
等一推门进号,妈呀,二十多位围在一起,在地上摆饭局,十几个菜,有鱼有肉甚至还有海鲜,鲜菜是应有尽有。
紧里边,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鹰一般的眼睛,直射过智。
“来了?让个地,坐里边来。”声音轻,但是威严,有人自动让出。
过智不亢不卑,过去坐下。“见过,没说过话。”伸手将烟递过,随手将剩下的烟抛过去。
胡子眯着眼睛:“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你,虽不曾见过,但关于你的新闻,有好几个版本。唔,有点意思,来,小兄弟,碰一个。”递给他一个白茶缸,自己也端起同样的。
过智没多想,猛地一口,狠狠地呛了自己一下,逗得在座的人都放声狂笑,他这才尝出味来,原来是酒,纯纯的二锅头。
望着过智没有准备的狼狈样,胡子开心得很:“兄弟,还是缺练,得磨磨,能喝就喝,不能喝不强求,自己夹菜吧。”边说边拿过一个大螃蟹,递给他。
过智接过放下,直截了当:“这场合有点外面的感觉,不过,是不是有点……”
胡子:“有点过了?没错,毕竟是阶下囚,咱们也是搞地下活动,别看这儿闹得欢,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给咱站着岗?”
大疤痢:“过智,大哥这边俩月一大聚,一周一小聚,你是赶巧,有福之人不用愁。”
过智一点不犯虚:“大哥,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我直,不会拐弯。”
“讲,我就直,就讨厌在旁边蔫拱的。”
“您这么拉我,值吗?”
“先不提你在外面如何,也不讲你的案子如何,我这话你明白吗?”看着过智点头。“明白就好,多一个朋友多条路,这话想必你也不反对吧?”过智赞同。
“这圈儿里什么操行人都有,可别瞧不起不起眼的臭虫,这帮子是什么人?嘎杂琉璃球,这老话怎么讲,那是不正经,不正派的人,可说句贴谱的,全是在他妈腿肚子转筋时就带着坏水的人。

第37节:是不是给我码套
“看着嘻嘻哈哈,大哥长大哥短,小孙子样,你可别让他翻过篇来,丫挺的敢把你踩到地底下,还得跺你三脚,坏,而且坏得没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布个景,下个家伙。”
过智听着挺有意思,兴趣特高:“喝一下,敬您,您再说详细点。”
“行,是个用脑子的。这儿,再怎么煽,再怎么磕,毕竟是正规监狱,有它的一定之规。有些人就抓住咱们和队长的这么个差别,找空儿钻,投其所好,找出咱们的软肋,下黑手。就说今儿的酒吧,监规明文规定,是违禁品,逮住现行,保证关反省,减刑还没戏。
“可话说回来了,谁不馋二两,恨人有笑人无,瞧着你乐,他恨你,这是无能的表现,有本事你有子儿也去弄去呀。搁我的脾气,都他妈的喝,死了谁的儿子,可丫没戏,就给你扎血针。
“兄弟,不拿你当外人,人都是好、中、坏,哪儿都是三六九等。前几天惩你的楚指……”
过智:“这您也知道?”
胡子:“小意思,说句狂话,中队干部开会,晚上我就知道内容,没这点能耐,还混什么劲。楚指这人,我服,不但是我,全中队上上下下,都服他。”
过智:“为什么?”
胡子:“为什么?就因为人家一视同仁、公正清廉,一棵烟,小不小,不沾你,对事上,只要你不对,甭管你的托儿多横,甭管你怎么扛,保证让你服服帖帖,人家讲理,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说话砸坑,他应你的事,绝对算数。操,监狱都是这样的队长,咱们早成良民了。”
过智:“照您这么说,今天的聚会,楚指肯定不当值。”
胡子:“就冲这句话,跟你深点,干。大疤痢,你丫有过智的十分之一的脑袋,早就成事。”这句话说得大疤痢低下头。“今儿他轮休,平时他在,不是怕他,也能有机会,就不想给人家惹事,也是挣工资的,养家口,混到这份上不容易,人得手心手背,越是对咱好的,越得知恩图报,越是那孙子似的,还真得时不时地给丫惹点事,省的拿咱们不当菜,脱了这身皮,狗×不是。
“其实我跟你说呀,兄弟,不是咱们找事,而是有些队长拿咱们不当回事,觉得你供着是应当应分的,其实是扯淡,只不过,人在屋檐下,都得低头,给你队长面,是走个场,别得寸进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说真的,大事他也没戏,小事过一下,大家都好。”
“谁好呀?”计量中队长推门而进。
“起立,队长好。”胡子喊,屋子里的人全都起立,但没有人收拾东西。
“小日子过得不错嘛,胡子,又是你,嘿儿,过智,行呀,才三天半都混到这个道来了,玩儿得真不错。”计量眼睛不揉沙子。
过智刚想说话,被胡子拦下:“我们同案的兄弟,前天捎的话,今儿接个风,意思意思。”
“别出圈儿,别闹事,这屋子通风不好,开开窗户通通风,味儿真难闻,你们也讲讲卫生。”说完转身颠儿了。
在屋的人,包括过智都跟明镜似的,哪是通风呀,酒味太浓,提个醒,散散味。
胡子:“过智坐吧,看见了吧,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换个别人,打出你屎来。得,接着回答你的问题。
“我是老河底子,货真价实,在圈儿里总结出点,每个人都有点优点可取,都有点歪门斜道,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而你,过智,凭我的眼力,你是邪门的人,而且相当邪门,你所有事的发生,都让人有一种神秘感,都不合常规,都逻辑不通。
“但是,不管你如何,甭管你以后怎样,都不想与你为敌,做个朋友,交个哥们儿,互相给面,岂不更好。当然,也有私心,假如捆在一起那是求之不得,不急,你想想。”胡子没留一点水分,全是直给。过智冷静地说:“明白,心意领了,刚来,不想云山雾罩的,那样不符合我的性格,别人砸下的底,我来摘现成的,不落忍,看看再说,反正,有一条给您讲明白,您兄弟从来不做亏心事,从不干没理的事,日子长了,您看。”
“行,今儿就到这儿,缺什么,言语。”胡子对过智的回答相当满意,假如他满应满许,还真拿他不当回事了,跟底下的没什么两样,自己没看错人。
圈儿里要想搞些机密,确实很难,过智刚回去,老鬼就嘻嘻哈哈:“满行,兄弟,刚来就有厉害的主儿拉入伙,道行不浅。”
过智马上反他:“哥们儿,千万别抬我,这可不是儿戏,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聊聊,还不至于靠别人活着。”这话不软又不硬,但是神圣不可侵犯,而鬼子还是满脸微笑。
圈儿里是不养闲人的,到了上班时间该练活,那是没二话。
别看这帮人什么坏事都干,但每个人都有高超的手艺,机修车间经常到入监队挑人,只要是真正的好活,一律收编,毫不夸张地说,喊一声,六级工以上的站出来,整个中队就剩不下几个。
各人的管理不一样,大多数队长遵奉八小时要一刻不停才是好,丁火力中队长恰恰与这个常规背道而驰:与其磨洋工,熬时间,不如精工细做,有活就干,没活歇着。这工作方法大受队员们赞同,不但按时交活,而且,活做得绝对漂亮,从来没耽误过生产劳动。
其实,让队员充实起来,还是有一定的经验教训所总结出来的,要不是在里边圈儿着,这伙人哪一个是着家的,早都在各个角落漂着呢。
还真不能闲下来,这一歇就来事。
先是德铭和青子招呼,原因特简单,就因为青子借了德铭卡尺忘了还,一句不投机,就翻。
“青子,你这孙子,借东西不还,是不是给我码套?”德铭说得在理,每人的工具都登记,丢了就是大事,机修车间哪件家伙拿出去,到别的中队,都是危险品,哪个机床攒出个物件,都是小菜一碟。正因为是要害部门,每一次的进出,都有非常严格的搜身制度,而且是两遍。
“小题大做,破×玩意儿,给你。”借的时候是递过去的,还的时候是扔在地上的,能不练吗?
干机床的,锉刀、锯刀、刮刀,随随便便用三角锉磨磨,打打,就是好家伙。
“捡起来。”德铭绷脸。
“去你大爷的吧。”青子更是犯青皮。
趁着青子仰脸骂人的工夫,德铭抄起刮刀斜不千儿地朝他的头部玩儿命砍去,还算青子反应极快,猛地一闪,刀刃削着头皮飞过。
就在德铭砍空之后,马上反手横扫回来,早被已腾出手拿着锯刀的青子看个正准,将刀架了上去,令人心惊肉跳的刀刃格斗撞击声,在全车间回响。
足足互挡了十几下,突然,青子虚晃一下,锯刀忽然变了方向,朝下三路快速击出,德铭躲闪不及,刺个正着,瘫倒在地。
也许是青子太过于轻敌,边骂边逼近:“臭孙子,跟我玩儿狠。”气喘吁吁。
打群架,看热闹起哄是这些人的专利,谁都认为就此打住,没什么可看的了。

第38节:跟败兵一样戳着
“啊……”德铭猛地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着惨烈的冲喊,紧握手中刀,看准部位,不假任何思索,不计后果,迅疾出手,直直地插入青子的胳膊,胳膊已然无力,可巧所站的位置正好背对木制更衣箱,借着拼全力的劲道,穿过胳膊,死死地生生钉在了箱子上,这突变,这狠劲,让全场鸦雀无声。青子甩了几下,愣是纹丝不动,等到值班队长到现场,青子还挂在那里。
丁中队长赶到时青子仍在挂着。“都他妈的吃干饭的,还等什么,连箱子带人一起抬。剩下的,大文带回道,集体站着反省,我不回来,不许解散。”人们七手八脚将箱子和人抬走抢救,当然少不了同样需要抢救的德铭。
这倒好,没闲上不说,反倒集体陪绑,真够冤枉的,没辙,就跟败兵一样戳着。
累死累活干了几个小时,又这么生生地罚站,有些人还真吃不消,有胆大的干脆就坐下,胆小的还得受洋罪。
其实,有眼力见儿的马上就会知道,这里乌鸦鸦的一片就是要命的导火线,杂务同顺就找死:“嘿儿,嘿儿,别找不自在,谁让你们坐下的?”
话分怎样说,他这个将军激火的话肯定招更大的雷。
“同顺,你狗操的,什马东西?臭鸡巴花匠你也拱火?”
“打丫挺的。”
“挨打。”一下子激起民愤,这帮小子将邪火转移到同顺身上。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的口号,一下子将同顺围在中间,你一拳我一脚,后边够不着的,跳着打,反正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队长的气,冲他撒。
正乱着,楚指导员闻讯赶来,后面跟着十来个队长,虎视眈眈的,每个人都提着警棍。
“回各号,学监规,再有闹事的,以哄监论处,严惩不贷。”说话相当权威、威严。
只二十秒钟,一百多口子立即在道消失,各号里寂静无声。
过智在号里,无聊地翻着监规,耳朵却听着这帮不拾闲的乱爷胡侃。
“完了,这下两个都得加。”
“重伤害没跑。”
“丫德铭真够勇的,我以为趴下,没想到,跟豹子似的,牛×。”
“甭说那个,给谁挤对急了都一样。”
“口犯,就你那操行的,玩意儿。”
“楚指就是楚指,今天要不是人家,哥儿几个都得熟了。”
“就是,那个大爷在,全死定。”
“得,打住,小心家贼。”
鬼子一听:“聊点别的,刚解除警报,怎么就没踏实劲,告诉你们,谁惹谁担着,别一块臭肉坏一锅汤。”
没两天,传过信儿,那哥儿俩都关了反省号,监检室已派人介入,加刑是铁板的事,也没什么,别人还得熬自己的刑期,还得活着。
圈儿里要没新鲜事,就不叫圈儿。
中队又进一批新人,分到鬼子的号里是一位大仙,进门就自来熟。
“哥儿几个,多照应,兄弟是误入歧途,老爷子是伤透了心,老干部副部级,耿直,人正,要管我,再干十档子事,也不敢拿我呀。”边说着边拿着春城烟走面。
蹭烟抽的全都接过,过智摆摆手让过,鬼子干脆直接骂:“孙子,少费点吐沫,不累呀?有真本事就不进来了,也别吹牛×了,真有份,那警察抓你的时候,得掂量掂量,过来。”
大仙老老实实过去。
“把填的表拿过来。”鬼子一看乐了,“诈骗犯,就你们这种人,圈儿里挺多,把牛能吹破了,告诉你丫挺的,这号里的卫生全部归你,有个纸片,小心,去,去,去,那边去,瞧你就烦。”
旁边几个人正打着扑克牌,人人都拿着厚厚的一大堆牌,过智瞧着稀奇:“玩儿的什么呀?这么多牌?”
四眼猫:“过哥,打麻将。”
过智:“这怎么打?”
港客林木森还挺熟练:“红桃是万字,条子是黑桃,梅花是饼子。”
“那风呢?”
“好办,10以上到K是东西南北,方片4、5、6是红、发、白。老过,不试试手?”
“免,从来不赌。”
第二天,站队报数时,过智发现了两个人站在队列里,一喜一忧,忧的是气蛋斜着他,喜的是和尚正笑眯眯地冲他乐,这倒不错,不是冤家不聚头,以后,肯定有碴锛。
过智闲逛到和尚干活的机床前:“歇会儿,抽棵,干不完的活儿,吃不完的饭,没事。”
和尚接过烟:“哥哥是怕事的人吗?”
“怎么流窜到这儿来了?”
“嘿儿,别的中队一看我四进宫,没人要,老呆在入监队也不是人事呀,干脆撞吧,弄个八级钳工,才混到这儿来,没想到你也在,这倒合适了。”
“这活儿能撞吗?”
“咱哥们儿别看糙,学活可是一绝,干什么像什么,不是吹,就站在那儿看了会儿,这不,活儿地道不地道?”
“行,哎,气蛋怎么会来机修?什么时候转来的?什么事折的?”一连串的疑问。
一看过智这么关注,和尚赶紧回答:“十五年,伤害,你这一提他,我才想说,你小子竟然是凉粉的人,够牛×的,还跟哥哥藏着一手,行,能让凉粉服气的,着实不软。”
“你怎么知道的?”
“哟,那个气蛋撒你的事,这才知道,提个醒,有个叫大文的吧?”
“有啊。”
“是四海子的拜把子兄弟,气蛋来了就打听他,你们有过节,得留神,记仇的人杀仇更狠。不过,甭怕他们,哥哥和你并肩作战,那个胡子跟咱哥们儿是铁铁的青海瓷器,放心,到哪儿都有咱们自己的哥们儿,谁输谁赢不好说呢。”
“就这么着,互相通气,反正也就隔着一个道,半分钟都用不了,缺什么说话。”
“行了。”
这圈儿里的人特好勾着,只要是相互盘盘道,都能往一起搭搁(搭搁——北京土语,是主动找话说,套近乎。)搭搁,就准能聊出个眉目来,自然而然地成了伙食团的成员。
圈儿里传事快得很,过智猛然发现,跟自己打招呼的人多了,而且相当客气,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这跟凉粉有很大关系,当然,跟气蛋关系更大,这样过早地暴露自己的过去,令他没有准备,本意是低调一些,现在再装也没什么必要了,索性气质就拿出来,但绝不招惹张扬,保持原来状态。

第39节:吃亏的只能是你
圈儿里边耍赌特别正常,这跟他们的天性有关,不是好来的钱,花的自然也跟流水一样。堵伯是个偏门,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它可以把别人的钱拿过来,它可以将不属于自己的钱名正言顺的提溜过来,输者认头,赢者心安理得。
赌刺激,转瞬之间,改变人的命运,无论是纸牌、麻将、牌九、骰盅,一翻一瞪眼,归属轮换。
同时,在赢的背后,输得越多,越想玩儿,越想翻本,赢的还想赢大利,输的还想翻大本,那种侥幸的短暂,使无数的流氓、痞子、玩闹、自称玩牌星星的人疯狂、痴迷、上瘾。
这不,大灯在上铺看着哥儿几个玩牌直起急,翻过来调过去,过智喊他:“大灯,睡不着下来吧,抽棵烟。”
“哎,是了您呢。”像个泥鳅钻了下来,还真听话。
过智给他棵三五:“怎么,手又痒了吧?”
“您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大灯刚问,又傻起来,“真他妈的越活越抽抽,连自己是什么变的都忘了。”
的确这样,在京城里玩大牌局的,惟一一个不折腾的主儿就是大灯,正因为好这口儿,脑瓜上的毛全给了赌,整天价真跟魔怔似的,研究牌经,下的功夫深了去了。
就因为如此,牌技高超,屡战屡胜。
混混们借着点小牌技,脏活切面瓜,图的是蒙钱花,境界高的是找高手过招,即可赢大份,又可赢得名声,更有人花大子儿请出局,杀灭仇家的叫板,这份进项更可观。
大灯是属于老想找高人更上一层楼,战东北、胜河南、下武汉、上内蒙,只要是大局,有保人,来者不拒。
常在河边溜达,哪有不湿自己鞋的,自古强中自有强中手,大灯意外地输在一场与广东人的牌局上,血本无归,回去琢磨了两个月,铤而走险,动用了公款八十万,折回了损失,打回了威风,打回了名望。
谁曾想,东窗事发,连打带罚,弄了个小无期,老家儿也一命归天,悔恨的他,发了毒誓,永不沾赌。
过智:“大灯,看人家玩儿着急吗?”
大灯:“着急也没用,戒了,即使玩儿,得有本钱。”
“还贼心不死呢?小命都差点搭上。”
“哥们儿,历经苦难痴心不改,少年壮志不言愁,人老心更红。”说完自己倒绷不住先笑起来。“哥们儿,先沏泡你的好茶,咱哥们儿给你讲讲牌经,值,真的,一辈子艺不压身,终身享用。”
过智反正也无聊,好茶打过,洗耳恭听。
大灯神气十足,跟刚吸了大烟似的,两眼珠子都瞪圆了。“这帮子,绑在一起跟我一个人玩儿,小白菜。
“万里长城之所以上千年的经久不衰,出神入化让人着迷,确有奥秘所在之处。”大灯晃着脑袋如数家珍,“他们丫玩儿的全是幼儿园级的,太简单,傻子都能和,咱要玩儿,得玩儿得高,学问,花样要俏,不能逮什么牌都和,得做大牌,一把就掀桌那才是英雄豪杰。
“小麻将谁都会打,给你说点新鲜的,长长见识,这三百元的菜咱也得让它物有所值。”
“真他妈的德性。”过智骂他。
“德性不好仁义在,要打好麻将,先得会算账,一番的花样有:无字、对倒、平和、边张、嵌搭、明杠、双钓、断幺、二五八将。
“二番的有:暗杠、双断、铁一门、全带幺、连六、一般高。等会儿,光练嘴说不清楚,拿牌给你讲。”转身爬高上床,从天花板上摸出一副麻将纸牌:“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边说边组成牌讲解。
“四番的有:嵌心五、对对和、清带幺、七巧、三包同顺、混一色、海底捞月、双飘带。
“这是八番的:看,这是清龙。”边组合边示范。“花龙、四暗磁、三杠子、青绿一色、连中三元、地和、天和。
“麻烦吗?过智,这是学问,其乐无穷呀!”大灯吐沫飞扬,“这是翻十番的,双龙盘玉柱,七夕喜鹊会,孔雀东南飞。”
过智拦它:“等等,孔雀东南飞是什么版型?”
“哎呀,缺练,这不是吗?三个小鸡、三个东风、三个南风,凭想象呀,中国字奥妙得很,多好记呀。还有西北大下雪、西风北风方向不是西风吗?下大雪是不是刮西北风?三白板子是指‘满天都白’。三五筒有讲:虎踏雪地梅花五,就是九筒作将(降),讲的就是雪花纷纷扬扬,学吧。
“大牌十二番的是稀有牌,天和、小同喜,字一色,大三元,青龙在天,恭喜发财,九莲宝灯,这都是高手佳作。
“看见没有,两个发财,让三东风、三南风、三西风、三北风托儿着,不让这样的天牌赢大钱,还让谁赢。”看着自己摆的牌,喜形于色的他得意非凡,就好像刚打完高呼赢钱似的。
逐渐感到有趣的过智,递过烟饶有兴致地听他犯牌痴。
“行,拜个师傅,我手把手教你。”
过智有点热乎气:“师傅在上,徒弟有礼。”说着真拱手低头,被大灯挡下。“别,别,别,千万别当真,只要有心学,我绝对用心教,有个知己,才是我的大幸。”秃脑门直发亮,“咱们继续。”
“牌谱里有拆张不拆三,开死不开七的说法,看着啊咱举例:筒子3、4、5、7,万字3、8、9、9,你看,同花色的3和7,无论上张同花色的任何牌点都能与其组成对子或搭子,单张3和7是联搭好牌,不到一定非得舍去的时候,都不要轻易舍掉。
“像你这样的,肯定认为9万好碰,8、9万吃7万,3万或7筒,瞧着是单牌,其实不然,打掉8万是正着。
“你看,3万与1万四张形成嵌搭,与2万四张形成搭子,与3万三张形成对子,4万四张形成搭子,5万四张形成嵌搭。
“这样,一张3万可以有十九个待牌机会,那么加上7筒合起来有三十七个机会,这就是3、7连搭后纵方法,难得的战法。”
过智摆来摆去,甚至拿出笔和纸,计算起来,果真如此。
看着过智专心样儿,大灯继续上课:“打麻将要脑子相当灵活,算计准确,没有计算机的脑子,也得像个算盘。
“打麻将是独立作战,一战三,得跟仨脑袋较劲,必须根据牌桌上的变化来决定自己的相对打法,要死记,必须紧盯三家牌面上的走向,有三条:一看上家,二照下家,三盯对家。
“看上家是看他吃碰什么花色的牌,打出什么花色的牌,决定自己的。
“照下家是看他打出什么花色,你要用对应的花色顶他,单倒,下家想吃万字,你应留万,打条子或筒子,当然听张,不得已而为之。
“盯对家是看他吃何种牌,你就放何种牌,这样三家的走向,你就心中有数。
“这么多东西,一下子吃不下去,慢慢消化,日子长着呢,只要你坚持,保你成为牌仙。”大灯很认真跟他讲着。
在过智学习的同时,大文正细细地听气蛋讲过智和凉粉的事情,包括四海子与气蛋受的背气。
“气蛋,凉粉倒是个人物,以前也共过事,但交情不深,现在人死茶凉。过智这小东西的,听你这么侃,倒是个威胁。四海子跟我是过命交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也一样。至于小嘿儿喽,离咱们十万八千里呢,不去管他。
“不过,这儿毕竟比劳改队差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过智的托儿相当硬,不能蛮干,要想毁他,只能使巧劲,记住,不许轻易出手,不听话,吃亏的只能是你。”大文是老谋深算。

第40节:粉如桃花的俏美
气蛋:“大哥,保证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一场密谋已经开始,一场阴谋正在谋划之中。
葛稀拼了个缝儿,中介了一个暴发户买四合院,赚了不少子儿,钱鼓了,气也顺,劲也足,心情好,三搞两搞又把张虹燕搞成怀孕了,而且犯一根筋,死活要二胎,张虹燕拧不过他,只好受二茬罪。
媳妇肚子越来越大,葛稀却性欲越想越急,眼看着不灵,张虹燕早已拒绝,弄得他五脊六瘦(五脊六瘦——北京土语,感觉不是滋味,浑身不得劲儿。)的,挺要盒钱。
男人火烧火灼的时候,偏偏有一个女人无意当中用成熟的身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能不急吗?能不眼热吗?能不沾腥吗?能不嘴馋吗?除非他有毛病。
转眼来北京就是两年,顺心加丰富的营养,区娴竟然茁壮成长,一米六六的个头,亭亭玉立,不经受风雨晒吹,肤色竟然光泽美白。
在葛稀的眼中成了魔怔:名副其实的瓜子脸,她那粉如桃花的俏美,时不时向他堆着阳光般的灿烂;油黑的头发用白手绢扎成一束,长长地垂在背后;迷人的身段凸凹有致,苗条修长中饱含丰满;再加上那对天然镶嵌于美眉下的杏眼,带着独特的闪亮,如雷电般地击射着葛稀;尤其是那刺痒心灵的磁音:“稀叔”一声,震着自己,打断着心跳。
一连三天,葛稀睡不踏实,想着对策,苦思冥想,强行只有一次,那只是一厢情愿,极不舒服,而且出事几率极高,得不偿失,是二傻子才干的蠢事。区娴这个极具诱惑的尤物,是老天爷扔给他的,要想长期霸占,让她甘心情愿,只有一个办法,绝对灵验,也是猎艳的通行证,那就是——人民币铺路,他自信,没有一个人跟钱过不去。
男人犯坏,女人有感受,真是千真万确,张虹燕老觉着自己的爷们儿眼神不对劲,闪着邪光,还有一个显著特征,就是葛稀有事没事爱跟区娴搭话,这是从来没有的,而且,都是问寒问暖的话。
张虹燕开始留神,并且,不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同时,开始有意无意挑区娴的毛病,声调也是横横的。
“区娴,这菜怎么那么牙碜(牙碜——北京土话,牙齿相触感觉不适,食物里有沙子。)?干吗不洗干净,你想硌死我呀?你对得起给你的工资吗?”
“嘿儿,别看电视了,看多长时间了?那电是要收钱的。”
“今儿这衣服怎么洗得不干净呀?你脏,我们也脏呀?以后,别使洗衣机,用搓板洗得干净,听见没有?”
小丫头也不是木头人,听得出话音是冲自己来的,为了贴补家里,舍不得这份难得的挣钱机会,同时留恋和向往大都市的生活,区娴咬着牙忍着,谁叫人家给咱们饭碗吃呢。只得受着,但是就不明白怎么得罪了婶子,自己要精心留意,别留话茬儿。
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心眼不见得小。
女人千万不要跟自己的男人较劲、吃醋,更不要捕风捉影,本来只是想的事,还没做,你一逼他挖苦他,损他,时时刻刻跟盯贼似的,再加上撒泼打滚,哭、喊、骂,只要是有血性的男人,他绝对要做,而且肯定做得更绝。
葛稀对张虹燕的敲山震虎非常明白,更替区娴叫屈,干看着她发威,一点辙也没有。这里有一个原因,上一胎是女儿,而这一胎是男孩子,了却了葛家三个公主的愿,他得忍,等儿子生下来,谁当家谁做主,谁依靠谁,江山在自己的这边。
一边是狐假虎威耍刁的黄脸婆,一边是软弱无助青春无限的纯美少女,人就怕比,一比天平失衡,既然从天上掉下来的,扎到自己这里,开发、滋润、长熟她,就是特意安排给自己完成的。
既然不干是王八蛋,干也是王八蛋,还不如给她干个样看看。
有了状态,有了想法,剩下的就是寻找机会,待机实施。
葛稀歪点子不少,故意多一些关怀的场面当着自己的媳妇公开表现,引发她暴跳发怒,制造给区娴的压制和恐慌,使其压力过重,委屈和受辱,给自己一个登台的机会。
举目无亲,身受如此的待遇,孤立无援,成熟的异性给予慈爱般的相助,任何善良的女孩都会知恩感恩,条件也就成熟。
儿子降生了,张虹燕投入了全部的母爱,暂时忘记了丈夫放光的眼神。
望着玉葱般的手,正在搓洗儿子堆积的屎尿布,葛稀伸出大手:“区娴,歇着去,今儿开始这些活叔包了,去吧。”
区娴看着憨直慈祥的面孔,用力耐心搓洗的动作,小丫头的心暖暖的,热乎乎的。
三更半夜,炉子需要加煤,寒风刺骨,风刮得响着哨声,从暖暖的被窝里出来,会有厚厚的大衣披在她的肩上,无声无语,关爱有加。
厨房内,菜洗得干干净净,米早已淘净,甚至葱、姜、蒜早已备齐,省却了她很繁杂的劳作。
区娴甜甜地微笑相对。
葛稀得意非凡。
大文对小白脸本身就不感冒,再加上气蛋旁边煽惑,过智和凉粉如何如何,添枝加叶,最容不得别人牛×哄哄的他,开始对过智找茬儿,当然他不会亲自挑头,有的是兄弟,有的是围着他转的人。
过智发现,自己打扫完的卫生没多久,马上又有新的铁渣儿、废油、杂物出现,而且扔得满世界都是,跟天女散花差不多。
刚开始还不以为然,以为是活计过多,反正就是多扫几遍而已,但是,几天过后,故意捣乱的豹秃和大虾米正在撒着废料,被从库房后面出来的过智撞个正着。
这俩混蛋也不脸红,照样破坏。
过智:“这么干有意思吗?”
豹秃:“闲着也是闲着,多干点没坏处。”
过智还是理智:“一点活儿,也拿不住人,何许的呢?哥儿俩也累。”
大虾米:“有钱难买乐意。”
过智索性坐到一边,点上一棵烟,悠闲自得地看这俩倒腾。
假如直接叫横,倒还痛快,令他们俩撮火的是,黑不提,白不提,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更加运气。
豹秃算是个混球,抄起铁锹,一用力,满满的废件,冲着过智就扬了过去。
过智的反应挺奇怪,不躲不闪,着着实实(着着实实——北京土语,结结实实的意思。)撒了一身,站起来,也不掸,闪张走到后面。
反常举动,让大虾米和豹秃特意外,四眼一对视,找大文交待去了。
这一景,很多人都看到,尤其是胡子和鬼子点点头。
按照规章制度,收班时,机台、工具、边角、车间路面必须整齐划一,等到带班的唐队长集合队伍时,整整一片很大面积没有打扫,满地面都是,像个垃圾场。

第41节:想怎么拼
唐队长:“过智。”
“到。”立正回答。
“怎么回事?”唐队长指着地面。
“王西和陈国春嫌咱们车间太干净,哥儿俩干活不累,有劲没处使去,想锻炼锻炼。”过智一本正经地汇报。
队列里有人开始乐。
唐队长:“笑什么笑?大虾米、豹秃,喝汤喝糊涂了?到我班上闹事?好,成全,风场,二百圈,过智数着,不够,你也一样,带回。”
透过窗户,看着兜圈儿的俩傻青,号里早有人发表高论:
“玩儿得真好。”
“不费吹灰之力,灭掉叫板。”
“这哑巴亏吃得还行。”
“这过智有把逗,各村有各村的高招。”
“今儿的事,不对劲,肯定有大事,两个人跳出来,而且不管不顾,直截了当,够邪门的。”
“是啊!没听说过智招过谁呀,招恨也不至于,他不是自己混呢吗?挨不着别人呀?”
“跟托儿这么横的人玩儿,胆不小,不会是外边杀的仇吧?”
“热闹在后面呢,肯定没完没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打饭的时候,又是这两个混蛋猛地出现,一人一口痰啐在过智的菜里并扬长而去。
下午,洋洋得意的大虾米叼着烟,哼着小曲在厕所解决,门被人踹开,过智拿着拖把,上面满是废机油冲了进来。
大虾米一愣,刚要站起来,褪下去的裤子阻碍了行动:“你要干吗,你。”一挪脚,无意踩到裤腿,摔倒在地。
过智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用拖把狠狠戳在脸上,污黑的机油四溅开来,嘴里、脸上弄了个花瓜,一下、两下,四五下。
过智咬着牙:“孙子,杀人不过头点地,别见着人压不住火,回去跟你的大哥讲清楚,少抖醒攒儿,要想磕,就站出来,约个地,哪都行。”
正说着,和尚也蹿进来:“兄弟,别跟丫玩儿客气,今就弄他。”
过智拦住他:“不用,我的事自己解决。”
和尚:“不行,得打服他。”
“弄他没用,后面有给他戳着的,等他跳出来。咱们走。”
全中队的人谁也想不到,在库房商量过智的事,主角是两个人物——大文和鬼子。
鬼子始终保持着稳劲:“干,就是两败俱伤。”
大文暴着青筋:“这小兔崽子,耍着单呢,也就是有个横托儿,这托儿也就是让他拿柳儿,减个刑,还管他吃、喝、拉、撒、睡,不可能,我也不信。”
“未必你想象的那样,没人管?小家伙跟凉粉混过,而且闹得死去活来,那娘们儿,有点手段,歪的、稀的,鬼头魔八眼(鬼头魔八眼——北京口语,机灵。)的没少教他,这娘们儿身边的男人有几个是善茬子,省油的灯儿?”
“说的有点邪乎吧?吓我?吓大的?”
“急什么呀?不瞒你说,以前就着过她下的道,虽然恨她,但正儿八经的是我贱骨头,乐意,败在她手下,舒服。”
“真够累的,你没事吧?”大文又冒火。
“没事,反正有两条道你选,一、试他一下,真有道行,也不赖,不打不相识,反而弄不好成为瓷器,不过,千万不要太过分,容易出事。我的话你也明白,估计你是走头一条,甘心拔腿,不是你的风格,得找补这个不值钱的面子。但是,你是不是亲自出头,得考虑好了,败了,可不好抬头,别说我没提醒你。赢了,也不要死拽着不放,服了,见好就收。
“这二嘛,讲和拉拢,肯定行不通,你也不会这么做,别说你,启子、胡子这两个老河底子都拉过他,没戏。”
大文:“你说有人替他出头吗?”
鬼子:“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反正我觉得这小东西带股邪劲,多想一层,不是什么坏事。”
“操,玩儿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碴锛没遇到过?哪有这么复杂过,我他,他我,多简单。”
“不信?你可以抡着试试,现在外面的世道都在改,咱们还原地踏步,有什么出息,想着怎么捞实惠,这最正科,最现实,早出去早翻身,这就是胜利。
“还有,我跟你说,别老听下面嘀咕,四张多的人别听风就是雨,给个棒槌就认(针)真,气蛋也不是个东西,也是个祸头子,跟四海子一模一样,真是有什么大哥,就有什么兄弟,这件事,跟他有很大关系。
“我出个主意,让丫气蛋冲在前面,又可以达到目的,还不暴露你自己,以后还有机会,全折里面,缓都不好缓,这帮孙子,破鼓乱人捶,你还有好,最最重要的,失去中队的信任,你得重头再来。”
“高,实在是高,叫你鬼子,真是高。”大文还真服气。
“去你大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跟小东西较劲,能想的到,你当年跟凉粉也有过多多少少,没有跟凉粉有事,不可能这么上心,不是这么回事,你打死我,算你算得准准的。”
“老×,你丫是猴变的吗?”
“哼,哼哼。”鬼子发出冷笑。
折腾的人永远把聪明才智用在歪门斜道上,碴锛选在加班上。
圈儿里的加班就是幌子,活儿本来就不多,有两个不纯,一是躲避休息日的学习,二是有加班饭,又有细粮又有肉。
队长挑选的人,全是放心的人,自己一锁门,拿走钥匙,或干自己的私事,或去宿舍睡觉,大撒巴掌,省心得很。
当气蛋耀武扬威、神气十足地带着二十几个人,站在单奔儿(单奔儿——北京口语,单个,只身的意思。)的过智面前,点着腿:“过四,山不转水转,以前的事不提,哥们儿高姿态,今儿论的,可是大发了,你丫得罪了一层子人,这可不是在社会上,没地躲,没地藏,现在,还有机会后悔,必须你得服。”
过智穿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利利索索,这帮子眼挺毒,知道他没带家伙。“长这么大,没说过这个字,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豹秃:“小×崽子,怎么还犯口呀?有托儿没用,不等托儿来,早打得你五眼朝天。”
大虾米:“孙子,今儿抄什么呀?这车间里有什么随便拿,告诉你,没你的戏了。”
过智:“都受这罪了,还相互死拼,伤的是咱们自己,当然,只是劝你们,想怎么干,既然来了,随便。”
“随便,随便打你。”后面传来大文阴森森的声音,他还真憋不住,自己来了,站在人群后。
过智:“打我?不好说。”
大文:“凉粉教你犯口还行。”
过智立马变色:“老孙子,凉粉是你叫的吗?”
“这话我爱听,大文,凉粉是你丫叫的吗?”不知什么时候,胡子带着一帮站在了大文身后,人多出了一倍。
大文犯愣:“胡子,你往里搅?”
“不行吗?”胡子慢条斯理的。
鬼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冒了出来:“胡子、大文、过智,今儿的碴锛,要是真碴起来,非得炸了不可,后果,都是老炮儿,提个醒,谁也跑不掉,这是死圈儿。当然,跟我无关,想怎么拼,那是你们的事。”

第42节:痛下杀机的绝美之作
看看没人言语,他提高嗓门:“忍到今天不易,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不用想,也猜得到今儿的家伙够齐的。”边说边用眼,用一种疑惑的神态看着赤手空拳的过智。
“我犯个脐逼儿,卖卖老,都想全须全尾(全须全尾——北京土语,原意是说蛐蛐儿的须、尾等齐全,引申为人没病没灾,身体不受损伤,精神不受折磨。)地出去的话,都让一步,本来就没有什么弑父之仇、夺妻之恨,在这儿的,全是人物,脑子比我转得快。
“就此打住,以后各混各的,谁也别挡谁的道,是好是坏自己担着,早出去,这是牛×,说别的全是老谣(老谣——北京口语,把那些不可信的话叫做老谣。)。”
鬼子的话实在、在理、服人,没半点虚的,听人劝,吃饱饭,人群中有人挪了步,都不是傻子,每个人都在时刻注视着场面的变化,有人做,就有人学。气氛开始松弛,各拨的人都在后退,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机械动作。
这是一场不值钱的碴锛。
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
突然,过智退了四步,手朝机床前一伸,一声巨响,几百斤的铁家伙从天而降,砸在刚才对峙的真空地带,甚至,砸出了坑,水泥地面完蛋。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惊出了冷汗,庆幸没有到过智跟前,否则,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发生。
他们都十分清楚,这是经过事先精心在天车上吊装,然后人工操作。
如此辛辣狠毒、痛下杀机的绝美之作,就是凉粉身边的人干的——一个精干冷酷俊清的过智。
对凉粉不甘心的人,有了答案。
对过智不服气的人,有了想法。
什么手段打通关节?
什么时候进入车间?
什么人物鼎力相助?
只有,鬼才知道。
在长城饭店趴活的司机们,他们都知道,十二点,半夜的时候,戴着口罩一个人慢吞吞地清扫马路的准是过奇。
在他们眼里,小伙子少言寡语,老实巴交,惟一让的哥们儿惊奇的是,小哥们儿竟然长着一副令所有女人都渴望得到的俊男的头脸,身条也绝棒,别看是扫大街的,但是,工作服老是平展如新,还有优点,就是好说话。
的哥方圆闲得要上树,开始拿过奇开镲:“奇子,歇会儿,又不是当先进,糊弄糊弄就齐活。过来,过来,哥哥这有高沫,喝口。”
过奇干了一气,也觉得有点累,走过来,也不客气咕嘟咕嘟一个点地牛饮。
“慢点喝,没人给你抢。”
过奇抹抹嘴:“春生他们呢?”
“弄个甜活儿。”方圆回答,“有仨外地的,偏要找好玩儿的地方,这他妈的是首都,又不是南方,上哪找过瘾的地方?解释半天不灵,死活要带着上大街找去,想挨宰还不容易,绕着二环转两圈儿今儿就拿下。
“奇子,你说这年头人都发疯,挣俩×子儿,烧的,跟老外学,偏要寻求什么刺激。看来,这有钱是管用。
“兄弟,你这漂亮盘,可管用,我听说有女大款专门找小白脸,正经给钱不少,你还不试试?我看可以。”
过奇:“小心你遭报应。”
“好小子,说你哥哥。”
正说着,一道刺眼的大灯直射过来,司机用娴熟的车技将车稳稳地停在过奇面前,大块头的春生走下来。
“小模特,今晚上夜宵我请客,啤酒管够,这仨老帽儿,挨了宰还说谢谢,就为了找小姐,三百元的车费。咱北京也是,多开点歌厅,有买的就有卖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多合适,繁荣老北京的夜生活,多棒。”春生发着牢骚。
方圆:“我要是歌厅老板,发个卡,全北京的的哥的姐人手一份,带一份客人,提一份钱,要是不火,那才邪门呢。”
春生:“就是,这招我看灵,这年头是邪性,暴发户都是那些大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老天爷真不公平。”
“小模特,你什么时候发呀?”方圆开着玩儿笑。
过奇戴上口罩,盖上草帽,迈着平平的脚步又去清扫地面。
打从过智出事以后,过奇触动相当大,家里出大事,作为自己来讲,什么都没帮上,着实不够样,可是帮不上,又能怎么办?自己就是这个德性,要钱没有,要力又没那个狠劲,只好听之任之。
其实细想起来,也就无所谓,过勇风风火火的,都混到了刑警队副队长,那又怎么样呢?有权力的人都爱莫能助,自己一个臭扫大街的,更提不上来。
这件事,过奇看得透透的,胜者王侯,败者寇,你要不起来,就得眯着,要想折腾,就别老婆孩子热炕头,朝着死煽,什么头破血流,惹事犯事,就得受着,没二话。
既然自己什么都不沾,只有瞎混,有一天是一天,过一天少一天,没机会咱就老老实实做人,真到那份上,还不知谁是大爷呢。
地,咱还得扫。
过智还蒙在鼓里,真正给他做劲的人还不止宝丽一人,耿小草费的劲同样不小。
过智受如此大难,耿小草心里一直揪着心,凉粉的死,她并没有幸灾乐祸,相反,对这姐们儿、自己的对头多了不少可惜。
一个女人为自己的小男人不惜一切,甚至把命搭上,换上别的人,想都别想,就是自己,也难以做到。
人,就怕将心比心,真是难为凉粉的一片赤诚爱心,这么奋不顾身地往上扑,自己自愧不如,抢走过智,输了也认头。
对凉粉的心态刚刚摆正,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半路上杀出个宝丽,横在了她的面前。
听老日本和小克难说过,这娘们儿也是个难惹的主儿,虽然骚,名声不好,这里边毕竟有人家一号,而且,还真有不少沾腥的玩儿主,心甘情愿地替她霸闯。
女人风流,盘、条也是一流,再加上要命的床上活,有几个男人不往上冲,宝丽的能耐非同一般。
据别人讲,是过智将她推上从良的路,女人要知恩图报,上刀山下火海,没二话,潜在的威胁已经严重地摆在耿小草面前。

第43节:女人做事认死理
跟着那帮孙子混了这么长时间,她特明白,越是有个性的人,越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她知道一条,那就是:虽然好色的男人不一定出色,但是出色的男人一定是好色。
已经在过智的身上输给了凉粉,再也不能败给宝丽,不管任何代价,她也要千方百计把过智抢过来。
女人做事认死理,认定一件事,非得干出名堂,耿小草略施美色,就把掌握过智命运的人牢牢控制住。
这边耿小草忙活着,那边宝丽也没闲着。
对过智,宝丽有着复杂的情感,为了生存,自己与数不清的男人有过,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早已麻木,对男人的定义,那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是过智带她走上真正人的生活,感激之情难以言表,总想报答,但有自己的姐们儿凉粉在前面挡着。
这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让自己满怀喜悦,即使他的任性,他的乐,他的苦,怎么看,怎么心里舒坦。
自己真是个苦命根,这么心仪的俊俏男孩,竟不是自己的,当然,姐们儿的人,自己不会公然夺取,只能将心愿埋得深点,得不到,想还不可以吗?
宝丽有自知之明,本身自己就不光彩,身上也不干净,就凭过智,人家怎么也不会上眼自己的。
什么事就怕前思后想,宝丽又有很大的希望,是机会让过智把自己拉上来,又是因为这两个冤案,为摆平事情,自己又重操旧业,当然,是自己乐意这么做的。
凉粉的不管不顾,又创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自己报答于过智,她的“光荣”,过智的莽撞,酿成悲剧,从那方面说,自己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自己有权利关爱呵护过智。
也许这就是自己欠下的,该偿还。
也许该是自己抓住过智的时候。
也许,他就是自己的。
宝丽,她也有心虚的一面,现在是一厢情愿,还上不了台面。
外面有两个女人为过智牵肠挂肚,而他全然不知,正悠然自得学习牌技。
摆牌:三个1筒,2至9筒,外加两个9筒搭子。
大灯:“这是一种最高级、最难成功的番品,叫做‘九莲宝灯’,也叫‘九龙庭’,此番品高雅洁质,可以说是清龙的特殊形式,你看,清龙加上幺九牌各两张,从而形成听所有的筒子牌,即听七张牌,张张可和。”
过智一点就透:“进1筒,1筒成刻子一副1、2、3筒,4、5、6筒,7、8、9筒成顺子三副,9筒作将。
“要进2筒,1筒成刻子一副,3、4、5筒、6、7、8筒为顺子二副,9筒为子一副,2筒作将。
“要是进3筒,1、2、3筒,4、5、6筒,6、7、8筒为顺子三副,9筒为刻子一副,9筒作将。
“进4筒,1筒为刻子一副,2、3、4筒,4、5、6筒,7、8、9筒为顺子三副,9筒作将。
“要进5筒,1筒当刻子副,2、3、4筒,6、7、8筒为顺子二副,9筒当刻子一副,5筒作将使。
“要进6筒,1、2、3筒,4、5、6筒,6、7、8筒为顺子三副,9筒为刻子一副,1筒当将。
“进7筒,1筒为刻子一副,2、3、4,5、6、7筒,7、8、9筒为顺子三副,9筒当将。
“进8筒,1筒为刻子一副,2、3、4筒,5、6、7筒为顺子二副,9筒当刻子一副,8筒作将。
“进9筒,1、2、3筒,4、5、6筒,7、8、9筒为顺子三副,9筒当刻子一副,1筒作将。”
大灯:“这还像我的徒弟,不过这绝对是天牌,很难打的,可望而不可及,我也就打出过两把,算是挺幸运的。”
“还有和的多的牌吗?”过智问。
“天外有天,有听十三张的,给你摆一把,1万、9万、幺鸡、9条、幺条筒、9筒,东、西、南、北、中、发、白,这是‘国土无双’,又叫‘十三幺九’,和牌时候,十三张幺九牌各有一张,其中任一张加一张组成对子就成。
“这难度和九莲宝灯不相上下,但是这种番品有比其更为艰难的一面,九莲宝灯还可以随机应变转打其他番品,而不至于一败涂地,而打国土无双就得横下一条心,一条道走到黑,根本没有转打的余地,要么成,要么败。
“它这个组番条件非常苛刻,起牌手中必须有幺、九牌八至九张才行,即使这样,仍需要改进其余幺、九牌四至五张方能成行。
“听牌有两种,一种是手中已有幺、九十三种,只要再见副一张幺、九牌就可成牌,也就是十三张牌和十三张牌。
“另一种就是:手中有十二种幺、九牌,其中一种为对子,这就形成十三张和单一张,也就是单钓第十三种幺、九牌成牌,正是因为如此艰难曲折,所以番数最高。”
过智:“这高牌百年不遇呀。”
大灯:“没错,师傅我还没成过一把这样的牌。”
过智:“逢赌必输有讲儿,为什么呢?”
大灯:“一是贪,不可能老你赢,所以,适可而止;二是滥赌必输,赢了是侥幸,老往里掉自己,能不输吗?”
过智:“都说玩儿赌有猫腻儿,你得有几把刷子。”
大灯:“这是必然的,手里没点活儿还行?即使不用,也要防备别人犯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
过智:“有这么严重吗?”
大灯:“谁愿意输钱呀,你钱多烧的,送人吗?杀富济贫那是两码事,赌场上无父子。
“教你点脏活儿,掷骰子整杠,在垛牌时,凭记忆和熟练手法把三张或四张相同的牌,堆放在一起,然后凭骰子来搬起自己暗整的牌,或暗杠,或者成暗刻等待开杠。
“记住啊,遇上自己的庄,在第二、三垛中整进四张相应的牌,在六、七垛整进两副对牌,骰子出一点,必抓无疑。如果掷上五点,自己抓两副对牌,仍然可以吃碰捷足先登,而码的暗杠别人是抓不到,尽可放心。如果掷上别点,自己也得死记牌,待机调牌。
“如果下家坐庄,自己在第十一、十二垛牌中堆放三张同色牌,下家打四点,让下家从自己牌墙第五垛开始拿牌,自己仍然可以拿到三张中的一副暗刻,如对门掷,你在八、九垛或十二、十三垛上放牌,如上家掷骰子,可以在五、六垛或者九、十垛堆放。
“兄弟,有个讲法也有个科学性,那就是杠往前放不往后放,就是前杠后对,也可前刻后顺。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赌牌时没有任何仁慈可言,人家干吗来了?是想把你兜里的钱掏净,你呢,也是如此。
“给你讲讲码牌和取牌相结合玩儿鬼的方法。码牌时,将所需要的牌码在自己牌墙的左端和右端,取牌时,比如说,是从对家开门取牌。
“先用左手取两墩牌过来,但并不是摆在面前翻开看,而是将这两墩牌放在自己面前牌的左端,然后右手在自己牌前的右端取两墩牌,这样,就把鬼牌取到了手。”
过智不解:“别人都是傻子呀?”
大灯指着他:“告诉你,一般来讲大家都只顾自己取回了什么牌,很少注意别人,玩儿鬼的就是利用这一时机,采用跳龙梢和挖角手法,利用快速将牌倒换到手。”

第44节:有没有串通玩儿鬼的
过智:“有没有串通玩儿鬼的?”
大灯:“太有了,而且配合默契,百发百中。比如几个人同局,甲、乙串通,打牌时,甲需要什么牌,乙就打出所需之牌。
“这有诀窍,通气的方法有讲,叫令子,令子分口令和手令两种,口令以一字代一牌,定的都不一样,有以打、拍、抚、摸代替东、南、西、北风的,有以顺、湿、稳代替中、发、白的,有和、听、炮代替万、条、筒的,以顶字代1、4、7的,有冲字代2、5、8的,也有以吃字代3、6、9的。
“其实挺好弄的,甲需东风,只要带催促的口气说声打,乙立即打出东风,别人还只当催牌呢,如果乙需9万,随便望着上家说,给张吃牌就能和,锣鼓听声,轮到甲,马上打出9万,这话怎么带都行。
“还有一种指鹿为马的损招,和万指条,和筒指万,或落2或落3,如果甲落乙,明明和5条,却在自己摸牌时喊出,来张7万,乙知道万和条,7万落2为5,于是打5条,你说孙子不孙子。”
过智:“够王八蛋的。”
大灯:“手令不需要用嘴,也不靠手势,将烟或火柴放在不同位置,就能给对家暗示。比如,甲方听牌,就用一张牌来暗示,常用的是,扣倒是和万,倒放是和筒,立离是把一张和别的牌相隔开一点,是和条。”
“什么一眉毛,二眼睛,三鼻孔,四耳朵,五嘴唇等等,反正怎么合适怎么来,防不胜防,不留神不懂,让你败得输光为止。
“还有更新鲜的……”
“过智,楚指有请。”不等大灯讲下去,道杂务传下圣旨。
对于相当正的干警,不知道为什么,圈儿里的人无形当中有一种敬重,最起码他把你当人,什么事出来不偏不向,在他面前只能讲道理,而且充满人性的关怀,在圈儿里真是相当难得。
过智也是如此,他在楚兴国面前站得挺直。
楚兴国上下左右打量着过智,看得过智虚得很。
过智:“楚指,您干吗这么看着我,看得我直犯毛。”
楚兴国:“你过智还能犯毛,那我成神仙了。”这话听着就话中有话。
果不其然,话锋一转异常严厉:“过智,你是隐藏的最好最危险的人,我真难想到,围绕着你,半个中队的人要群斗群殴,真是一颗好炸弹。”
过智刚要张嘴,被拦住。
楚兴国:“别又老一套,什么别人招你,什么你是无辜的,扯,我就不信,老老实实地接受改造,他能过来招你?请你记住,这是专政机关,这是供产档的监狱,决不允许发生任何违法超越法律的事。”过智抬抬头。
“怎么?不服气,冤枉你了?车间的聚众闹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啊?吊着重物准备伤人,是不是你?啊?
“甭低头,昂着吧,老以为自己聪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知道那天的后果吗?以命抵命,你过智一条不够,混蛋。
“告诉你,我楚兴国从警二十年,你可以打听打听去,这是我第二次骂队员,而恰恰这两次都骂的是你,为什么?恨铁不成钢。跟你也不用讲大道理,你什么都懂,而且比我懂得还多,只说一句,要想早日回归,必须认罪低头,当然,你也可以呆满每一天,是好是坏,你自己担着,别人替不了你,写份检查,深刻点,回去吧。”
过智心里撮着火,他生气,确确实实是别人找兴(找兴——就是找事儿的意思。),自己自卫,有什么过错,值得这么小题大做,哼,跟过勇一个鼻孔出气的人,都这毛病,职业病,不跟你们玩儿,惹不起躲得起,这总可以吧。
这边刚提了一炮,那边又开始提,过智今儿赶的日子真不错。
找他谈话的也是个重量级人物,掌握全中队减刑的生杀大权和日常的狱政工作的计量,所有事务都由他主查。
计量叼着烟:“过智,行啊,真是看走了眼,外边是个风云人物,里边玩儿的更好,甚至更好,你的举手投足,能掀起一层浪来,真让我长见识。”
过智:“计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里边欺负人惯了,不能给他们这个脸,我要是了,不但您,谁也瞧不起我,这日子根本没法混。”
计量:“你是很可怕的人,翻手如云,这个词字典里有,没想到可以为你用上。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想告诉你,可以由着性子来,但必须分人,希望你明白。”
过智当然明白:“您指的是您的人?”
计量哈哈一笑:“你的名字起得真好,跟你人一样,只要大家都有面子,那才是很不错的局面。另外,你也要搂着点,事情出大圈儿,谁也帮不了你,而且,你也在毁我,正科出事,就是失职,我会报复的。”
过智没有想到对方这么直截了当,而且每句话都是直接压你,容不得任何的反对,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翻比晚翻强。
过智:“计中,退一步讲,你的人骑在别人脖子上,又如何呢?”
计量:“看是谁,我的人有重也有轻。”
过智索性顶到头:“要是鬼子呢?”
“问得真好,以我的了解,他是个很能忍的人,除非别人真让他过不去,他要出手,你不见得能占上便宜。
“说白了吧,你这次惹事,要不是鬼子,你还真得付出点代价,承认吗?”
过智:“当然,友情后补,人都是互相的。”
计量:“告诉你一个实底,这圈儿里的人,好办,压一次就足矣,我还真希望你跟鬼子做个朋友,联联手。老实讲,除了我是他的托儿,还有一个原因,鬼子不是一个一般的人,阅历丰富,看的事准,你应该跟他聊聊。”
“我会的。”
“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至于今后怎么样,全靠你自己,托儿是一方面,关键还是自己怎么做人。对了,以后别大包小包的,拿现金,缺什么我给你采购,放心,不会宰你的,毛八七的,我分人,回去吧。”
战争终于爆发。张虹燕闻出点味来,自己男人她不管,将所有的邪气往祸头子区娴身上撒。
“区娴,这盆汤一点味没有,拿盐去,吃着我们家里的,喝着我们家里的,还得拿着我们家里的,不玩活儿是不是?你那心让狗吃了?”
“区娴,你那手干净吗?一边吃去,农村人永远改不了不讲卫生的习惯,跟你说多少次了?啊?我那袜子洗了几遍?还有那裤衩?真是个吃货!”
一而再、再而三铺天盖脸地数落,小姑娘簌簌掉着委屈的眼泪。
葛稀有点气不忿儿:“差不多得了,一个孩子你致什么气?别跟骂孙子似的,人家是干活的,不是受你的气的,毛病真多,过分了!”

第45节:你是我孙子
张虹燕这下可惹着了,这些日子的火一下子勾了起来:“放你大爷的嘟噜屁,葛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着贼心,儿子给你生下来了,任务完成了,黄脸婆也看得够够的,身边守着这么水灵的大姑娘,你该惦记上了?臭不要脸的。
“区娴,你别装着受多大的屈,你一点不屈,一天到晚把着甜嘴叫葛叔葛叔的,听着叫人恶心,不是什么好东西,忘了你自己是从沟里出来的吧?告诉你,乌鸦出不了凤凰,你天生就是受累的命,告诉你,我活着一天,就没你什么事!”
这么疯婆子似的乱叫,胡骂溜丢(胡骂溜丢——北京话,说话时带有污秽,骂人话语。),真让区娴忍受不住,推开门,跑了出去。葛稀刚要追。张虹燕骂道:“臭不要脸的,你敢去,我就把儿子扔给你,你信不信你?”
男人都有血性,尤其是女人挤对到头上来,不依不饶,逼他,肯定立马翻车。
葛稀一叉腰:“给你丫脸了,不要脸是不是?滚,把儿子放这,没你还他妈不活了,你丫臭来劲,不走,你是我孙子。”
张虹燕一看这样,更是不容人:“我走,我走,记住葛稀,你给我记住,别去我们家找,是老爷们儿站着撒尿的,别后悔。”她拿着几件衣服,狠狠地一摔门,回娘家去了。
葛稀真倒了霉,受着媳妇一肚子气,又担心着区娴会出什么事,手里的儿子哭哭啼啼,搞得一筹莫展,回天无力,不知所措,嘴里不时骂着:“张虹燕,我操你姥姥我就。”
区娴根本没有目标,四处乱窜,一边走着一边淌着伤心的泪水,她的俊俏、她的失神引起众人注目。
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向温和和慈善的婶儿,为什么像个疯子似的跟自己较劲,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扑在自己身上,自己是个成年人,再是山旮旯子人,听话听声,锣鼓听音,凭什么婶儿将脏水泼在自己和葛叔头上。
在老家,男女之间的风流事,绝对是个耻辱,这种事安在自己身上,着实冤枉,说句实在话,就凭自己,想都不敢想跟城里人有什么联连,村姑一个,人家能要咱们?想到这里,自己倒先笑了。
不过女孩大了,青春的骚动,生理的变化,倒是有所企盼,尤其是看到京城的青年男女,旁若无人地相拥相抱,她区娴小小的心田里痒痒的,十分向往,有的时候,闲下来,也闭上眼睛,做些想象,挂上得意的微笑。
想到葛叔,内心感激之处始终堆在心中,是他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自己的生活,带自己进了首都,一个新新的世界领她进入,衣、食、住、行,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经过几年的磨练,自己融入了这个大都市,她已经彻头彻尾地离不开它的诱惑,北京,就是她的家,往那一站,不仔细听,一口流利的京腔,还真不能把她当土老帽儿看。
葛叔人好,也好说话,关心的话变成了很多实际的帮助,可以说,没有叔,就没有今天的区娴。
不过有时候葛叔的眼神很怪也很坏,帮自己洗衣服,老是将目光扫向自己的胸沟,搞得自己心跳得像个兔子在窜,可也怪,越是不好意思,就越是希望这种目光多一些。
尤其是他们夫妻俩做那种事很勤很多,动静又很大,婶儿的声音近乎疯狂,自己按着自己的丰满胸部使劲挤压,说不出的舒服和起急,她闭着眼睛想象两口子云雨的姿势和动作究竟是什么样子,夫妻就是这样生活吗?真是这么好吗?什么味道?什么感觉?没有经历,只是渴望尝试,又很羞涩,少女的情怀只是在朦胧之中。
回去吧,天已黑了,自己不能放弃这个工作,即使受气,也要忍耐,会有出头之日的。
葛稀笨拙地拍着孩子,“回来啦,赶紧吃饭吧,以后千万不要出去乱跑,给我急坏了。”
区娴:“她走了?”
“爱怎么着怎么着,自作自受,活该。区娴,叔赔罪了,没能耐管这媳妇,别往心里去。”
区娴一听,心立刻暖暖的,泪忍不住地又冒了出来,在艳丽的脸上滑过。
葛稀看着这楚楚动人的可怜样,心里很犯紧,怎么看怎么看不够。
区娴已经觉察到这种目光,低下头,油黑的长发泻下来,半掩半遮,更让葛稀有一种无名的兴奋。看到孩子已熟睡,他打开二锅头:“区娴,炒两鸡子儿,弄个糖拌西红柿,拍个黄瓜。”
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区娴也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哗哗倒了小三两:“葛叔,我陪您喝。”
辣辣的酒一下肚,话马上就多,而且机会难得,除了孩子,就是二人世界,不犯忌讳,什么都可以说,大解方。
“区娴,这男人疼女人天经地义,可得寸进尺也得有个极限。”
“葛叔,两口子过的是日子,凑合将就呗。”
“瞎扯,她快成我大爷了。”
“女人都吃醋,不吃醋就该不正常了。”
“对,没错,哎,不对呀,你这小毛丫头怎么懂这么深。”
“我也是女人呀,十九,已经成年。”她还挺自豪,高昂着头,这一动作不要紧,带动了鼓鼓的胸部,又让葛稀瞄了准,她还没注意到,还在尽情发泄着:
“女人侍候男人是正当防卫,天生就是给自己男人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要当了男人家那就窝里反了,家和万事兴呗,别以为我什么不懂,我什么都知道。
“葛叔,婶儿不知足,这家让您给奔的,没挑,她闹没道理,我也够累了,招谁惹谁了?”这当口,她才注意葛稀的眼睛连转都没转。区娴乐呵呵地说:“葛叔,您又瞎看,讨厌。”
这个讨厌一出口,葛稀听到心里直抖,有点犯哆嗦。
区娴:“葛叔,喝酒,你喝多少,我也喝多少。”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大口,太猛,呛了一下,剧烈咳嗽。
葛稀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区娴圆润精白的玉臂,腾出一只手去拍她的背部。
区娴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绯红,愣愣地站在那儿,长这么大,头一次被男人碰到,被动当中,突然之中,带着渴望,发着震颤,喜出望外,心脏猛烈跳动,夹杂着矛盾,欢喜无比的她又带着恐慌和惧怕,六神无主,无以相对,她毕竟还是顾忌和胆怯,来得突然,很怕。
两人处在僵持中,但并没有就此打住,因为酒壮人胆。
也许压抑得太久太久,需要释放。
也许渴望探索奥妙,需要引导。
这一切,男人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第46节:我媳妇跟你过不去
葛稀还想套套区娴的想法:“北京好吗?”
“当然。”还是那么令人心痒的磁音。
“想留在这儿吗?”
“想,不过,这日子不会太长。”
“嘿儿,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媳妇跟你过不去,也不等于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真的?”区娴差点跳起来,只要不离开北京,让她干什么都行,小俏脸有酒精的作用外加心情的激动,红扑扑,真是可爱。
“真的,我既然给你带出来,脱离苦海,就没打算让你回去。”看着她有些犹豫的样子,自己倒先乐了,“哈哈,多大的事呀,北京这么大,还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太把你葛叔看扁了。”
区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有手有脚,什么活都能干,自食其力。”
葛稀:“这单说,先呆在家里,看看我媳妇的表现,实在不行,我给你找地儿,保证不少挣。”
区娴一听马上反驳:“不,什么罪我都能受,只要婶儿不打我,都能忍。葛叔,我离不开你们,你就是我的亲人,尤其你,葛叔,你干什么都行。”说着羞涩地低下头。
她的这些话并不是酒话,自己也已长大,在京城这个大都市中,也耳闻目睹不少时代的进步,这么长的时间,对于男女欢娱的事杂志、报纸、电视台的花花事,花花镜头早已司空见惯,青春少女的春心也时常骚动,她渴望都市人的一切,这比她自己老家的一亩三分地强上百倍,而创造这一切的,是葛稀,而继续维护下去的,还得是葛稀。这是恩人,知恩图报是理所当然的,付出肉体,也是正常,也是应该,这是自己惟一的可依靠之人。
要想改变生活,只能付出,况且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女人就是侍候男人的,跟着葛稀根本不冤,自己年轻就是资本,耗得起时间。
葛稀想:你张虹燕逼我,还就这么干,山里女孩子的耿直、泼辣、韧劲儿,造就了区娴奋不顾身的叛逆,既正常,又切合实际,最简单不过了。
区娴的话葛稀比谁都明白,水到渠成,自然兴高采烈,高举酒杯:“小娴,喝酒,把那烦事都甩到北海里边去,没谁,咱都能过,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多吃多喝,干。”
该着葛稀没有艳福,正煽着情呢,张虹燕也不是个善主,回娘家后,怎么觉着都不对劲,自己这一闹,反而给他们创造机会了,索性杀个回马枪。
一推门,脑门子就炸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小丫头片子,想上天?你姑奶奶还没死呢,你就想上房掀瓦?”母老虎的劲儿十足。
区娴还就犯劲,有话直喷:“你这醋是不是吃得早点?”连婶儿也不叫了。
张虹燕指着葛稀的鼻子:“祸秧子,你瞧瞧你瞧瞧,她竟敢跟我这么说话,要不是你,她敢,借她十个胆,我告诉你葛稀,今儿的事儿没完!”
葛稀被搅了好事本身就撮火,这一闹腾也急:“没完怎么讲?”
张虹燕:“你带这个小妖精爱去哪去哪,永远别回这个家,儿子你想都别想,姥姥。”
这一着还真管用,捅到葛稀的软肋上,这还真要他的小命。
看着他那表情复杂的脸,区娴同情,张虹燕得意。
感谢北京人将机敏善变能侃教会了区娴。“婶儿,您真多余,也号称老北京,这点事儿,您想不通,一个村野山姑,值得您这么大动干戈吗?放心,我有自知之明,看着我小,其实是错。
“我知道一个道理,假如,我是说假如,真要做出蠢事,回到老家,就没有人要我,我们那儿女人的名声最重要。
“所以,您应该大可放心,大人不记小人过,再让我干两年,我会走的,您呢,多费心,我呢,多小心,什么事都不存在。”
张虹燕根本想不到这丫头居然有这样的心计,出乎意料,一想也对,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的男人才是最最的要命之人,气立马消了一半:“只要不给我上眼药水,你可以继续干,记住你自己的话。葛稀,你给我过来。”
葛稀正庆幸区娴解围,心里稍微有了些踏实,听到叫赶紧过来:“干什么?”嘴上还得硬着点,耍老爷们儿样。
“我也要喝酒。”声音中带着撒娇。
“区娴,去炒两个菜。”葛稀传了个眼色,区娴心领神会,扭头去忙乎。
过勇还挺仁义,给过奇找了个工作,到一家四星级酒店当保安员,工资待遇优厚,还有工作餐。过奇不假思索,立即奔向新的工作岗位。

第47节:没用的废物点心
人,都是自私的。社会在变,你必须也得变,得有邪心
过智接见真够热闹的,宝丽带着二罗根喜滋滋地站在他的面前,没一分钟,耿小草扶着思卿也来了。
谁都不是呆子,眼前这景儿,有好瞧的。
看见过智,思卿的眼泪往外涌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弟弟:“小四儿,受苦了。”剩下就什么话也没有,浑身抖动。
过智轻轻爱抚着受伤害的思卿,眼睛都喷着火,死盯着耿小草。
耿小草直当没看见,仍然当着守护神。
宝丽气得扭过脸去。
好容易躲过思卿的悲伤心情,过智一努嘴铁皮子醒攒儿,拉过思卿:“大姐,透透外边的空气,呆会儿再回来。”搀着她走出去。
过智:“耿小草,招儿够毒的。”
耿小草仍然挂着微笑:“过智,说什么呢?”
宝丽抢过话来:“你丫真玩儿得好,拿思卿当靶子,什么东西。”
耿小草依然如故:“哟,今儿够邪门的,本是好意,怎么都跟我干上了?我是好心。”
宝丽:“好心,好心都给狗吃了,过智都这份儿上了,还紧追不舍,你的事儿够多的,没你,还好点。”
耿小草又是一笑:“宝姐,您怎么这么激动啊?您是过智的什么人啊?别忘了,他可是您姐们儿凉粉的人,凉粉尸骨未寒,您就这么上赶着往上扑,太不够姐们儿仗义了吧?”
宝丽:“小婊子,别臭不要脸。”
耿小草:“嘿儿,别骂人呀,多不文明,不要脸多少钱一斤?真要说到不要脸,有些人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吗?宝丽姐姐。”
宝丽气得脸通红,看看过智,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淌。
过智实在忍耐不住,冲上去狠狠地抽了耿小草一个大嘴巴子,用力过猛,耿小草被抽得倒退了几步。
耿小草美白的脸上出现红红的指印:“打得好,打得好,过四,你是头一个打我的男人,记住我的话,你对我的恨,我今天得到了。我还要得到你对我的爱,我会得到的,不惜任何代价,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我耿小草想要得到的,肯定得到。”说完,她转身而去。
没走几步,她又转回身对宝丽说:“宝丽,跟我耿小草争,很危险,不是吓你。”高跟鞋声在接见室地面上敲打着。
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每一句话,又都将目光转到过智身上。
过智很轻松:“哥儿几个,多大的事,净听蛄叫,别种庄稼了,人家自己疯,咱也没办法。”说着亲切地走过去,替宝丽擦眼泪:“哟,宝姐,千万别再掉泪了,再掉,真没有泪了。”手自然地抚摸她的肩头。
“去你大爷的,老让我夹在当中间,该你们俩的欠你们俩的,瞧丫耿小草那臭德性样,死揪不放,你小东西的,天生就是犯桃花运。”她嘴上骂着,却在享受着过智温柔的抚摸,心头一热,索性将过智的手拉过来,贴在脸上。
旁边的哥儿几个赶紧装没看见,向外张望。
宝丽女人的气息,外带柔嫩的搓摸,过智心紧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就像过着和尚般的日子,确实渴望,但是,自己决不能出格,但又不能伤宝丽的心,这个女人付出得太多太多,自己连这点需求都拒绝,着实残酷,他尽力调节气氛。
“宝姐,你现在是黄金宝贝。”
宝丽:“放屁,又喷。”
“你看,小丫头们没长齐,你是熟得流油,她们是任嘛不懂;你是风情万种,风骚十足,她们是干干巴巴?我说得不对吗?”
“臭嘴里喷不出好东西,怎么,一进圈儿,成了色狼,性饥渴?”宝丽嘴上不饶人,心里边对小东西的话可耐听了,舒服得很。
“没有,真到那份上,你们买块肉,齐活。”
这句话,引得大家伙哄堂大笑。
“过哥,今儿就十条烟,一些熟食,给你现替两本,以前忽视了,不实惠,想吃什么就买,别委屈自己的肚子。”和和说着,手里将钱放到过智怀里。彬子说:“这都知道?”
二罗根:“这是宝丽姐的功劳。”
听到夸奖,宝丽特得意,带着满脸的柔情看着过智:“小东西,搂着点,今年得减点,千万别惹事。”
过智相当诚恳:“宝姐,我听你的。”
宝丽听着乐颠颠的。
宝丽赶紧劝他:“过智,说到正经的,甭管我们在外面怎么使劲,关键还是看你,别拿话当耳旁风,你早回来一天,大家都有盼,当着哥儿几个的面,我也不怕寒碜(寒碜——北京口语,不体面,不光彩。),别让你姐我这百十来斤的劲儿和罪白受,我就知足。”
这句话真是实在、甘心,但却狠狠地戳在过智的心窝子上头,就跟上万根针扎的一样。
过智咬咬牙,什么都没说,主动与宝丽紧紧拥抱了,向哥儿几个挥挥手,走出接见室。
二罗根、和和、铁皮子凑过来:“宝姐,真的有戏。”
“滚,臭混球。”她自己先乐了。
过智连思卿也没打招呼,跟着唐队长就往回走,一路上,想得挺多。宝丽的话相当刺激。
看来最现实最实惠的就是削尖了脑袋也得减刑,大家都是天天熬,怎么都是二十四小时,既然有机会将刑期缩短,自己又何必不融入这个是非世界中。
自己也不傻,反应也不慢,跟这帮子惟利是图的家伙极其容易混好,借着有人拉自己的当口,趁机打成一片,加上外边的努力,上下左右,弄个人缘,不是费劲的事。
将那些看不惯的假清高甩得远远的,变个样,甭管猫样狗样,减了刑就是人样,得给宝丽她们有个盼儿,不然,这份大情得欠到哪门子是一站。
自己不这么干,就是个十足的畜牲,没用的废物点心。

第48节:没一个逃得过的
今儿整个中队炸了窝,议论纷纷。
“丫也有今天?报应。”
“这孙子好丫挺的,专门用脚踢人,到他那儿的,没一个逃得过的。”
“听说是吃喜。”
“什么呀?是受贿。”
“歇菜,是敲诈勒索。”
“现在法律是健全了,警察犯法与庶民同罪。”
“怎么弄咱们圈儿里来了?”
“你以为他是谁?穿了这身皮,光头一剃,跟咱们没两样。”
“不管你们上不上,进来我就他。”
“扯淡,打他怎么了?正常。”
“瞧吧,今儿有热闹看,不打个血葫芦那才叫怪。”
“未必,人家托儿肯定到了,毕竟都是同行。”
“我就不信,拿他就是杀一儆百,不然,是个香宝贝,就不会动他。”
“这话我信,谁也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抖臊。”
说归说,犯口归犯口,人家宫进直接进杂务组,拿柳,归中队直接管理,一般人还真没机会挤对人家,穿小鞋更不可能,上面安排的不可能下大班。
看来早有思想准备,早有周到安排,逆境中的人都不缺心眼,一看这阵势,有一大半人都缩了回去,剩下的,都在寻机会。
只有一个不怕死的战士,跳了出来,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今儿没明儿的青子。
他还直给,拿着根火筷子,朝着在道值班的宫进抡了过去,凭着很好的素质和本能的反应,宫进闪了一下,但没躲过,额头划伤,缝了十一针,青子又是上下件戴着,关了反省。
也就是一个月的光景,青子大摇大摆回到道。
“哟,青子,没加上呀?”
“去你大爷的,方人精。”
“怪,宫进能饶了你?”
“嘿儿,咱哥们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着青子洋洋得意的样,捡了个大便宜似的。
“净吹牛×,十一针,早够伤害,让你白呀,吃错了药。”
“就是,宫进是什么人?折进来本身就撮火,让你敲,他是让人敲的人吗?做梦吧。”
青子青筋都露出来,“爱信不信,检查我都写了,检察院也都谈完。”他正解释,外面响起杂务喊开会的声音。
细长的道,整整齐齐地坐着机修中队的全体队员,门口,摆着两张桌子,中队的领导陪着张副监狱长入座,每个人都肃穆以对,会场的气氛凝重。
计中队长主持:“现在开会。六月十二日,刘明明无视监规纪律,恶习不改,将值班杂务宫进打伤,构成侵害罪,是一起严重的重新犯罪的事件。下面请楚指导员讲话。”掌声四起。
“今天的会,非常有必要开,为什么?你们都知道,监狱里不打架、不加刑不正常。”
他说到这儿,底下一片嘲笑。
“你们笑对了,我说的是实情,你们可能觉得很奇怪,这么一起普通的事件,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连张监狱长也来参加?因为,事件的本身就存在着一个误区、一个怪圈儿,所发生的一切,必须面对。
“既然是全体会议,就直入主题。谁都知道宫进以前是执法者,照你们的话说,跟我们一样都是吃官饭的,严格地讲,中华人民共和国任何公民都不允许做超越法律的事情,宫进触犯法律,那是经过法院判决的,是经过法律考验的,我们无权判断和颠倒是非,而他本人既然受到惩处,在这里服刑,也是法律赋予的。
“你们当中任何人没有权利横加指责,宫进他的确很特殊,知法犯法,但是,在监狱,就没有特殊犯人,不然,我们就愧对国徽,愧对这身警服。”
他的话,令所有的队员肃然起敬,甚至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楚兴国挥挥手:“就这么大的地界,什么事能藏得住?宫进来中队,很多人想解气。甭乐,很多人就是这么想的,而且都想破鼓乱人捶,但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们也许有人说,你楚指这么正,这次为什么也搞这一套?
“给你们如实讲,使用宫进当杂务,是因为他有一定的基础,协助政府工作。并不是出于私心,他适合这个位置,假如,他真要再继续利用给予他的这个便利条件,做出任何一件假公济私的事,你们当中任何一人可以揭发检举,一经查实,没的说,下大班,不给减刑。”
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别鼓掌,省省吧,记住我这句话,谁要是无缘无故给宫进穿小鞋,找事,故意找茬儿,拒不执行政府干部让他转达的指示,一律严惩不贷。
“你们的错误,已经给家人造成伤害,再也不能执迷不悟,再做蠢事,何去何从,自重,我的话完了。”底下又是掌声。
计中队长又站起来:“由于刘明明的行为已构成犯罪,已提交监检室,但是宫进队员极力向中队及监检室提出书面建议,作为当事人不追究刘明明的刑事责任。
“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和宫进本人的意愿,监检室作出免于起诉的决定,希望刘明明珍惜这次的机会,认罪服法,重新做人。
“同时,根据宫进的表现,经中队报请监狱批准,给予记功一次。”

第49节:能折能弯才是汉子
等到监狱长讲完话,会就散了,在讨论的班会上,热闹非凡。
“玩儿得好,人家的攒儿真亮。”
“换上我,姥姥。”
“你那脑子,两毛八弄个十二年,跟人家比,玩儿人的人到哪儿都玩儿人。”
“你大爷的,又提上我了。”
“人家楚指就是正,牛×。”
“没错,占理得天下。”
“不过,宫进做得够意思。”
“什么呀?为了减刑,这叫够意思?”
“说什么都是瞎掰,记功减刑板上钉钉。”
“因祸得福,命好。”
“命好?有几个命好的进监狱?王八命。”
“反正是抄上了。”
过智根本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一门心思走好外场面,打下人缘,为减刑铺路。
这不,正跟胡子他们逗小酒,一是找补上次的鼎力相助,二是套近乎拉帮结伙。
胡子正在跟他念真经:“兄弟,识识务者为俊杰,人不能老绷着,能折能弯才是汉子,多少响当当的主儿,为什么到圈儿里能忍,这不像是在外面,有它的局限性,能磕谁不磕,这死圈儿不是磕的地方,真敢熬你,呆到你死,一天也不给你减,你又能怎么样?
“人,不是钢铁做的,更不是铁骨钢筋,一个人有几个十几年,刨去怀胎,狗屁任嘛不懂,到懂事记事,有多少年的蹦头,等出去,白胡子老头一个,一点都不过分。
“但是,可有一条,再为减刑,也不能像个狗似的哈着来办事着去,丢自己的份儿,那样,谁也瞧不起你,别混了。
“兄弟,我还是觉得你经的事太少,光有霸气还不够,还得用脑袋把每一件事做好,不玩儿现了,那才是真正玩儿得好。说实话,咱们真是再也玩儿不起了,如果再折的话。”
过智:“您怎么这么在意折的事,这可不符合您的脾气秉性呀?”
胡子摸摸自己花白的头发:“不怕你笑话,你老哥哥我都六进宫了,纯纯的公安局的儿子,要是在社会上呆过半年,这帮子都觉得奇怪,哼,妈的,就这命。”
过智:“您觉得做的这些事都值吗?”
胡子:“什么值不值的,已经做了,没有后悔药可买。你说咱们折腾,刚从生下来,人就指着咱们说,这是坐牢的坯子,去他大爷的吧,装什么孙子,哎,老鬼来了?”
鬼子阴笑着:“天算不如我算,如果过智不在你这儿,哥们儿白混。”
胡子:“老东西,灌迷魂汤来了?”
鬼子:“我这迷魂汤喝了管用也行,就怕有人撞了南墙不回头,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胡子:“你呀,总是算别人准准的,一到自己这镊子就掰不开了。”
鬼子:“各人的情况不一样,你想收,收不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咱们都这德性,谁也别说谁,这面子太不值钱,可为这个所谓的面子付出的代价太大。”
胡子:“别自己骗自己,给过智上上好饲料,这小兄弟是可造之材,得需要人点拨,既铁练,又不明这里的事理,得给你讲透,否则,对不住这份缘分。”
鬼子:“这是你的一厢情愿,不知兄弟你是否愿听老家伙的嗦。”
过智坦然地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能得真经,是我的福分。”
鬼子:“别勉强。”
过智:“不会,这儿本身就是特殊大学,能有老炮儿上课,终身受益。”
胡子抢先:“按老理儿,好汉不提当年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有辉煌的那一天。问问老鬼,有十几条街,都归你哥哥我管,玩儿冒的时候,你还玩儿小孩子过家家呢,扫听扫听去,以前咱没败过。”
鬼子也打镲:“那时没人调教,难免就有撒野尥蹦儿的时候,玩笑,别急,不过,确实人这一号响当当的,不吹。”
胡子:“这怪圈儿那怪圈儿,其实咱们才是一个怪怪的圈儿,踏实不行,非得折腾,折腾来折腾去,迟早都得折,出去后,痴心不改,还得折腾,什么大道理不懂,罪受得少吗?不行,二来来,三来来,要的就是这个劲。
“想收,没门,此路不通,玩儿好点,不灵,铁门洞开,等着你呢,实际上算来算去,就是过智,你听好,周围的人不行,素质,素质太差,都不是正经干大事的人,说白了,就是自私,这是人的天性,没办法。”
鬼子:“除非是自己干,只要是有同案,有几个是自己现的,不是白话蛋,就是别的事现了给这事撂了。哼,有几个是人操的。”
胡子:“没错,别看平时吃大哥、喝大哥,到了关键时刻撂大哥,玩儿大哥,现在,流氓仗义劲全给狗吃了。不瞒你说,我们哥儿俩都是从青海回来的,共同点挺多。”
鬼子:“散散德性吧。”
胡子:“过哥,跟我们两个老教唆犯喝口,有小酒才有精神气。”
过智拿过酒,规规矩矩敬酒。
胡子咂摸(咂摸——北京口语,品味的意思。)一下嘴:“那时候穷,不像现在,好日子全让你们赶上了,只要来钱,什么事都干,啃地皮在大栅栏疯了,正经没少偷。”
鬼子补充:“也有玩儿炸的时候,让人逮住,打一顿正常。”
胡子:“那时候统一天桥,挺不容易,南城有一个大酒炸,一到晚上这家伙就夜游神,酒一喝好,爱谁谁,小两米的大个,见谁打谁,灭完他,才盘了天桥,什么中华电影院,小酒馆,除非买咱手里的,强买强卖。
“以前磕婆子,诱蜜,都特保守,像现在似的,动不动就上床,那时候没戏,你给买块手绢,她给你买烟。”
鬼子:“以前打架百分之八十都是为女的碴的,没出息透了。”
胡子:“那时心也齐,不像现在个顶个的鸡贼,耍心眼,都并着肩膀一起往前冲。那次跟老刀的碴锛,被人围到里头,我们哥儿六个,从五层楼冲到楼底,杀出一条血路,也加上打急了,大腿上插着两把刮刀都不知道。

第50节:这就是命
“那年头,仗着年轻,真是喝了蜜蜂屎似的,每天不打架,心里痒痒,好像缺点什么,不见点血不舒服。”
过智:“一九八三年严打,发的青海?”
鬼子:“差着节气呢。”
胡子:“还得早,一九七八年六月二十四号,是不是?老鬼?”
鬼子:“差不多,大概齐,哪儿记得那么清楚?反正是先接见。”
胡子:“没错,是先接见,大拨儿轰,还有大头讲话,说得够狠,什么发往边疆,注销城市户口,还真以为这辈子回不来了。”
过智:“押解紧张吗?”
鬼子:“那阵势挺足,三辆摩托车,成三角形开道,后面就是指挥车,大轿子,隔着军车,五百来人,也没戴戒具。那景儿,连鸟儿也飞不出去。
“刚一出大门,好嘛,不比外国首脑访问的警戒差,相反,还得多,那些当兵的一个挨一个,全部上着刺刀。”
过智:“当兵的?”
胡子:“那时候哪有武警,公安兵,顶着国徽,上绿下蓝,真是武装到牙齿,我估计,全都压着子弹呢。”
过智:“北京不是不允许带枪吗?”
鬼子:“咱们那时候,绝对是非常宝贝,是个人就是个炸子儿,能不如临大敌?那是敌我矛盾,你就是阶级敌人。
“二十号接的见,不少人都知道要发人,沿途不少人看热闹,警察多了去了,那天好像满世界都是,从地底地下冒出来一样,哥们儿坐车上倍儿荣幸。”
胡子:“你丫什么人呀?”
鬼子:“人这辈子,有这么场经历,也是财富,不是是个人就能赶得上。”
胡子:“别操蛋了,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鬼子:“车走得挺快,直接开到永定门火车站,一个旅客也没有,早就戒严,那都是穿官衣的,那全部都是枪,反正,当时的气氛特5煤埽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胡子:“废话,那景敢叫板,敢折腾,纯是作死,特别时期,拿你正法是正当防卫。”
鬼子:“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大轿车的车门正对着车厢口,一个个低着头下车上车,那时,脑袋真发凉,那枪口正对着每一个走过的人,长这么大,第一次枪离自己这么近,而且是顶着,有一点过分的多余动作,打你没商量。
“十点开车,看着窗外,慢慢地驶出车站,车厢里鸦雀无声,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正琢磨这辈子还回得来回不来?炒肝包子,卤煮火烧还有戏没戏?”
胡子:“真可以,这时候还惦记吃呢?不过,那时候确实心情都不好,这一绷子,就是多少年,什么德性,还真没谱,有一天是一天吧。”
“因为根本就不知道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好地方不可能让这帮子去,肯定是最艰苦的,让你享福,国家吃拧了,每个人都抱着最坏的打算,都有一个想法,不行就磕,没别的办法。
“过智,你可别听拧了,车上可不敢磕,有个风吹草动,哪儿反,就灭你哪儿,没二话,谁有这想法,就是鸡蛋往石头上碰。”
过智开着玩笑:“子弹够使?”
鬼子:“你小子,老玩儿稀的,就那天那成色谁想闹,那就是疯子,换上你,早闪到一边找不着了。
“那天走的北线,大同,包头,沿途停车,连装甲车都用上,真是杀鸡用上宰牛刀,整了几天几夜,西宁终于到了。
“西北汉子确实壮,警察的个头比北京高着半个头,个个晒得跟黑老鸦似的,端着枪一戳,威风十足,哥儿几个一看,落到他们手里,没好,心立马凉了半截。
“我们一到,西宁都轰动了,大街小巷,都挤满看热闹的,戒备也严,据说全西宁的警察倾巢出动,这倒不错,那天要是做点案,敢保成功率高。
“先到西宁砖瓦厂,也是个圈儿,而且满是上海人,人太多,没地安置,一下车,全都给押进大礼堂,警戒线散了,机枪就架在地上,那级别就赶上一级战备。”
鬼子作补充:“那圈儿黑得很,那帮老上海根本就吃不饱,关的全是老幼病残,一个个骨瘦如柴,真够受罪的。
“正好北京的没火儿,拿馒头跟他们换火柴,换完了还说谢谢,够夜挣的。我们这拨是专款专用,上面有指示,让我们吃好,不得有任何闪失,拿馒头造,上海的看着真心疼我们,掉在地上的馒头,他们拾起来就吃,真是饿死鬼,一看这样,心里就犯嘀咕,日子好过不了。
“要不说战犯就是战犯,连睡的地盘都争,大礼堂台下都是椅子,实在是没法睡,而台上打开行李,又平又宽又舒服。
“一监的、茶淀的搭成伙,占据了台上,那帮周转站、分局看守所上来的开始闹炸,特清楚,叫伟子的,分局挑头的,拆了椅子背,就往台上冲,见人就抡,孙子也能打,块大膘肥,打翻了不少人。
“这帮子你还不知道,有挑头的,肯定是趁伙打劫,借机发泄,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把车上的气全撒了出来。
“整个乱了套,打了个昏天昏地,趴下不少,外面的队长也不敢进来,里边招呼,外边嘁里咔嚓(嘁里咔嚓——北京口语,形容迅速、快捷。)上着子弹。
“有明事的,再打下去,百分之百的镇压,后来南城铁营的、朝阳的,出面铲,压事,让十几个挑头的睡到台上,这才歇战,还真奇怪,竟然没人弄我们。
“周转结束,三天后,我们开拔,在车上看见那帮老上海都哭,可见够惨的。
“那边交通真够缺操的,崎岖不平,还都是盘山道。是不是,胡子?”
胡子:“没错,那司机就是亡命徒,车轮子靠着万丈深渊,一眼望不到底,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连个整尸都收不到。丫挺的,拐弯时愣是七十迈车,瞧着直眼晕,心提到嗓子眼上,这兔崽子。
“路过黑马河,山道更险要,很多人都不敢看,队长也坏,指着道说:看见这路没有?你们跑不了。
“那鬼地方,真是不毛之地,也该着倒霉,车队居然遇到熊群,那些熊真够肥的,哥儿几个正集体放大茅,一看熊溜达过来,提上裤子就往车上跑,全都特狼狈。
“这熊大摇大摆地围着车转,拿着熊掌拍打车门,手劲够力度,每辆车给拍得都是坑,啪,啪,真他妈的响。车上的队长全拿出枪,随时应付紧急情况。”
鬼子:“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敢开,一旦开枪,那熊群非得疯了,就是坦克也得给揪翻了,别看咱们是犯人,那可是在册的,又是特别非常时期,个个都是特别宝贝,一个人出事都是捅天的娄子,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担不起这份责任。
“所有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熊群折腾,一点辙都没有。”
过智:“还不开车跑?”
鬼子:“狗屁,你要知道,狗熊在陆地是什么速度?啊?一点不比汽车慢。”
“那怎么办?”过智真想不通。
“怎么办?晾着办。”胡子乐着说。
鬼子:“幸亏有当地的队长,家里世代打猎,懂得点门道,拿对讲机请示指挥部,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让几个人往外扔衣服,还有几个当兵的甩了几件军用皮大衣,这熊可撒了欢,玩儿命地撕扯着,甚至为了衣服,有的熊还干上架。趁着这机会,发动汽车,一点点挪,这要命的十几分钟,真难熬,一寸一寸往前行,终于拉出距离,开足马力,终于逃难成功,够他妈险的,处理不当,真搁菜。
“你说,还没到新圈儿,就冤死,真不值,这就是命,只是大难不死,该着死不了活受,来,喝一个。”哥儿仨干杯。
胡子挺有感触:“其实呀,这工业圈儿是个享受,不就是吃俩窝头吗?粗粮又不定量,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这点活也累不死,多好。”
不是他自己亲自说,过智还真不相信这是从一个老河底子的嘴里吐出来的,是了,还是历经多次挫折,心有余悸,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没底气。

第51节:打服了你算
鬼子就是鬼,已经看出过智闪了一下眉头,拍着他的肩:“兄弟,不是这帮老家伙老了,而是经得太多,细想起来,有些都不值,但却不是不敢,你想想,连骨头缝里都是黑血,不可能就此收手,拼,最后也得拼出个眉目,反正就是两个极端,要不贴上墙,要不就弄出个样,不甘心呀,兄弟。”
过智不想因为自己破坏气氛:“您接着讲。”
鬼子:“路途遥远,道路险峻,整整走了两天两夜。途中在一个劳改犯农场打尖,这农场更各,天南海北的哪都有,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个秘密,没有一个低于四十岁的,成份复杂,案子更乱,什么土匪、强盗、男女作风,反正什么都有,看到这,哥儿几个都有心理准备,到那儿少不了恶战。
“这帮孙子,根本不用教,几个眼神就够,到时候一起上,没的说,一致对外。
“三十号,香日德农场终于到达,我们二百五十人分到一大队,瞧分的这个傻数,学习三天,吃的是馒头,白菜游泳,游泳萝卜,总算不吃粗粮,不是不吃,而是根本没有。”
过智:“这圈儿都有哪儿的?”
胡子:“全乎,山东、山西、广东、广西、四川、上海,遍布各个省,真是民族大聚会,这是农业圈儿,完全大田,麦子、油菜、洋芋,公安局不养闲人呀,第四天就大拨轰,前门有一老炮儿,上来就折腾,不干活,给丫铐上也没用,带到地里看我们练。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是没人跟着往外跳,错其一起哄,马上就能乱,根本上不可能让你干活,他担心这帮人的思想情绪,怕出安全问题,谁承想,黑不提白不提。”
鬼子:“那天就是邪门,都吃了mi-药,全跟傻子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过智一语点破:“这是自我自保,枪打出头鸟,特别非常时期,人的自我保护意识相当强,所以,关键时刻掉链子,也无可非议。”
鬼子:“这他妈的怎么说呢?人真的很怪,满世界散德性的事全干,而趟雷的事儿不干,前后都得你合适,旱涝保丰收,全你得意,没那好事。”
胡子:“瞎掰,说一千道一万,全是乌合之众,提溜不起来,长着都是歪心、贼心,嘴上叫着大哥,心里边宰你的心都有,有奶便是娘,这他妈的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
鬼子接过话题:“不是人越老越黑,兄弟,而是人越老越想得远,想得深,踩的雷多,就得考虑值与不值。”
过智:“这大田活是累,想也想得到,我听说青海回来的,没有一个不想跑的,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总得有原因吧?”
鬼子:“这问题问得挺好,但也问得挺傻,这么跟你说吧,兄弟,凭良心,你说你没有过逃的想法和念头?”
过智狠狠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谁也别亏心,只要是进过圈儿的人,没有一个没有过这个逃字,哪怕是一秒钟,哪怕是短暂的梦,人是高级动物,一旦受到自由的约束,甚至囚禁,只要不是傻子、呆子,都会无时无刻想着逃离,到青海,意味着什么?这就是古时候的发配。
“条件和环境人可以适应和忍耐,但是,人的寂寞以及对故乡的企盼,这是最最致命的,同时也是随时可以爆发的起因。
“即使是动物,也有着丰富的情感,更何况人呢?不是老哥有能耐,事后诸葛亮,而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日日夜夜,相当后怕,真不知道那里的队长们每天的心气是如何?想没想到这帮炸子儿的威力?”
看着过智迷惑的眼神,鬼子一笑:“是不是觉得拍唬你呢?胡子,讲讲你的同案怎么吹灯拔蜡,嗝儿屁着凉的。”
胡子也笑:“给小孩上课是够费劲的,我那同案大号腾和义,官称小弟,话不多,是个干将,从来是不说光练的主儿,打从去的那一天,就开始盗洞,每天出工往外带土带石块,也不跟别人商量,更不怕别人告发扎针。一到十二点,就开始一个人干,真是个爷们儿。
“真可惜,洞是打成了,人也跑了出去,就是重操旧业,在西宁弄了份大货,抓了个现行,拉回来毙了。真可惜,三十二岁,过智,你说值吗?”
过智:“分怎么讲,就小弟自己而言,一门心思扑在脱逃上,就是想解脱自己,无论结局怎样,他,出去了,在那一瞬间,没人督着他,东、西、南、北,任何方向,任他选择,那份自由,他,得到了。”
鬼子叹了一声:“有把逗,把悲壮都能玩儿出意境来,看来,真是今不如昔。”
过智:“可别这么说,这么多年来,甭管受多大的罪,这就是资本,经历了许多磨难,依旧称着王,霸着道,这才是真流氓,咱也用不着奉承谁,你们老二位这骨头里流着的血,就是为折腾备的。”
胡子居然拍拍手掌:“舒服,兄弟,真拔份儿,咱们的烂事,能论出道道来,牛×。来,来,来,全干啊,老鬼,别装大个的,一起干了。”
哥儿仨正经干到底。
酒一下肚,肝气十足,自然上升,话也就滔滔不绝。
胡子先发言论:“也别把这帮人说得太,正儿八经的也没少统治,兄弟,你是不知道,青稞面的馒头,蒸出来特黑、特黏,根本没法吃,就得动脑子。”
过智:“就有一个道,干切。”
胡子点点头:“没错,还别说,上海人比北京的多些子儿,邮包自然也就多些,那时候,北京的都抱团,不像上海人都耍单,这一下,可让我们搂上了,洗脸、打饭,全是他们的菜,是邮包全部拿下。
“一到大秋,全都绷着弦,死命地搂活儿,真让吃好的,牛肉、羊肉,全上,天天都是,为的就是抢大秋。这个坎儿迈过来,省了大心,再受罪就是明年开春了。
“青海当地的犯人也有,大部分是打架进来的,也没他们什么气候,什么都有,人杂,案子也五花八门,但人太少,形成不了势力,这二百多个北京的,就是爷爷。”
过智:“过节怎么样?”
鬼子:“嘿儿,都差不多,就怕你想家,酒随便喝,有钱队长就给你买,过节挺开恩,弄一两个青菜让你尝尝鲜,瞎×热闹,放点鞭炮。”
过智:“冷不冷?那边。”
鬼子:“外边冷,屋子里边可不冷,都是自己垒的大炉子,里外全是毛毡子,好几层,大秋一完,任嘛事没有,呆着准有事,最后厉害的是滥赌、狂赌,见什么赌什么,也没别的,就是拉耗子、推牌九,输得一塌糊涂,小上海瓢(瓢——行话,混得成穷光蛋了。)得给人擦皮鞋换棵烟抽。”
过智:“不穿囚服呀?”
胡子:“破囚服,根本不经穿,一年只一身,就得穿自己的,那一排队,你看吧,穿什么的都有,根本不分季节,真够有样的。要不说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边齐呢,北京来的也互相挤对,人,真是邪门,到哪儿,不分场合,不分环境,不分地界,总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你还不能忍,还不能受着,必须针锋相对,否则,受罪的是你自己。
“一九八三年严打一开始,这风气就传到青海,什么不干活、罢工,队长上各号去求人,这景永远不存在了,当兵的开打,小公安兵,年轻气也盛,身体倍儿棒,一二十个你,过去一个,抬走一个,打服了你算,没有一个人能扛得过去。那一阵,真是昏天昏地,北京犯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第52节:傻人就有傻福气
“正所谓,物极必反,中国的监狱管理教科书,真得重笔借鉴一下经验和教训。老东西,你还别乐,咱们是当事者,其中的感受最有发言权,人,不挤对到那份上,他绝对不可能铤而走险。”
鬼子:“这倒是个实在话,那个时期,打洞脱逃的真是不少,为了解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胡子:“什么事都一样,适可而止,不能太过分,别的大队有一个上海的,真是逼疯了,拿了一把钢板打的刀,直接跟北京的练上了,小子也够狠的,生生地把北京的一个人脑袋切下来。北京的也就几十口人,跟他们上百个干,打死人,还往上冲呢,那场碴锛,北京的死了十一个,最后是公安兵,上着刺刀,枪上膛,才镇压下去,血流成河,一点不过分。”
鬼子:“第二天一统计出工人数,能走的只有仨,剩下的没有一个能起得了床的,这倒好,队长也省心,整个是一个死圈儿。”
胡子:“别扯淡了,谁不揪着心瞧着,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愿意看到这景儿?”
鬼子:“所以说呢,人都不缺根筋,这一场恶斗,有的是以后长眼力见儿的,几千公里,给撂在那儿,真是不值。
“老皇历不提了,没劲,兄弟,早点出去,比什么都强,这才是正根,别的全是瞎掰。
“什么多吃一口、少喝一两,这都是小孩过家家,稍微动点脑筋,什么全齐,什么都有,亏不了自己的嘴,这帮混蛋,好糊弄。”
胡子:“兄弟,大文那孙子,真得多加小心,天生的一个混蛋,肯定想着法儿拿你的事找齐。不过,既然已经招上他,就不要怕,你要今年突击减刑,我们老哥儿俩出头,按他。”
过智摆摆手:“大可不必,让你们老二位担风险,我成什么人了?心意领了,真到那份上,绝对有我无他。”
鬼子坏笑:“兄弟,打个镲别在意,凉粉可真是个人物,不是吹牛×,甭管多大的,都给她面,玩儿得真好,那可不是奉承,真不知你小子用什么法子,让她服服帖帖,甚至为你死磕,到今天,我们哥儿仨也整不明白。”
胡子:“添堵,不会说话是不是?还耿耿于怀呀?当年就是你这德性样才没戏。”
鬼子反驳:“说谁呢?你好?那鼻梁上挨的那五刀,还不长记性?”
过智已经有所反应,这老二位或多或少都跟凉粉姐有过瓜葛,但没如意,自己装个傻子什么都没听懂,反着打镲:“二位,你们可别较劲,兄弟我也是当年没玩儿好,跟凉粉姐混个三半天。至于为我牺牲,有点大发,兄弟还没那成色,全是谣传,人早已仙去,把现如今玩儿转,出去弄个样出来,才对得起所有人。”说得俩老炮儿直点头。
过奇本身就漂亮,穿上保安制服,更是英俊有加,他愣是比女宾客更有回头率,见到他的异性全都眼睛一亮。
守着富贵典雅的五星级宾馆,过奇心理一直存在着一种自卑,低人一等的滋味始终困惑着他,失衡和忧郁永远挂在他的脸上,更让人怜爱无比。
“过奇,又啃工作餐呢?放下吧,西餐厅有令,你二十四小时,随时随地可以光顾,享受免费品尝待遇,洋酒随意,胡吃海塞,随你折腾。”传话的是他的同事殷悦。
过奇头都没抬,嚼着饭:“没事呀,找地睡觉去,别拿穷人打镲。”
殷悦提高声调:“冤你我是这个。”边说边用手指按下成王八状。
过奇仍然平淡:“好事能轮到苦力?天上能掉馅饼?即使像你所说一样,那也不是好事,准有雷撮。”
殷悦说:“狗屁,你才混三天半的光景,轮得上你说三道四。这饭店,万八千的不叫饭,蹭饭刮油的有的是,几千员工的工资又算个屁,守着这洋饭碗,多点少点正常,上下一挤齐活,反正话我是传到,去不去在于你。不过,提醒你,能让你撒着欢地折腾,对方不是善茬儿,份不小,你还真得给脸,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拜拜。”
过奇一个拜字说完,仍旧低头用餐。
他认死理:与世无争,与世无求,不会招人恨的,即使有事,也躲不开,必须面对。
没两天,过奇从外面戳大岗更换到酒店流动值勤,更是一星期不到,愣是到总值班室负责监控台的工作,一连气两个飞跃,弄得保安同事刮目相看,连他自己也直犯嘀咕:过勇动用关系帮他,不可能呀,不像他的作风,找个工作,已经是顶破了天,真是邪门,自己不多说不少道,只见过保安部长一面,连话都没说一句,如此照顾,怪透了。
区娴在葛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
按照常理,女人一旦有了孩子,母爱之心与日俱增,但张虹燕却相反,刁钻刻薄天天撒泼,成了疯子,一点不过分。
只要葛稀和区娴两个人同时出现她的眼眶里,别超过五分钟,超过就开骂:“臭下三滥,每天不待在一起心就痒痒,啊,还挨得那么近,干脆上床睡去吧,我给腾地。”错其,两个人相差四五米,一个干活,一个看电视,互不相干,招她不顺眼,就得听着。
女孩子爱美,买件裙子,也得受屈:“哪儿买的?多少钱买的?你舍得花钱买这个?”
葛稀实在憋不住:“跟你有什么关系?买不买有你什么事呀?吃饱了撑的。”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母老虎炸了锅:“好呀,真是向着啊,急了?急了就是有鬼,老实说,是不是你给这个小妖精买的?啊?小恩小惠,再买两件,该上床了,什么时候?咱给机会。”
这一闹腾,老爷们儿的脸真没地方搁,葛稀真急了:“放你妈的驴屁,不讲理犯浑是不是?就是我买的,怎么着?给你丫脸了。”
这边张虹燕哭天抹泪:“我的妈呀,我不活了,给你生完儿子,你就抛弃我,没良心的东西。儿子哎,你妈命苦哎。”
那边区娴委屈得掉泪花,人家小丫头招谁惹谁了?还没结婚,还没搞对象,从来没越雷池一步,凭什么受此祸水泼,如何做人?
夹在中间的葛稀再也坐不住,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吩咐区娴收拾衣物,她乖乖地听从,跟着葛稀走出家门。
张虹燕彻底地傻了,也不哭也不闹,愣愣地看着葛稀领着区娴走了,好半天,才醒过劲,抱着被子号哭。
一晚百十块钱的旅馆,葛稀一声不吭地将区娴的衣物安放好,打上洗脸水,递上毛巾:“洗洗,两天后上班,我都讲好了,都赖我,没能耐管好她,让你委屈了。”说着低下头。
区娴轻轻地锁上门,缓缓地转过身。
一双皮鲜肉嫩洁白如玉的手,带着小碎花的衬衣正在剥离。
圆滑丰腴的肩膀露出,乳罩根本绷不住沉甸甸的丰胸,耸颤颤的。
葛稀腿开始发抖。
玉手继续延伸到后面摘搭钩,女人最具诱惑力的玉乳,展现在男人面前,葛稀干咳两声,控制着自己的肝儿颤。
玉手将最后隐蔽处一一剥去,走到床前,将背包中早已备好的白单子铺在床上,拉着已经犯傻的葛稀的手。
“叔,今天是你要我的日子。”她声音柔和,特色的磁声仍然美妙。
自然地拥抱,颤抖,爱抚,喘息,暴风骤雨,冲击,疯狂,代替了语言。
葛稀一年多的夫妻生活是在冷战中度过的,积蓄、压抑的太多情欲,无从发泄,区娴陡然奉献的正是恰到好处,畅快感觉愈演愈烈,疯狂到极致,以至于连区娴的呻吟和痛楚都没有顾及,等到汹涌澎湃的动情过后,他猛然惊醒,魂魄出窍,抬眼望去,铺在她那修长丰腴双腿下的白布单,几朵殷红血花冲着他微笑。
葛稀:“你,你不是……”
磁音响起:“照你们城里人说的混账话,我不是开过苞的,怎么,不应该吗?”
面对着艳光四射的俊美脸庞,葛稀真觉得自己矮半个头,无地自容,羞愧不已。
磁音继续:“你不要自责,我心甘情愿,你带我到北京,你让我挣钱,让我生存,让我扎根都市,你让我变成一个女人,这都是有钱难买乐意,只要不走,还是那句话,怎么都成。”
葛稀很上算,很幸运。
好的女人使人向上。
他很疲惫,很迷惘,很痛苦,很狂躁,而好女人区娴,好温和,好冷静,好耐心,最肯牺牲,暖化了葛稀,弥补他的不完整。
傻人就有傻福气,你没治。

第53节:天生女人的小克星
过奇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监视器所展现的一切景观。
保安部的副经理蓝立山带着殷悦走进来,“过奇,让殷悦接你的班,你,跟我走。”
顶头上司的话不能不听,老老实实的过奇紧随其后,坐电梯,出来,抬头一看,西餐厅,心里咯噔一下,要见高人了。
按照酒店的级别,保安部的副经理不低,绝对是白领,可他替过奇介绍,就跟孙子一样差不多,低三下四的:“介绍一下,西餐厅的经理秋凡女士,这是小过,过奇,不打扰你们交谈,告辞。”
秋凡虽然三十五六岁,可因为皮肤细柔,再加上耐看的线条,无时无刻不显示出成熟女人持久的艳美。秋凡抬起头,向过奇颔首浅浅一笑,“小过奇,我们西餐厅是老虎洞怎么的?不敢来?”
过奇赶紧说:“不是,都不是,秋总,您说我一个平头草民,能混上这么个工作不易,不想砸饭碗,更不想惹事,这帮小子要是假传圣旨,死的是我。”
秋凡咯咯地笑,过奇被笑得直发慌。
秋凡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纯的小孩,真是稀罕物,咱们这涉外饭店,还真能挖个金子出来,过奇,喝什么?跟大姐说。”
过奇不知所措:“随便。”
秋凡又是狂乐:“随便,哪有随便这牌子,这孩子真神。”手一伸,领班赶紧过来:“调三杯鸡尾酒,可乐加冰,快点。”
领班一低头:“很快,秋总您少候。”
不一会儿工夫,全部到位。
过奇知道躲不过,索性耍起劲,一伸手:“秋总,您请。”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秋凡特舒坦,特兴奋:“你请,你请,这孩子,真好。”
过奇:“秋总日理万机,难得休闲一下。”碰杯道:“敬您,美丽永存。”
秋凡还真动心:“嘴真甜,我看,你应该调公关部,看样子,不但长得讨女人欢心,嘴也讨女人欢喜,天生女人的小克星。”
过奇:“可别,秋总,我们是小毛孩子,任嘛不懂,不到之处,多多谅解。”
秋凡:“哎哟,真会绕人的,都说人小鬼大,这话绝对正确,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小鬼灵精,这社会才变得快。”
过奇:“秋总,谈过了,正因为我们缺少实力,缺乏本领,才显得幼稚无知,倘若多一些你们曾经历的挫折和教训,这个社会才会早一些接纳我们。”
秋凡马上停止笑声:“过奇,看来是我错了,低估了你,当姐的说句过分的话,你是个既好看又中用的小弟弟。”
过奇带着傻笑:“秋姐,知错必改就是个好同志,今天你能扛得住,去哪儿我都跟你喝到底,奉陪。”
秋凡艳光反射:“算话?”
过奇拍掌:“当然,你又不是老虎。”
秋凡拿出大哥大:“蓝立山,过奇跟我加班,你别含糊。”
蓝立山:“秋总,您的话就是铁打,绝对严实。”
秋凡:“这还差不多,改日我设局。”挂上电话,带上过奇走到地下停车场,她的坐骑是一辆白色皇冠。
看着秋凡娴熟地驾驶着车,过奇不加修饰地叹了一口气:“这年头,翻篇了。”
秋凡边开车,边有兴致地看着过奇:“还看不出,小毛孩还有大男子主义。”
过奇:“不玩儿虚的,我这人面对现实。”
秋凡:“但是现实是很残酷的,一旦你不融入,适应,就会被淘汰。”
过奇:“我明白事理,就现在而言,咱俩不是一个级别,但您完全拥有自己的满足感,而我实在面对自己的不足处、面对差别、面对差距,相当坦然,您的付出成正比回报,我也如此,社会很公平。”
秋凡华贵的气质,过奇俊美的朴实,吸引了马克西姆餐厅众人的眼光。过奇彬彬有礼谦让秋凡入座,秋凡无微不至地照料过奇用餐,配合得恰如其分,气氛相当热烈,真是一双奇异美妙的组合。
秋凡很是得意,凭着女人的敏感,自己能感觉到周围羡慕的目光,她脸上泛着多年不曾有的红晕,端着红酒:“过弟,庆贺今天的聚会。”
过奇也微带醉意:“秋姐,多谢你带我赴了一个很有意思很有档次的晚宴。”也将酒杯碰了过去。
秋凡碰完干掉:“哎,什么档次?只要是人开的,人就应该进去享受,不说丧气话,只要你争气,什么都会有的,千万别做寄生虫,那样谁也看不起你。就今天而论,你敢跟我出来,就是小男子汉,我相信,不远的将来,你会超过我,绝对有这一天。”
过奇:“只要你不高高在上,咱们就有朋友做。不过,现在是能者多劳,将来,我会补给你的。”
秋凡越听越有趣:“全是孩子话,要你补,不说假话,有你加入,多年的拼搏带来的伤害、苦痛、劳累,包括要命的寂寞,一扫而光,浑身轻轻松松的,我特知足。”
过奇:“能让您这样的人说出这么难的话,难得,真是拿我不当外人,我也说说掏心的话,我什么来路,您这个管理层查我一门灵。小兄弟惭愧呀,四胞胎,一个是正在上,一个是受伤害在中下,下面是一个邪,而夹在正中间的就是我过奇,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好也好不了,坏也坏不了,受伤害的我还帮不上忙,我算老几?”
秋凡有不同见解:“这个还真别强努,人的能力有限,努不好,会努吐血的,你还年轻,机会有的是,尤其是在中国,畸形的发展,会使人一步登天,同样也会让人下地狱,谁天生下来就是现成的皇亲国舅,就是现成的亿万富翁?赤膊上阵,才是真豪杰,像你们年轻人,先得树立信心,才会后有大志,连想都不敢想,成什么大气。”
过奇:“您这话对着呢,我现在缺的正是这股劲、这股气,老是杞人忧天,什么都不是白给的,奋斗得有奋斗的目标,折腾得有折腾的结果,自己得把自己的脸撕下来。”
秋凡继续引导他:“光有思想还不够,还得有狼心,根本就不存在善心,如同上战场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得有这种灭人的毒辣心,你才能干大事,才能做成大事。
“看见我没有?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你们眼里,风光无限,其实,每天的危机都存在。在外国老板眼里,不分亲情、友情,你能胜任一天就干一天;不胜任,对不起,降职,辞退,没二话。
“每天看着我威严一片,其实很累,很辛苦,职责不允许我犯任何错误,哪怕是失误也不行,所有的神经时刻紧绷着,不能有任何松动,顶多再干五年,我就需要彻底休息。小过弟,我真的很苍老。”过奇:“瞧,还教育我呢,自己都没有自信心了?”他故意晃晃手指,“这是几?”
秋凡弄得不好意思:“讨厌,那是三,没你的时候我就识数了。”
过奇一本正经地说:“那就对了,不识数的,那是老母猪。”
秋凡带着别样的绯红,站起来,小摸一道俊男的俏脸:“好呀,小东西,指桑骂槐,拐着弯地骂人,你坏。”那架势,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跟她年龄极不相符。
过奇开心地大笑:“哈、哈哈,现在才琢磨过来,哈,哈,哈。”笑过之后,心里特别复杂地对她说:“对不起,秋姐,不是有意地气你,很多年没有这样开心过,很多年没有人和我这样说话,真对不起,道歉。”说完,真像个大男孩做错事一样低下头。

第54节:动着他的渴望
秋凡一看此景,心里一热,眼泪马上流下来,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爱抚着他的宽大肩膀。
一种爱怜,却使过奇一股动情升腾起来,长到这么大,除了母亲从未有一位女性触摸过他,他感到那只柔软的手一刻都没在闲着,摸摸捏捏始终不停,动作之时,女性肌体的香气也随之弥漫在他的鼻息之中,诱动着他的渴望。
想到这儿,过奇猛然想到场合:“秋姐,打住,打住,看看你的鳄鱼泪,多难为人呀,照别人看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多亏心呀。”
秋凡一听,马上破涕而笑:“小东西,够坏,倒打一耙,真有你的,算我自作多情。”说着故意撇嘴。
不知是真心想安慰,还是真心再想侵入,过奇安然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大大方方拥抱了秋凡:“秋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权当认错。”拥抱得不松不紧,正是位置。
这一举动,秋凡始料不及,既欢心又心跳,不知所措,但是,多年的情感方面的贫乏,使她释然升华,心安理得地接受着。
过奇也感受到她的加剧颤栗,那之中,非常地投入;那之中,含有一个复杂多情女人的绵绵心意;那之中,含有强烈的宣泄。只可惜,他懂得少之甚少,只是一种朦胧的触感,不想失去,又不知如何发展。
引导男人的,永远是女人。
秋凡到底是经历几多,十分清楚必须自己主动出击,才能赢取主动,而麻痹人的神经最佳方法,就是酒精,她控制着局面,看到过奇说话开始重复,马上撤回。
“秋姐,秋姐,酒好,你人也好,酒好,你人也好。”
“我没你好。”她加快行驶。
“秋姐,秋姐,热,太热,送我到凉快的地方,凉快的地方。”
“我们家凉快。”她试试反应。
“只要凉快,你们家怎么啦?你们家怎么啦?只要凉快就行。”
秋凡目的达到。
过奇像个乖小狗,不用搀扶,老老实实跟着她进家门。几十平米的大客厅,装饰富丽堂皇,脚踏在厚厚的纯羊毛地毯上,感到地毯轻轻拂着脚面,舒服得很。过奇仰卧在真皮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
秋凡打开高保真的极品音响,放着萨克斯管奏的美妙音乐,转身洗浴更衣,过奇沉浸在遐想之中,如同梦境一般,不容他多想,只是被推着发展进行。
过了不长时间,香气扑鼻,过奇睁眼一看,舌尖伸得老长:秋凡穿着柔软的丝绸睡衣,就这么近的距离,从敞开的睡衣领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没戴乳罩,两只肥硕圆润的乳房在上下颤动,睡衣是半透明的。披头散发的她,浑身香气喷人,性感妖冶,始终围绕着他。
秋凡得意地说:“小东西,不是没见过女人吗,把舌头吐回去,让你尝尝真正的女人味,敢吗?”
不知道有没有过计算,酒精含量达到多少,人就可以乱性,过奇是人不是仙,他也不例外,脱不了俗。
他半天迸出一句话让秋凡哭笑不得:“不敢是茄子!”说完上前就扑上去,由于不得要领,近乎疯狂,但秋凡还是欣喜若狂,任他扑腾。
秋凡半裸着睡衣,不是脱的,而是撕扯的,她气喘吁吁:“小冤家,洗个澡,我给你洗,好吗?”声音极其温柔。
过奇顺从着任她褪下自己的衣物,又温顺地坐进浴盆,听任她的揉搓,最后她人也滑溜着进到盆中……
待一切风暴平息过后,秋凡才明白,这个小男人将自己的童贞献给了她,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
因为她很快就弄清楚他从没干过这种事,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该干什么,她不得不在动情中帮助他,无形当中又多了一种亢奋。
她的下意识一下子从荒唐、刺激、宣泄当中回撤,当成了一种感动,当成一种如痴如醉的新婚,拼命地引导他进入饥渴之中,满足着他的任意要求。她要与他共同进入仙境之中,作为里程碑,终生难忘,自己有责任让他成为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让他成为女人的克星。
秋凡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成就了过奇的武器。
把过智闲得,简直要上房揭瓦,无所事事,烦得要命,表面上看,是度日如年,其实,真正的着急,是在等每年一次的减刑大会,中法宣读减刑名单,签字画押,拿减刑帖子。
早有消息递过来,从上面直接打过一个减刑名额,是专门调给自己的,只是不知幅度多少,这消息挺绝密,甚至连中队干部都不知道。
过智很相信宝丽她们的能力,但是拿不到手一天,就不是自己的。
甭管一个月也好,半年也罢,只要能减,就是能耐,自己又往外迈了一步,更何况自己头一年刚到,根本没戏,这么一显山显水,肯定轰动,对自己相当有利,别人干什么事都得琢磨一下,拿自己当个顾忌,相对来讲,更得掂量掂量。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子临近,过智反倒心神不定,七上八下。
鬼子就是老鬼:“兄弟,沉不住气了,那可不行,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要也不行。”
过智不服:“你说什么呢?”
鬼子:“说你心里想的那张纸。”
过智:“你怎么知道?”
鬼子:“太容易了,你说,这圈儿里你缺什么?又受不着罪,整天像遛狗似的一趟又一趟,别嫌不好听,接见你正常接见,家里又没有什么事,现在,又不需要你脱逃,这整个圈儿,谁有你的日子好过?啊?
“告诉你,除了减刑任嘛盼没有,托到了,工夫用到了,就缺那张盖着大章的帖子,怎么,猜得不错吧?心情可以理解,但不要表露太多,容易让人识破。这帮孙子,别的本事没有,毁人一绝,千万小心,赶上事儿,千万别急,小不忍则乱大谋。一个月以后见,帖子到手,再跟他们干也不迟。当然,这是我贼心多,但不可不防,以前真有其事,切记。”
鬼子的话提醒的真及时,晚说一点,就出乱子。
中队所有的人员都有更衣柜,过智是打扫车间卫生的,家伙不多,就在自己的更衣柜旁边做了一个工具柜,放杂物,平时也不锁,根本没当回事。
清监是监狱的重要狱政手段,而恰恰就在过智的工具柜里发现两把打磨的刮刀,当即提审他。
过智抬头一看,人物真不少,不但中队领导齐齐的,监狱狱政科、管教科也都派员参加。
狱政中队长计量板着脸:“过智,真是干过了,以你现在的条件,全中队的队员有几个敢跟你比,舒服日子太多,想干点歪的稀的?”
过智:“事情出来了,而且是抓现行,想解释也没有用,不过,只想说一句话,在座的各位都是老狱政了,经验丰富,经多见广,能把我的动机讲出来,我过智认这个账。

第55节:一场艳遇之后
“正如计中讲的,好日子不过,去作死,恐怕任何一个神经正常的人都不会做的蠢事,同时,也可以说,要是我干的,那,我就是一个神经病。”
楚指导员:“过智,平时的工具柜锁不锁?请你如实回答。”
过智反问:“一个臭扫卫生的,除了扫帚、拖把,就是簸箕,没有一丁点防着谁的,谁用这玩艺儿?各位领导设想一下,有上锁的必要吗?”
管教科长冷不丁冒出一句:“最不起眼的,往往就是最安全的。”
过智马上接上:“既然东西在我这儿起获的,无外乎两个结局,一是栽赃陷害,二是我过智不自量力,请领导们定夺。不过,可以透露一个消息,上面直接划拨一个减刑名额到监狱,那个人,就是我过智。”
此话一出,中队的楚指导员、丁中队长、计中队长全都愣愣地看着过智,没有一个人说话。
狱政科长发话:“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过智你仍然回去继续你的工作,不管怎样决定结果,希望你端正态度,相信政府、相信干部,回去吧。”
加班的时候,鬼子和胡子双双出动,摆了一桌给过智压惊。
酒过三巡,鬼子:“兄弟,这点事翻不起大浪来,别看这些队长天天在小楼上猫着,干吗呢?天天在琢磨咱们呢,谁是什么德性,谁是什么变的,人家门清。”
“就你这件事,就是傻子也能看出门道,你过智要是干这种赃攒儿,对不起,甭管有托儿没托儿,保证打你到大班混去。
“今儿给你压惊,我看事儿也就黑不提白不提了,队长也不是眼睛花,这两把家伙也没造成后果,死无查证,可大可小,也就打住。”
胡子也劝:“关键是你兄弟在那儿话说得有劲,也抡得好,没有中队,你过智照样减刑,这帮队长,全都苦哈哈的,挣工资袋的,谁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得在你的托儿手底下混呀,让你穿小鞋,也得算算自己有多少斤。”
过智不得不佩服:“那天提我,你们都知道内容?”
鬼子咧着嘴:“小家伙,你也太拿我们老家伙不当回事了,吃的咸盐都比你吃的饭多,不是犯口,你的事一出,现在管得多严呀,敢像现在这么摆谱的,全中队就一份。”
这话刚说完,外面有人接上:“我要是把这独一份拔了呢?”说话的是狱政中队长计量。
所有的人都站起让座。
计量大大咧咧地坐下,过智把烟递过去,计量边打火边说:“大户就是大户,小外烟不断。过智,那天扛得好,有把刷子,关键时刻,耍个大,绝对奇效,连我都没想到,你还雪藏一把撒手锏,不错,有点思想,不糊涂。”
鬼子:“兄弟,能让计中这么夸真是不易。”
计量挑着大拇指:“从入这行当,就是干狱政,你们当中,提得起来,像样的不多,你过智算一个,能从容面对,有理有节,处惊不乱,好,就这么混,没错更没跑。用得上我,说句话,肯定帮。”拍拍过智的肩,“走啦,你们喝吧,今儿我值班,别闹酒炸,喝好早点回去。”转身走出去。
胡子喘了口气:“牛,这可是老鬼下大价钱使的托儿,在中队傲得要命,一般人还看不上。手也黑,他要贼上你,不扒你一层皮才怪,他在一天,让你永不翻身,完了,老鬼,过些日子,过智得领导你。”
过智赶紧摆手:“别,别,别,真没这意思,哪儿跟哪儿呀,咱哥们儿没这野心。哥哥,别听他的,没这事。”
这一瞎解释,鬼子和胡子更乐了。
鬼子:“兄弟,别着急,先访访这事,我估计还是那边的犯坏。”
胡子也说:“反正八九不离十,过了这阵风,,帖子一接,跟他们干,不能吃这哑巴亏,否则,他们丫会瞧着好欺负,登鼻子上脸。”
鬼子:“这里边肯定是老坏出的招,逮着机会,按他,弄就弄他个永不翻身,让他且缓不上来,当臭鼠辈瘩瘩,底下瞎混去吧,还别叫板,叫一次一次,直到老实为止。”
过智也听明白是谁了,心里有了谱。
通过这事,他也看清楚,队长们不是不讲理,细一分析,也将此事划分了界限,他挺庆幸,干部们不是吃干饭的,否则减刑真要泡汤,前功尽弃。锁定目标,日后算账。
葛稀将区娴安排在一家发廊工作,当小工,管吃管喝学手艺,每月六百元。当然,这个工资是葛稀与老板娘阿童捏鼓(捏鼓——北京土语,背地串通,谋划。)好的,一般的学徒不带工资,钱是由葛稀提供的,直到区娴不干那天才知道内情,这是后话。
新的环境,新的工作,新的伙伴,使区娴很高兴,起码再也听不到那只母老虎的谩骂声,她觉得每一天都阳光灿烂,受过葛稀的滋润,加上绝好的心情,人愈加美丽动人,更何况,葛稀差不多每天都光顾,她特知足。
可是过了一周,心情就慢慢沉重,她才发现这个行当相当脏,自己真是难以适应和接受。
老板娘阿童是广东人,除了正规的广东技师做美容美发,更是带来功夫到家的按摩技术。
按常规,中医按摩是一门学问,治病疗伤、舒筋活血,筋骨肌肉挫伤拉伤,均可治愈,同时也是保健身体的绝佳保养。
就是这么一门行当,愣是被发展到为异性按摩,当做一种享受,一种时尚,一种消费,甚至图谋不轨,遍及全国,慢慢成了一份独特的职业。
而阿童老板的紫丁香发廊正是以两者兼顾的方式经营着。
区娴惶惑地看着几个女伴,由老板一招一式地示范,一式一招地模仿学习,并且相互轮流演练,当区娴感受到阿童出神入化的纯熟功夫,自己也惊呆了,这才感受到世界上竟有此绝妙的放松和轻快,如同入仙境一般,这门手艺真是终生享用。
可是当她看到形形色色的男人,带着迫不及待色迷迷的眼光,被领进备好的按摩间,后面传来异常的响动,以及小姐们让人心焦的浪笑,自己的心都在跳得急促。
好在事先葛稀和阿童有过约定,只学美发和头部按摩,其他一概不做,这才慢慢止住区娴的厌恶之心,时间长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反而闲下来,看这帮不正经人的笑话。
她就搞不明白,男人真是贱,不守着老婆孩子,为了四十多分钟后面的动手动脚,就得花一百元人民币,这钱在老家得多经花呀,得买多少腊肉,改善多少天呀。她也可怜那些姐妹,为了那个三七分成,就得赔笑,就得让各种年龄的男人,甚至是老头子,随便摸自己的肉体,真是无耻到家。这就是区娴自己当初的感受,她的意识当时就这么粗浅,看不到社会更深的层面。
毕竟,她还幼稚、无知、浅薄。
过奇经历了一场艳遇之后,玩儿出了心跳,玩儿出了感觉,他现在真是觉得自己白活,别人就可以大把大把地花银子、享受、高消费,而与异性的性爱,又如此奇妙,人生一世,需要得到的真是太多太多。
一种不平衡、不满足油然而生,但又矛盾,就目前而言,他又摆脱不了秋凡的诱惑,十分向往这种跨越禁区的欢娱,只好低头就范。
过奇还算幸运,秋凡不是个很贪婪的女人,给他相当程度的自由,并自己掏腰包,让他学习驾驶和调音师专业,引导他要有专长,不然在社会上将无用武之地。
这么上心地呵护,让他始料不及,于是就有了知恩图报,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以至于双进双出,双归双宿,真弄得夫妻一般。

第56节:苦涩的温馨
半年后,硕果累累,秋凡的坐骑让过奇玩儿得跟车技一样溜,至于DJ,什么均衡器、效果器、调音台、影碟机、话筒、功放,随随便便拿下。秋凡还特意到朋友开的迪厅让他小试一把,那小撮碟玩儿的,盖了帽了。完事之后,两个人都挺兴奋和激动,找了个地方,庆贺一番。
酒过三巡,秋凡喘着粗气:“争气就是好样的,珍惜每一次自己的机会,定会有所收获。过弟,艺可不压身,一招鲜,吃遍天,敬你,有出息。”
过奇拦住:“可别价,得我敬大姐,吃水不忘打井人,这都是您引的道,没有您,也没有我今天,还是我应该敬您。”
秋凡心里乐开了花:“谢谢,都是举手之劳,真是天公作美,像我这个年龄,能得到你这样的知己,是我的造化。喝,今天一定不醉不归。”
过奇也动情四起:“喝,谁怕谁?”
秋凡也拍着桌子:“就这么着,不过,凭你的小量,跟餐饮部的老总拼酒,恐怕不自量力吧?”
过奇:“对,二喜加一喜,您的荣升更得可贺,酒嘛水嘛,千万别翻老皇历,好汉不提当年勇,谁趴下还不知道呢。”
秋凡:“对头,实践出真知,干。”
“干!”过奇根本不想后边。
酒喝了不少,也浪费了很多语言,最终回到了销魂的窝儿。
又是不停地忙活,筋疲力尽之时,又都甜甜地说着傻话。
真累了,死觉。
区娴有自由的时候,望着都市的点点繁星,望着那双双对对的依恋小景,她的心也时时在滚动,既渴望又动心,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那种躁动又猛然停止,拍拍自己的脑门,赶紧往店里开溜。
也许是店里的生意好,也许是小姐们的手艺着实不俗,回头客不断,这一段时间,经常客满,甚至出现按摩房不够用的时候,忙坏了小姐们,乐坏了老板娘阿童。
名声在外,什么人都招,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招来一帮子出租司机。
在京城,这帮小子算是中产阶级,挣三四千正常,低点两千那是白玩儿,奔了一天的命,晚上享受一下纯属不框外,经多识广,什么场合都见,甚至满世界找客人找乐子,也是正差,这点小打小闹,轻车熟路,根本不费劲。
四五辆车一停,还真占地方扎眼,真往起抬生意。
“完蛋,来得不寸,生意火爆,老板娘发了。”
“在北京开买卖走的就是极端,不是火,就是白板。”
“那是人家老板娘生财有道,让所有的阳痿的男人也享受到正常人生活。”
“净他妈的废话,你阳痿呀?”
“不是,是哥们儿表达意思有误,口误,反正夫妻间做不出这么妙不可言的滋味。”
“瞧你那德性,你媳妇和你都是天生的笨蛋。”
“你们说,哪位高人发明的?”
“各位大哥,该你们了,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阿童带着笑意迎接。眼尖的司机发现了区娴:“哎,哪来的小蜜桃,又鲜又嫩,还漂亮得不得了,该着哥们儿今天抄上了。”过去就要拉。
“别价,这是我表妹,帮我打理店的。”阿童赶紧拉住。
“真表妹,假表妹?还留着一手是不是?怕我们哥儿几个付不起。”有人不乐意。
阿童上前拍拍他的胸脯:“大哥,有钱不赚是王八蛋,可谁也不可能让家里人上呀?对吧,大哥。”“这倒是,走,走,走,可惜了。”
直到今天,区娴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吸引这些男人的,反正没干好事,好奇心始终诱惑着她,她要寻找机会,看个究竟,猎奇一下。
环境造就人,这话一点不假。
学好难,学坏只在瞬间。
这天,很少见到的暴雨,甚至夹杂着冰雹,这天气,指望着好生意客人盈门,那是瞎扯,专干按摩的小姐们无聊地挤在按摩房,东扯西聊。
“阿莲昨天做了十二个钟,破了记录。”
“什么呀,今天我的手都抬不起来。”
“昨天进来一个铁塔,五大三粗的,我一看心里直犯嘀咕,这可怎么办?还不得累死人?褪下一看,你们猜?小青葱一把,三下五除二,一、二、三买单,中看不中用。”
“还说呢,我的客人是一个五十岁的糟老头子,挺顽固,怎么哼唧都不行,死活不出,最后非告诉按住我的胸管用,得,为了早日结束战斗,让老东西占便宜吧。别说,真是奇效,二十秒拿下。”
“区娴进来呀,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
“进来,进来。”
区娴还真害怕,一步一步往里挪。
“又没人吃了你,嫌我们脏是不是?”
“就是,大错特错,这一行一进入,决不卖身,只是手脏,多洗几遍,时间一长,也就无所谓。”
“哪天让她展一眼,别整天拿卫生眼球看我们,都是为了生活,贴补家里,要不,谁干这个,让我老公知道,打死我。”
区娴:“对不起,不是那意思,我是胆小,没有经历过,看着那些人都害怕。”
“什么呀?心理毛病。”
“就是,他玩儿你,你还玩儿他呢。”
几句话抡下来,说得区娴脸通红。
阿童的声音:“别扯了,来客人了。”人群才散,出去迎客。
有着秋凡的诱导,过奇的思想正在逐渐开化,毕竟是年轻人,接受的新生事物既新又快,他开始算计,先是让秋凡给他办妥长期白班,晚上,又是她的运作,进入梦幻歌厅兼职当DJ(调音师)。
由于本职工作学得扎实,老板很欣赏,站稳了脚跟,又拘着秋凡的面子,小家伙第一个月愣是拿到一千五百元。对于他,那可真是巨数,感激不尽之下,他非要请秋凡。
秋凡指着他的鼻子:“烧包呀你,那是你小子的血汗钱,我要遭报应的。”
过奇坚持己见:“没您,也就没有我的今天,你不答应,我急。”
秋凡:“你急也没用。第一,我不去;第二,这是你的劳动所得应当应分;第三……”
过奇抢过话:“第三真要请也得你请是吧?告诉你,没那一说。”小脖子上的青筋绷得特紧。
看着孩子气的过奇认真的样子,秋凡心软了下来,她还真不想伤他的自尊,有这份心意足矣,够让她欣悦和满意,只得投降:“去行,得我挑地儿,吃我想吃的东西。”
过奇兴高采烈:“那没问题。”
非常感谢秋凡苦涩的温馨和理智的忍让,过奇才得以有一份健康的心态。

第57节:柳暗花明又一村
和平门烤鸭店,秋凡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过奇殷勤的崇敬,一口一个姐,叫得她受宠若惊,还得幸福地一叫一答应。
作为强者,秋凡觉得有必要给小男人加加钢:“过奇,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对于你,这只是开端,生活的舞台很大,我们都要精彩地演好自己的角色。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仁义最厚道的人,通情达理,宽宏大量,但是太贫穷太落后,中国的百姓最善于忍耐,并不意味着永远清贫,永远传统。
“如今的时代,是中国人腾飞的时代,最具智慧聪明的中国人一点都不差,缺的差的就是雄心,就是胆略,就是霸气。所幸的是,现在的中国人毕竟都已经或多或少恢复了寻找时机的本能,同时,必须有十足的狠心相匹配,才能让本民族崛起。
“良心话,吃你请的这顿饭,心里替你高兴但绝不舒服,一千五百元,竟然让你这么知足,姐姐我,心痛。”
过奇:“哎,秋凡,我真的很满足。”
望着过奇诚恳的目光,秋凡不自禁地掉下眼泪。
过奇:“大姐,干什么?今儿应该高兴才对。”
秋凡一听更是无地自容:“对,我是高兴,就是高兴。”赶紧拿餐巾纸抹去泪花,对于过奇,她又多了一份责任和爱怜,没办法,注定要帮他下去,直到有所成就。
过奇还是太嫩,歌厅生意不好,这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工资,一连十天过去,全是白板,老板古得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手底下的小姐更是三天两头掉腰子,骂大街,人家到北京是挣钱的,得租房,得吃饭,得打车,要是生意老这么败,都得喝西北风去,已经开始有人跳台了,而过奇却跟没事人一样。
“帅哥,抽枝烟。”有小姐开涮他。
过奇摇摇头。
“小帅哥,没生意,你倒挺高兴,反正老古得给你死钱是不是?今儿姐姐再坐不上台,你请客。”
过奇又摇摇头。
“长得一表人才,却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这么多姐姐陪着你吃饭,不要小费的。”
过奇又是摇摇头。
“哎,别老当拨浪鼓,一顿饭能有多少钱?东北大骨头也行,四川火锅也凑合,再不行吃夜宵,帅哥,怎么样呀?”
“维维,你闲的吧,人家是好孩子,一边呆着去,再把人家带坏了。过奇,让吧台倒两杯茶端到办公室去,有客人。”老板古得章替过奇解围,当年创业的时候,秋凡给他过银子,虽然账还上,但欠一份人情没还,将过奇推荐过来,他连想都没想,一口应承,加上过奇老实、听话,他挺喜欢,又挺护着。
其实大可不必,过奇自己门清歌厅怎么回事,只是故意装傻,对这帮小姐,哪一个站出来,他都看不上,只好敬而远之。
过奇懂事,亲自将茶水端进去,客人只有一位,四十多岁,戴着一个旅游帽,真挺滑稽。
“您请喝水。”
“谢谢。”
“不客气。”
“过奇,别走,听听,反正也不忙。”古得章说。
他顺从地找个角落坐下。
“古老板,歌厅除了回头客、小姐好以外,外围的送话儿很重要,铺的面广,哪儿的客人都有,来北京一趟不容易,都想玩玩儿,就是找不着庙门呀,就得有人给揽活,千万别小看司机,哪都去,哪都拉,而且趴的都是大饭店,都是有钱的主儿。您还不知道,现在有钱的都烧包,花个万八千假的似的,客也请了,自己也玩儿了,一举多少得,啊?”
古得章:“话是有道理,可您这要提百分之三十五,这一刀可够狠的,我才拿多少?租金、工人工资、水、电,那是不少的出项,这事够呛。”
客人:“古老板,百分之三十五怎么说,这是天天给您送,当然,不可能确定每天多少个,但是,只要答应,我的人可都往您这送,谁跟钱有仇呀?再说,您没有客人,不是一分钱也没有挣头,不还得往外搭钱,薄利多销,谁做赔本的买卖?”
古得章:“暂时不考虑,买卖不成仁义在,您给留个通信地址,以后好联系。”
客人:“没问题,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有传呼,呼号是954,XXX台的,我叫费多多,告辞,打扰您古老板。”
古得章:“谢谢您的光临,再见。”客人下楼后,他问过奇:“你怎么看?”
过奇:“都说自己的道理,还都占得住脚,您让我说实话吗?合适吗?”
古得章:“你讲。”
过奇:“既然双方都有所需,一是咱们这种情况,完全可以试一下,不试怎知结果,反正是这样,保不齐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古得章:“你继续说。”
过奇看他挺认真,知道有作用,大胆地逼近:“能敢直接估出价来,就不是善人,肯定有点邪门歪道,装也装不出来。真是骗子,两天就能试出真假,不攻自破。再说,反正是把把清,客人结完,才会跟他结,把住这个关,不伤筋不动骨,不会受任何损害,能把您怎么样?”
古得章:“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过奇回到调音室,他自信自己章理得法,实实在在,没给秋凡丢脸。
这边过奇刚走,古得章就给秋凡挂电话:“大姐呀,还得谢谢你给我找了个好打工的。”
搞得秋凡摸不清:“怎么,给你惹事了?”
古得章:“哪呀,不会。小家伙有点门道,处事不乱,条理清晰,一件事分析得头头是道,不错,咱们走眼。”
秋凡这才松口气:“嘿儿,吓我一跳,那小东西,好好管他,不要拘着面子,多学学你的闯劲,多带带他,拜托儿。”
古得章:“大姐,从这个月我给他长三百元,不是面子,是人家的本事,他值,胜任这个工作。保重身体,大姐,拜拜。”
三天后,又来了一位,话题照旧,不过这位的哥,更是直截了当,提高百分之五,价码直升百分之四十,还留下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德胜门。
古得章又咬牙挺了八天,生意照旧白板,只得走此下策,通知954、德胜门,谁也别管谁,自己凭本事,各拉各的客人,天天把把清,负责把关记车号的就是过奇。
邪门的人,就是邪门,就是有本事。
试行第一天,十三个客人,一天的流水十一万现金,当场兑现。大家三得乐,小姐们甚至做双份,乐得屁颠屁颠的,满脸堆着笑,说话这柔,这客气。只有不喜形于色的古得章,回到办公室,到保险柜存钱去了,自己偷着乐。这一折腾不要紧,传得特快,客人送得更多,别的歌厅的漂亮小姐也都纷纷捧场,搞得歌厅一时间风风火火,生意兴隆。
凭良心,过奇作用不小,对得起这份工资。
他刚看出小门道,挣大钱,有时不难。
泰山真不是堆的,牛×也不是吹的,到了年底,过智生生地减了一年零六个月,整个中队轰动遍了,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第58节:你是一个投机者
“哼,咱们这才叫倒行市(倒行市——北京话,形容人不受欢迎,不得志,吃不开。)呢。”
“什么叫份儿?都是扯淡,这才叫份儿,头一份儿,白混。”
“甭管你长犄角,还是三头六臂,恶心人家,横挡竖拦,人家照旧。”
“这才是南斯拉夫的铁托儿呢。”
“这就是命,别跟命争。”
“不就是托儿吗?没托儿狗屁不沾。”
“别玩儿这个,恨人不死?就是玩儿这把家伙,玩儿真的,不服,你也对着干呀。”
“凉粉就是个克星,她身边没人。”
“那娘们儿,找人都找绝了。”
“真没这艳福,哪怕一天都行。”
“歇,扎地里算了,还玩儿漂呢,差点死这上面,还犯劲呢?”
“乐意,管得着吗?”
“真是嘴和心不对着说话,想贴墙上,干吗撂同案呀?什么玩意儿。”
“你这孙子,揭疤是吧?”
“得,都省省吧,想着往外奔吧。”
过智的喜气劲还没过,庆贺小酒还没喝,就让人当头一棒,楚指导员谈话,提一炮。
过智站得笔直。
楚指导员:“挺得意,是吧?得逞了。”
过智不敢言语。
楚指导员:“名扬天下,直接减刑,光荣,真光荣,目的达到。”
语气就不对,气氛很紧,人更紧。
突然,楚指导员大喝一声:“耻辱,就是耻辱。”
过智:更是不敢乱看,目注前方。
楚指导员:“是的,的确,他们都身居高位,直接管理我,就是扛不过,说的是实话,也是现实,我得听着,得执行。”
“这一次,做得更好,根本不用授意我们,直接办掉,干脆利落,立竿见影,这一下,你过智在许多人眼里,更是个人物。
“错,在我眼里,在我的战友过勇的眼里,你是一个投机者,你是一个完完全全没有改造好的罪犯,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玩儿弄权术相当可怕、相当危险的人。
“不用站那么直,心,有点虚吧,事已经做出来,是好是坏,就得自己扛。我就纳闷,论心计,论胆识,比过勇还过勇,怎么就不会光宗耀祖,反会一正一邪,一白一黑,真是邪门到家。
“社会风气必须正视,不能让你得意,必须夹着尾巴做人,大道理也不想多说,你比谁不明白?警告你,也是正告你,刑是减了,但绝对不允许你将中队的风气带坏,给我竖起耳朵听着,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减刑,那才是真正的男人,真要是有种的话,后年自己往上奔,只要是条件到位,我全力支持,要是弄虚作假,我这,没门。
“该说的全讲了,回去想吧。告诉你,别在我的班上庆贺,知道了,严惩,没二话,回去吧。写封信回家,让老家儿高兴高兴。
“等会儿,记住我一句话:人在最兴奋的时候,最容易自我膨胀,也最容易放松警惕,别给别人机会。”
过智挨的这顿骂,还真让他想得挺多,虽然严厉,人家走得正,做得正,办的事更正,就得服。
不过,多少提醒了自己,毕竟,能做到今天这样,宝丽她们得付出多少努力,才换来今天的成果,真是为难了她们。
这次动静太大,肯定招人恨,后面的事儿少不了,可是对付这帮孙子的办法,只有使用流氓的手段对付流氓。
因为,正经的流氓有理可讲,可是,混蛋就没有理可讲,只能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有些事本应该遵循楚指导员的警示,但是,在这个丧失人性的怪圈儿中(过智自己的观点),有些事根本不可能躲,还得遏制住,打垮他,让他永不翻身。
这帮“人精”一看过智托儿确实顶天,又有老鬼子和胡子一起抱团,暂时也真没人敢跳出来,但是,有过节的,还是心里恨着,等着机会。
年初,从看守所又送来不少新人,机修也不例外,收了七八个。
过智正在放风圈儿走着圈儿。
“过哥,真巧,您在这儿。”
“过哥,认得吗?兄弟银豆子。”
一抬头,过智马上反应过来,好嘛,真是冤家不聚头,哪也不热闹,老日本的兄弟银豆子、小克难的兄弟麻老四,正笑嘻嘻地傻乐呢。
过智:“你们怎么来了?”
银豆子:“狗子瞎整,为了一个小娘们儿,碴架,折了,不知道哪根筋松了,非得撂事,想上来,这不,兄弟搭了进来,哼,等我出去,连那小娘们一起弄,日本大哥带着兄弟们跑了小一年的路,还跑着呢。”
过智一翻眼睛:“你呢?老四?”
麻老四抓着头皮:“德彪要结婚,咱哥们儿不想让人说出话来,把首饰店崩了,送哥们儿个大份礼,不知道哪孙子给点了。”
银豆子:“大哥,走哪儿说哪儿,跟您混了,咱们一盆水。”
麻老四也说:“过哥,这圈儿咱们最近,您得扛着我们哥儿俩,好了好混,坏了坏混,有事并肩子上,一致对外。”
过智没有多想:“先洗洗,晚上我接风。”
一听他这口气,哥儿俩谁都明白:“得嘞。”都折过圈儿,知道过智够横,放心去了。

第59节:跟着老日本几年了
晚上,六个炒菜端上来,鬼子和胡子也过来捧场,过智端过茶缸子:“喝吧,管够。”
麻老四和银豆子也不客气,没几分钟,缸子见底,过智又拿出一瓶二锅头倒进茶缸。
麻老四:“过哥,有你在这儿,我们安生多了,怎么练,您说话。”
过智:“没什么,都是落井之人,应该的。这老二位没见过也得听说过,鬼子老哥,胡子老哥。这是老日本手下的兄弟银豆子,小克难的把子兄弟麻老四。”双方握握手,算是见过礼。
胡子:“麻可力是你哥?”
麻老四:“大哥,那是我们家二爷。”赶紧给点上烟。
胡子:“青海我们一个圈儿,是个血性人,可惜死得早点,让上海人做了。我怎么了,净提丧气事?过智的间接哥们儿来,应该全喝,臭嘴。兄弟,多吃菜,看守所素,多吃,好好缓缓身体,在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既来之,则安之。”
鬼子:“看着哥儿俩都是混过的,想必圈儿里也不陌生,既然来了,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只要不拆台,齐着心,什么事都没有。”到底是老河底子,想得远,说话分量也不轻。
银豆子:“您放心,全是哥们儿,用我们哥儿俩,没二话,肯定上。”
过智:“你们哥儿俩都是十年以下的刑期,怎么都弄到这个圈儿?”他有些疑问,但不深。
麻老四:“哎,这是老日本,不,日本大哥花了银子,走的托儿,农业圈儿真是不好混,难为大哥想的周到。”
鬼子:“真是巧呀,小克难和老日本各损失一员大将,又同时齐刷刷地下工业圈儿,看来,对你们够义气,下的血本不小呀。”人老不但坏,想的也不少。
过智不当回事:“来就来吧,正好搭帮,先干几天,然后再拿柳,多吃多喝,有什么事,直接说,帮是没问题。”
鬼子:“跟着老日本几年了?”
银豆子:“八九年,在当中还不算我教养两年。”
“小克难现在混的怎么样?还当佛爷呢?”胡子只是聊天。
麻老四嘴答着手也没闲着:“哪朝哪代,到什么时候也得有这路营生,只不过,现在人是多了,这是好事,也有一弊,都玩儿信用卡,二十四小时随时可以提,还有密码,着实是克星。”
胡子:“未必,中国人还是传统,老头老太太你让他刷卡,那不是扯淡吗?还是有机会,你们这一行,饿不死。”
鬼子:“老日本一天到晚,收兄弟,叫碴锛,多大岁数了?还那么有瘾,这战犯有把逗,我看他等拄了拐杖还他妈的打谁,连十岁的小孩都能推他个跟头,老不死的,你们别听着不舒服,你们大哥头二十年前,我们就一起折腾,只不过,丫挺的命好。”
不知什么时候,和尚冒了出来:“过老弟,听说来了两个帮手,我看看够不够样?”
过智赶紧介绍,那哥儿俩也紧着客气。
麻老四谦让着:“大哥,您喝点。”
和尚直摆手。
鬼子拍着巴掌:“圈儿里的难兄难弟,千千万万,京城的玩儿闹,我鬼子也结识的不少,像和尚这样,自己混自己扛的独一份,真正的爷们儿。”
和尚有些拘着:“大哥,瞧您说的,都是苦×根,也没给家里带什么好,自己的事就应该自己担着,里边能切吗?能切,但不能切,遭报应,有哥们儿能在一起混吗?能混,但不能混,都给自己家遭罪呢,那是家里的血汗钱,正经不是自己的本事,这钱不能跟着造,我是个粗人,认死理,横的不怕你,软的不欺负,窝头也死不了人,酒那是好东西,喝了就手短,咱不是跟着人屁股后边跑的人。在座的,我和尚瞧着顺眼,有事,绝不含糊,就是过来看看过老弟的朋友,都挺好,你们喝着,我回去。”
任人怎么拉,他都走,没辙,就这人。
胡子感慨:“这社会上混的,都这境界,都这爷们儿样,早他妈的成气候了。”
过智心里很舒服,为自己交的人感到光彩,假若和尚有事,自己肯定不惜力帮他,这哥们儿儿值得交,也完全可以出去搭帮结伙做死档。
第二天进车间,过智找启子商量。
“有什么柳活儿?来俩瓷器,多帮忙。”
“兄弟,挺难。”
“供销社小队调度现官不如现管呀。”
“明人不说暗话,上次你跟大文的事,这老孙子就一直杀仇,经常把邪茬儿往底下撒,鬼子的人和胡子的人他不敢动外,早就放出话,敢跟你套近乎,全都给拍下去。”
“明白,这混蛋谁的托儿?”
“丁中队长,那本身就是活儿狠子,又主抓生产,资格最老。兄弟,你真得留神,不敢动你,那是没机会,也没抗衡的实力,而别人就不同了,动你瓷器,穿小鞋,正常,哟,有一个人,他也不敢动。”
“谁?”
“生混蛋,和尚。”
过智乐了。
“你乐什么?兄弟,对不住,帮不上忙,但有一招,不知敢不敢招呼?”
“你说。”
“解羊还得找系羊人,如果有面,或者没面敢往上冲,也能行。”
“你讲得明白点。”
“得,今儿我也把人得罪苦了,丁中喜欢硬汉子,而且,他有一毛病,你越较劲,他越喜欢你,就恨那个干什么什么不行,吃嘛嘛香的,还有,千万别给他下套,直来直去,要是让他发现抖攒儿,你就永远死定。”
“得,哥哥,欠一顿酒局,友情后补。”
“那倒无所谓,我就是瞧不惯大文那老孙子的霸道样,牛×,别折呀,要不,直接跟供产档干,又不灵,孙子加小人,还摆谱,好不了。”
过智分析了一下,觉得这招可行,而且,今年自己又没减刑戏,不能连减,通过这事,也长长见识,磨练磨练,不是坏事。主意已定,最坏的打算也考虑进去,大不了调个中队,也就如此而已。
选定丁中队长值班的日子,推门就进,巧得很,丁中队长正和大文聊得起劲。
“报告,丁中有事跟您聊聊,行吗?”
“大文,你先出去。”
大文一脸的气,推门就走。

第60节:艺高人胆大
“星级人物,找我小小的中队长,不解决问题吧?”
“水大漫不过桥去,还就得找您。”
“只要和其他人同等一样,正常要求,我会考虑。”
“这事可有点特殊,大文挡道,只得找您。”
“勇气可嘉,我喜欢,说吧,别那么小气,把你的外烟拿出来,让我们平民阶层也享受一下高消费。”
过智一听有门,递上烟点着。
“味道不错,怪不得中队里整天切这个整那个,都想冒一口。”
“丁中,谁都知道大文让您托儿着呢,这很正常,这社会上谁没有仨亲俩厚的,谁没有个交情朋友,懂事的,应该给您做劲、挣脸,并不是成天倚仗着您,倚仗着小小的权力,争三抢四欺五的,这是给您添堵。”
“你继续说。”
“就我而言,跟大文八竿子也打不着,社会上也没有恩怨,凭什么就得他出头,逼我就范,你觉得这事占个理字吗?当然,圈儿里也没有理可讲,作为我们,本身就已经死到家了,还得让人踩上一脚,还得挨口吐沫,换上任何人,有点血性的人,就此罢休?您要不生气,我可以往下说吗?”
丁火力点点头。
“还是说我,本身就磨难不少,朋友在外面拼着老命救我帮我,他们那种忙,您根本想象不到,我还有什么脸再去折腾,为我,为我过智,已经有人死了,那个生死离别的场面,是我经历过的,今生难忘,今世难忘,对不起,丁中。”过智声音有些嘶哑,但带着全部的情感,那神态,任何人也装不出来。“没事,你讲。”
“谢谢,丁中。守着您的职责,守着这座监狱,经的看的,无数无数,无奈中的无奈,绝望中的渴望,在黑暗中谁不想有一些光明,谁不想有个盼儿,然而,就有大文这样的混蛋,借着您的手,发银威,什么都是你的,什么都得你合适,你永远高高在上,你真的永远不掉下来吗?你有那么好的智商周旋于此吗?每个人难道真的都怕你吗?未必。
“你砸这个的锅,抢那个的饭碗,难道就没有一天有人砸你大文的?可能,绝对。
“如同犯罪一样,不可能哇哇降生,就是罪犯,您是老管教,有的犯罪就是一瞬间,一念之差,给人逼急了,没有活头,你大文就这么命好,遇不上一个?老天都不容。
“任何事情做出来,适可而止,有个极限,但凡逼上梁山,人不得不反。今天说得有些过,不过,有思想准备,既然来,就没有想再回号里,讲完,您随便。”
“完了?”
“是。”
过智意外地看见一景,丁火力拍着巴掌:“二十七年了,头一个公开跳出来跟我叫板,头一个有理有节动情迸发,头一个有血有肉有责任敢作敢当的你。
“但是,你的判断失误。第一,我丁火力讲理讲仁义;第二,我丁火力认死理四肢简单头脑发达,是与非还明晓;第三,性情中人喜欢性情中人,不怕你歪,就怕你歪不到家。这种工作,决定了特殊的环境,特殊的人,特殊的工作手段和策略;第四,我要郑重地告诉你,永远邪不压正,同时,身为干部,不能脚歪,心胸坦荡,事理分明,永不玷污。
“不否认,大文跟我们邻居两代,确有重托儿,但这不代表同流合污,当他的帮凶,职责所在,档纪所在,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吧。
“劳改工作,任重道远,复杂、尖锐,当得了一个好警察,不见得当得好一个狱政警察,就是你们所说的,无期看守。
“我是主管生产的,国家经济改革,监狱也需要打破多年行政专款专用的惯例,自给自足,自负盈亏,创造良好的经济效益,减轻减少国家的负担。
“但,谈何容易,生产者都是法律的受制裁者,企业打出去就危机四伏,劳改产品谁能接受,这还是小小的困难,毕竟有国家的支持,让我们最最头疼和烦心的是,来,抽棵我的天坛,价低,但劲大味正,老百姓抽的烟。”
过智不好意思接过点上,被呛了两口。
“抽不惯是吧,你是他们的一分子,什么德性你不清楚,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义之财信手拈来,偷、奸、滑、损,我的文学底子也不行,反正,这世界上的坏事,全都干绝了。
“你说过智,这帮子人全都聚在一起,温柔地劝他们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这么一说,都当上劳动模范?都出去永不再违法?可能吗?骗三岁小孩子,都行不通。
“可是,法律赋予了我们的职责,很明确,你触犯刑律,必须接受惩罚,但是很多年老一辈革命家提出档的劳改政策,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改造第一,劳动第二,我们又有严格的条令法律法规来约束。
“就冲这帮无恶不作的群体,你讲政策道理行得通吗?现在不是搞阶级斗争的年代,高压政策,敌我矛盾,针锋相对,永远用无产阶级专政打翻你。
“现在是人民内部矛盾,文明管理,可是,这帮子祸害精,嘎儿杂琉璃球,学坏一门灵,从上到下都是坏水,怎么可能文明管教改造?这不是神话,这是一批实实在在存留在现实之中的人精、鬼灵。“你别乐,过智,即使如此,也要知难而上,抓住你们的矛盾,从中分化瓦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是说在底层吗?不是说挣扎吗?哪个层次,哪个角落,哪个群体,都要有所体现,都要上、中、下的区分。
“这帮子在社会上不是崇尚义气,霸道,也划分高低,流氓当中也要分个你我,那好,这里边咱们也来个以华制华的策略,大流氓管小流氓,各色的管邪性的,横的管的,分出等级,给予适当的管理条件,替政府做事,立功受奖,在利益面前,没人经得起诱惑。
“特殊的人,必须以特殊的手段去对待,虽然有它的弊端,只要我们控制住大的局面,不偏离劳改方向,这个手段是有效可行的。”
过智:“您为什么选择大文?”
丁火力:“我不是圣人,确有一小部分的私心,但总体上,还是有特定情况在里面,就当时的中队来讲,能够格压人的,有四个。”
过智:“鬼子、胡子、启子、大文。”
丁火力:“正确。先说启子,这四个当中,脑子最好使的就是他,但他惜命,手头人也少,他挺要命的是,太看风使舵,是汉奸式的人物,只可使用,不能重用。
“鬼子,老滑头,什么场合都经历过,人挺仁义,也有个流氓钢骨叉子劲,这些人挺服他,知道轻重。也有毛病,他的自私比任何人都严重,委他重任,假公济私多了,容易出事。
“胡子,仗义有,很多人围在他周围,而且,替别人拔份儿的时候多,当然,做这些也不是没有目的,提高自己的地位。他的毛病最致命,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没有他不清楚的事,没有他看不明白的事,让他干了,太精明,容易出圈儿,出大事。
“只有大文,肯定是为哥们儿两肋插刀,人也直,他有毛病,不分析事,一捅就着。但是他有一个很难的软肋在戳着他,判刑后,离婚,有一宝贝女儿,没人抚养,那是他的一块心病,他放出过话,谁要帮助他抚养,出去做牛做马都行。而且他有一优点,不轻易欺负老实人,所以,人缘不错,就是哥们儿仗义认死劲,谁说出大天去也得哥们儿第一。
“针对这种情况,选择了大文,并且通过组织解决了孩子问题,送到福利院。这小子,真是当着全中队的人,给队长叩头,满头是血,心诚,真感动了我们。”
过智:“政府艺高人胆大,高瞻远瞩,英明无比。”

第61节:按摩房的内容
丁火力:“我怎么听着变味呀,带着情绪?”
过智:“乘人之危,施以小恩小惠。”
丁火力:“放屁吧你,你小子,开始不正经说话了?不要挖苦、讽刺,对付你们,没点邪门歪道,还真不灵,明着跟你说吧,你跟鬼子他们喝了几顿酒,聚了几次,我们都知道,你信不信?还有,新来的麻庆田和铁心也让你给拘到一块,是不是?别拉。”
过智:“嘿儿,哪没汉奸呀。”心里还真暗暗吃惊,看来今后真得小心。
丁火力看出他的心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老存着侥幸,你们都比别人玩儿得好。其实,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就不想管你们算了,要想弄你们一逮一个准。
“说真的,敢直截了当给瓷器找柳活,找到我头上的,你还真是第一个,有点意思,这事好办,先说说你和大文之间的事情。”
过智很快反应:“其实,都是要脸面的事,错其,我们俩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气蛋在那儿挑,脸一热,还有不上的。我能摆正自己,只要他不再找事,我绝不会招他的,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丁火力:“这就行,大文也有臭毛病,干大调度,就得一碗水尽量端平,平时这帮人老是捧他,弄得一天到晚犯晕,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了?就应该敲敲他,省得整天感觉特好。”
过智:“丁中,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弄得你跟大文之间……”
丁火力:“没事,我心里头明镜一样,知道怎么做,退一万步,我还得是队长,不可能跟你们站一条线上。但是,工作上的需要,咱们得互相配合,搞好工作,你很有优势,智商很高,能把这里当做课堂,反思一下,出去好好干,有出息,好日子还在后面。你的瓷器我慢慢办,不可能一步到位,那样,影响不是特别好,你得理解,但我说话算数。”
过智:“谢谢。”
丁火力:“假了,少给我们惹点事,比什么都强,我们也不容易,都互相理解吧。”
回去,过智想了一下,能谈到今天这个程度,连自己也没有想到,人家丁中能这么诚恳,着实不易,不看金面看佛面,将来无论大文如何,也得给丁中面,也得先打招呼,讲究的就是人心换人心,小人不能做。
区娴终于明白按摩房的内容,并且也知道做完“推油”这道程序,小姐一单可以得到一百元小费,怪不得小姐们这么卖力气,抢客人,一个月下来,收入真是吓死人。
小姐们也坏,时不时像师长一样对区娴讲一些劝慰和开导的话。
“娴妹妹,来干吗来了?挣钱来了,只要不糟蹋身体,想得开,看得惯,放得下,这人民币就是你的。”
“就是,凭你这小样出马,非得爆棚。”
区娴也经不住问:“我要做了,不得抢你们的生意呀?”
“哎哟,俊妹妹,这男人花心死了,吃着碗里的还得看着锅里的,有爱猪八戒,也有爱孙猴的,现在是越花越不嫌花。”
“区娴,不就是多捣鼓几下吗?不作践自己,不跟他上床,有什么了不起?
“干好了一天,比你一个月的工资都多,突击干两年,挣足了回家,谁也不认识谁。”
“就是,你得做到,可以自己任意摆布男人,而不是被他们摆布。”
阿童也不知为什么加入她们的行列:“区娴,你现在头部按摩的指法相当棒,相当地道到位,再教你一些绝妙的手法,凭你的姿色,保证搞得他们死去活来,哇哇乱叫。跟男人打交道,摆弄他们,太容易,太简单,几个回合下来,不用教,玩儿他们假的似的,到那时候,大把大把的老头票,存银行去吧。”
其实她有私心,好多客人都瞄着区娴,不用,真可惜,丧失不少的挣钱机会,反正又不是让她献身体,干也就干了,看到小姐们拉闲篇,自己也加把火。
区娴还真给说动心了:“我行吗?阿童姐你教我吗?”
阿童:“这你得跟你叔商量好。”
区娴:“跟他没关系。”
阿童:“那我更没问题。”
女人认准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也就三个半月,梦幻歌厅被查封,原因有二:一是小姐跟客人出台,被抓现行,把歌厅咬了出来;二是老板古得章身板不硬,没有强硬的后台,加上平时也不培养感情,事情一出来,再想花银子,黄瓜菜都凉了。
过奇断了大进项,心里边这个气,还真没地撒去,只得自己跟自己较劲,没能耐嘛。
看着过奇一副无精打采的败样,秋凡还真生气,这么点打击都受不了,还能干什么。可气归气,还真不能刺激他,人就是本分人,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如果现在逼他,于心不忍,只得迁就。
要不说,孩子就是孩子,秋凡没事人一样,天天下班陪着他,过奇自己倒有自知之明。
“秋姐,我这德性,你不烦?”
“什么话呀?不就是一个兼职没了吗?有什么,又不是找米下锅,在国外,太正常不过。”
“可在我这儿,就不正常。”
看着过奇的毛样子,秋凡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天底下你都合适了,别人都得死。”
“这古得章就是笨蛋,钱狠子(钱狠子——北京口语,指非常吝啬的人。),那天警察来,早就应该拉出去,他倒好,低头哈腰,装三孙子管什么用,用钱使劲呀。不价,活该封他。”
“过奇,你真解恨。”
“秋姐,你说干吗好事机会都给了这些弱智?真是想不通。”
“这社会就是这样,残酷无情,想不通看不透的,太多,你生气,生不过来,你年轻,时间够用,慢慢来。”
“这到什么时候是一站呀?”
“这句话说的还有点意思,到站了,也就成功了,这其中,有很多味道,慢慢品。”她边说边拿起手提电话,“古副主任,您好,对,对对,我是秋凡,有一事相求,我的朋友开了一家歌厅,被查封,还能有什么?根底不足嘛,对,其他没有涉及刑事案件,小本生意,赔不起,关系是世交,多多手下留情,什么?了解一下情况,可以,多谢,明天我设局,不、不、不,一年多没见面,也得叙叙旧,就这样。”
“你别瞧着我,只管一次,就这烂事最不好托人,寒碜。过奇,你可不寒碜,到哪儿都风采照人。”过奇听着别扭:“秋姐,拿我跟小姐们相提并论?干这行的是不是都脏,在你眼里。”
秋凡一看要惹祸,费力不讨好,忙说:“哪里,姐姐表达有误,说你好,说你优秀,也不领情。”
过奇:“古得章得让他明着知道,你在帮他。”
秋凡:“大可不必,你能如愿,我足矣。”
她的宽宏大量,令过奇很感动,他情不自禁摸着她葱白的手,秋凡被搞得相当亢奋,小男人有此反应,她真的很在乎,很在意,很需求,这一切给予她的,都是非常真实的,没有一点做作,没有一点虚情假意,来自于内心,来自于回报,来自于情不自禁。
多年的沉寂,被眼前的真实流露所感动,为他,过奇,真可以全身心地面对,永不后悔,甘心奉献,刻骨铭心。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古得章,又开始背着手哼着小曲得意非凡,他不知道是秋凡为过奇使的劲,反而觉得不该他死,天公长眼,胆子是越来越大。

第62节:必须将你搞到手
“过得好吗?”这回是他先开言。
“有你才好。”耿小草直截了当。
“别,什么时候你都杀我。”
“当然,必须将你搞到手。”
“你要疯?”
“是的,为你疯。”
“太累。”
“有钱难买乐意。”
“有点贱骨头。”
“喜欢贱,你挡不住。”
“值吗?”
“值。”
“你会后悔的。”
“没有这药,也没这词。”
“死心眼,除了凉粉,谁都不行。”
“除非你死,我收手。”
“吃饺子吧。”
“你喂我。”
“别得寸进尺。”
“就一个。”
“说话算数?”
“天打五雷轰。”
“好。”
过智相当有耐心地夹起一个饺子喂到耿小草的嘴中,她吃着,又在淌泪。
过智说她:“丢脸。”
耿小草反说他:“真情所在。”
“回去吧。”声音开始柔了。
“哎。”像个听话的孩子。
“谢谢。”真诚的话语。
“少来。”不领情又带着娇嫩。
又有过分的要求:“抱我一下,过四。”
“讨厌是不是?”
“就一下。”
“臭来劲。”
“一下。”近乎是乞求。
“好吧。”真是无奈。
没有任何邪念的拥抱,自然,带着亲切、企盼,带着真诚。
全场聚光,一片寂静。
猛然,掌声四起。
没有人不感动,要不,他就不是人。
拥抱分离,又是沉寂。
过智伸出自己的手,拉起耿小草的手,举起来,举得很高,挥动着,回谢着。
又是猛烈的鼓掌。
耿小草猛地抽出手,捂着嘴,飞跑出去。
所有的目光,随着她的移动在移动。
圈儿里的人是人吗?
圈儿里有情吗?
家属们正在继续团聚,话没完没了地聊着。
过智在号里犯着愣,也就半个小时,道又响起:“过智,接见。”
和尚跑出去骂:“大过节的装孙子是不是?找打说话。”
“过智,接见。”杂务照旧。
和尚又跑进来:“去吧,兄弟,真他妈的邪门,是叫你,不是打镲。”
等过智来到大教室,彻底服气:宝丽穿着同耿小草一模一样的装束,喜滋滋地望着他,家属们眼睛不近视,不是大辫子,而是披着发,艳美之中带着成熟的女人味。
现场不管是男人和女人,都会想到一个问题:这小子,艳福不浅。
不是强迫他们想,他们的眼珠子随着过智动,足以说明一切。
离谱吗?不,这正常,没有,才不正常,才活着没意思。
邪门的男人,就应该有邪门的女人陪伴。
这刚哪儿到哪儿呀。
“宝姐。”过智底气不足,心有点虚。
“小东西,不就是耿小草来了吗?她算个屁,你姐姐我,夹都不夹她。”宝丽特别自信。
“她刚走。”过智实话实说。
“没叫板?”宝丽依然如故。
过智摇摇头。
宝丽很宽很直:“大过节的,不痛快是不是?正常,理解万岁,过了年,又长一岁,就得多长脑子,再风风火火,我都得操老了心,得,不说了,招你烦。”

第63节:真的迷死人
“宝姐,风采照人。”过智竖着大拇指。
“拿我开涮,没良心。”宝姐直接指他鼻子。
“真的,迷死人。”
“皮紧是吧?”
“这手打死我也乐意。”
“尝不到女人味,变态。”
“说得真好。”
“买块熟肉吧。”
“及时雨。”
“玩具呢?”
“好使。”
“狗屁。”
“你的屁也香。”
“混蛋。”
“混蛋都是好的。”
“你死去吧。”
“逗你玩儿呢,不经逗。”
“我是谁,你宝姐,有我的,就有你的,放心。”
“不拿您逗,我还有人吗?”说得凄凉。
“还有耿小草。”说得嫉妒。
“醋海情波。”
“你小东西,好不了。”
“我什么德性,您都得受着。”
“凭什么?”
“你就是凉粉。”
“说的良心话。”
“天劈我。”
“小祖宗,没白疼你。”
“你得活好,等我。”
“我会。”
“姐,吃饺子。”过智就像喂婴儿一样喂宝丽,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还时不时吹着气。
不用想,宝丽现在的眼泪不值钱。
“慢慢吃,小心,别烫着。”
“当着这么多人,出我的丑。”
“你应该荣幸,长这么大,你头一个受侍候。”
“我操,还得谢你?”
“这倒应该。”
“我操,还得谢你。”男人的变嗓应该听得出来,不知什么时候,鬼子和胡子溜了进来,还带着七八个兄弟。
“宝丽,小妖精,迷惑我兄弟呢?”
“老鬼子,老×东西,没贴墙上,还活着呢?”
双方都是惊喜,又是老熟人,多年未见。
“你没死,我怎么能死呀?不是事先说好了的吗?”老鬼玩儿鬼。
宝丽更绝:“太监也真够可怜的,死不了活受罪,你也不争气,大小脑袋都跟着你洋受着。”
“不逗,不逗,说不过投降,这是胡子,你肯定听说过,没见过,剩下的都是兄弟,告诉你,都跟过智一个锅里吃饭的,客气点。”
宝丽主动和胡子握手,互相客气。
鬼子不闲着:“哎呀,真是玩儿家,追到圈儿里来了,玩儿得好,玩儿得妙。”
宝丽不让他:“嘿儿,你也不错,上赶着追张生怕没你,公安局关张,好,执着。”
胡子也跟着乱:“妹妹,再执着也没你执着,追到圈儿里奉献爱心来?”
宝丽挤对他:“哪有你胡子大哥厉害,想当年,发毒誓,不磕着凉粉,誓不为人,拼了七场架,还是没戏,够冤的。”
过智也跟着闹:“还有这事?大哥。”
胡子挺不自在:“跟你一样,那时年轻胡闹,兄弟,你也真是,谁跟漂亮姐们儿有够呀。”
鬼子乐着说:“都是祸根子,谁也别说谁,全是一路货色,不找钱。”
胡子:“过智,艳福多多呀。”
宝丽:“你欺负他干吗?这年头,改朝换代,都时兴倒贴,不服气呀,你也来呀。”
胡子:“你瞧,跟我干上了。”
过智:“哥儿几个,惊动你们真是不合适,晚上我请。”
宝丽特惊讶:“你们还能撮饭局?”
鬼子:“小题大做,多简单的事,这里才真正是比老郎神多八出戏(比老郎神多八出戏——北京口语,形容知多见广,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宝丽,别瞧你在外面人五人六的,进来,傻青一个你信不信?”
宝丽:“给我玩儿勺子去,还拿这当了光荣院了,玩儿得好,别折呀。话又往回说,真在这里边混,不比你差半点。”
鬼子:“算你狠,不打嘴仗了。说真格的,过智这小兄弟不错,你大可放心,有我们哥儿俩在这一天,没人动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宝丽拱手:“多谢。”
胡子:“卸胳膊卸腿,你呀,赶紧给我们物色俩上档次的,出去后,我们得用呀。”
宝丽:“到死也得风流啊。这,小意思,出来后,包在我身上,肥的、瘦的、高的、矮的,什么年龄段,您说,保证到位。”
胡子:“别喷,别口犯,不是打哈哈,将来还真得跟过智联联手,做点大事,你别挡道就行。”
宝丽自嘲:“我能管他?我是他什么人呀?”
鬼子:“此地无银三百两,拿我们哥们儿当傻×是不是?我们刚混行了吧?妹妹。”
胡子赶紧说:“别价,打住,打住,该见了也见了,再聊还是嘴仗。老鬼,咱们撤退,让他们姐弟俩多叙叙,碍事。妹妹,多保重。”

第64节:我的妈,谢天谢地
宝丽:“您也多保重。老鬼,注意身体,脾气收收,咱们有机会见。”
鬼子:“多谢关照。”带人走了。
过智:“姐,受累的话不说,你也得保重。”
宝丽:“你好,我也就好了。”
“耿小草的事,宝姐,别往心里去。”
“她?差着节气呢,怎么,又心虚?”
“不,怕你有想法。”
“我会吗?”
“难说。”
“你长大了,懂事,知道疼女人了。”
“反正,你,对我很重要。”
“嘴也变得甜多了。”
“对你,不应该呀?”
“应该,跟这些老王八蛋处,多点心眼,个顶个的坏。”
“我知道怎么做,想想你们为我,能忍。”
“别犯小机灵,聪明过头,是麻烦。”
“吃亏上当只有一次。”
“想想我们这么多人在盼你,也得削着脑袋往前钻,知道吗?每天都在数日子。”宝丽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我尽量做好,说实话,这里,混日子好混,混得好真不容易,要想减刑,真的得罪人,而且……”
宝丽接过他的话:“低三下四是吧?过智,这脸真那么值钱吗?人都掉井里了,还要什么脸?真是扯淡。”
“宝姐,你听我说。”
“不听你说,脸,哼,我的脸早已经不值钱了,我是什么,婊子!”
“那,我是什么?”过智愣愣地望着宝丽愤怒的样子,手抖着,突然,三步并两步,头冲着大教室小两米的玻璃撞去。
“哗,哗啦啦。”全部粉碎。
锋利的玻璃残碴卡住过智的脖子,血在流淌,所有接见的家属、队员、干部都被这惊人的一幕所惊住。
宝丽整个人傻傻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计量中队长抢先反应:“杂务,叫三轮车,来人,过来几个,帮我把过智抬出来。”
接见的队员跑过十多个帮忙。
计量拼着命喊着:“别拉,你他妈拉什么,卡着呢,一拉,喉咙管一切,完蛋。抬,出去几个搬脑袋,剩下的,分开了,抬腰,抬腿,一起用劲,听我的口令:一、二、三,起。好,好,平抬着,接住,接住了,好,去医院,快。你,你,说你呢,家属,赶紧跟着去。”
宝丽还犯呆。
旁边的家属狠命地推推她,她才如梦初醒,挂着满脸的泪光,往外奔去。
监狱医院。很幸运的过智,只是外伤,没有伤及深处,这一便宜,功劳,得记在计量中队长身上,指挥得当,又抢救及时。
主治大夫讲,幸亏只是卡在喉管部位,很浅,假若偏离,扎住动脉,就会出血过多,直至危及生命。
宝丽正在千恩万谢,计量死命地摆手。
过智已经处理完毕,包得满世界都是纱布,站在她的面前,计量一挥手,跟来的队员马上知趣地走出去:“半个小时。”指指表,自己也到门口去等,但不离开视线。
“过智。”
“宝姐,这只是我偿还你的开始。”
“你混蛋。”
“没错,我是混蛋,而且,就跟一帮混蛋在一起,不管用任何代价,从今天开始,要用对付混蛋的办法对付混蛋,我发毒誓,五年不出去,天诛地灭。”
望着只露着两个眼珠子,傻乎乎地发毒誓的过智,宝丽愣是破泣为笑。
“傻帽儿,吃撑的你。”
“你逼的。”
“这德性散的,多少人看热闹。”
“跟你说这里头难,你不信。”
“那就吓我?”
“没有,表决心。”
“去你大爷的,要是破了盘,我怎么办?”
“没有,一点没有,全是头顶和脖子,我特意问的。”
宝丽捂着自己的心口:“我的妈,谢天谢地,哎,那个人是谁呀,真棒,要不是他,你呀,保证弄个花瓜。”
“狱政中队长,计量。”
“是不是得谢谢人家,好好请请。”
“免,那是个怪人,不阴不阳,挺难猜,早晚他会用上我的。”
“小东西,越学越坏。”
“那是长学问,监狱是个花钱买不到的高等学府,它能使鬼变人,也使人能变鬼。”
“歪门邪道,一派胡言。”
“全赖你,别老逼我,我长大了,知道怎么做,你呀,老老实实在家等我,等着接我。”
“接你干吗?气我?烦我?”
“爱来不来,临了儿(临了儿——北京口语,最后的意思。)别说我过智上赶着。”
“没良心的东西。”
“如今这年头,良心,良心都给狗吃了。”
“有完没完。”宝丽朝着过智就打。
“没劲,说不过就动手,姐,不逗,今天都是我不对,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多担待,反正事已经过去,我赔不是,您受着。”说着真的往下鞠躬了,还是连着三下。

第65节:美艳性感地等我
吓得宝丽赶紧扶他:“小祖宗,玩儿真的呀,呆会儿血又止不住,赶紧打住,只要你好,我怎么都行。”
过智认认真真地讲:“宝姐,兄弟这心里除了凉粉姐,你最重,千万健健康康,美艳性感地等我,真的。”
宝丽心里这甜:“你去死吧。”
过智玩儿着花活:“是,你让我死,我不得不死。”
计量早已赶过来:“谁死呀?我的班,惹事,过智,你说怎么办吧?”
宝丽赶紧说:“中队长,不关他的事,是因为我,您……”
过智笑嘻嘻地拦着宝丽:“计中,凉着(拌)办。”
计量:“好小子,就凉着拌(办),没事,我们开玩儿笑。这小子,我真喜欢,希望您作为家属以后千万不要刺激他,本身就很压抑,都知道自己错了,再压他,会出乱子的,今后一定要注意。您的牌呢?我送您出去。”
宝丽一个劲地谢声不断,与过智三步一回头,挥手告别。
晚上,计量找过智“过堂”。
“哎,真牛,大过年的出彩。”
“您这是骂我,不为难您,该关就关。”
“嘿儿,插杆横是不是?从目前来讲,此时此地我是正管,你还别拍唬我,关你小菜。”
“那我没什么说的,只是谢谢您,拉我一把,不然,破了盘,哥们儿姐们儿看着别扭。”
“这还有句人话,今儿就是你不对,不管人家怎么挤对你,都应该,你都得受着,为什么?因为你没有资格,说三道四,耍大爷,哟,你天天摇鸡巴甩蛋在圈儿里晃,人家在外面,玩儿着命地给你使劲,该你的欠你的?是汉子,得知人家的情,努吐了血也得早点出去,干什么?告诉你,长本事、长能耐报答人家。
“别跟这里面的畜牲学,六亲不认,丧尽天良,不可救药。
“今儿来的这俩姐们儿,跟你过智关系都不一般,桃花运放在一边,就冲这二位一番情意,你,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
过智:“您都看到了?”
计量:“我还没近视眼,正当年,神志清醒。犯错不怕,坐牢也不怕,关键的关键,是人都要有良心,摔了,没关系,爬起来。我不是白痴,今天这二位,跟你过智有着息息相关的密不可分的生死相交,别看你是队员,我当干部的都羡慕你,难得,千金难买,珍爱这份情意,珍爱这份挚爱,拿出点真格的,回报她们,做个样,给她们看看。
“当然,你表现也不错,不错到监狱长臭批我一通。不过,我认,都是血肉之躯,没有情感,就不是人,实话实话,不是冲你的面子,而是冲那二位,你这事,我扛了。”
“谢谢,计中,没想到你能帮我。”
“谢就免了,你今儿倒是说了实话,我计量在你眼里是个十足的警察败类,你别说,听我说,是的,我是很坏,但我坏得分人,而且分得相当清楚,切的就是不义之财,正当防卫的切,心甘情愿地挨切,互补。
“问我的动机,对不起,至死也不会说,反正,你们当中,有些人做的事,杀了都不解恨。可是,你们有些人,就另当别论了,比如你,过智,你的档案,我看过不下十遍,这里边有隐情。
“你别哆嗦,也不用害怕,我不会坏你的事,所以,你可救药,今儿的事,一直我在场,指导员孩子生病,丁中在门口忙乎,搞接待,我主碴。这些年,家属看过千千万,你的什么人咱不往深里究,真的挺感动,那片掌声,我带的头,很不容易,相当感人,后面,你的奋不顾身,我能理解,但是,太过。
“你能感觉到对方的感觉吗?她回去,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你呀,糊涂,说得好一点,傻×一个,真心换真情呀,伤了人家的心,这是最最致命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照你们的话,一个没玩儿好的,还得需要人家救济的,还玩儿深沉,撞头,撞死算了,一了百了,反而大家全解脱。”
过智:“我心不甘。”
计量:“是句心里话,不要光想着以你为中心,应该这,应该那,没有什么可应该的。是你,给她们带来罪受;是你,让她们牵肠挂肚;是你,让她们挖空心思解救你。”
过智:“我知道。”
计量:“知道谁都会说,不会做,在这儿,那脸不值钱,囚服都穿上了,像你,算是个标准的美男子,黑皮一套,还有样吗?所以,把这张不值钱的脸和面,撕了,只要不干缺德事,为了减刑,没人说你,更不怕别人说,就冲你,托儿也好,自己抖攒儿也罢,五年回家,松松的。”
过智:“多明示,多帮忙。”
计量:“上下都得维,但得分主次,看得清楚,不做则已,做就与众不同,出大彩,哼,我快成教唆犯了。
“底下这帮人,不得罪。至于吃的喝的,那都是小事一桩,横的不怕,软的不欺负,故意挡你道,跟我说,不过必须得你占理。
“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也别多管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在不行,车间不灵,进杂务组,值班管人正当防卫,不玩儿歪的,不假公济私,我百分之百地支持你。
“回去,写封信,说点好话,说点人话,劝劝人家,写完,今晚必须写完,明天下班,我给你发出去,回吧。”
“那我回了。”
“去吧。”
号里有不少人正等着过智,他一回来,全都围了过来。
“真以为你现了,到计黑子手里,没跑,因祸得福。”
“你真没劲,过智有俩红粉佳人罩着,紫气东来,根本犯不上倒霉事。”
“兄弟,整俩天仙,而且誓死以身相许。”
“是呀,西洋景儿,你足演。”
“碍事不?”
过智:“没事,让你们也费心。”
“不破盘,谢天谢地。”
“能过计黑子的堂,不爬着回来就是好样的。”
鬼子也说过智:“兄弟,不是哥哥说你,给宝丽这景,着实不地道,把自己搭进去也不值呀,这事,有些欠佳。”
胡子更是不让:“兄弟,跟自己人过不去,无能,那是什么,生死与共的姐们儿,还都还不上的情,还抖点小脾气,太不应该,让这帮孙子瞧笑话,太不值。”
过智承认:“心里有点急,又表达不出来,只得表表决心。”
胡子:“心情理解,效果不好。”
鬼子:“一喜一悲,演话剧呢。”
过智说心里话:“两位老哥,心里真是不舒服,没辙没辙的,人家掏着心在帮,咱们傻×一个坐着等死,坐着等着人去磕,手心手背,换上你们,更急。”
鬼子:“没遇到过,遇上非得脱逃。”
胡子:“真是我的,当孙子都行,指东打东,指北打北,她是我姑姥姥。”
过智:“看看,还说我呢,没出息样。”
两个人都一起喊:“歇吧你。”

第66节:用女人去赚男人的钱
古得章损兵折将,自己也搭了进去,罚完款,知道厉害,元气大伤。
如同堵伯一样,生意场上的人,吃过甜头、经历失败之后,还想重新立起来的念头是任何人也挡不住的,还真痴心不改,不甘心,撞上南墙也不回头。他这回再不想自己赔本儿赚吆喝(赔本儿赚吆喝——北京口语,比喻毫无利益可得。),而是拉帮结派,不再自己努力。
何群自己有地界,面积不小,稍微小小装修,进批音响,“好梦来”歌厅开张,两个人的股份,五五分账,共担风险。
甄菲菲对没根基的歌厅再也不感兴趣了,又投奔自认为可以赚钱的目标,好小姐走了不少,但是,后有继承人,只要客源不短,照旧有新小姐前赴后继。
古得章一联系,费多多和德胜门又揭竿而起,积极响应,“好梦来”,客人,老板,拉伙的,小姐,大家一起做好梦。
新生事物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生意千千万,惟有偏门最好赚,歌舞升平,用女人去赚男人的钱,一本万利,又是热门,抓公款消费时髦而时兴,暴富显富寻找心理平衡,刺激加享受,这等利好买卖,国人准保扎堆,一下子,歌厅一家变十家变百家。
东西多了,就得挑了,玩儿得油了,更得货比三家,竞争自然而然。
你再有三头六臂,自然规律有自己的一定之规。
“好梦来”更是逃脱不过,眼见着生意往下溜,怎么努也没戏,现在的提成到百分之四十,无奈的是,客人挑的余地大了去了,京城的歌厅,四面开花。
这不,“好梦来”的小姐开始拿费多多和德胜门打镲逗咳嗽。
“德大哥,你再不努把力这城楼也就要塌了。”
“谁说的,你那脸蛋长得漂亮点,什么都有,跟个苦瓜似的,倒贴钱都没人要你。”德胜门嘴皮子跟得上。
“哟,大哥,在论的,漂亮小姐,人漂亮,活儿不漂亮,会瞧的,不如会玩儿的。”小姐的话绝对的是真理。
“费大哥,改号吧,这号方人,954,就我死。”
“狗屁,你们的老板不划下价来,没戏;号嘛,死也不换,就我死,就不死,气死你们,不偿命。”
“您可别,您是谁呀?大救星,姐们儿还得指着您买米下锅呢,只要活儿上来,您就不死,您是太阳,这总行了吧?”
过奇听着这乱七八糟的对话,心里还在想着离下岗为期不远,又一次开拔。就这么不死不活地熬了两个月,过奇又被叫进办公室当“高参”。
人都有面相,屋里除了何群和古得章,额外多了两位挂相的男子,但他们还有着差别:左边这位戴着眼镜,但怎么瞧都带着一股阴劲,一看就花活儿多,属于那种后发制人,但又恨人不死杀仇的人。
右边这位,打从进来就没笑模样,脸永远绷着,死鱼眼睛瞧人都不打转,而且向上翻着,给人的感觉,谁都不夹,好像都是他的孙子,永远高高在上,脸上的疤痕,一个挨一个,是个人就知道,战犯,而且,带着杀气,退一万步以后,也是个混的。
谈话简单明了,开门见山:“今儿找你们二位,有事相商,你们也看到现在这形势,歌厅臭遍街了,做好不容易,不能等死,得想高招。”
古得章老到:“二位说得在理,请问,都怎么称呼?”
眼镜:“德外的皮子就是我,那位哥们儿,多三,全北京就这么一位。”
古得章:“多个朋友多条路,谁不想挣钱呀,您二位有何高见。”
皮子:“人得活泛,这招不行想别的招。就现在,就你们这个店,赔不敢说,反正没大钱,不如怎么干都是干,黑下心来开黑店。”
何群插话:“黑店?不是宰人吧?”
皮子:“宰人干吗?宰钱呀。”
古得章:“别插嘴,让人家说。”
皮子:“不知你们注意没有,歌厅是消费,现在酒吧更前卫,已经成气候成风气。”
何群还是憋不住:“三里屯酒吧一条街,老外多的是,港澳台同胞的也不少,外国报纸上都报道,三里屯酒吧一条街是北京一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多三喊着,指着何群:“你丫就不会竖着耳朵听,哪儿他妈的那么多废话。”
皮子赶紧拉:“嘿儿,嘿儿,咱们在谈事,你丫干吗呀?又搂不住?”
多三还较劲:“不是,丫给脸不要脸。”
皮子:“歇,歇,歇,哥儿俩对不住,丫就这德性,别理他,谈咱们的。”
古得章还沉得住气:“你说。”
皮子:“外国人到中国两眼一抹黑,除了使馆长驻的,中国话三句半就是好样的,知道有三里屯这么个地方,哪好哪坏,整个是一个睁眼瞎,洋土老帽儿子,对吗?”
古得章和何群听着在理,都点头。
皮子:“那好,目标就是他们,当然,东南亚的、港澳台的也得弄,这帮子是一大客源,台湾的色着呢,到大陆就要小姐,外国人也色,比咱们更色,那红灯区都合理合法的,给政府上税,那是一门正经职业。
“咱们专门组织一批拉活的,反正,不管你用什么话骗,弄到咱们店就是胜利,这帮人好撮,提一半,百分之五十,打出花瓜脑子来,就看你怎么组织了。”
古得章:“咱们的利益呢?怎么经营?咱们的成本不低。”他想得挺多。
皮子:“羊毛出在羊身上,拉活的都得长眼,别拉那外国的京油子,得拉刚到中国旅游的生客,他们连北京的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那才合适呢。
“拉到店里,小姐要了吧,酒喝了吧,可这价就咱们说了算,一千是它,一万也是它。”
古得章:“那就没有回头客。”
皮子:“对,非常正确,就是来一个宰一个,要回头客干吗,开一张,吃半年,这就是咱们的宗旨。”何群还是担心:“能行吗?这单怎么结?”
皮子:“所以,这就是咱们合作的前提,不单开黑店,还得卖假酒,真酒成本太高,给他喝,咱不心疼?”
古得章:“假酒不会兑出事?”
皮子:“问得对,这跟河南兑假酒根本两回事,咱们不勾兑酒精,出人命的事,绝对不干,咱哥儿几个有几个脑袋顶着雷?这都是请专业人员讨的方儿,有矛就有盾,相辅相成。
“而且,外国人的素质高,消费也高,出来玩儿,不怕花钱,再说,宰完让他上哪找去,地儿都不知道,司机趁着天黑,多转两圈儿,保证晕头转向。

第67节:给钱天经地义
“单高加上假酒,双管齐下,能不挣钱?姥姥,咱们得走在别人前面,才能挣到大钱,你们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古得章这回倒是反应不慢,也明白怎么回事,但搞不清利害关系,他还真吃不准:“招不错,办法够绝,可这单怎么结?谁结?肯定有碴锛,容易出事,这场子有事谁顶?拉活的怎么控制?这都是问题,一环都得扣一环。”
皮子:“行,找对了地方,找对了人,真是宁跟聪明人打场架,不跟糊涂人说句话,这话千真万确,能明白,这事咱们成了一半。
“那一半,就是我们哥儿俩,明人不说暗话,这招已经有人使,但没咱们这么黑,只是小打小闹,抢客源,单我结。另外有一帮兄弟专门结账。地面上的事,多三够用,四九城,还真得给面。拉活的,不用管,钱真是王八蛋,谁给得多,就会有人干,生意做起来,自然,跑不了是咱们的。
“小姐咱们也单独培养,专门摸客人的底细,钱多少,人是哪的,住什么饭店,这都得专门练,当然,她们的钱也得比坐台的多。
“别怕出事,一旦有麻烦,撤!您看吧,势头这么猛,资金不雄厚,经不起熬的,都得败,那歌厅就得跌价,也不用好歌厅,一般的接就行,不用交全年的,仨月一交。您看吧,少不了,价也高不了哪去,事能铲就铲,银子用不到地方,就放弃,再单开,反正,用不了几天,租金就回来。”
古得章:“您二位要多少股份?”
皮子:“我们哥儿俩不贪,做买卖讲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您们出资金,占百分之六十,我们哥儿俩百分之四十,行吗?”
何群也心动:“干。老古你呢?反正都是干,抢先一步,博一下。”
古得章:“行,先试一个月,四六开,第二个月正式合股,怎么样?”
皮子:“就这么定,反正,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多三也开金口:“二位,安全我包,我这人直,慢慢就知道,只要是咱们自己哥们儿,没的说,看我的,把危险留给我。”
古得章:“别,尽量少招事,还是挣钱是正路子。当然,赶上事,咱们一齐往上冲,一致对外。今儿我设局,皮子,咱们怎么论?”
多三:“都是哥们儿,叫我多三,不论大小,什么哥呀弟呀,俗,关键的时候不掉链子,那才是真的。”
皮子:“这小哥们儿挺精神,干什么的?”
古得章:“朋友介绍的,挺精,我想带带他,让他长长见识。”
皮子:“看着有意思,对机会拉他一把。”
古得章带着他们吃饭去了,过奇当着家,这些门道,他也一字不落,免费上了一堂课,效果怎样?什么景?他真想看。
当然,这内幕,他不会告诉秋凡的,她知道了,他也会干不成、看不到、学不会这门带学问的偏门,以及将来成就自己。
很快,皮子和多三带领自己的人进驻歌厅,就因为这行的特殊性,除了吧台、服务员、调音师,剩下的人全部更新,小姐、结账的、压场子的全是他们的人。
是骡子是马就得拉出来遛遛。
这天晚上,知情者都挺紧张,古得章和何群以及过奇,都不知是否有奇效,也都不知是福还是祸。
八点多钟,三拨客人领进,头一拨人高马大的一看就是欧洲人,看着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水手,馊奘馊奘的,穿着背心,腱子肉往上凸着,胳膊得有小腿肚子粗。过奇心里琢磨,这要是叫起横,打起来,四个水手,能把这一个店所有的男人都打趴下。
第二拨,就冲穿的那个花哨样,就能联想到是东南亚一带的,这帮子得有五六个,迈着四方步,面带微笑,喜滋滋的,过奇也跟着乐,心说:小子们,小刀已经磨得够快,等着呆会儿挨宰吧。
最后这拨有点小样,不用说百分之百的港澳台的,嘴里说着鸟语,指指画画,一脸的兴奋样,好像这就是他们的家,随随便便,大呼小叫,过奇点着头,嘴里念道:“别看现在乐得欢,等一会儿给你拉清单。”
客人进包间,小姐也落座,酒水、果盘陆续端了进去,一切按正常程序进行着。
不到两个小时,小姐开始催促客人买单,气氛马上紧张起来,结单的开始忙乎,皮子想得真周到,花高价请了一个翻译,现场解决语言障碍,时间拖拉了十几分钟,皮子手下的青虎气势汹汹地拉着翻译,走到大厅:“孙子,你丫的给我听好了,我说什么你翻什么,不许胡说,他们的意思,你也得如实告诉我,明白吗?互相配合好,皮子哥给你的日薪,你得对得起这五百元,不然,你。”
翻译也就三十多岁,老实巴交,让青虎一顿狠×骂,蔫头耷脑地:“行,行,我听您的。”
这儿热闹还没完,那边结账的阿生带着三个兄弟跟着港澳台的一个客人,匆匆走出歌厅,也就半个小时,他们又折返回来。
等到小姐送客人出门,这才消停。皮子将五万四千元的人民币、港币、美元扔到吧台上,古得章和何群才出了口长气,看着收成,带着惊讶,泛着青光:“兄弟,这么多?”
皮子边打电话边回答:“马马虎虎。”
过奇站在旁边,望着真实的钱币,开始失去心理平衡:就这么一闹腾,满打满算仨小时,整整自己不吃不喝三年半的工资,不伤秋毫地到手,这买卖做的,邪门带拐弯。
而后又跟进新的客人,到三点钟收拾停当,十二万三千九百元,当然,已经刨掉拉活的百分之五十,这样的流水,古得章和何群,想都不敢想,更别提自己做了。
理所当然的,他们二位请饭局,开门红大吉大利,拉过奇,他还真不上台面,皮子过来拽过就往车上按:“小老弟,走,跟哥哥喝酒去。”
菜一摆上,酒倒满,古得章带头敬酒:“二位,今天大开眼界,神奇加特效,劳苦功高,敬你们。”
这边一杯一杯地敬,皮子和青虎照收,而小过奇更是一杯不落,皮子瞧着愣是喜欢,拍拍他的肩膀。
过奇也不含糊:“皮哥,虎哥,兄弟喝仨,你们随意,看着你们今天这么火,我高兴也服,喝。”一个、两个、三个下肚,还真事似的抱抱拳,这么一做,青虎也兴奋:“小崽儿,再喝仨,扛得住吗?”
过奇点点头,又是三个满杯。
古得章要拦,皮子说:“甭管他,这小子是个材料,好好练练,是把家伙,就是看着文了点,不过,不可貌相。”
青虎:“我也这么看。”
皮子:“行啊,让青虎能瞧上眼的,稀罕儿(稀罕儿——北京口语,希奇、罕见的事情。),多年不遇的事情。”
过奇也是酒壮人胆:“今儿看着有点乱,跟着客人出去干吗?”
皮子:“傻老弟,那是子弹不够,回饭店取去,不跟着能行?”
过奇还是疑问:“不怕有诈,胆真够大的,也不怕他们在酒店报警?”
皮子不以为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咱们这消费单,你到这儿来了,酒,喝了吧?饮料,消费了吧?小姐,要了吧?至于价格,我这儿就是这么定,玩儿了喝了,给钱天经地义。再说,押着他们的人正常,打到哪儿,你只能说违反价格,到此而已。”

第68节:女人追男人应当应分
过奇还是不明白:“欧洲人那么奘,你跟他讲得过理吗?不给你,你能怎么着?”
皮子有耐心解释:“缺练吧你,人家老外一般素质比较高,三里屯酒吧的消费,在国外,那是小巫见大巫,整个小白菜,也就是咱们拿它当个菜。当然,是男人,只要是生理没问题,到哪儿都要玩儿,找女人,到中国,更是要换换口味,钱多钱少不在乎,不像中国通,比北京老百姓还贼性,那就彻底没戏,就得拿头一次进中国的外国人开刀,跟他讲清楚,消费就是如此,他绝不会赖账,付钱肯定痛快,人长两片皮,就看你结单的嘴和脑袋够不够使,老弟,这里边深了去了,别急,慢慢看,学问不少。”
青虎也教他:“这刚哪儿到哪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什么人,下什么菜碟,老皮,一肚子坏水,将来还有硬碴锛,就是你大哥我的活儿,也得顶雷,不玩儿命,不动脑子,这钱能掉下来?”
皮子:“老古、老何,照这成色,有一个星期,能把那些拉活的,招过来一大半,客源是绝对没有问题,你们二位,也得动动,找找关系,走走白道,该花的一定要花,不然,到时候,损失的是我们,千万别捡芝麻丢西瓜。”
二人一一答允,继续着吃喝。
果不其然,生意如日中天,挡都挡不住,甚至翻包厢,把皮子结账的兄弟忙得屁眼朝天,还得招兵买马,补充新的血液,好应付这么火爆的生意。
一连几天,秋凡就觉着不对劲儿,过奇老是愣神,笑模样也没了,话也难迸出几个字,就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过不去。
“嘿儿,上房揭瓦了?”
不吱声。
“我可是跟人说话呢?”
没反应。
“是不是烦我,另有新欢,有年轻漂亮的,早点说,我让位。”
“你真是的。”这回有反应,“阴天下雨不知道?谁烦谁不知道?”而且话说得挺冲,“真要有,我来这儿干什么?多此一举。”
秋凡带着成熟女人特有的宽容和温柔,慈爱地搂着过奇,并且用性感的嘴唇亲着他:“你呀,太犟,不听话,别老跟他们比,你刚多大,人家都是滚着过来的,弄得满身伤痕,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过奇将身体向秋凡丰满的怀里挪了挪:“姐,抱着我。”
秋凡默默地依他说的去做,她甚至用她那圆润柔软的乳房来回摩擦着过奇的脸,尽自己全部的抚爱之能,去温暖小男人的不自信和苦闷,引导他去释放和宣泄。
好女人真是良苦用心。
好女人真是风情万种。
好女人真是魅力十足。
好女人真是开启男人的钥匙。
秋凡有自己的高招,任何话都没有讲,挣脱开过奇,悄无声地脱掉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用熟透的赤裸之身,面对他。
“我白吗?性感吗?”秋凡带着羞涩问他。
过奇真把不住秋凡身体散发的一种别的女人很少具有的令所有男人都心仪心醉的诱惑。
他心潮澎湃,由下而上细细品味着她的肉体,一股味道,一股成熟女性渴望性爱自身体味和优质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幽香。
凸凹错落有致,该肥的绝对不瘦,该修长的绝对不宽。
太白了,白得耀人,白得炫目。
过奇控制不住,开始游动,而后大运动量地操纵,直至彻底松懈。
秋凡喘着粗气:“小东西,发疯呀?”
“你的导游工作真该获奖。”
“臭脸皮,得便宜还卖乖。”
“哪呀?磨合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
“呸,在歌厅能学出好来?”
“哎,全中国的歌厅都找不出一个你这样色香味绝佳的上等货色。”
“我给你踢床下去。”
“你不会。”
“那么自信?”
“当然,你舍不得。”
“小冤家,你赢了,真舍不得。”
“谢谢,秋姐。”
“谢你个头,歌厅什么人都有,小姐也是个顶个的臊气十足,千万不能来往,得了病,别说我不管你。”
“看看,还是不放心,干脆,做个铁裤衩给我锁上,保你放心。”过奇夸张地做着动作,那个小坏样,真让秋凡欢心不已,又一次投入过奇的怀抱。
宝丽滚了多年,又不如意了多年,她跟凉粉完全两个道。凉粉玩儿算计,并且也敢招呼,而她则不同,凭着色相,挣偏门钱。
一个人一条道,因人而异。
自从过智闯入她的生活,全部改变了她的生活方式,而且从恨男人玩儿男人,转换成对过智偷偷地暗恋和企盼。
当然,有凉粉插着杠,自己绝对不会对不起姐们儿,那样争事,过智更不会看得起自己,但越是这样得不到,想得到的念头就更每日俱增。
女人带着感恩,带着依恋,肯定是轰轰烈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时间说明一切,宝丽耐心地等待着。
好在天公长眼,凉粉的贸然行事,酿成大错,自己的愤然献身,拉近了与过智的距离,而之后的许多意想不到,命运紧紧地将自己和过智拴在了一起,一切天注定。
人都有自知之明,自己以前是不光彩,也是迫于无奈。过智是个明理的人,他不会因此而歧视,相反,通过生死交情,反而更是心心相印,相互尊重,相互理解。
别看自己重操旧业,不惜余力帮助过智渡过难关,她坚信,一旦自己有何难解之处,过智肯定挺身而出,为自己解难相助。
他的坚忍,他对凉粉的一往情深,他的美俊,他的才智,永远像磁铁一样吸引着自己。
男人追女人天经地义。
女人追男人应当应分。
自己是大他一些,但是,凉粉所具备的,从恩爱,到爱怜,从慈悲开怀,到宠爱有加,从主鼎家事,到房事练术,自己样样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丝毫不差半点。
苍天铸就了自己和过智在逆境当中依托儿等待,这等机会,是用代价换取的,得经得起时间的煎熬。
自己是在男人堆里滚过的,男女之情看得很透,耿小草的几次叫板,宝丽眼睛雪亮,人们往往对漂亮的女人极不设防,但自己十分清楚,对于过智,耿小草的野心很大,而且,很明显,就是奔过智而来。
宝丽心计不少,不想直截了当告诉凉粉,这么一做,反而让姐们儿多想一层,伤和气犯不上,到时候,愤怒的她,再不理智,倒打自己一耙,不值,好心当了驴肝肺。
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特别是疯狂的爱恋中,智商就是零。
耿小草在监狱的二次再现,使宝丽更加警觉,不单单是情敌,就那小死丫头片子,得不到还真敢毁过智,这种事,她干得出来。
宝丽明眼,耿小草,这个女人确实非同一般,相当不寻常。
必须打出十二分的精神,跟她战。
区娴变得很快,适应得更快,做人做事更圆滑,钱是大把挣,春风得意,受着葛稀的滋润,越发美丽动人。
她清楚,羡慕加嫉妒产生恨,于是,她把一些难缠的活儿分给姐们儿,既少了麻烦又让她们挣到钱,两边都合适,自己落了轻松又得了好的人缘,真是聪明。

第69节:男人不沾腥就是废物
她虚心,虽然自己的容貌已经够用,为了更加显示魅力所在,认真地跟小姐们讨教化妆,观察小姐们施展手段,向男人发功。
人是衣服马是鞍,大都市女性的美,更是用时装传达着,她专心模仿,用心搭配,艳美的容颜,加上无与伦比的身材,真是让男人心动。
男人望她心动的同时,她也在心动,通过镜面,望着上天赐予她的绝佳先天条件,她感到委屈,她不知足,做发廊小姐有何出头之日?
人都有的通病:这山望着那山高,永远在争,永远在比,自然界的法则,优胜劣汰,是人就不能脱俗。
区娴也一样,但她的欲望更强烈,更想再上一个台阶,挣更多的钱,以前的苦日子,她一天都不想过,过怕了,穷怕了。
现如今,她也敢和葛稀在一起吃顿大餐,本来她想做东,但葛稀死活不让,这其中的原因只有葛稀一个人自己隐藏着秘密:动用区娴的血汗钱,去炒股票,大赚一把,又及时回收,人不知鬼不觉,馅又没漏,他当然得意非凡,买单更是情理之中。
单是这一桌菜的价格自然不菲:蒜茸蒸龙虾、清蒸石斑、油泡带子、羊葱肉触、清蒸九孔、油脆带子鲜螺片,最后是玉竹炖老虎鱼汤。
区娴美食佳肴吃得滋滋有味,但又有几多担心:“葛叔,你死一个点,干吗呀。”如今的她早已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节省一些,尝个鲜就行了,先说好,吃不了,我兜着走。”
葛稀:“钱挣着干吗的,就是花的、吃的、玩儿的,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再说,给你花,我乐意。”
区娴也再不是以前的她,满脸的灿烂,伸玉手摸向葛稀的脸爱抚一下:“死样,贫嘴滑舌,你们男人跟女人就会玩儿这一套。”
“哎,这一套就管用。”葛稀用筷子夹鱼给她。
“换换新鲜的。”区娴嘴上这样说,心里既乐又甜,女人受男人的宠,是相当快意的事情。
“你呀,这一阵子太辛苦,时不时休息几天,累出病来麻烦。”葛稀嘴和心就不对着说话,听着话的人觉着挺关心,但从他内心在说反话,巴不得区娴是个挣钱机器,像他这样的男人少见吗?但却存在。
“我跟钱没仇,我是穷怕了,每个机会全都不能放过。”区娴是咬着牙说的,“哎,给我租间房,离三里屯酒吧一条街近的,平房就行,犯什么愣呀?赶紧找。”
“干什么?还得找三里屯附近的?”葛稀越来越摸不清她的脉。
“改行,也不是全部放弃,先业余的做做看看,据说不错,和发廊比要强多少倍,别人能干的,我也能干。”区娴话说得平静如水、轻描淡写。
“行,只要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葛稀全力支持和赞成,有更大的进项,何乐而不为呢?还真得积极操持,帮她就是帮自己,她的钱,就是自己的钱。
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葛稀这位爷们儿跟毒蝎子差不到哪去,反正谁好谁歹都得自己戳着。
耿小草接见小一会儿,激动一大把。
过智只是简单平淡地表现一下,她耿小草就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整个一个星期,每天都笑声歌声不断,搞得小克难莫名其妙,而老日本更是摸不着头绪。
游走于他们之间的耿小草,左右逢源,如鱼得水,早已达成君子协议,一个人各三天,剩下的一天归耿小草自由支配。
两大顽主为一个小小的耿小草,能够如此退让,如此妥协,如此败于石榴裙下,真是让人费解,让人捉摸不透。
哥儿俩脑袋肯定进水。
真没办法,全都乐意,好这口儿嘛。
过智的不情愿,勾上了耿小草的满心欢喜,当天晚上就小醉一道,小眼泪能把脸盆接满,眼眶里都是那个饺子。
晚上睡觉也不脱貂皮大衣,使劲地嗅着上面的气味,与过智握的手,愣是三天没洗,傻傻地闭着眼,感觉着被过智拥抱的味道。
客观地讲,宝丽出多大的力,她耿小草也差不到哪去,过智的托儿,都是二位美女的双重使力,才使得这个托儿那么有分量,有价值。
这一切,过智本人并不知道。
过智的无奈,她的企盼,赢得了尊重和敬佩的掌声,像刻录的碟片,永远镶嵌在她耿小草的脑海中,那一瞬间,什么都不存在,只是两个人的世界。打从懂事,她始终注意着过智,甚至为了引起他的注目,自己不甘心地与他公开叫板,矫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过智归属自己。
凉粉的出现,给了她致命的打击,她又违着心地将爱变成一种掠夺的手段,不惜搭上身体,周旋于流氓之中,与凉粉抗衡。
既然自己得不到,也绝不能让凉粉安心单独享用过智,捣乱是必然的,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办法打翻凉粉。
就在谋划和实施就要有奇效之时、得逞之时,她觉得一拳就能将凉粉打到泥里之时,小嘿儿喽的意外现身,重重地打击了她。
烈性的她,想到了死,幸亏小克难和老日本同时发现,挽救了她的生命延续,一颗更加要命的抢夺之心,正在复苏,喘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也许是老天爷睁眼,正看到她耿小草暗无天日、无所适从,驱动善心,将凉粉推到断头台,她又有了绝佳的施展舞台,向过智发动猛烈的攻击。
不成想,半路杀出个宝丽,这个娘儿们,耍起对男人的手段,她一百个耿小草加起来也不是对手,自己真是好事多磨,望尘莫及。
但是,耿小草毕竟是耿小草,天生就不是甘心输的女人。
难上手不上床的女人,男人看着金贵。
同样,难得手不上床的男人,女人看着更是金贵。
面对过智,耿小草更是欲火中烧,这场追逐愣是二十年的光景,每天都在身旁,却每天都在流逝,都在浪费,都不能遂愿,成为耿小草的一块心病,一份抓耳挠腮垂手不可得到的夹生甜点。
天生不信邪的耿小草,拼着自己的一腔热血,也要拆死打败宝丽,将过智抢过来。
春节的先机,她洋洋得意,自认为先得一手,把宝丽比了下去,自己不但有所收获,将过智打动,而且,就此打下基础,有了突破口,她自慰,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过智并非石子,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加大力度,弥合他寂寞的心灵,奉献女性的温馨,就是化石,也要将他融化。他致命的弱点,就是缺乏异性的关爱和生理上的需求弥补,这个关键时刻,抢先一步,甘心奉献,过智也就拿下,她坚信男人不沾腥就是废物。
主意方向已定,耿小草就要下手。
自认为感觉特别好的女人,往往适得其反。
聪明过头,反被聪明误。
因为,她的对象不是那种人。

第70节:有奶便是娘
想开黑店,就得当鬼。孙子当够了,孙子就得把爷爷踩在脚底下
日子长了,又都知道四个老板都对过奇不差,这帮结账的,跟他混得贼熟,小姐们更是不放过靓哥,生意一旦有空闲,全拿他当小白菜逗他玩儿。
“DJ,整天跟机器较劲,不烦呀?”
“就是,过来结账吧,多刺激,多好玩儿,玩儿的就是心跳。”
“小帅哥,跟姐姐混吧,保你天天爽。”
过奇还真不怵:“跟你混?还真对不起我,就你每天的仨瓜俩枣,能把自己喂饱就不错。”
“嘿儿,看你老实巴交的,原来也是铁嘴钢牙,看来,这歌厅真是染缸,把小童蛋子也给带坏。”
过奇继续反击:“谁带谁呀?用身子一蹭,大哥长和短,再灌点迷汤,这钱就骗到手了,无本生意,真好。”
“这你可管不了,也没法当警察,陪得舒服,就得给钱,天经地义。”
“哎,你坐我远点。”过奇这才发现小姐都贴上自己了,“我玩儿同性恋,不喜欢你。”这一拍唬,吓得小姐“妈呀”一声,赶紧落荒而逃,躲得过奇老远,引起一片哄笑。
有人拍他的肩膀,一看是青虎。
过奇挺客气:“虎哥,您坐。”
青虎也不客气,大咧咧地:“那帮臊货,别理她们丫挺的,有奶便是娘的主儿,拿着你的钱,还骂你傻×。”
“兄弟,大哥这行水不水?”
过奇老实回答:“来钱够快,只是……”
“说,没事。”
“只是,只是大头不是咱的。”
“行,有远光,是眼里有东西,比我手底下的强多了,全是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今天吃饱了不想明天的主。”
“可别,伤哥们儿和气。”
“狗屁,什么哥们儿?都是见利忘恩。”
“你们够有能耐的,这钱愣是生生让你们给切出来,还要怎么样?让我干,学不来,不是那坯子。”“扯,只要是人,会说中国话就行,是个人就能干,怎么,有意思想学学?”
“我没你们那气质,也没那魄力,我往那儿一站,谁怕我呀?”过奇故意把自己说得一钱不值,还真把青虎、阿生他们逗笑了。
阿生:“想学说句话,没问题。”
青虎:“就是,多大的事,真要是想闯的,就试试,不难,真的。”
过奇:“行,真要混不下去,你们拉兄弟一把,混口饭吃。”
青虎:“外套不是?就冲你这么个虚心劲,准比他们强,先说下,想学,找哥哥,绝对不含糊,实打实地教你,这行,鬼大了,能磨练人,不过,这行也毁人,到最后,真是六亲不认,你考虑好了。”
过奇深深地点点头。
歌厅就这么屁大的地儿,人也就这么多人,什么事情传得特快,过奇有想法的意思,早已传到四个老板耳朵里,最感兴趣的要数皮子。
过奇正闲着无聊,放着《回家》,晃着脑袋正哼着,阿生推门而入:“兄弟,皮哥让你去收账,别担心,会已经全部摆平,只是提银子。”
过奇:“会是谁呀?”
阿生:“干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会是什么?新鲜,打麻将会吗?唔,总算有懂的,四个会不是任意替代吗?拿哪个会都能和,咱们这行把挨宰的客人就叫会,明白了吧,开路。”
路上,阿生介绍说:“这拨客人请别人,主碴的是某局的司机。”
过奇:“某局是干什么的?”
阿生急的:“嘿儿,某局都不知道?是缺练,告诉你,就是×××××管理局的,说白了,就是为×××打杂服务的,明白?”
过奇半懂非懂,在门口稳了一下心,敲门。
“进来。”
“先生,哪位买单,八千元整。”
一位长相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岁数肯定超不过三十岁,娴熟地点完八十张百元钞,扔在桌上,又点过十张,扔给小姐,什么话也没说,扬长而去。
过奇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直犯傻,心理极不平衡:凭什么一个小伙子,就这么嚣张,万八千的拿钱不当回事,自己不缺胳膊不缺腿,就差这么大的差距,这世道,真是天壤之别。
小姐燕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塞给他一张,“过奇,给我的小费千万别跟别人说,谢你了,拜托。”他明白,小姐在堵他的嘴。
吧台交完钱,皮子就看出过奇的变化:“老弟,心里别扭,不平衡是吧?别急,有的是机会磨练,只要敢干,就有出头之日,晚上撮饭去,啊?”
古得章怕过奇出事,跟秋凡没法交待,说:“别胡思乱想,干好你的活儿,出了事,我担不起。”
多三瞧不惯,上去就冲古得章骂:“你丫什么意思?挡什么过奇的道,长长出息怎么了?都跟你一样当傻×才好?”
何群赶紧挡着:“不是,不是,老古也是为过奇好,受人重托儿,得对人家孩子负责。”
多三骂着:“的话,过奇,走。”拉着他就和皮子一起喝酒去了。
二位偏门大哥各搂着一个姐们儿,给小兄弟过奇上启蒙课。
皮子永远能说会道:“老弟,不是刺激你,这俩姐们儿漂亮吗?”
过奇不否认点点头。
“看见没有?没有银子,她们能乖乖地听咱们摆布。”
“大哥,您真逗,拿我们当什么呢?”小姐娇滴滴地反驳着,可手却一个劲瞎摸着皮子。
“什么?丽丽,坐我兄弟那去,去。”皮子发出指令。
穿着超短裙的丽丽,一步三摇,走到过奇跟前,故意没站稳,一下子扎到他的怀里,弄得过奇既没准备又相当狼狈,俊美的脸一下子通红。
丽丽尖叫着:“小帅哥,还脸红呢,真够纯的,今儿跟姐姐走,不要钱,真靓。”说着又十分大胆地拍着过奇的脸。
过奇挣脱着:“皮哥,别价,千万别价,兄弟,拉兄弟一把。”
逗得多三直笑。

第71节:如果没钱
皮子也乐:“不为难你了,丽丽,回来,听见没有?”丽丽老大不情愿地咧着抹着重口唇膏的嘴,回到皮子身旁,很快,又恢复常态,过分地大动作,又围着皮子。
皮子正色地说:“看见没有,钱的作用,如果没钱,就没有今天的这景儿。”
边说边不管不顾地将手伸向丽丽抬眼可见深深的乳沟,使劲地揉搓。
丽丽嚷着:“哎哟,大哥,您轻点,那不是铁,轻点,哎,好舒服。”
皮子动作缓了下来,抽出手,在丽丽的洁白光滑的大腿上擦着。“兄弟,现在的世道,拿什么衡量人?”
过奇很冷静地回答:“金钱。”
多三也插嘴:“没错,什么哥们儿仗义,扛事叫碴锛,有钱,比有什么都管用,现在的流氓没几个。”
皮子喝口酒:“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世道在变,以前是叫份儿拔份儿立名号,如今是没钱别叫份儿,有钱敢拔份儿,拿钱砸你。
“像你多哥,以前真是跺跺脚,别人真给面,为兄弟真是冲在前面,可结果呢?自己折了,出来整个是个穷光蛋,光耍胳膊根也不行,当然,叫起劲来,还是大哥级的人物,不管四九城是谁,有多哥,还是一门灵。
“冲冲杀杀是少不了的,但分时候,现在搂钱比什么都重要,真是挤对到份上,只有鱼死网破。
“最可气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你不揍他,老觉得你不灵,真给他玩儿家伙,立马就踏实,这号人,就欠这个。
“就说这黑店,听起来吓人,其实没什么,只要你自己站稳了,嘛事没有,这行当挺孙子,好人干不了,平头老百姓想不出这缺德招,更干不了这缺德事。”
多三插嘴:“咱们缺德吗?凭本事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放到咱们手里,这是能耐。”边说边伸手往小姐身上乱摸一通。
皮子:“坏人也干不了,有份儿的流氓不干这个,当然,多三除外,想收干点正经买卖,真正能适应这行的,就是半玩儿不玩儿的主儿,你一点社会经验也没有,蒙不住客人。
“其实最早的这行,就是从上海传过来的风,让北京人给发扬光大了,过去上海就是小酒吧,一间小屋,也没有隔断,就这么吧台,全都是火车座,顶多也就有四五套位子,那时候,人刚有钱,想尝尝洋酒什么味,酒吧也是个新生事物,都想进来坐坐。
“酒吧养着俩小姐,陪客人喝酒,客人是一口一口抿着喝,小姐可是概不论,一口一个,你喝酒了,就得付钱,没的说,最早都是真喝。”
过奇:“后来就是倒了。”
皮子:“聪明,最早还都是真酒呢,后来就是假酒了。”
过奇:“那咱们也是假酒,假XO?”
皮子:“然也。”
过奇:“怎么配呀?”
皮子:“你得干一行钻一行,听好:可乐加茶水加二锅头,齐活,口感和颜色相差不多。”
过奇:“够绝的。”
皮子:“兄弟,要不一门心思往里扑,这钱你怎么赚呀?”
过奇:“这倒是。”
皮子:“这行得机灵,脑子得转得快,反应灵敏,再有得有悟性,领进这门,你得往里钻,不能有善心,你善了,钱谁给呀?谈到具体,不是拉你,真想出类拔萃,就得实践,没有言传,从实践中,慢慢积累,客人跟客人不一样,出现的情况也不一样。还有,不干则已,要干就得出彩,出大彩,干出个名堂出来。”
多三:“你小子,行,我看行。”
皮子:“要是干出个北京第一结,我还是你的启蒙师傅呢。”
这哥儿俩当着过奇的面,毫不掩饰地与小姐打情骂俏动手动脚。
而过奇却在沉思中:身在这行中,别人钱怎么挣得那么多?别人能干,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干?自己太傻,太幼稚,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影响自己,看着别人比自己疯狂,比自己潇洒,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差的十万八千里,甚至更多,用不着别人引导,自己会上的。
过奇毕竟是老实孩子,没经历过什么,有贼心,贼胆还真得培养,干与不干放在心里还真是块病。
“秋姐,这人你说活着为什么?”
“怎么,玩儿深沉?探讨最高境界。”
“别闹,人活着有意思吗?”
“这是哪受到挫折,跑这儿找平衡呀?好,不闹就不闹,人活着多姿多彩,让你哭,让你笑,让你恨,让你爱,让你受罪,让你享福,让你软弱,让你坚强,让你柔情似水,让你疯狂无度,让你平淡,让你刺激,让你贫穷,让你富有。”
“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跟诗似的。”
“傻小子,那是我热爱生活,充满信心,严格地讲,从受的教育,到生活经历,咱们是两代人,但是,怎样沟通,怎样引导你不走歪路,不让悲剧在你身上重演,这是我的责任。”秋凡说的是心里话,也是这么做的。
“秋姐,人要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成与败,是不是不应该后悔?”
“小家伙,有想法?分怎么理解,迎合社会的,不妨一搏,即使你伤痕累累,有你姐我接着呢。但要干与社会背道而驰的事,坚决反对,一块大石头,系着谁也解不开的绳,你偏要去解,不砸你,砸谁?
“这是通俗地说,正规地讲,千万不能跟供产档跟社会对着干,真是鸡蛋往石头上碰,社会所不能容忍的,你要顶风,那,就是杀你儆百,毫不客气。”
“没那么严重。”过奇觉得她说得大发了,“我又不是杀人放火,抢劫银行。”
秋凡也觉得自己太过分太敏感:“就你那弱不禁风的样,能出圈儿,真是见了鬼,我也跟着你犯魔怔,你别疑神闹鬼的,搞得人紧张兮兮的,小东西,净想没边的事。”
“我觉得,我活得没有劲。”
秋凡怒目以对,叉着腰:“什么有劲?你说什么有劲?”
“反正,反正我得干点什么,老这样,不得劲,看着着急,生气。”
秋凡喘了一口气:“瞧别人比你混得好,不服气是吧?那是虚荣心,谁都有,我也有,西餐厅经理,想着餐饮部部长,现在当上了,我还想当常务副老总,甚至老总。人,哪有知足的时候?但是你得记住我的一句话。”
“什么话?”
“量力而行。”
“量力而行?等我拄上拐棍还量力而行?”过奇真是把眼睛瞪个溜圆。
“哈,哈哈哈,我都进棺材板了,逗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她笑得前仰后合。
秋凡:“在歌厅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容易走入误区,那帮人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甭管是谁,呆长了就会受影响。你又是风华正茂,有想法,这很正常,也能理解,但绝不能同流合污。
“咱们俗了俗说,那种地方是有钱人消遣的露富摆谱的地方,只有不劳而获的才去无节制地浪费钱财,你看着一个个都油头粉面一掷千金的样子,要是查查底,甭多,三五年前指不定是什么穷酸人家一夜暴富,找找平衡,都是情理之中。当然,你记住,那得有实力,有大把的人民币顶着。
“不能看着一时眼热,就想入非非,天底下不可能都遂你愿,要把心态放正,酒店的内幕你还不清楚?总统套房,眼热,你还不得死去呀?话说得重,是为你好,忠言逆耳利于行。”
过奇一言不发始终听着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秋凡有些急:“跟你说话,听见没有?有出息没出息搁在一边,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活?”
最后的话,还真让过奇猛然内疚。

第72节:鬼子的命运
“姐,你放心,我决不胡来。”
“发誓,发重誓。”
“我发誓。”过奇还真就举起拳头。
秋凡见状,赶紧跑过去,把拳头死死地抱在自己胸前:“别犯神经病,让你发誓就发誓,让你跳河你就跳河呀?”
“我跳。”过奇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呀,什么时候能够长大?”
“有一天,我会给你惊喜。”
“但愿如此。”
“你的心意,我全明白。”过奇还在解释。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告诉你,其实人与人之间就是一张窗户纸,捅破了就那么回事。但,轻易捅不破,因为,人们需要这张窗户纸赖以生存。站在高山上,望着这世界,这才是最高境界,它是很难达到的。
“说这番话的目的,只为一条,老百姓就说老百姓的话,老百姓就做老百姓的事,想超越,有法律束缚着,一旦逾越,终生遗憾。”秋凡有意加重语气。
“秋姐,别把我看得太高,咱没那钻天的能耐和本事。”
“你,不好说,把不住,真玄。”
“太绝对。”
“不,人就是要与命运抗争,痛苦、自卑都是一个奋发的原动力,是要必须加以改善,前提就得先改善自己,杞人忧天,任性、自卑,这些没出息的性格,并不是不可以改变,只要你有顽强的生存欲望,正视冲突和摩擦,经过生活的洗礼,你的生命力将很顽强,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坚强自己的意志,无往而不胜。”
“秋姐,这是不是说大了?”
“瞧瞧,不是贬低你,狗肉上不了席,跟你高谈阔论,你又觉得不够档次,上不了台面。”
“我多少钱一斤您还不知道?”过奇知道自己一是说不过她,二是讲透了,自己真干不成,索性当个小傻子迂回过渡。
“哼,以后还少气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挺好,知足者常乐。咱们谁都不用养活谁,自食其力,你情我意,和平共处。”
“得,今儿我过奇没事找事,多此一举,”他上前抱住秋凡,“下不为例,如何?”
“你不犯神经,我就谢天谢地。”
什么事不经念道,不知是哪位拉活的不长眼睛,把两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拉进歌厅,也加上忙,都没注意。新小姐是个车子,消费完毕,一结单一万二,生生结不下来,试过多少手都不行。
皮子自己亲自上去,一点戏都没有,回来对多三一伸手指:“圈儿里回来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多三带着五六个兄弟直奔而入,也就十多分钟,这哥儿俩让人抬了下来,全都打得跟血葫芦似的,送医院急救。
办公室四巨头紧急磋商,过奇也参加旁听。
古得章:“多哥,怎么下手那么硬?”
多三揉着自己的手腕:“这俩孙子怎么都不行,根本拍唬不住,劝一劝,还不依不饶,我一想,正是火的时候,尽量别出事,嘿儿,他们丫倒先动手,还不他。操,打得我手直疼。皮子,你丫给我买皮鞋去,全是血,跺丫挺的捡跺的。”
皮子:“皮鞋小事,当务之急,先办三件事:一、带上一万块,先私了,别让丫报警;二、赶紧走托儿,这是老古和老何的正差;三、作好封店的准备,赶紧找新店,停一天,损失大了。”
“我的意见,坏事传千里,不能让别人瞧咱们的笑话,三步棋,一环加一环,不能松节,尽量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多三也转得快:“赶紧找替罪的,全都没戏。一要人,都得跑路,弄得不安生,俩王八蛋一指认,全瞎。”
皮子:“这事我办,还真把这事忘到脑勺子后边去了。”
店刚关,警察就包围了好梦来歌厅,并且放出话来,必须得有人扛这事,而且老板必须出头露面,得有交待。
古得章和何群花了一大把银子,托了人,最后让青虎代替老板在看守所呆了三天,又找了四个外地的顶罪,弄了个治安拘留,交了罚款、医疗费,才算完事。
店,肯定是开不成了,绝对查封。
皮子手脚麻利,认识人多,不出一个星期,思乐歌舞厅改头换面开张,老板没变,人也没变,走的程序没变,涛声依旧。
不知从什么时候,皮子一没事就往过奇这儿跑,主结账一般不轻易出手,都是迫不得已,非常难结的单子,他才出马。
“兄弟,小儿科的事别放心里。”
“您指什么?”过奇永远装傻,装不明白。
“封店呀,干咱们这行,没人给封,吹呢。”
“我没什么,愿意店里红火,我的工资才有保障。”
“你不贪,我真好奇。”
“人都贪,我也一样,这山望着那山高,只是,我不灵,没你们的冲劲。”
“其实呀,你是大错特错,跟你也讲不清楚,非得亲身经历,你才通这行。”
“我明白,亲身经历。”
“想干,吱声,我教你。”
“行,我会找您的。”
鬼子进来了。
事情特简单,就因为一个新犯,不服他分配上铺,带了个脏字,里头有妈,火冒三丈的鬼子抄起暖壶照着他脑袋玩儿着命地砸去,人立马砸昏在地,不省人事。
等到过智闻讯赶去,鬼子早已手铐脚镣,上下件着,等着车去反省号。这时候,这光景,也就过智敢过去点烟,并且藏烟藏火,“大哥,怎么劝我来着,您也搂不住了?这孙子没事吧?”
鬼子气还没消:“管丫挺的呢,爱怎么着怎么着,没死算他命大,死了该着倒霉,杀人偿命,我认了。”
过智:“骂人惹您这么大火?”
鬼子喘着粗气:“我最讨厌骂妈,那妈是我妈,是他孙子该骂的吗?死了拉鸡巴倒。”
过智:“可别,说好了,将来一起出去折腾,没您不行,不会那么寸,能弯回去。您先消消气,踏实去,有准信,我让人带过去。”
鬼子举举手铐:“兄弟,受累。”
过智:“哪的话,见外。”
计量中队长提着根警棍,带着二队长提人走:“过智,行呀,替哥们儿送行,够仗义的,藏烟没有?”
过智说瞎话眼睛都不眨:“没有,这事我能干吗?您怎么好事不找我?”
计量:“你呀,不好说,到那翻出来,活该。”
过智还扛:“没有,翻什么?”
鬼子:“兄弟,有缘咱还见面。”
过智:“老哥,没事。”
脚镣声,有节奏地拖拉着,别小看镣子,没点功夫,声音难听,出点来,那才是正经学问。
鬼子去了反省,哥儿几个还在为那个傻×的死活心揪着,倒不是因为关心他,这王八蛋的死活直接关系着鬼子的命运。
过智担着心:“千万丫得活着,这老鬼也是,平时都让哥儿几个悠着点,可轮到他自己……”

第73节:久违的车水马龙
胡子有自己的看法:“兄弟,你不知道,别看咱们这帮人名声不好,但是都是孝子,容不得半点让老家儿受委屈,那小子出口伤人,是犯忌讳,换上我,也得揍他。”
和尚也说:“没错,对着呢,惯这毛病,就是犯上,打丫都是轻的。”
“过智,中队办公室。”杂务在叫人。
过智赶紧前去,叫他的是计中队长。
“是不是哥们儿的事还在犯夜挣,真是臭味相投,行了,回去睡个安稳觉,那小子醒过来了,脑震荡,不碍事。”
过智松了口气:“谢谢。”
“别假模三道的,还谢谢,你们这伙少给我惹事,比什么都强。瞧瞧,我的班多热闹,送医院的送医院,关反省的关反省,还得办手续,有烟吗?打过。”过智将兜里的烟扔过去。
“真是天性,改不了,老东西今年的减刑彻底没戏。”
“您不能手下留情?”
“废话,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干了?你养活我们一家人?挺好的事,让你们自己砸自己,回去吧,你给我踏实点。”
“哎,我会。”
“得玩儿真的,嘴上说得好,到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过智回去一学舌,哥儿几个放下悬着的心,全部安稳死觉。
计量的话起了作用,大文收敛了不少,甚至主动跟过智打招呼,礼尚往来,过智也客客气气,太平无事。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规律,过大爷过世了,围绕着让不让过智知道这事,全家人已经讨论了好几个小时。
过勇坚持自己的意见:“不能让他知道,影响他的情绪,在监狱服刑的人,最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极易受刺激。”
思卿没有主张:“那怎么办?不见上爸最后一面,过智非得跟咱们玩儿命。”
宝丽稳稳地一坐:“反正探望的手续,我已经办好,大主意怎么定,你们拿。”
范大妈感激不尽:“孩子,多亏了你,要没有你这么帮忙,那个混小子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孩子,过智欠你的太多,我们家都念你的情,真不知何时报答。”
宝丽:“瞧您说的,应该的。大妈,别说外道话,咱们谁跟谁呀?”
过奇:“妈,宝丽姐就是咱们家的人,您就别老念道,过智出来,知道自己怎么做。我的意见,应该让他回来,尽最后的孝,不然,他一辈子都是遗憾,我们不应该受这个数落。”
思卿:“哥,让过智回来吧,宝丽姐已经办好手续,费了多大的劲,让他再见爸最后一面吧。”说完,抱着宝丽就哭。
老太太也受感染,老泪纵横,一下子,气氛沉重起来。
宝丽觉得自己应站出来说话:“大哥,你是警察,经得多,见得广,犯罪之人,有的事确实可恨,但他也是人。过四,是你的弟弟,一奶同胞,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过勇对宝丽一直有好感:“妹妹,你说,我听着呢。”
宝丽:“支撑着男人向上的动力是什么?亲情、友情,尤其是过智,在他落难之时,更需要我们去帮他、爱他,给他重新生活的勇气。
“感谢父母养育我们,我们很有福分,是他们让我们很幸运地降生在这个世界里,尽忠尽孝是我们人生中头等大事。
“您是做这个专业的,大哥,也许您很了解他们,职责所在,但是,您忽略了一点,他们也是人,活生生的,有情感、有情义、有血有肉,他们爱亲人,也希望亲人爱他们。也许您的工作经验需要因人而异,但是,看问题的出发点不同,站的位置不同,看法和决断更是不同。
“他们已经失去自由,诚然,那是接受法律的惩罚。他们需要爱心,需要温暖,需要关怀,而不是从心灵上打击他们,不能让他们无助、无奈,而是要让他们看到希望,复苏他们的心灵。
“让过智见伯父的最后一面,是很残酷,但未必是坏事,与其现在让他痛苦、阵痛,总比让他留下最大的遗憾强的多得多。
“他要是男人,就得面对现实,他的事他自己担,他的内疚他自己偿还,他的罪他自己受,他的父亲就应该让他送终。
“什么承受不承受,好男人,就应该忍辱负重,从哪儿跌倒的,自己爬起来,争口气,做个样给大家看看。
“一个连自己父母都不爱的男人,撑不起责任的男人,我宝丽今生今世一辈子不嫁,也决不要这样的男人。”
过勇震撼了,一个出色的刑事警察,经历过无数惊心动魄的战斗和场面,现在,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通情达理的表白所征服,他庆幸自己的弟弟有这么一位肝胆相照的女友,他感到由衷的敬佩。
其他人都很感动,宝丽在过家的位置更加巩固,这是用她自己的血泪换来的。
楚指导员、丁中队长、计中队长,三位中队领导同时站在过智的面前,他感到有事了,而且很严重,脑子一紧,他先想到了老家儿,脚发沉。
楚指导员开门见山:“过智,你父亲过世,经监狱报请局里批准,根据你的表现,准许你前往与你父亲告别。”
过智两眼无神,默默无语。
丁中队长:“过智,节哀,你的心理素质很好,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但又是极其自然的规律,珍惜这次给你的机会,你应该承受,认真面对。”
计中队长:“过智,人死不能复生,保重。不瞒你说,重刑犯探视,极其困难,虽有先例,但屈指可数,一定要端正态度,把心态放平放稳,给老家儿一个交待。同时,千万不要过于伤悲,这样,影响你的家人,影响你年迈的母亲。严格遵守纪律,不允许有任何越轨行为,这是我们三个人买的花,一点心意。”
过智听得清楚,深深地鞠躬:“谢谢,替我父亲谢谢你们,你们都去?”
计中队长:“还不傻,我们三个都去,你是重点保护对象。过智,今天你得必须表现好,不要让家里人失望。”
过智点点头:“我知道。”
监狱铁灰色的门徐徐打开,久违的车水马龙,喧闹的嘈杂声,此起彼伏,过智根本没有心情展几眼花花世界,一门心思都在父亲身上,他老是在叮嘱自己:镇定、平和,千万不要带动大家的情绪。
打着警报器的警车很快驶进协和医院,许多病人和家属纷纷带着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身着囚服手戴铐子的过智和身后严肃以对的警察。
丁火力中队长与其他二人目光对视,计量中队长上前打开手铐,拍拍过智的肩膀,任何话没讲,带头往前而去。
打开白布单,过老爷子安详地紧闭双眼,过智猛然跪在地上,范大妈、思卿、宝丽全都哭泣,过勇、过奇也在抹着眼泪,场面相当悲壮。
三位警官都闪到室外,这情形,他们同样无法接受。
范大妈走过去,摸着儿子的头:“孩子,能看上你爸爸一眼,他也知足瞑目,他跟我说,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过智依然跪着:“妈,我知道。”
范大妈语重心长:“儿子,你父亲先我而走,我也有百年的那一天,你妈我并不怕死,生育你们四个一场,不甘心的,不踏实的,还是你。”
过智怕她情绪过于激动:“妈,您休息吧。”
范大妈摇摇头:“我还不至于趴下,这点事,我能承受,虽然穿着这囚服,你还是我的儿子,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始终相信你,能够自己从大门里走出来。

第74节:你们比我更明白
“妈没文化,道理我懂,有些事情迫不得已,事儿让你赶上了,就不要前怕狼后怕虎,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人,对得起朋友,这就够了。这十年大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来没出息,不争气,让人瞧不起。
“儿子,争气不是自己说的,而是自己干的。那不是给别人看,而是给自己看,给自己长脸。还有,宝丽姑娘,是个好孩子,她为你做的,你心里应该明白,你真是我的儿子,就不要负人家,得报答,得知恩。”
旁边的宝丽热泪盈眶,泪流满面,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愿,被一个没有文化却是伟大的母亲所倾诉,能不感动吗?
过智照旧跪着:“妈,儿子记住了。”
范大妈:“还有,你们今天都在,当着你们的爸爸,全都给我跪下。”
过勇、过奇、思卿,就连宝丽也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范大妈:“血浓于水,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全是亲兄弟姐妹,宝丽也算是一个,我认这个孩子。你们还有几十年的活头,都要相互帮助,相互扶持,不准结仇成怨,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假如你们当中有任何一人,伤天害理,你们的爸爸在地下,也会让他不得安生。
“难得有送你们爸爸的机会,他走在了我的前面,我代他管教你们,要做好人,有错不怕,改了就成。过智正在受罪,他的事,你们比我更明白,不要偏他,过勇。”
过勇赶紧说:“妈,我听着呢。”
范大妈:“你是警察,抓坏人是你的职责本分工作,回到家中,你是大哥,弟弟妹妹你都有责任爱护他们,不要把社会上对别人的态度带回家里,我们家不需要。工作是第一位的。但你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是人,得把家真正地当成家。弟弟出事,你没有责任吗?”
过勇低着头:“妈,我有。”
范大妈:“官腔谁都会打,但你用的不是地方,本身过智就已经不幸和痛苦,你们更应该去关怀他,给他打气,让他努力向前,早点回归,指责应该,管教更对。拿出诚恳的话,去让他自己自省。让他心甘情愿去改变自己,你才是个合格的哥哥。
“过智,是好是坏都是自己的,为思卿你承受的一切的一切,妈妈谢谢你,也代全家人谢谢你。”
这一句温暖而又充满深情的话语,使再也控制不住的过智放声痛哭,很委屈,很悲凉,他的苦心能让母亲所认同,所有的心理负担,全部释放出来,牢狱之苦,能得到母亲的理解,他过智彻底释然。
宝丽和思卿拥抱在一起,她俩既感动又激动,眼泪自然不少。
过勇和过奇走过来,使劲地拍着过智的肩膀,眼眶都湿润着。
三位警官走来,紧紧握着范大妈的手:“大妈,感谢您,给我们这些管教干部上了非常生动的课,替我们做了过智的工作,有您这样的母亲,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如果有机会,请您到我们那儿,给队员们好好讲一讲。”
范大妈一个劲地摆手:“可别价,我一个老太婆能讲什么?孩子们能学好,能自立,都得靠他们自己,得靠你们。谢谢。给过智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送他父亲,我们全家谢谢你们。”
刚要鞠躬,马上被他们拦住。
宝丽走过去,拉了过智一下手:“挺住。”
过智深情地注视着她,点了一下头。
北京,某饭店豪华套间内。
宝丽正在穿自己的衣服,对着床上的老者发着威:“我告诉你,过智要是遣送新疆,我跟你没完。”
老者:“哎呀,多大的事,电话早已打过了,没人敢动他,这小子,真有艳福。”
宝丽:“你说什么呢?老东西。”
老者堆着微笑:“没说什么,真没说什么,咱们,嘿儿,嘿儿……”
宝丽:“看你表现。”说罢推门而出。
老者快意地哼起京剧唱腔。
青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过奇,赶紧颠儿,炸单了,皮哥让你在北新桥等他,我们一会儿就到。”过奇莫名其妙:“炸什么单?”
青虎哭笑不得:“哎哟,小大爷,会报警了,文化市场管理科,一会儿就到,快撤吧。”
过奇赶忙关机器,拔电源,然后离去。
与皮子见面,阿生他们早已到齐,等着他。
皮子破口大骂:“兄弟,你说他们丫挺的是人吗?”
过奇劝慰他:“别上火,您慢慢说。”
皮子:“早就跟他们丫说过,给派出所、市场管理科请请客,坐在一起玩儿玩儿,实在不行,打点喜儿都行。偏他妈的不听,拿着那钱下崽,这下倒好,又连锅端了,这帮牲口。”
过奇问他:“我在调音室,不清楚,怎么就炸单了?”
皮子:“真要弄份大的,也就认了,撮火就撮在一份小单,两个广老帽儿,根本连包房都没进,在大厅,坐了一个两千一的单子,一结,说只有六七百,再往深着一聊一探,就觉得不对劲,又把小姐问了一遍,对方身上肯定有钱。”
过奇不解:“这么肯定。”
皮子:“兄弟,凭感觉,凭经验,小姐不可能是吃素的,干什么吆喝什么,这点看不出来,还混什么劲?一看这德性,翻吧,一拍唬,从皮夹里拿出一千一,出门就报警。青虎,你丫也是个失误,退几百元,肯定炸不了。”
青虎有自己的想法:“大哥,我说话您别不听。”
皮子:“都这成色了,有话说有屁放。”
青虎:“就这种人,您再退,他该报还是得报,不能算咱们的毛病,三十多个兄弟,出生入死,拼着命结单,玩儿着命追账。是,我们拿着钱,就得办拿钱的事,可总不能老让兄弟们心凉,多多少少应该有些保障。这黑店,本身就得罪人,自己不防范保护,一打就跑,搞不定还得折人,时间一长,是伤人,弟兄们心里就不平衡。”
皮子:“说得对,从今儿起,我皮子单耍,跟他们丫决裂,扯淡,你不仁我绝对不义,哥儿几个,咱们另起炉灶。”
这帮哥们儿确实委屈不少,有挑头的,何乐而不为,而且,全都是结账的居多,跟着自己的大哥干,自然响应。
“皮哥,咱们跟他们丫招呼。”
“就是,没他妈的咱们,他们连粥都喝不上。”
“这玩艺儿,没他们干得更顺。”
“你瞧古得章那孙子样,把钱瞧得比他爸还亲,什么玩意儿!”
“那何群也不是个玩艺儿,不就是比咱们多个活泛钱吗?咱要不往外造,十个店都能开起来。”
“皮哥,小姐我包了。”说话的是清火,歌厅有名的小花匠,仗着小白脸,在女人面前特别吃香,哪个小姐都买他的账,专有吃这口饭的,有上赶着倒贴的。真他妈的邪门。
“清火,你这孙子,可以正当防卫替皮哥拉队伍,名正言顺地让小姐上床,这回,可逮着机会了。”清火不愠不躁:“真邪性,这你们也管,有本事,你们也上。”
“哎,小丫挺的,怎么说话呢,激起民愤,把盘给你丫挑了,让你得意。”
“没错,清火,赶紧低头,否则,今儿的火全往你身上撒,打得你小子三个月见不得人。好了,再继续。”
“好了,别逗了。”皮子正色道,“全部闪张,等我的通知,他们找你们,都往我身上推,谁叫也没戏,当然,也不勉强,愿意走的,我欢送,混不下去的,还可以回来,绝对收你,谁叫咱们兄弟一场。另外,嘴要严,别吹牛×,坏事,就是这要命的臭嘴,你们都撤吧。过奇,留下。”
这帮人打过招呼,散去。

第75节: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皮子:“真他妈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你那工资别想了,我要是给你是害你,从底下做起,磨练锤打一番,准有出息,怎么样?决心下吗?”
过奇不打磕奔儿:“您开上,叫我就行。”
皮子:“够意思,喝酒。”
只十天,青火鸟歌厅开张,过奇也如约前往,老板就一个,皮子主碴,青虎升了主结账,阿生副结。过奇也得到关照,作为青虎的手下,每天享受五十元的俸禄,他挺知足,对皮子很感激。
青虎对过奇也有好感,又有皮子的吩咐,自然不马虎,给他机会。
新歌厅,大家的心气也高,加上清火的卖力,调来不少好小姐,增添新的血液,生意贼火,结账的也水涨船高,低于四千的单子,都不想结,这差事推到过奇身上。
青虎:“咬着单子数不撒嘴,顶多打八折,没戏,让他们找经理,别怕,这么多人给你撑着,练练手,就当玩儿一样,啊,去吧。”
过奇敲门而入,将单子递上去。
客人:“怎么这么贵,三千八。”
过奇冷静对答:“单子错不了。”
“不会吧?喝金水呢?”
“先生,您的消费就是这么多。”
“不行,没法结。”
“我的权力范围,只能八折。”
“八折也不行,有主事的吗?叫一个明白的说话算数的过来。”
“您少候,我去请经理。”
过奇头一次的结账,就这样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不一会儿工夫,阿生已经结完单,看着阿生手中的人民币,过奇咬起了嘴唇,这一小小的动作,让青虎看在了眼中。
区娴明白,再有仙人指路,自己也得实战,所以,她开始单独操作。
霓彩照人,花红酒绿,人声嘈杂,各色人等在酒吧一条街自由闲荡,有奔酒来的,有奔朋友而来的,有放松的,也有欣赏观景的,正常的消费者,也就是略微选择一下,就安然入座,尽享其乐。
惟独那些在街上晃荡的,四处游离异性目光的,就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寻求异性的,这些人不在少数,同时,及时行乐的急迫感也挂在他们的脸上,一遍又一遍从这头走向另一头。
这些人就是区娴的工作对象和目标。
以区娴的手段,要瞄上气质好、装扮不俗的客人。她认为,人的装束还是身份的象征。
一个人进入她的视线:四十多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天虽热,还是整齐地打着名贵的领带,黄闪闪的手表价格不菲,祖母绿的宝石戒指闪着幽光,裤线笔直,流线型的皮鞋光闪闪、亮晶晶,一张国字脸,平和而端庄,目光平视,并不是将目光随着超短裙下光滑白嫩的大腿而移动。
区娴缓缓移动,轻盈地走到目标跟前。
“先生,您好。”
“您好,小姐。”国语虽然不标准,但话音很柔软。
“第一次光顾这条街?”
“是的,报纸宣传得挺厉害,正好有公事途经北京,到此一游。”
“冒昧问一句,您来自……”
“新加坡。小姐很美丽,你非常出众。”
“谢谢夸奖,其实在这里,在我工作的地方有很多更加美丽的女孩子。”
“是吗?”
“是呀,她们更出色,更青春,素质也好,就是为您这样高雅的先生所配置的。”
“小姐的工作……”
“我们也是很专业的酒吧,专门服务于成功人士,创造轻松愉快的环境,将工作的辛劳,转化成安乐快意的休闲。”
“小姐,你就很合适。”
“先生,您实在不了解,这是全中国的文化、经济中心,各地的出色精英都集中在这里,我只不过是一个极普通的招待员,既然你认为我能胜任,那么,比我更为优秀的佳丽比我强得很多很多,她们很专业,更能胜任陪伴您度过美好时光。怎么样,欢迎您光临青火鸟酒吧。”区娴始终带着动人的微笑。
“我很愿意,小姐。”
等到区娴随同费多多去取自己的劳动所得,一时惊呆,皮子和青虎笑容满面:“真不错的客人,好眼力,好功夫,以后,青火鸟将你送的单保证精心做好,合作愉快,这是两万一,规矩,百分之五十,您清点一下。”
“不用,信任你们。”区娴看到男人的目光已经在自己身上各个部位扫荡,反正也没什么,给钱就得,她将人民币放入手袋,故意迈着轻盈的步,扭着腰肢消失在夜色中。
过奇在现场,这一幕一点没落,尽收眼底,又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皮子眼睛尖,心也细,他确实想培养过奇,让青虎给他上小灶,鼓励和激发他的勇气。
“过奇,里边有一警察,挺歪,走,跟我学几手,现学现卖的,敢去吗?”青虎激他。
过奇受区娴拿银子的影响,抬屁股就跟着走。
青虎推门而进:“大哥?一千八的单子实打实,一分钱不多一分钱也不少,正合适。”
客人有三十多岁,脸很紧,挺绷着:“全北京市也没这价格,开黑店呀?”
青虎:“您可别这么说,黑店宰人,我这是合法经营,您消费多少,就应该给多少,到谁家吃饭不给钱,您走人,没这事。像您,进我这儿,小姐您要了,人家是混的,没有白陪倒贴的道理,酒喝了吧?您得付钱,没商量。”
客人:“行啊,嘴够使,全让你说了。”
青虎:“各说各的道理,嘴长在您身上,随便讲。”
客人:“你给我说话客气点,长行市吧?”
青虎:“我怎么听服务员说,您是警察。”
客人:“我是。”
青虎:“这太好了,人民警察为人民,更得保护人民的利益是吧,这我就放心了,刚才您一拍唬,我以为是黑社会的呢,吓我一大跳,能看看您的警号吗?”
客人犹豫了一下掏出自己的警官证。
青虎:“真不错,还是二级警督呢。”
客人有点烦:“这好像跟结账没有什么关系吧?还是说这钱吧。”

第76节:你怎么把握自己
青虎:“您瞧,您真讲理,话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警官证跟结账没有关系,这句说得太对了,您管的是社会治安、刑事案件,下了班,就是老百姓一个。
“我听说有警务督察制度,还有一些条例,想必是约束你们这些执法者的,执法者违法,更应该是知法违法,罪加一等。”
客人:“行,你知道得挺多,今天过来玩儿,玩儿得挺好,并没有说不给钱,只是这价码实在不低。”
青虎:“这话您说出来,不是面子不给您,八折,我就做主,这面不小吧?”
客人:“不好意思说。”
青虎:“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都是老北京人谁不开面呀,是不是钱没带够?”
客人:“我兜里没带那么多钱,给了小费,只剩三百。”
青虎:“多大的事,您留下二百给店里,留一百您打车,剩下的您明天给送来。”
客人:“这么相信我?”
青虎:“我觉得您不会为这一千多元跌面,再说这一千多块,对您来讲,不费什么劲。”
客人:“得,一场误会,明儿我一定送来。哥们儿,哪天送份大单给你找补,今儿够给面,多谢。”说着往外掏钱,甚至伸手跟青虎握手。
青虎一使眼色,小姐送客人出门。
青虎对过奇说:“今天不提,也不说,明天听响。”
等第二天晚上,客人还真如数将钱送到吧台,过奇这才相信青虎他们结账的本领。
过奇:“这么个人物,你敢跟他直挑?”
青虎:“越是这样的人,才好跟他叫板。”
过奇:“那为什么?”
青虎:“聊着聊着,探着探着,人不设防,我就觉得对方虚了,而且,他给我看警号,本身就是愚蠢,公务员不允许进入娱乐场所,你敢叫横,就敢举报你。
“但是,记住了,人不能得罪太苦,既然你是警察,给你面,不是不给,台阶给了,一个二级警督一千多元,简直不算什么,那都找齐,你没听他说的话,以后拿大单找补,我一听,放他一马没问题,跑不了单,凭他的身份,也不想跌大面,传出去,名声不好。我一拍唬他,他们那行里的事咱门清,知道咱们也不是善碴子,该点他都点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钱给咱们结了,至于是哪个孙子给他当冤大头,跟咱没关系。”
过奇:“是有学问。”
青虎:“这得琢磨对方的心理,必须彻底打败他,才能服气,才能乖乖地掏银子,从气质上必须压他,让他压你,你的底气就没了,结狗屁的账,他一句话,你必须有十句话,十个理由等着他,这才行。
“这行当,越干越上瘾,每天面对每一个客户,拿他当敌人,你死我活,最后,必须将他拿下,征服他,打趴下他,这就是一种乐趣,战胜他的滋味其乐无穷。”
正聊着起劲,阿生过来,皮子也匆匆赶到,往这儿聚齐,过奇意识到,准是有大事,要走。
皮子:“过奇,不用闪。”
青虎问阿生:“怎么回事?”
阿生:“3包有两个客人,身上有四万多美金,弄不弄?”
青虎:“确切吗?”
阿生:“小敏的台,错不了。”
连过奇都知道,小敏是资格最老的黑店小姐,好多大单的台都是她做的,手腕高,得钱路子也正,不出五分钟,能把客人探个八九不离十,很少走眼。
青虎看着皮子:“大哥,我没事,你一句话,做就做,不做就不做。”
皮子想得特多,自己是一个人撑着店,能跟古得章他们对抗,已经不易,人的能力毕竟有限,真要干,那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的,还没到吃不上饭的份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们看呢?”
阿生和青虎对视,都没说话。
皮子下决心:“按正常的结,别超过两千美子,就这么办。”说完,回办公室去。
阿生去安排实施。
青虎对过奇说:“这样的大哥跟得过,要换上别的老板,保证上。”
过奇不解:“这是为什么?”
青虎:“就冲这份单,切了保证服,得合三十多个儿(个儿——行话,一个就是一万。)人民币,算是大案要案,不死也扒层皮。切个小二千,不疼不痒,合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正科。
“要是光考虑眼前这点利益,人折了,以后挣钱的道就会堵死,这点钱一个星期就努出来了,得不偿失。
“该切就切,不该切的就不能切,分不清轻重,就有娄子出。当然,真让上,还就得硬着头皮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行规,兄弟,这行是乱,而且更脏,关键是你怎么把握自己。”
过奇有些明白,有些还糊涂。
这边过奇正在琢磨,那边结账的鬼头、范黑子架着东北小姐梁小心来到大厅。
过奇:“又喝醉了?”
鬼头:“傻青一个,跟她说多少回了,就是不听,拼死拼活地拿酒提。”
范黑子:“活该,酒量还不行,还偏得拼,喝一回醉一回,真是没法弄,玩儿点花活,让客人喝呀,教不会。”
过奇:“让她醒醒酒吧。”
鬼头:“没事,你看,甭管怎么醉,那手里的小费抓得倍儿死,你看,你看,说的比写的都准。”
过奇一看果不其然,梁小心手握得紧紧的,人民币的纸边还露着。真是要钱不要命。
这一晚上真够闹腾的。
第二天,刚营业不久,就遇上炸单的,一老外就报了警,警察一到,亮了证件,还不是110的,正经的外事警察,要带着当事人和结账的就走。
皮子心中有数,早已电话打过,示意过奇也去,长长见识,尝尝公安局的味。
皮子:“兄弟,走一趟吧,感觉感觉,干这行,少不了跟警察打交道,练练,怎么,不敢去是怎么着?”
这一激,过奇什么都没说,抬起屁股就上了警车,警灯一闪,他心里就有了打算,这一关早晚都得过,大不了也就是拘留一道,但从皮子挺坚决的样,肯定疏通了关系,否则他不会轻易让自己受罪、背这黑锅,想好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讯问的地点就是审讯室,过奇进去的时候,已经深夜,外事警察一副应付差使的态度:“问你什么,回答什么,抓紧时间,早完早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姓名?家庭住址?家庭成员?”
过奇一一回答。
“什么?你再说一遍。”外事警察有点不相信,“过勇是你什么?”
“我大哥,我们是四胞胎。”过奇让他问得也挺不耐烦,“我的事是我的事,两人不搭界。”
旁边的可能是头儿:“行了,行了,笔录别做了。过奇,你怎么混这儿来了?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好人干的工作。”
过奇还嫩,实话实说:“原先我干调音师,后来让我干结账的,不是拿钱多点吗?花了就得结账,玩儿了就得给钱,到哪儿都一样。”

第77节:女人是祸水
年长的:“小傻子,你们开的是黑店,违犯法规,牟取暴利,连敲带诈,知道不知道?”
旁边的警察:“还是个雏儿,刚干。”
年长的:“你呀,真是的,也别跟过勇通报这事,寒碜,丢人,老老实实挣钱,别跟他们混,知道吗?就这么着吧,小王,让他们全进来。”
四五个全被推了进来。
年长的对老外说:“两边都有责任,不是单方面,你也消费了,就应该付账,他们定的价高,可以返还一部分,一千五百元,鬼头,你小子,退钱。”
鬼头不情愿地低头点钱,递给老外,又抽回手:“不行,小姐小费没付,小姐也是人,不能白陪他喝酒,没这规矩。”
老外也嚷嚷:“她没有服务,不能给。”
鬼头指着他的鼻子:“你玩儿得起玩儿不起,没有男人的绅士样。”
老外急得脸红脖子粗:“我就是绅士,你退给一千五,少要一百,但小姐的钱一分不给,服务没有,不可能给。”
他那认真样,逗得三个外事警察哈哈乐。
鬼头、过奇、小姐和两个结账兄弟也跟着逗乐,捂着嘴笑。
过奇走上前:“我们中国的规矩就是这样,小姐到你跟前就是人已到位,开始服务,你不要求,她肯定不会主动去做,这也是尊重你,你不要犯思想意识错误,这是社会主义国家,不可能有色情服务,那样,将会违法。
“文明人应该做文明事,小费给付实属正常,更何况娱乐场所,是专业服务,小费和服务费概念是一样的,不能因为您的理解错误,损坏你的名声和你国家的名誉。
“二者之间,你应该作出明智的选择,警官请您如实翻译,这是小姐的尊严,谢谢。”
过奇的一番话,把所有的人都说呆了,明明是歪理,但说得合情合理,更有民族尊严,还有人情味。
外事警察不假思索,马上翻译。
老外听得一个劲地点头,拿出二百元递给小姐。
年长的:“事情圆满解决和结束,你们可以回去了。过奇,你等会儿。”
其他人走出审讯室,过奇自己留下。
年长的:“过奇,你们过家兄弟有很好的智商,很高的逻辑思维,你大哥是我们敬佩的同行,你不应该走这条路,给他丢脸。放心,今天这事,就此打住,希望你好自为之,你可以走了。”
店门口,哥儿几个、姐儿几个正等着他们,皮子过去就拍过奇:“嘎小子,好样的,给中国人争了口气,愣把外事口的也给说透了,有把刷子,牛,咱这店开得过。兄弟,晚上哥哥做东,你点地。”
过奇:“这么快,你们就知道了?”
皮子:“我没把握,能让你去吗?让你进火坑,是我皮子做的事吗?”
小姐梁小心也满脸笑意:“小帅哥,今天表现真棒,我喜欢,皮哥,晚上我加入,陪过奇行吗?”
皮子:“只要过奇乐意,我没事。怎么着,兄弟?”
过奇今儿真是小试牛刀,出了一口多年的邪气,发挥一把,心里确实通气舒服解气,满口应允:“梁小心,成交。”
两个人还把手拍在一起。
晚上,十几个仁大聚会,嘻嘻闹闹,都是自带干粮——傍家或者马子,借着今天的话题,兴奋地狂喝。
过奇拼命地喝,小俊脸喝个通红,越发英俊,搞得几位异性都拿眼溜他。梁小心可不傻,瞧着这景,心里这得意,整个人像胶一样粘在过奇身上。
鬼头的兄弟得龙开过奇的玩儿笑:“谁说过奇是冷面俊男,这人间食火不是吃得好好的嘛。”
梁小心替过奇霸闯:“你们不懂,那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范黑子挤对她:“我瞧着表呢,从你跟他亲密接触到现在,不超过十二分钟,你真有能耐,能把过奇摆平,我看其他小姐明天解散回家,你单独练得了。”
梁小心:“范哥,你什么意思?”
范黑子:“还不明白?把过奇打败,你就无往而不胜,一个顶二十个、三十个男人,你整个情圣。”梁小心摇着过奇的脖子:“讨厌,过奇偏他,拿我开镲。”
过奇高声喊着:“谁呀?谁呀?是老黑呀,你们俩,狗咬狗,一嘴毛,半斤对八两,全一个样。不过,女人嘛,多少应该让那么一点。”说着用大拇指顶着小拇指的指甲盖,“就让那么一点点。”
全场哄笑。
梁小心死命地将一块肥肘子肉强行塞入过奇的嘴里,解着恨:“吃着能堵你的嘴。”
皮子的手机响了,他接着电话:“好,行,我现在就去接你,呆会儿见。”转身对阿生说:“这儿是你的事了,我先走一步,你们喝着。”眼瞅着车子开得飞快。
青虎对过奇是无话不说:“兄弟,行吗?够意思,看见没有,皮哥有点不务正业,这要是跑进女人堆里,丧失斗志,多少风风光光的男人死在女人手里。”
过奇听得清楚也明白:“事不关己,自己挂起,真要到那份儿上,谁的话也会听不进去,反而伤和气。人,就得自己教训自己,没别的招,虎哥,喝酒。”两人碰杯。
青虎有自己的想法:“你说,怎么就不会哥儿几个死死地捆在一起,玩儿命地滚几年,有了钱,什么他妈的女人找不着?”
过奇劝解他:“人,走到哪儿说到哪儿,十个手指头绝对不一边齐,没准儿,你到那份上,还不如他呢,女人是祸水。”
梁小心:“小白脸,就是坏,没我们女人,你们男人活得下去?没良心。”
过奇反驳她:“大家都一样,没我们男人,你们女人自己撑得下去吗?缺根筋。”
梁小心:“过奇,我跟你喝酒。”
过奇:“无能的表现,喝就喝,怕你呀?”
两个人开始较劲,边喝着酒,过奇边想着事:看来这些人真是一盘散沙,一个人一个主意,一人一心眼,稍一侵犯自己的利益,全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行当不错,是个快速致富的门路,虽然有些风险,但人不图利不起早,这么大的暴利,必须使用强硬的高超手段去统一,要制服所有的人,不遗余力地控制好他们,自己该冲锋在前了,抓住缝,该蹿了。
晚上,醉醺醺地回到秋凡的家,一个劲地闹哄,往外吐着吓秋凡的话。

第78节:日复一日的改造
“秋姐,我要出点事,你怎么办?”
“别没着没调的,喝点酒就没正形,以后,没海量别喝,丢人。”
“秋姐,你支持我干一番大的,最大的?”
“又是疯话,什么最大的,我看你现在说的话最大。”
“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行,我不老死,等着看。”
“别将我,我已经瞄准了。”
“小样,看准了?”
“当然看准了。”
“看准了洗澡去,多热的天还出去喝酒,一身臭汗,水正好,用不用我给你打浴液?”
“用你?我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会。”
“死德性样,长脾气了,以后再喝酒,别进家门。”
“不进就不进。”
“你给我把浴室门打开。”
“不打。”
“行,泡发了你,看你开不开。”秋凡嘴上说着,自己早跑到客厅看碟去了,她还真不生气,不跟他一般见识,这就是找岁数大的女人的好处。
过智直接找到计量中队长,替哥们儿们说情:“计中,遣送新疆,您可手下留情呀。”
“行呀,到底托儿硬,这么封锁的消息你都知道?放心,你小子是堡垒户,跟你没关系。”
“这我知道,您怎么也得留下几个。”
“少来吧你,什么鬼子、胡子都是监狱直接点的将,祸头子一个不留,中队根本插不上手。”
“那大文怎么会留下?”
“哼,名单都知道?道行不浅。那大文还能留用,这是楚指和丁中的意思,我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特意回避的,总不能把现有的骨干全抽走,总得支撑这个架子,新的队员马上就会补充,对了,干杂务干不干?跟你商量什么呀?不干也得干。”
“真急人,平时跟您说话挺痛快的,今儿说话怎么那么费劲?”
“你那是歪心,怕你的人全赶走,成独奔儿是吧?告诉你,别乱说,照顾你的情绪,也不能这么说,是中队综合考虑,和尚留下来,还有麻庆田、铁心,都是留守的,你该满意吧?”
一听和尚和麻老四还有银豆子留下,过智多少有些安慰,又不甘心:“您……”
“别您,受不起,你瞧你要的人,都是监狱里挂着号的,为了你,我脱衣服?”
“再努把力,行……”
“不行。”计量第二次打断他的话,“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含糊,小小的要求也就罢了,这种事是原则问题,容不得半点商量,你呀,安下心来,协助干部做好本职工作,小锅饭、小酒只要适当,都可以说得过去,你的最终目的,是早日回归社会,孝敬老母亲,比什么都强,要现实。我宣布,从我这儿到此打住。回去,等会儿,嘴严点,别引起恐慌,别惹娄子,到时候谁也兜不住你,去吧。”
过智带着不痛快回到号里,想了想心里略微平静一些,毕竟还有几个死档在一起,多少是个安慰。
虽然帮不上忙,总得通个气,打声招呼,于是第二天,在车间过智就把哥儿几个叫齐,把内幕讲了出来。
胡子首先表态:“我们都是老运动员了,这点风浪毛毛雨,无所谓,只当免费旅游一趟,青海镀银,新疆镀金,这辈子算是没白活。”
鬼子也随和着说:“兄弟,别往心里去,尽了力,我们知情,哪都是一天,怎么混都是混,它新疆的天不可能是绿的吧?别人能活,咱也能活,呆一天吃一天官饭。话说回来了,外地的减刑幅度还大,没准,不比你慢,小溜达一圈儿,散散心,也就回来了。”
大疤痢也不弱:“这死圈儿真是腻味人,那儿地大物博的,搞得好,还能当个自由犯,在大圈儿外边一住,自由自在,没人管,滋润,哪个农业圈儿没菜班,肯定也有放羊放牛的,柳活儿有的是。兄弟,别为我们担心,保证比他们混得好,只是,将来到社会上不认就行,一照面,你谁呀?那就没劲了。”
过智:“咱哥们儿不是那人,绝对做不出来。”
大疤痢开着玩儿笑:“逗你玩儿呢,这一走,也没法并肩战斗,挺可惜。”
鬼子还是想得多:“过智,千万小心大文这孙子,可逮着机会,称霸道了,老人一走,他肯定报复,你得防着点,这王八蛋杀机厉害着呢。和尚,还有你们,都得合群,一抱团,他就没戏。”
胡子同样叮嘱:“老鬼提醒得好,还真得多俩心眼,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兄弟,你也不要老在底下混,也跟你的托儿说说,往杂务里干干,或者积委会也行,能跟他对抗,他就得掂量一下。这圈儿里,拿着权力打着旗号弄你,你还真费劲,十有八九他占歪理,借队长手下家伙。
“过智你也得多拉一些人,管用,这老孙子一直占着中队调度的位置,就是利用这便利条件,拉一帮,打一伙。圈儿里这帮人,你应该清楚,翻脸不认人,给点甜头就掉头,可恨的人,千万别拿他们丫当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圈儿里多少年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过智特感动:“二位老哥哥,你们去那么远的鬼地方,不考虑自己,反而关心起我来,这份心意,兄弟领情,只求二位平平安安回来,到时候,我亲自接你们。”
鬼子:“有这句话就齐活,其实呀这担心全是多余,听着挺邪乎,几千公里,那也有山有水有河流,新疆的石河子棒着呢,小花园城市。再说,一个专列往那儿发,全是北京的,以后不敢说,刚去,肯定是心齐齐的,一致对外。”
胡子:“甭担心,小儿科的事,这就是你,反而让我们不放心。”
过智:“得,咱全打住,互相常来信,这样都放心了,今儿的聚会,也就算给你们送行,一集中,就没见面的机会。”
鬼子:“最后还多说几句,你今后要做得小心,既要拔住份儿,也要权衡利弊关系,得不偿失的事不做,真挤对到咱头上,还就得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行,咱们也醉一次。”
撑死十一二天,队员全部集中,很快分成两拨,鬼子他们就被单独接收,实行特别管制,与家人最后一次见面,只三天,就被重武装押解开拔了。
中队的人走了一半,冷清了许多,活儿还是要干的,继续着日复一日的改造。过智调到道当杂务,归属中队领导,暂时躲开是非的车间。

第79节:这个星期你归我
耿小草死缠着小克难带她去海南玩儿,等一回来,才知道过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听完思卿的叙述,回到家中,越想越生气,狠狠地抽了自己的嘴巴,叹惜错过了这么好的时机,又让宝丽占了先机。
手机响了,是老日本来的:“今天怎么没过来?上礼拜你和他去了海南,这个星期你归我。”
耿小草恶声恶气:“我不想去。”
老日本:“又耍孩子气,规矩可是你定的?反悔不是?”
耿小草:“我定的规矩,我也可以改它。”猛地把电话挂了,气得趴在床上死命地哭,她这血性,一般的女人还真没有。
有心计的女人,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
扫听宝丽行踪的人回来禀报:“大姐,不好接近,也没法下手,老是有三四个男的不离她左右。”
耿小草开口就骂:“放屁,她上厕所也有人跟?净说没影的话。”
“大姐,那女人有一个规律,老去酒吧喝酒听歌,雷打不动,天天去。”
“又说大话,可能吗?”
“反正跟的这两个月,是每天必到。”
“去吧,没事了。”耿小草知道凉粉死了以后,她的兄弟都跟着宝丽。她开始动新的脑筋,拉他们下水,孤立宝丽,抽空了她,这世界上,没有几个男人能过她耿小草的关,她很自信。
有一个原因,让过奇痛下更大的决心:思卿要去出国留学,而且还是价格昂贵的英国名校剑桥,当哥哥的肯定要全力以赴支持,他庆幸思卿走出了阴影,健康地拓展学业,可他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只有三万二千元人民币,不得已向秋凡开金口:
“秋姐,我妹妹去英国上学,我想……”
秋凡是聪慧的女人,马上反应:“需要多少?说话,这好事,应该支持她。”
“十六万八,这是我想给的数字,我自己还有三万二。”
“你呀,年轻小伙子哪能没有钱?叫人笑话,给你二十万,我明天换成美金给你,就你那点子儿留着吧。”秋凡答应得相当痛快。
“秋姐,你可想好,我过奇每年不吃不喝只有三万元的收入。”
“怎么?跟我算细账呀?”
“你真相信我?”
“相信,你妹妹经历了那么一场磨难,那不是是个人就能承受的,现在她这么优秀,我们不支持她谁支持她?”
“秋姐,你这样对我,将来怎么还这份情意?”
“行啦,行啦,酸了吧唧的,准是跟那帮小姐学的,用你还?你秋姐乐意。”
“打个欠条吧?”
“你要想气我,你就给我出去,怎么学得这么没出息,天还没塌下来呢,钱算个屁,人比钱更重要,明白吗?”
“这样不好吧?”过奇老觉得过意不去,“秋姐,数额太大,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我也是强努着跟您讲的。”
望着过奇就好像小孩子做错事等着家长挨骂的样子,秋凡真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心头一热,一把抱住过奇:“为你,只要我能做的,怎么都行,咱俩都努力干好工作,为你妹妹奉献爱心,我们心安理得,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去,好好泡泡,轻松一下,心事一重,就是负担,你会变老的,我还不乐意呢,去吧,听话。”
过奇安静地躺在浴盆中,想着歌厅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一幕一幕地过,想着每一个细节,每个当事人的表现、言谈、举止。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事情了。
皮子感到自己势单力薄,找了一位搭档,本意是好的,出发点也对,多一个人承担风险,比一个人强得多,更何况听传言,此人官道极深,正合自己的胃口,弥补不足。不成想,他的举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兄弟们的存在,忽视了兄弟们的价值,从而降低了自己的威信,这致命的错误,他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和多加考虑,导致他的失策和失误,导致内讧,四分五裂。
皮子将所有的结账兄弟,看场子的,还有小姐,都带到门底面前:“门哥,跟我搭伙,以后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行了,都去忙吧。”
过奇站在最后细细地打量了门底一番:一米六不到的身材,大锛儿头,头发一根都没有,吸引过奇的是他那来回转动的眼珠子。
青虎不知什么时候溜到过奇跟前:“兄弟,来汉奸了,这人,咱们谁也玩儿不转,包括皮哥。”
鬼头也冒了出来:“个子不高,全长心眼了,你看秃脑门子,操心操的。”
青虎:“什么呀?那是玩儿心眼玩儿的,看着吧,以后热闹大了,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幺蛾子——北京口语,馊主意,坏点子。)呢,早晚得出花屁股事儿。”
青虎:“这皮哥是有点变化,拿兄弟不当兄弟,肥水流外人田,当年的劲儿全没了,真是伤哥儿几个。”
鬼头:“哼,他身边就没好人,我听说傍上一个呲活的,这女人就是毁人。虎哥,别说兄弟不讲交情,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决不受这王八气,当然,你走我肯定跟着你。”
青虎:“以后这话放在肚子里,幸亏是过奇,换个别人你这是找死,行与不行,我心中有数。”
鬼头:“这我就放心了,还想给你打打预防针,怕你不醒攒儿,把你卖了还帮人点钱呢。”
青虎:“我青虎是让人卖的人吗?咱们先礼后兵,先观察一下,合适就干,不灵,咱就拔腿,谁也不欠谁的。皮哥正顺,又有女人捧着,昏着心呢,劝也没用,反而伤和气,让他自己自生自灭吧。”
鬼头:“过奇,赶紧往起煽,我们哥儿几个都帮你,这日子口,不对劲,有歪人挡财路,多长几只眼睛,自己保护自己,有事说话。”
过奇:“我知道,你们也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尽量少摩擦,挣钱才是最重要的。虎哥说得对,看看再说,把脾气压压,小不忍则乱大谋,别费力不讨好,得不偿失。”
鬼头:“管丫挺的呢,他不仁就许咱不义,咱有手艺,到哪儿都有饭辙,进哪个店,咱都能混。他觉得是棵葱,谁拿他炝锅呀,高兴就捧,不高兴就拆台。”
青虎:“别在这儿晃了,到别处转转。”说完,自己也闲溜达去了。
过奇已经心中有数,也同时看清楚这帮人自私自利的真面目。这一切的反目,都归罪于皮子太沉溺于女色,大撒巴掌不管不顾,将弟兄们应该分享的拱手给了外人,不起内讧,那才不正常呢。自己绝对不能露声色,哪一头都不得罪,加快学技艺,拉一些实在仗义的人,弄些恩惠,肯定用得上,给自己打底。对于皮子跟平常一样,不能劝阻,反而起反作用;对于门底敬而远之,继续充当傻小子的角色。
门底就是不一样的人,来了半个多月,一句话不说,见面打个招呼,老是东看看、西瞅瞅,看得出来,他是在观察,琢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

第80节:对酒是情有独钟
门底最先开口说话聊天的对象还就是过奇:“一天拿五十,你觉得多不多呀?”
过奇很平静地回答:“我挺知足。”
“这活儿,你觉得胜任吗?”
“小事可以对付,大事还不行,缺练。”
“你真说实话。”
“蒙得了一时,蒙不了一世。”
“这个行当,说实话干不成大事。”
“我非常清楚,也正在学。”
“你觉得青虎怎么样?”
“那是顶尖的好手,仅次于皮哥。”
“阿生又怎么样?”
“活儿也挺棒,店里也指着他。”
“你认为,顶梁柱就是他们?”
“应该是这样,别的人也不错,都比我强,只不过分工不一样,哪都是有高有低。”
“他们有拿两百的,有拿一百的,你有想法吗?想混到他们那份上吗?”
“想听真话,想听假话?”
“当然是听真话。”
“那好,我告诉您,想,而且想比他们干得更好,拿得更多。”
“那需要你去玩儿命,去折腾,去黑心,去六亲不认,你能做到吗?还有,狠心,你有吗?”
“我在等机会,不但能做到,而且不比他们差,至于狠心,您有,我就会有。”
“好,非常好,我等着看你,记住我劝你的一句话,大奸臣和说的名言,没钱就是没用。”
过奇冷眼看着门底离去,对于他的问话,有自己的单独理解,这个人不一般的地方,就在于找出各色的人,替自己干各色的事,明知道分着等级,他却要低等级向高等级发出挑战,永远打击高高在上的人,因为,高高在上的人好大喜功,自以为是,往往这样的人,会因小失大,犯最低级的错误,自认为无人可比。他就是要使所有的人都有紧迫感,这样才有高成效,他最为恶毒而又最为实际的办法就是,让人们清醒,你就值这么多钱,想多挣,想往上爬,能耐说话,本事显露,最后,人钱当家。
门底正在良苦用心,而皮子正在温柔乡中,将他拖入万丈深渊的,正是区娴。她打一进入这行,就发现很多不规矩的地方,而且看得特透特准:结账的完全有半途黑钱的机会,老板太过于松懈,过于相信手下。追账的也完全有可能加入水分,减低收入额度,给了结账太多的权力,便可以使权力变成便利,自己谋私,一旦谋私,便直接损害区娴自己的利益,于是,她紧紧地抓住了皮子,甚至以色相加以诱惑,但她还是采取老办法,决不轻易就范,正因为如此,才搞得皮子神魂颠倒的,如同见了圣女一般供着。
“皮哥,我的单你一定要盯死,妹妹我挣钱不容易,不像你们老板级的,大把大把地往房子里堆,吃、喝、玩儿、乐,这便宜全让你们男人占了。”
“说了多少次了,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别人的可以不听,我皮子的话谁敢不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还别烦,我也好,别人也好,结单清清楚楚猫逮耗子——天经地义,这是店里的名声大事,你不管谁管?”
“我管,我不管你的事,我是你孙子。”
“皮哥,千万别发誓,凭良心,几千里地到你们北京地头上混,两眼瞎子,拼死拼活上的单子,你皮哥不罩着谁罩着?”她边说边用肩膀撞皮子。
“这都是互相的,哎,跟你说多少回了,就是不听,这破平房,还两个人合住,冷不冷、热不热的,多受罪,听我的,租个三居室,房租我掏。”
“皮哥,你妹妹我受苦受惯了,你的心意我领,容我慢慢适应,到时候,我逼着你给我租房,如果有福分,你不给我买房我还不答应呢。”她又抱着皮子的脖子,将身子贴过去,“皮哥,听话,再忍忍嘛,啊,皮哥。”
这么一矫情,还真把皮子制住,他还真觉得区娴难得,凭自己的财力,养十个都富富有余,只是太没劲,没三分半钟,就上床,那是自己的钱有动力,并非真情实意。
皮子:“你去练活,夜宵陪我吃。”
区娴:“我会的,穿什么样的衣服你喜欢?”
皮子:“天蓝。”
区娴:“我听你的。”
其实,谁他妈的听谁的呀?
无论多精明的男人,都难免会被女人算计,那就是因为男人总以为女人是弱者是弱智,说女人是傻瓜的男人,自己就是十足的傻×。
过奇把青虎和阿生请来:“二位哥哥,兄弟我缺钱花,你们给创造点机会,我想练练手,给二位添麻烦。”
阿生:“什么话呀?添什么麻烦?别人不灵你还不灵吗?可着劲地折腾,有什么娄子,我们哥儿俩顶,是不是青虎?”
青虎:“就冲门底那个三孙子样,你玩儿命煽,不就是封店吗?到头的事,我们哥儿俩给你坐镇,记住,拿出气质,狠狠地作几个漂亮的单,给他们瞧瞧,有真本事的人,谁都服你。”
过奇还有些心虚:“这火候你们掌握好。”
阿生:“去吧,又不杀人又不放火,就是让你从客人兜里把钱拿出来,再简单不过的事,嘴皮子跟得上,把对方的弱点抓住,他不想结账,没理,心更虚,紧抓住不放,你就赢了,动动脑子。”
6号包房,有两个日本人正在消费,吧台做了一个二万一的人民币单子,鬼头的兄弟小猴子打前站结账,进去十多分钟没动静,不一会儿退了出来:“生哥,老日本只给四万日元,多一分钱不给。”阿生瞧了一眼过奇。
过奇二话没说,推门就进。
装束很一般的日本人,外加一名翻译,桌子上放着两瓶北京的二锅头,酒已经见底,这样的客人很少见,肯定是海量,对酒肯定是情有独钟,于是,过奇先不谈账,聊起酒来。
“二位,日本国的哪个地方?”
“我们,北海道。小伙子,你很精神。”
“谢谢,怎么样,今天的酒喝得随意吗?”
“我们,打鱼为生,喜欢喝酒,日本的酒没有高度数的白酒,中国的二锅头比我们自制的酒要好喝。”
“出海很辛苦。”过奇继续引导。
“一年出三次海,但不是公海,只是在附近。”
“一年三次,你们肯定不少挣钱。”
岁数大一些的日本人哈哈一乐对翻译说:“你们的人,很狡猾,要问出我的收入。”
另一位给了过奇一拳,他自己能感受到,不是成心和敌意,相当友好。

第81节:情分都是互相的
过奇耐着性子,听他们讲傻经,日本人也不呆,聊得舒服了,让翻译讲给过奇,只愿意付八千元人民币。
过奇:“不行,差得太多,连一半都不够。”
日本人:“你说怎么办?”
过奇灵机一动:“喝酒论英雄,咱们划拳。”
日本人明白:“中国拳我们不会,日本拳你不会,怎么比输赢?”
过奇:“咱们喝酒,你喝一瓶,我喝一瓶,你输了照单全付,我输了免单,你们不是有民族精神吗?千万不能输。”他知道二锅头已经让对方吃亏大半,故意将军。
日本人:“我年轻,我来。”
你一瓶,他一瓶,来来往往,喝到第十瓶,年轻一些的喝不动开始玩儿花活:“你,英雄,你喝一瓶,我两千人民币。”
过奇一看必须得拼下来。玩儿着命又喝了八瓶,生生把单结了下来。结是结,他也是被人平抬着出去的,等到第二天下午才缓过酒劲,一上班,被一帮子人围住。
“过奇,跟小日本叫的好。”
“钱是结下来了,不过这法子不好。”
“去你大爷的猴子,你好?你怎么没结下来?”说话的是阿生,小猴赶紧闪到一边。
青虎:“兄弟,真玩儿命,你自己都不知道,那肚子个可不小,跟怀孕五个月的差不多,你那不是在吐,而是往外喷。行,开的头一炮,挺响,结账的都是这个劲,一定要他服气,才能把钱掏出来。”
阿生:“晚上喝点回酒,真卖力气,有点感觉了吧?再慢慢体会体会,再干几档子,就能出师了。”远远的,门底传过声音:“过奇,还得练,得靠自己。”他这不阴不阳的话,把围着的人都说走了。小猴子当众受挤对,心里就是不服气,带着满肚子气,又去9包打前站。一进去,直愣愣地说:“一千九,付账吧。”
客人是三个:“怎么着,是不是瞧我们好欺负呀?一千九,一千九玩儿十次。”
“就是,兄弟,把人看清楚点,别胡宰,小心没大错。”
小猴子:“哥儿仨都是北京人,口都挺正,既然是外面混的,都应该懂得规矩吧?玩儿混的,进得来,出不去。”他看得出,这三个人绝对不是流氓,肯定是胡同串子,加上刚才的气还在鼓着,直接翻脸:“今儿的单,差一分钱也不行。”他在里边一喊,外面听着挺清楚,范黑子他们进来三四个,时刻准备上。
客人当中的一个也耍起三青子劲,抓起一个酒瓶子就往自己头上砸去:“大哥,你看这值一千九吗?”酒瓶四分五裂。
小猴子火冒三丈:“孙子,你玩儿这套?”顺手抓过一个空酒瓶子,用嘴死命地咬啃起来,瞬间,满嘴都是碎碴和鲜血,“这他妈的值三千八除以二,甭他妈的废话,掏钱。”
看着鲜血还在流淌着,嘴还在咬瓶子,对面的软了下来:“我们交,哪位收钱呀?”赶紧从皮夹里拿出该结的钱。
范黑子赶紧带小猴子去医院。
阿生气得直骂:“什么他妈的事呀?活该,自己找罪受,强努,都想成大仙,摸摸自己的脑袋,够个吗?”
鬼头:“小×猴子瞎他妈较劲,要是一万九,丫还不得跳河去,真没意思,招,伤自己干吗?他们不就完了吗?”
梁小心在旁边:“你们真行,人家出了那么多血,还说人家不行,冷血动物。”
小敏也替小猴子说话:“正是因为没本事,才在你们手底下混,就是结一毛九,也是为店里,回来别数落他,安慰安慰,都不容易。”
青虎过来:“小敏,你容易呀?”
小敏:“我也不容易。”
青虎:“那就对了,别替古人担忧,等你有事,不见得有人站出来。这年头,混人缘儿可不好混,不过,小敏你的事我青虎,准上。”
小敏:“谢谢虎哥。”
都快凌晨三点了,过奇非要请哥儿几个喝酒,梁小心死活也要跟着去,过奇磨不过她,只好答应。
过奇:“来,哥儿几个,昨天解救我,敬各位。”
得龙:“兄弟,见外是不是?都在一起混,谁没个事,没准哪天还赶上我呢。”
“过奇,算我一个。”是小敏的声音。
“你啥时候跟来的?”过奇感到非常奇怪。
“我打的车,一直盯着你们呢。靠边,鬼头,我要坐虎哥旁边。”
大家都知趣,也彼此心照不宣,鬼头让出自己的位子,边让边打镲:“小敏,待一会儿,虎哥的傍家就到,你准备挨揍吧。”
“滚,可靠情报,前四天,二人分手,各奔东西,她再来,自讨没趣。”小敏洋洋得意,青虎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往她小碟里夹菜。她还真享用,夹多少,吃多少。
鬼头:“慢点吃,饿死鬼呀?再吃撑着了,这么干,非得把虎哥吃穷。”
小敏:“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卖了,讨厌鬼,哪天非得给你找个母老虎治你,缺练。”
只有梁小心像个猫似的紧紧地贴在过奇身上,时不时用手爱抚一下他的脸,传递着自己的信号。
过奇抬着头:“虎哥,喝一个。”哥儿俩碰杯,“心里不痛快说出来,实在不行就醉他一次,一醉解千愁。”
青虎拍了他一下:“兄弟,十年呀你哥哥我没守住,吃多少苦放在一边,败了我也认头,风风雨雨这么一场,值。我承认,她是提心吊胆过日子过怕了,可是,我不奔,喝西北风去呀?大老爷们儿能整天守在家里吃软饭,让女人出去挣吗?那是混蛋才干的事,小心,小敏,你们姐儿俩多担当,大哥口误。”
两个小姐都很开通理解:“虎哥,没事。”“虎哥,您讲您的,说得就是好,男人就得承担责任。”后面讲话的小敏一把将葱白的手插到青虎大熊掌中轻轻地揉搓。
“她难受不难受我不知道,反正,我难受,不是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而是我担心她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对她好的人,到时候,受罪的是她自己。”青虎狠狠地喝了有半升啤酒。
过奇:“虎哥,情分都是互相的,她既然迈出这一步,不是一天半天的冲动,那是很长时间的积累,这样也好,她轻松了,你也应该有个解脱,只要两个人都问心无愧,对得起这十年,没有什么可值得遗憾的。”他说到半截,突然目光中出现秋凡的身影:挽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从不远处经过。
年轻人眼睛尖,好使,尽管是黑夜,但还是让过奇看得很准确:两个人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父女,更不是上下级,也绝不是应酬客户,完完全全是一副老夫少妻的模样。
过奇的脑子一下子轰起,全身热血沸腾,甩开梁小心:“对不起,哥儿几个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虎哥,明儿抽空咱哥儿俩细聊,多多原谅,拜托送一下小心回家。”不等别人开口,匆匆消失在夜幕中。
过奇坐的出租车,死死跟定一辆奥迪原装车,车牌号是政府机关的,上了二环,上了三环,出了城驶向郊区。
夜幕中,刺眼的大车灯照射着路面,过奇拿出手机打给秋凡:“秋姐,你在哪儿?”
“哦,我值班,在单位,你忙你的吧,拜拜。”手机挂断了。
过奇眼中喷着火,眼瞅着奥迪车驶进一个培训中心,戒备相当森严,出租车不让进,人也被挡了回来。

第82节:明人不说暗话
“师傅,您的车我包了。”过奇从手包内拿出五百元递给司机。
“好嘞您呢,咱们在这儿等?”
过奇点点头:“您有烟吗?”
“有,就是次点。”
过奇接过烟,一口就吸了大半枝,可见真是气愤至极,最不能让他容忍的事情终于发生,并且亲眼所见,一个美好的形象,在他眼里彻底破灭。
这一夜让过奇感觉到相当漫长,黑夜的每一分钟都让他如同煎熬。
“师傅,几点钟了?”
“四点半。”
“走。”
“去哪儿?”
“回城里。”
他回到单位宿舍,把秋凡买的所有衣服全部用剪子剪掉,扔掉,然后,打印了一份辞职书,送到部长面前。
“过奇,秋总知道吗?”
“跟她没关系,我找到适合于我的工作,那里有利于发展,谢谢您,多年的照顾和培养,再见。”
青火鸟歌厅的人,都发现过奇打从进店,就一副冷峻的面孔,令人不解,抱着酒就喝,小烟叼在嘴上,一棵接一棵。
阿生要过去,被青虎拦下:“他有事,别管,过了这劲再找他,先让他发泄发泄,这样,心里痛快点。小东西,烦上门,跟我一样不顺。”
门底走过来:“过奇,多喝点,把事情扛住了,一翻篇儿,你还是你。吧台,他的酒全记在我的账上。”转身就走。
青虎跑过来:“古得章那老王八蛋,带着一个姐们儿找你,说是姓秋,见不见?”
过奇一听就气大:“说我死了。”
青虎骂他:“去你大爷的,能这么说吗?你闪闪,我给轰走。”
过奇到办公室闪张去了。
鬼头走进办公室,过奇问他:“人走了?”
“走了,真漂亮,兄弟你快成花匠了,眼泪汪汪的,求我们给你带话,一定要你去找她。”
过奇咬着牙:“做梦。”
“这事先放放,门底盯上你了,要跟你一起去结账,福建人,十里河做建材的,反正你心烦,不行,就拿丫解气。”
过奇在前,门底在后。
过奇:“怎么着?五千二,你就给七百,都照您这么抡,全北京市的歌厅,都得关张。”
福建商人:“既然到你这儿来,我就玩儿得起,我的小姐花的酒钱,我不知道,你说这钱我能花吗?换上你,也一样。”
过奇:“您带傍家出去吃饭,上趟洗手间,她又单独添俩菜,就借上洗手间的借口,您能不给钱?不可能,说不通。”
福建商人:“不一样,两说着。”
过奇:“北京话说得够溜,混不少年吧,应该都知道怎么回事,您门清呀。”
福建商人:“一是吃饭花不了这么多钱,二是这钱跟那钱两档子事。”
过奇:“没听说过,一个大活人,让你抱在怀里,又摸又亲又啃的,还说没关系?全让你合适,别仁大赔本,南方人就是鸡贼。”
福建商人:“好好说,不要骂人,不要激动,和气生财嘛,出来挣钱图的是安生。”
过奇:“你不说人话,怎么客气?收完钱,还得你,北京人好欺负,是吗?”
福建客人:“不要打打杀杀的,钱,你赚我的,我再去赚别人的,只不过,你应该打打折。”
过奇:“你这是自找,还是你说话不敞亮,早说不就没这麻烦。这样,你痛快我也痛快,一共五杯酒,一杯是九百,我们店里送你一杯,外加免服务费,减一千一。”
福建客人:“您再低点。”
过奇:“这不是菜市场,一斤一两的讨价还价,你当是老太太上早市呢,你真够逗的,真给你们福建人丢脸。怎么着,付不付,付有付的客气,不付有不付的办法。”
福建客人:“怕你了。”点钱付款。
过奇:“等会儿,兰子,小费付了没有?”
小姐兰子摇摇头。
过奇:“大哥,我店里的钱您可以不付少付,小姐的钱,一分钱少不少?半厘都不能差。”
福建客人:“为她们?”
过奇:“是的,皇上二大爷也不灵,不给小费,这个店你出不去。”
福建客人:“跟你逗着玩儿呢,三百,小姐,有这么好的老板是你们的福气。小兄弟,够义气,肯定发大财。”
过奇:“大哥,你要不给那才是大损失呢。”
福建客人:“怎么讲?”
过奇:“这要传出去,你在十里河那条街上还站得稳吗?”
福建客人:“做生意,还是北京人精。”
过奇:“错,我们只是在您九条牛身上拔了一根毛,还得练,兰子,送客人。”
转过头,又去喝自己的酒,转身的时候,他知道门底的眼睛正瞧着自己的后背。
梁小心走到过奇跟前:“过哥,心烦多喝点没关系,下班我跟你走,但是,千万别惹事。”
过奇:“你跟我走,干吗去?”
梁小心红了脸:“你废话你。”忙着赶回自己的包房挣钱去了。
过奇:“真好,我现在成什么了,连坐台小姐都跟着我跑。”
得龙走过来:“兄弟,黑底子又让你结单去呢,韩国的,两万六,死活不结,只给一千,注意,北京通。”
过奇只得站起身,他头脑始终清醒:门底就是在找自己今天这样的状态,让自己充分发挥,找出感觉,自己也真佩服门底的心计,虽然是玩儿鬼,但最终还是让自己能够单独操作,同时,也在考察自己的能力和随机应变的反应,今天,必须出彩。
果不其然,四个韩国人都说流利的汉语:“哥们儿,你们这是宰冤大头。”“就是,黑人呢。”
过奇带着微笑:“冤大头也行,黑人也罢,这可都是你们自己说的话,听你们的汉语这么棒,肯定在北京呆的时间不短,不用想,规矩你们比谁都懂,再废话,就是浪费时间,没什么意思。”他已经有感觉,门底就在身后。
韩国人:“什么跟什么呀?两万六,榔头砸得真狠,到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就这么个破地,坐上没俩小时,十几杯酒。”
过奇还是耐着心:“我判断不错的话,想必各位也都是道上混的,这行话,不要说外国人,土生土长的北京的普通老百姓绝对讲不出来,这事更好办了。既然敢开这店,就敢接各位的事,明人不说暗话,这事不解决,你们一个人也出不去,可以试试。”

第83节:自古英雄出少年
韩国人:“是好汉,钱可以给,也给得起,只是,我们在北京,小朝鲜收着我们的保护费,这钱,怎么拿走的,还得怎么拿回来。”
过奇始终笑在脸上:“一码清一码,结完账是我们的本事,你们回去,是你们的能耐,咱们一步一步走,先说眼前,扛得住就别给,扛不住先给钱,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考虑,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五分。”过奇回头望了一眼门底,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过奇心里彻底踏实。
四个韩国人嘀嘀咕咕说着本国语言,很快:“我们付账,能开个单子吗?”
过奇正色道:“完全可以,我还可以签上自己的名字,对你们有个交待,如何?”
韩国人:“那就这样。”点钞付账,被小姐们送出店外。
皮子接到门底的电话急匆匆地赶回办公室,包括过奇在内,结账的全在场。
皮子:“压场的人呢?”
青虎:“都拿着家伙守着呢。”
皮子对门底说:“刚打完电话,小朝鲜有这个人,是四海子的兄弟。”
阿生也说:“四海子有这一号儿,老炮儿,像他这级别的人,敢动他的不多。”
皮子:“多三一会儿就到,俩人有面,不过牵扯到钱,也不好说,这帮收着韩国人的保护费,肯定得给人家办,真要跌了,名声传出去,都没法混了。过奇,甭怕,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未必是这样。”说话的是刚赶到的多三,“四海子护短,最不容自己的兄弟在外面受屈,看形势发展吧,实在不行,再说不行的话。”
过奇站了起来:“虎哥,把家伙给我。”
多三:“小老弟,你干什么?”
过奇铁嘴钢牙:“什么老炮儿新炮儿,拿你当大哥,你就是大哥,你不灵,不会做人,歇菜,东边一甩玩儿蛋去,新炮儿破你老炮儿。”
所有的人,都愣了,谁也没有想到小白脸能说出这样藐视一切的话,没人言声。
门底的电话响了:“哎,张队,是我是我,记住,里边不动手,你们也不要动,听我电话,再见。”对过奇说:“干,我支持,谈不拢就干他们,干不过,外面有人收拾。过奇,稳稳当当的,继续发挥,今天机会难得,黑白两道都给你撑着,放手干。”说完,点上一棵烟,递到过奇嘴里,自己坐到角落边卡座上,闭目养神。
四十分钟后,范黑子对皮子说:“皮哥,多哥,四海子亲自来了,外边有四辆车,两辆小车,两辆依维柯,人满满的。”
皮子和多三迎上前去:“海哥,四海子。”
四海子一愣,眼前的拦路虎他都认识,尤其是多三,以前并肩上的哥们儿,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回头死死地瞪了一眼小朝鲜,吓得他赶紧低下头。
四海子又恢复正常:“我操,多三,这场小崽罩着呢。小皮子,也有你的事?”
皮子:“海哥,这是你兄弟的店。”
四海子大大咧咧:“别让我们站着了,给个喝水的地方吧。”
皮子:“青虎,开8包,用我的茶。”
四海子:“免,还是燕京好,凉的。”迈着大步,直奔包房。
四海子直来直去:“你们丫真行,也不问问就生切,听小朝鲜讲,结账的小崽说话够正的,我还真想见见。”
多三拦他:“四海子,人跑不了,先说正事,账已经结完,再退不成样子,谁想到是你的兄弟的事,我在这儿,今儿这面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四海子:“操,你这孙子,还改不了那个狗脾气,好吧,面给你。小朝鲜过来。”
小朝鲜走过来:“大哥。”
四海子:“把你外面的人撤了。”
小朝鲜:“大哥,这……”
四海子:“这他妈的什么这?幸亏我觉得不对劲,先过来看看,否则,你小子今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告诉你,多三。”
小朝鲜一机灵:“多哥,听说过您。”
多三一摆手:“没事,扯淡,现在不就认识了吗?你小子,行,敢收韩国人的保护费,胆子不小,也敢干,皮子。”一甩脑袋。
皮子拿出两万,放在桌上。
四海子马上嚷了起来:“这是干吗呀?给我添堵?哥们儿不玩儿是不是?不拿回去,烧了丫挺的,十下,一、二、三、四。”
多三拿起钱扔给皮子:“得,我脐逼,四海子,我多三欠一个情。”
四海子脏字不离口:“真他妈新鲜,多三,你丫也玩儿虚的,他们没玩儿你,自己的事自己找补,活该,管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老早就讲过,干点买卖,偏他妈的不听,非得捞偏门,又不是那个脑袋,废物,小朝鲜,给在座的,把酒都满上。”
小朝鲜还真不敢违抗,一一倒上。
多三:“青虎,让小孩上来。”
青虎不动,直勾勾看着皮子。
皮子:“叫去吧。”青虎这才挪动步。
过奇一点杂念都没有,推门就进,直接站到中间。
四海子一见过奇,嘴里的酒喷了出来,瞪着眼珠子:“过智?你怎么在这?”
所有的人被他的举动所惊奇,都注视着猜不透的场面。
过奇镇静自如:“您认错了人,我不是过智。”
多三和皮子也证明:“他不是。”
四海子还是不相信:“不可能,真他妈的邪门,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朝鲜也说:“多哥,我的眼睛没毛病,不是过智才怪,我把眼睛抠出来。”
过奇:“那你就抠吧。”他已经看出,这帮子与过智和凉粉有关,心里有了底,相当踏实,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漏底。
四海子疑惑继续:“多三,这个,你们托儿底吗?都是哥们儿,实讲。”
多三:“没问题,他叫过奇。”
四海子自言自语又像对别人说:“姓对,长得不差丝毫,就是少了当年的霸气样,可是,不对呀,丫十年大刑,不可能这么快出来,莫非……小崽,过智是你什么人?他……”
过奇抢过话:“这跟您没有关系吧。”
小朝鲜浑劲上来,撮着火的他:“小丫挺的,你丫找死呀?跟谁说话呢?”手也扬起。
四海子抬口就骂:“滚,滚出去,听见没有?”小朝鲜灰溜溜地出去,把门摔得山响。“这孙子,小崽,真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岁数不大,敢这么煽,了不得,不过,做这些事,你不考虑后果吗?”
过奇挺得特直:“走到那份上,就得上,换上您也一样。”

第84节:奇妙的恩爱生活
四海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过奇:“以前的老炮儿,现在是不是,得看现在的人认不认您?您的邪门歪道差着道行,新炮儿就有破老炮儿的可能。”
青虎从背后捅了一下过奇,没有反应。
四海子哈哈一乐:“好,这么多年没有人跟我这么讲话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崽,你为皮子他们卖命,把你干了,值吗?”
过奇:“人的造化天注定,有些事,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你也得不到,您问的话挺直的,弟兄们卖命应当应分,当大哥的替他们霸闯理所当然,既然拿着这份,就得尽心尽力,至于风险、后果,你要考虑,趁早别干,这行,就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想干,想搂钱,就得拼命,没别的选择,除非回去抱孩子,当傻×。”
四海子:“小崽,把话说绝了不太好,小心吃大亏。”
过奇:“照理来讲,这话是对路子,但是,正是因为你们吃不少亏,才成为老炮儿。”
四海子还不死心:“多三,这小孩成,真有点当年咱们的那个劲,行,冲你,小朝鲜的事一笔勾销。不过,我还想问一次,过智跟你是……”
过奇:“您呀,打消念头,我们不搭界。”
四海子还是不信:“真的吗?”
过奇:“您没喝多吧?”
四海子:“又跟我叫板,就你这股劲,跟过智不差半点。”
过奇说一句双关语:“他是谁呀?我又是谁呀?皮哥,要没什么事,我出去干活去了。”
皮子刚要说话,四海子抢言:“你是不是过智咱单说,先把这瓶酒跟我一起吹掉,不打不相识,我就喜欢有出息的,以后有事,摆不平的,找我。”
过奇:“那还真得先谢谢,酒,说吹就吹。”咕嘟咕嘟,一口气吹完,走出包房。
四海子还在琢磨:“多三,小皮子,今儿的事全打住,面子也算是给了,你们还真得给我仔仔细细访访,搞不好,这就是个炸子儿。”
多三:“海哥,你也是犯神经,跟你说不是就是不是,这天底下长得像的有的是,姓一个姓也是巧合,有多大的苦大仇深,让你这么上心,有点多余。”
皮子也说:“海哥,打从进店那天,他就跟着我,现在是练的有点样,以前,整个是一个老实孩子,你放心,咱们滚了这么多年,走眼的时候少。再说,那老实巴交的样,没人能装得了。”
这哥儿俩反复地解释,四海子才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太多疑,于是痛痛快快地喝足了酒,扬长而去。
他一走,许多人围了来议论纷纷:
“这过奇真是疯魔,这么公开叫份儿,我都捏着一把汗。”
“我操,外边几车人,真打起来,这店得砸个稀巴烂,搞不好,得有光荣牺牲的。”
“你们够操蛋的,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过奇多做劲,老炮儿怎么了,拿你当回事你是大哥,不认你,狗×不是,你,把你先打趴下再说。”
“过奇这小子,好事都让他占齐了,漂亮盘子,桃花运,直接叫横,我看,迟早有一天……”
“嘿儿,说话过了,小心隔墙有耳,吃不了兜着走,想不想混了,你没瞅,今儿露脸的,全是星星,随便拉出一个,就够你喝一壶的,不服呀,你也跟过奇一样火一把,怎么样?”
“去你大爷的,装孙子是不是?”
这边皮子正跟多三讲话:“多哥,您受累。”
多三:“扯鸡巴蛋,你的事我肯定管,虽然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人各有志,哥哥我不小肚鸡肠,等哪天我混不下去,还得找你讨口吃。”
皮子不好意思,脸上挂不住:“别价,您这么一说,兄弟缺礼了。”
多三:“又说外套话,兄弟一场不拆台就相当不错,这年头,背后使绊的大有人在。过奇这小崽,要是不成气候,就可惜了,多扶扶他,能跟四海子过招,过瘾。”
皮子:“还是不稳当,他的情绪一阵一阵的,没吃过亏,就是不行,太顺,对他不好。”
多三:“慢慢来,你也要注意点,这小子把握好,能给你打下一多半的江山,搞不定,能超过你,甚至把你比下。另外,有点传言,你现在整天泡女人,不管不问可不行,玩儿一玩儿正常,别陷得太深,她们丫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全是她妈的无利不起早,贪的是你的钱,千万别玩儿物丧志,让女人毁掉的例子还少吗?玩儿感情,扯淡。”
皮子知道自己理亏,正中要害,赶紧抹稀泥,转移话题:“我知道,我知道,提醒得对,只不过瞎玩儿玩儿,不会,不会,晚上咱们拉上过奇疯一把去。”
多三也是好玩儿的人,说:“行,哎,把你那个搭档也叫上,还说呢,我怎么瞧他有点阴,而且坐怀不乱,特稳,但是还是感觉他有股邪气,这人不好打交道,你得多留神。”
皮子不听劝:“人就那样,官道走得好,这不,今儿不行,就会叫上他的人灭他们。”
多三谨慎得很:“记住,跟官道打交道的人,一定是汉奸居多,这种人能折能弯,而且耍花活那是一等一的,小心,别让人玩儿了。”
果不其然,皮子叫门底去潇洒走一回,被拒绝,声称有事。
过奇是欣然前往,当然少不了跟屁虫梁小心尾随其后。
看着过奇疯狂地饮酒,青虎逗他:“兄弟,真缺酒喝呀?”
过奇旁若无人:“喝,哥哥,酒可是好东西,多哥,你不常来,今儿赶上了,多哥,来,兄弟敬你。”
多三:“好,长毛病了,小酒仙,干。”
梁小心在一旁不敢动,只是对着皮子指指过奇的头,做手势。
皮子明白意思,对她说:“让他喝吧,心里有事,反正好坏都让他赶上了。妹妹,你今晚上得卖力气,得拿出全部的手艺,把我兄弟侍候好,我给你开奖金。”
梁小心:“你没事吧?皮哥,我见钱眼开?我没见过钱?罚酒,一瓶吹了,讨厌。”嘴上说心里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皮子自己也乐了:“我也是替古人担忧,早就有准备英勇献身的,有钱难买倒贴,我他妈的命就不好,赔本儿赚吆喝,上赶着都不行。”
这牢骚发的,梁小心咯咯地笑个不停。
皮子对过奇说:“兄弟,老古又在找我,自当是哥哥求你相帮,去见见那个姓秋的,凡事都得有个了断,详细的我也不清楚,怎么着也得有个交待,赌气没用,不解决问题,怎么样?”
过奇还没喝糊涂:“你跟老古讲,让她定地,三天以后,我肯定去。”
皮子:“哦,门底让我告诉你,从今儿起,每天工资一百,恭喜,这是你自己拼出来的,血汗钱。”
过奇:“谢谢。”
皮子:“别,付出就得有回报,喝好了,晚上去洗浴,我请客,你们也都去,青虎,还有你们。”他手指着每一个人。
喷头喷射着冰凉的水,刺激着过奇的神经和肉体,其实,秋凡的所为,他一直耿耿于怀,不能容忍,每天的脑海里都是那个刺眼的车牌号,秋凡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自己所不知。
一个近乎母亲般的人,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一个令他欢悦快乐的美妙艳美的女人,竟然背叛他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自己愤恨,自己愚蠢,自己无知,但又无法还以颜色,无法从容面对,无法理喻。
最至为关键的,是那无可奈何的二十万的债务,像一条锁链,把自己牢牢拴住,决裂、不甘心,断交、不落忍,放弃、向往奇妙的恩爱生活,分手、债务一时无法偿还。
何去何从,处在相当的矛盾当中,迷茫。

第85节: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
休息大厅,服务生热情相迎过奇:“先生,您做哪种服务,中式、日式,还是泰式,小姐都很漂亮,都很棒。”
后面传来梁小心的声音:“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没看见这儿自带干粮吗?开个包间,过奇,进去休息。”
过奇相当听话,一言不发跟着梁小心进到包间,他撂头横躺在床上,梁小心正忙乎指挥:“服务生,开空调,来一壶茉莉花,不,龙井,浓点,去吧。”
梁小心扣上门,把浴袍的系带松开,用手掩上,又将领口往两边一拨,盘腿坐在床上,“过哥,我给你按摩。”
虽然她不是很专业,但却尽心尽力,不断交叉变换着揉、按、挤、压、摆的动作,甚至还用一双小粉拳敲上一番。
过奇非常真实地享受着她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来回移动,舒服的感觉正在传达:麻酥酥的,痒乎乎的,浑身上下都有所反应。
“过哥,别想那么多,好女人有的是。”
“过哥,舒服吗?不要说话,眼睛,我就知道了。”
“过哥,她好,我也不差。”
“过哥,她经验丰富,我也知道不少,年轻、漂亮、充满活力,这是我的强项。”
“过哥,她能给你的,我一点不差。”
他突然感到:软绵绵的玉手,伸向自己的敏感部位,慢慢揉搓,他开始痛苦,喘着粗气,皮肤发紧。
过奇猛然翻身,从梁小心敞开的浴袍领口,抬眼就看见没戴胸罩的坚挺结实的双乳骄傲地耸立着,没有男人经得起这样的诱惑,他发动疯狂的侵袭,将这些日子对秋凡的怨恨,全部发泄到梁小心的身上。
两个人全部筋疲力尽,过奇能感觉到梁小心还在努力地温存,心窝一热:“小心,让你受委屈了。”
这句话愣是把她的小眼泪逗了下来:“没事,挺好的,我乐意,你比他们都强,都棒。”
过奇有着不少内疚:“我现在一无所有,跟他们比不行,我还是跟在人家屁股后头瞎混的。”
梁小心内心激动:“我不在乎,只要你对我好,吃糠咽菜我认。再说,我也不想让你强,你们男人一有钱,就不可能靠住。”
过奇:“可别这么讲,你出来干什么来了?挣钱的,要是家里头好,可靠,出来吗?”
梁小心专心解释自己:“你是大错特错,过哥,信吗?我父亲是千万富翁,我任性、娇惯,他拿我没办法,我喜欢玩儿,喜欢热闹,喜欢刺激,喜欢挑战一切,别人都说小姐是捞世界的,可我不,说这话的人真该狠狠地抽他一个嘴巴,姑奶奶我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好男人。”说着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脸泛红。
过奇摇摇头:“你别吓死我,瞧瞧现在我这个德性,人不人、鬼不鬼的,正经本事没有,只能干偏门,而且玩儿得太差。”
梁小心撅着嘴:“反正,反正,我特别特别喜欢你,你的缺点在我的眼里都是优点,我喜欢你的一切,过哥,就你那个骂人的样子,我最喜欢。”这还不解气,狠狠地亲了过奇一下。
这么个性特殊的女孩,还真让过奇始料不及,没了主意:“小心,可别跟我在一起,没出息,你是不是改变一下自己的主张和主意,把目标换一下。”
梁小心裸着身体跳着站在床中央,“不行,告诉你,过奇,我人已经给你了,你要是个男人,就得对我负责任,你要是缩头乌龟,跟他们一样,占了便宜就不认头,玩儿完了就另寻新欢,现在,你就滚,立即消失。”她双手叉着腰,胸部起伏剧烈。
过奇被梁小心的另类表现所吸引,同时,他也绝不是像她所说的不是东西,再加上对秋凡事件引起的逆反心理,不计后果,热血沸腾,高高举起右手:“我发誓,过奇如有对不起梁小心的人和事,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我是,我是全世界人的孙子。”
梁小心欣喜若狂,开心地高高跳起,扑进过奇的怀中,两个人都摔在床上,她香甜地亲吻着过奇,叫着他的名字,沉醉于独自的幸福之中,而过奇也被感染,把不快甩到脑后,纵情释放。
区娴全力以赴,玩儿着命地呲活,她恨不得给自己安个马达,增加更大的效率,把皮子俘虏过来,她对这个行当,了解个底掉,深知这碗饭不好吃,但是暴利让人眼晕,趁着好时机,赶紧搂。
她深明一个道理,肥肉大家都想吃,肯定早晚都要抱这块肉,而且,黑店本身实质上就是变相的敲诈勒索,不出事则罢,出事就是顶风,这是首都,不可能让他们这么随心所欲,想宰谁就宰谁,毕竟通着天,离天最近。
她倚仗着皮子,不是长久之计,用一天是一天,还得再找一位,留作备用,以防不测,现抓,绝对不行,耽误收成。
她又略施小计,跟一起干的姐们儿商定,将别人的活儿拿过来,自己将会带到店里,结账的不敢慢待,钱返回自己与姐们儿分成,无形之中,又获得额外的财富。
她又将目标锁定青虎。
过奇和秋凡见面的地方,就是他们头一次会面吃饭的地方——马克西姆餐厅,地儿是秋凡精心挑选的,真可谓用心良苦。
秋凡先开口:“过奇,为什么不见我?”
过奇相当冷淡:“你自己知道。”
秋凡到现在还不知道过奇已经发现自己的秘密,铁嘴钢牙:“我不知道,你这么不辞而别,总得有个理由,有个说法,做得过分。”
过奇面对辩解冷笑一声:“哼,你继续。”
秋凡气愤至极,十几天不见他的依恋之情带着怨恨往外喷洒:“你真是变了,一点点人情味都没有,冷酷无情,算什么男人?我把你看得错错的。”
过奇忍耐不住:“你算什么好女人?我才真把你看得错错的。”紧跟着,过奇报出了车牌号。
如晴天霹雳,打中了秋凡的要害,她赶紧扶了一下桌子,才稳住自己,许久,她喃喃地说:“你,知道了?”
过奇:“感谢老天爷长眼。”
秋凡:“你想听原由吗?”
过奇:“愿意讲就说,但愿别有漏洞。”
秋凡无可奈何:“你可以随便挖苦我,也有资格取笑和耻骂我。”
过奇还在愤怒:“越抹越黑。”
秋凡开始哆嗦,声音颤微:“一个女人要想出人头地,要付出比男人更大的牺牲。”
过奇:“每个成功的女人,不是个个都要上男人的床,强词夺理。”
秋凡:“你指责得对,对于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出来的女孩子,要想进一个优秀的工作环境,比登天还难,你知道吗?在咱们的酒店……”
过奇:“打扰一下,措词有误,不是咱们,而是你。”
这句话让秋凡落下伤心的泪水。
秋凡:“我刚到酒店,干的就是清扫工作,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也是人,也摆不脱世俗的诱惑,凭什么我就得在这个差劣的环境中打扫着卫生间,服务于客人,人家有官有门路的孩子就可以在舒适的工作中高我一等。

第86节:两边都是大爷
“漂亮的女孩,肯定是要受到男人的攻击,就有人借着我的软肋,换取代价,一步步地转换工作,一步步提升,每走一步,都得昧着良心,带着耻辱,带着辛酸,去干不情愿被人欺负出卖肉体的勾当。”
过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人逼你。”
秋凡:“说得对,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不甘心让人踩在脚底下。没有牺牲,我永远原地踏步;没有牺牲,我永远平庸无用;没有牺牲,换不来我高于别人的物质享受;没有牺牲……你让我说完,行吗?”
过奇:“嘴长在你脸上。”
秋凡的脸抽动了一下,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没有牺牲,我得不到你,这辈子,惟一让我不后悔的就是我对你的爱,对你的奉献,你知道吗?做女人,真的是难,得到你,更是难上加难。”
过奇:“你把我看得太低,始终把我当个孩子,其实,你确实做错了,谁都有被逼无奈的时候,你要早讲,我会敬佩你,被我发现,性质就变了,背叛,这两个字,真的很难开口,但是,你逼我说出来。
“人心对良心,我真的很感激你,又真的很喜欢你,用性爱和母爱双重地给了我,是我的福分,也是我的造化,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秋凡更是泪水多多,伸过手来。
过奇挡了回去:“你别激动,听我说完。”
秋凡很顽固,仍然伸着企盼的手。
过奇看着她的痛苦,于心不忍,违背着自己的意愿,不情愿地抓住了她光滑白润的手。
秋凡泪如泉涌:“谢谢,过弟。”
过奇:“我甚至想过非你不娶,但是你打破我的梦想,破坏了我的心愿,你把我毁了,我恨你,因为是你当年引导我步入人生,是你当年教我懂得了爱,懂得了爱你。现在,又是你教我懂得了恨,懂得了恨你。”不自觉当中,过奇也流下了伤心的泪花。
他抹了抹泪:“你为什么自私不告诉我,你受的苦难?你为什么没有自信不告诉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容忍你?爱是自私的,又是宽容的,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我,我为什么不可能包容你的一切?
“隐瞒就是欺骗,尽管你有自己充分的理由来解释,行的通吗?你知道车子进去,我是什么样的感觉吗?黑夜中,你我相距不远,你在干什么?为你,我死的心都有,你在里面有感觉吗?”
秋凡:“过弟,我……”
过奇已经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非常厉害。
过奇:“你哭,秋姐,我的心在流血。”
秋凡:“我,我……”肩部开始激烈地颤抖,她的身心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过奇还在激昂:“你把我陷了进去,我心甘;你把我推了出来,我不服。凭什么这么不公平,我是男人,一个爱你的男人,你在我心中,是那么的完美,而这个完美是假的。
“秋凡,你还我以前我心中的你,你还我。”他提高声量,近似于疯癫中。秋凡的身体正在下滑,手沉沉地脱离了过奇,由于过分的悲伤,她昏晕了过去,餐厅乱成一片。过奇不知所措,呆在那里。
有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傻×,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同仁医院急救室里,秋凡输着液体,打着吊瓶,经过抢救,有所平缓,留待观察。过奇紧紧地守候在旁边。
“你是家属?请来一下。”护士叫他。
医生办公室。主治医师:“病人受到强烈刺激,情绪波动很大,不得已打了安定,醒来后,要配合我们,不要说激动的话,往别的话题上引导。”
过奇:“我一定配合,大夫,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主治医师:“目前看还不会,主要是以后,千万要让她有所改观,不要生气,不要激动,不是吓你,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她会有精神分裂症的可能。”
过奇连连摇头:“不会,不会。”
主治医师:“那就好,您请回吧。”
过奇给梁小心打了电话,讲了事情原委,通情达理的她竟然劝过奇精心护理陪伴,将事情了结完整。
秋凡已然恢复,只是气色不佳,她每天享受着过奇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细心照料,心态慢慢平和下来。
惟一让秋凡最失望的也是最可怕的,是过奇的沉默,一连几天,一个字也没有吐出,这比打她骂她更恐怖。
清晨,阳光明媚,做完早餐的过奇听到秋凡这样的声音:“过奇,给我办一件事,成吗?”过奇还是不做声,只是点头。
“上面有地址,包个车把这个箱子直接送过去,路上注意安全。”
过奇二话不说,拿起地址,抄起箱子就要推门。
“过奇。”
他回过头,神情依然呆板。
秋凡足足看了五六分钟,而过奇也感觉到了射过来的目光是那么咄咄逼人,但是,他没有前进一步。
秋凡慢慢地往外吐字:“你,走,吧。”这三个字,很沉,很重,里面包含着秋凡她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无助和无奈,眼瞅着过奇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当过奇风尘一身回到秋凡的住所,已经室空人无。
茶几上放着一张白白的纸,过奇急切地拿起:“曾经拥有,心满意足,爱是永恒,埋在心中,无怨无悔,我心依旧。
“另,拜托接受:一、不要找我,我不会死。二、房产请笑纳,这里见证着美好的点点滴滴。三、原谅不辞而别,有你在,我下不了决心。秋凡”
这一夜,过奇怀里抱着秋凡放大的艺术照片,彻夜难眠。
“什么?”二罗根猛地蹦起,宽松的太空棉被滑落到地毯上,“你说什么?”
他和耿小草的赤身衣果体的影像照在梳妆镜中,“让我弄宝姐?”
耿小草像蛇一样,用身体绕在他的身上。
二罗根能感受到耿小草的挤压,很舒服,很刺激,但他的心跳得极快。
“怎么,她宝丽既不是你傍家,又不是你情人,你还怜香惜玉?再不是,莫非你小子早就馋上这块又肥又嫩又白的五花肉?”
“耿姐,天地良心,咱哥们儿不是那种人,朋友妻,不可欺,这是在论的。”
“放屁,你是哪种人?现如今,你不是也上了我的床,好好的当了把神仙,占了便宜还卖乖,你要是还清醒的话,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这一拍唬,二罗根竟然冒出一头白毛汗,一双贼眼来回翻着,死死地盯着耿小草。
“没瞧够呀?摸都摸够了,还没解气?”耿小草拾起被子只盖住下身,上半部故意裸露着,“一个烂女人,又没有什么好处给你,凭你二罗根,随随便便就收拾利落了,这件事搞定,钱是你的,我耿小草也是你的。”边说边把二罗根的手拉进自己怀中。
二罗根就像触了电一样,猛地将手抽回:“耿姐,这事不灵,过智一回来,不把我宰了才怪,过哥那两下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凉粉真是把他调理得一等一。”
他不提凉粉还好点,这一提,耿小草咬牙切齿:“二罗根,你臭王八蛋竖起耳朵给我听着,两条道你自己选,一是把宝丽的盘儿给我毁了,二是小克难老日本的家伙,你自己挑。孙子,气死我了。”
二罗根深知厉害关系,两边都是大爷,谁也惹不起,但是,就目前最现实的,自己上了套,真他妈的活该,这耿小草什么事都敢干,为了得到过智,她是彻底疯魔,自己如若不干,保不齐自己的小命不丢也得半死,这娘们儿绝对干得出来。

第87节:棱角分明
干,走一步说一步,过智还得七八年,那个时候,不定什么样子,先顾眼前吧,主意已定:“耿姐,这事你兄弟包了,不过,以后我可就得让您罩着了。”
耿小草:“这还差不多,上来吧,别看你丫瞧着粗,活儿挺细,还挺会玩儿,说,拿多少女人练的手?”
二罗根臭味相投:“谁也比不上您这位大仙,耿姐,咱们……”刚要往上扑,耿小草一闪:“限期一个月,干得漂亮,我兑现,砸了,就砸你。”
二罗根嬉皮笑脸:“您瞧好吧。”
两个人滚翻在一起。
全监狱上上下下都在忙乎,各个中队陆续往里进人,新犯人占的比例不小,以前机修中队的格局开始发生变化,拉新犯进入自己的伙食团壮大队伍,扩张势力。
过智当杂务的工作,就是在道口值班,以防犯人从惟一的通道出去;传达干部们的指令,负责日常的卫生检查,帮助干部管理小范围的串号、打架、学习等一系列的监督。
官不大,管事不少,有点小小特权,同时深浅掌握不住,招底下恨,眼力见儿不够,同样招队长骂,不会来事的,两头不落好,干这活的,必须脑子够使,反应快。另外,由于特殊环境的需要,这个杂务组,必须有铁杆汉奸存在,干部们需要这样的人,反映真实的情况。
大文是不会闲着的人,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左挑右挑弄了二十多个能征善战的加盟,当然,少不了拉几个大户,人多费用大,自然得有点经济实力。
圈儿里也是一阵一阵的,松一阵、紧一阵,现在当然是整顿,严格管理,在这个风头上,讲究的相当多。
不知是谁的主意,一向卫生松懈的状况,被一道严格的命令传达下去:按照部队的规范,拍打背包,叠得必须棱角分明,整齐划一,达不到者,扣改造分,还得加班重惩单独训练,而检查的重任也是得罪人的差使落到当日值班杂务头上。
其实,杂务也是顶着雷,中队和小队干部随时抽查,弄人情,纯属自己给自己扎针,这样一来,杂务就得拉下脸来,顾一头。
同时,柜子、碗筷、脸盆架子、地面、窗户、玻璃,也都在检查之列。
拿柳活的杂务,开始洋受罪,传达的当天,杂务组开始发牢骚:
“这活儿可够损的,二进宫以上的还都沾过拍背包的边,一进宫,尤其是新进圈儿的,弄豆腐块,真是瞎扯。”
“二组丁元的被子是超级的,里边放了四个被套,能拍出来?那才出了鬼了呢。”
“这冬天屋子里又没有暖气,只靠道的土造茶炉,要想拍出模样,只能往下减被套,光整顿,人非得冻死。”
“管他呢,听吆喝,咱们是奉圣旨,干杂务,就是得罪人的差使,不得罪,行啊,下大班。”
“非得趴下一半人发烧、感冒,活儿没人干了,中队彻底踏实,首先,就过不了丁中的那一关,活儿练不出来,肯定翻。”
“你们闲得都是淡疼,操心也不怕长白头发,这儿是哪儿?是监狱,你是什么?是犯人,来干什么来了?来改造,你们哪位做得了政府干部的主?”说这话的,是杂务班长秋六。
自从他玩儿花活儿,朱大水加完刑拍到大班,秋六就如同如鱼得水,理所当然扶了正,在他前面什么挡头都没有,畅通无阻。
秋六继续发表言论:“别一天到晚瞎扯,传到外面,就是让人家立功呢。学学人家过智,在中队拔的是这个头份儿,自从来到咱们班,什么烂事都没有,上下找齐,两边都说得过去,这才是正经玩儿得好。”当然,他是当着过智的面说的,其用意也是想往自己这边拉拉。
过智很快反应:“秋六,我是瞎混,跟你们哥儿几个差得挺多,得向你们多学,有不到的地方,指点。”他挺谦虚,谁也不得罪。
这话是给人听的,可到秋六的耳朵里,就不对劲,他倒觉得过智没拿他当回事,往外架他,心里开始杀仇,下绊的机会相当多,得给他点厉害小瞧一道。
事事难料,人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得章不知什么原因混瓢了,竟然到皮子和门底手下讨口饭吃,干上了结账,他不在的当口,闲言碎语不少:
“好日子不过,百八十个全打水漂,这倒好,现在跟咱们一个级别。”
“你还别说,能折能弯,我佩服。”
“先别下结论,指不定哪天翻跟头,又跳上来,这可没谱。”
“我看,玄。”
“值了,折腾这么一把,什么都玩儿了,换上我,现在让我死都不后悔。”
“你那点出息,人哪有够呀,一天到晚,你不也是抢着上。”
“废话,你没抢?”
“我要有了那么多子儿,还不知道怎么花呢?”
“这就对了,要不你受穷呢?”
青虎正好听见,恶狠狠地说:“别他妈的那么多个碎嘴,跟娘们儿似的,多长点本事,告诉你们,再让我听见议论古哥,我让你丫滚蛋。”
他这么一骂,没人敢再费口舌。
晚上十一点多,皮子叫过奇:“兄弟,跟我走。”看着过奇迷惑的样子,“那么多结账的,不缺你一个,走,走,跟我到银行取钱去。”
车上,过奇问他:“皮哥,这三更半夜的,您到哪儿取钱去?”
皮子眉飞色舞:“我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既刺激,又过瘾,什么他妈的歌厅,怎么挣钱也没这个来得快。”
过奇:“不会是吸粉,贩毒吧?”
皮子不屑一顾:“那玩意儿,你哥哥不沾。”
过奇:“干这事的,都是杀头的买卖,干,你也不会说,没准,开歌厅就是洗钱。”
皮子:“你小子,知道得还不少,还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想像力太丰富。”
车子驶到一个度假村,钢卡子挡道,三四个保安用手电照照车牌,拿起对讲机:“付哥,皮哥到了,车号:85444,是,放行。”
车子开到建筑物前,哥儿俩走到大门前,十几个穿西服,相当精干魁梧的小伙子,挡住他们:“皮哥,请您和您的朋友将通讯工具交出,对不起,规矩您知道。”
两个人都交出自己的手机。
“二位大哥请。”伸手让行。
大厅内人声嘈杂,足足有百十口子人,四周不少看场子的人,戒备足够使的。
胖胖的霍三迎上前:“皮哥,您来了,嘿儿,您带的这位小哥们儿够有气质的,男人的精品。今天,您继续发财。”
他拨开人群喊道:“皮哥上座,给大户星星弄个好位置。”
前面下注小的,非常知趣让出自己的位置,冲在前面,还真怕现眼。
皮子扔给荷官小红五万现金,被霍三拦下:“不用查验了,小红,给皮哥打筹码。皮哥,您玩儿好。”转身离去。
小红推过五个一万的筹码。

第88节:旗开得胜
皮子:“打散,五百,一千的。”
筹码零散推过。
皮子看都没看:“一千庄。”
小红:“买单离手。”左右两个人翻着牌角,又喊又吹:“好,好,大刀,砍你。”“两,两,两头,砍谁呀,打水。”
小红:“闲七点,庄八点,庄赢。”
这哥儿俩赢着的逗嘴:“跟了四把,终于强j了你。”
“别急,有弄你的时候。”
“我接着。”
皮子不动声色接过两千筹码,旗开得胜。
原封不动,将两千元推上去,买庄,边推边跟过奇说教:“出闲打闲,出庄打庄。”
小红:“庄四点,闲三点,补牌,闲零点,庄七点,庄赢。”
皮子扔过一个五百筹码,小红微笑:“谢谢皮哥。”接过自己的小费。
皮子继续执着,六千推了上去。
小红:“买单离手,还有老板下注的没有?”
皮子满有信心,将一千筹码扔在和上:“感觉一下,手气极顺,三十七把没出和,押上。”
小红:“庄九点,请各位老板等一下。”押庄的早就迫不及待拿赢的钱了,那位拿闲牌的姐们儿正在掀牌角:“闲九点,和牌。”
皮子兴奋地一砸拳头:“牛×,水。”周围的人都羡慕得要死,后悔自己没有押上一赔十的和牌。“傻×似的,我刚才就想押二百和,你丫说没戏,少两千收入。”
“你丫赖我,是你自己不坚持。”
“歇菜,你那边玩儿去,各玩儿各的。”
“有什么新鲜的,看你丫挺的是输是赢,拉不出屎来赖茅房,孙子。”这哥儿俩差点翻。
“瞧人家那手,天生搂钱的耙子。”
“哎,姐们儿,那老皮背后站着的小帅哥真水,比模特精神多了。”
“你呀,老实点吧,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还有,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你发情,弄得那个小白脸切了你几十万,不长记性。”
“什么呀,这个就中捧,气质多好。”
“歇,歇,歇,玩儿牌吧,押什么?”
小红正在喊:“有保牌请保,还有没有老板加注的,买单离手。”
皮子一押手:“小红,时间够吗?”
小红一笑:“皮哥,等您。”
皮子一看台面,很多人都押闲,自己又推上两万:“妹妹,闲够吗?”
小红看了看两边的赌注:“皮哥,可以,买单离手。”
“闲八点,皮哥请您翻牌。”
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到皮子的两只手上,他喘了口粗气:“兄弟,你来吧。”
过奇用一双洁白细长的手,轻轻翻过来,正是惟一的要命牌,方片五,加上底牌红桃四。
“庄九点,只赢。”小红开始收闲家筹码,清算庄家的给赔筹码。
皮子漫不经心地:“妹妹。”扔过两千。
小红会意:“谢谢皮哥,给公司打水两千。”
皮子转身:“兄弟,手真好,你坐这儿,看牌翻牌,幸运星。”
过奇没有上前:“算了吧,谁翻都是它,您手兴,继续操练吧。”
牌局在继续,皮子上下老是两万多的赢利。
堵伯人的心理,经常是相当的不平衡,也很畸形:赢的老想继续,输的老想翻本,全都抱着侥幸的心理。
很快,皮子的筹码掉了四千多,再要下,被过奇挡住:“皮哥,呆会儿再下,别人都下完,你再下。”小红受了恩惠:“皮哥,没关系,等你。”
皮子有些不解:“为什么?”
过奇旁观者清:“你手顺。”贴在他耳朵上,“这些人跟风,你押什么,他们跟着押,老板不杀你杀谁?”
皮子恍然大悟:“高见。”放慢了下注的速度,果然,筹码又回升过来。
到了凌晨三四点,皮子开始跟牌较上劲,押闲。
一手五百,输。
二手一千,输。
三手三千,输。
第四手刚要押六千,被过奇挡了一下:“皮哥,考虑一下。”
皮子固执:“你不懂,追,必须追到底。”第四手,输。
第五手一万二,刚推上去,被过奇强行挪到庄上:“皮哥,我打。”神情相当坚定。
皮子也不想因为这点钱,当众跟过奇急,站起身:“兄弟,你来。”但从话音里,完全可以听出,极大的不乐意。
场上的局势一头倒,从三、四手都反门押闲,过奇神情自若,充满自信。
小红:“闲六点,庄二点,发牌。”
押闲的早就忍耐不住:
“闲已经过河,绝对没跑。”
“就是,跟了好几手,敢出了。”
那两个姐们儿正狗咬狗:
“嘿儿,你是看上小白脸了,还是跟钱有仇,他押肯定死。”
“乐意,看着过河,几率就比两点小的多,而庄两点,选择的牌就多,小红,加两千庄。”
小红:“姐姐,受注。”将筹码推到庄上。
翻闲的款爷,手正经不赖,一点。
小红:“闲七点,这位老板,请翻庄牌。”
过奇也照猫画虎掀牌角,一点一点地起,看清楚,高喊一声:“七点。”
小红:“庄八点,庄赢。”
皮子猛猛地一拍过奇的肩膀:“小红,打水。”
第六手,过奇问皮子:“哥哥,是不是刚打平,没收成。”
皮子正擦着白毛汗:“对头,押你的,感觉真他妈的好,不然,瞎菜,今晚白练,白辛苦。”
押庄的姐们儿兴高采烈,冲着过奇:“小哥们儿继续押庄?”扔过来一盒软包中华。
过奇没搭话,用行动押了八千在庄上。
不知死的绝对是大多数不相信长套的押闲的众赌徒。
为了翻本,赌注加大,形成一头倒:过奇和那个认邪性的姐们儿。
小红:“闲三点,庄二点。”用板推过去两张牌,分发下注最大的庄和闲的赌客。

第89节:世界都是他的
闲翻过来七点,叹声一片。
小红:“闲缩水,零点。”已经有人开始骂人。
过奇随意一翻:“九点。”
小红:“庄一点,庄赢。”
第七手,过奇继续下庄,六千,那个姐们儿索性坐到他的身边,把皮子甩在一边,有说有笑,皮子也不在意,只要赢钱就得。
八手,庄赢,四千,过奇逐渐保守,他不想马失前蹄。
九手,闲输。
十手,闲继续。
第十一手,几乎所有的赌徒,将很大比例押了上去,死磕一点,而过奇看了看台面的赌注:“大姐,我三万,您押多少?”
那姐儿们也许是顺得太顺,又有漂亮小哥们儿捧着:“我也三万。”
小红:“买单离手。”
第一张牌,闲10,庄Q。
第二张牌,闲Q,庄J。
和牌,小红:“有保的没有?各位老板,有加注的没有?”
全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人的喘气声,都可以听见。
肥大款这一手加押了三万。
过奇看了看皮子。
皮子一摆手:“兄弟,全权处理。”
过奇推上三万,又放了五百和。
小红:“开牌。”
肥大款满头大汗,手在哆嗦,只翻开一个边开骂:“孙子牌,真他妈的欺负人,出了洋鬼子了。”
小红:“庄零点。”
过奇:“庄零点,打水。”先小赢一道。
小红:“和牌,各位老板保牌吗?”没人吱声,胜负在此一举,“买单离手。”
肥大款又在犯哆嗦,猛地一抽:“我操七点,小兄弟,小刀砍你,大刀也已经握在手里。”
过奇伸出手指,向他挥了挥,将自己的手在台面上拍了拍,吹了口仙气,手掌朝上,伸到牌下,狠狠地在空中反翻拍下。
所有押闲的赌徒全部捶脑拍胸骂人长叹。
小红:“庄家最大点九点,庄赢,恭喜老板。”
过奇更潇洒:荷官、筹码员是每人五百小费。一片谢声:“谢谢大哥,谢谢老板。”
谢声中,过奇起身:“皮哥,小试牛刀,您继续。”自己跟那位姐们儿闲侃胡喷去了。
这场长套罕见的牌,封杀了大部分赌徒的发财梦,很多都元气大伤,只剩下有心眼的,拿预留的小款,小博着。
回去的路上,皮子给过奇打过两万,他也没有拒绝,安然收下。
洗浴中心,哥儿俩边享受保健按摩,边交谈。
皮子:“兄弟,你怎么逆向思维?”
过奇:“不是我逆向思维,而是赌老板的决策。”
皮子:“怎么讲?”
过奇:“老板故意输,行话怎么说?”
皮子:“放水呀。”
过奇:“假如,今天他的意图是放小,输的就是我们,故意让大家赢,来日方长,钓大鱼。”
皮子:“有这种可能,但你又为什么头一次接触这个赌,就能那么自信,逆着走。”
过奇回答得一板一眼:“不是你兄弟脑袋灵,而是很简单的问题,明摆着的事。”
皮子还是不解:“我玩儿牌,全凭感觉,一点窍门说道也没有,你能有什么歪理?”明显的不服气,也不相信他的解释。
过奇心里清楚:“皮哥,庄家靠什么赢钱?”
皮子不好回答:“你说。”
过奇:“除了上庄收水,还有什么?这点水钱,还不够他们的开销,押场子的得花钱雇,钱少了,没人玩儿命,荷官是他的关键之关键,肯定得花大价钱,人工开支,包场地,还有给官面打喜,绝对不会三毛两毛的,绝对是股份,这一切的一切,必须获暴利,您玩儿的时间长了,没有哪一家开赌的赔。”
皮子:“没错。”
过奇:“刚才的场面,一边倒,咱们要是纯输了,庄家就得赔闲家,谁做这赔本的买卖,肯定杀他们,赔咱们,才有的赚,是不是这个道理,明白过来了吗?”
皮子这才开窍:“我操,是这么码子事,兄弟你脑子真够用,心太细。”
过奇:“当然,庄家放小,那就该着咱们死,今天,咱们跟老板一个答案。”
皮子:“那么说,小红她……”
过奇:“哥哥,打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奥妙自在不言中,千万不要得了便宜卖乖,甜味咱自己尝,跟任何人不搭界,各走自己的道,更不能堵别人的财路,各走一路。”
皮子深深地点点头,明白原委,醒悟。
过奇:“哥哥,收吧,偶尔玩儿一下,过瘾成,当职业,烂赌必输。”
皮子心里黑着呢,表面上迎合过奇:“是,说得在理,真的少玩儿,刺激一下足矣。”嘴上说着,早就想着明天的赌局,又打镲又想拉过奇入伙,充当枪手。“兄弟,这钱来得真快,就跟到自己的银行去取钱。”
“皮哥,这东西,没有常胜将军。”
“哎,那姐们儿对你有点意思,有钱,老公死了,丫继承遗产,勾搭一下,保证有戏。”
“瞎闹,比我大八岁,找小妈呢。”
“扯淡,有钱就行,管她多大。”
“别,难受的是自己。”
“行啦,给她侍候舒服,将来还不都是你的,听说得有几千个,又不委屈你,还有点半老徐娘的样,打扮打扮,能带得出去。”
“皮哥,给您得了,我有电话,给你拉个皮条,您是大哥,这好事成全。”
“哥哥没戏,人能看上我?现在,就你这样的吃香,真要是看上我,哥哥死傍,什么都不干,死一个点。”
“皮哥,别那么没自信,我打个电话约,现在就打,只要开机。保证给您签到,剩下的,兄弟可不管,就瞧您的能耐,如何?”
一直被胜利冲昏着头的皮子,开始腾云驾雾:“打,打,打。”一脸的兴奋,赢点钱就好像这世界都是他的一样。

第90节:谁还愿意跟你混
过奇拨号:“通了。喂,你好,左姐,我是,还记得,如果方便的话,请过来,什么?一定来,好的,小鼓浪屿洗浴城,10包,好的,呆会儿见,啊?几个人?就是您看到的那位,好,就这样。”过奇洋洋得意,“搞定。”
皮子搓搓手:“一顺百顺,今天,我一定要拿下这个小富婆。”
事情不只是一厢情愿,还得有手段。
左思思带着一个漂亮姐们儿殷含如约前往,双方一寒暄,皮子的眼睛直勾勾地奔向专业模特,左思思和过奇一对眼神,都点头相视一笑。
过奇拉起左思思的手:“左姐,给人家留一个空间,咱们去休息厅。”
宽敞明亮的休息厅,背投电视正在播放节目,两个人舒适地躺在床上,边观赏边聊。
过奇:“左姐,好手段,想得够远的。”
左思思:“哪里,你过小弟,点得好,姐姐我能不上路。再说,你那位朋友即使是亿万富豪,我左思思也不会有半点想法,走南闯北,什么没经历过,要说钱,那是个什么东西,能跟你这样的小老弟交往交往,才是我最大的乐趣。”
过奇:“您把我当成什么了?”
左思思:“抠我的字眼?好吧,换个说法,与你在一起,新鲜、舒坦、欢心,这人还有比这更能享受的吗?”
“女人看男人色不色一门灵,尤其是我,自信这个本事,我能把他,他叫什么?”
过奇:“皮哥。”
左思思:“还皮哥呢,我看他皮软。”不等过奇反应,自己倒先咯咯大笑,“小弟,别怪你姐姐,净说大实话,可话糙理不糙,你看,随便找一个女人就将他摆平,一个需要钱,一个寻求刺激,两个人不找钱,正合适,都能满足对方的需求。”
过奇不得不服气眼前女人的手腕和灵敏。
左思思:“从你眼神,就一定能想象我怎么这样?应该理解一个女人的用心,正是因为吃了很多亏,才会有对付男人的办法,小弟,这是让你们男人逼的。”说着,自己又爽快地畅笑。
过奇叫吧台端来热咖啡。
左思思:“你怎么知道我的习惯?”
过奇有些夸张,将手一摊:“没办法,左姐,你兄弟这是让你们女人逼的。”
一听这话,左思思一口将咖啡喷洒出来:“行,棋逢对手,小小年纪,城府不浅,真没走眼,小弟,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自己,很想跟你做朋友。”
也许是今晚堵伯刺激神经,也许秋凡的阴影正在冲淡,也许左思思过于直截了当,过奇将自己的经历从小到大,包括隐私,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一个倾心而出,一个尽心聆听。
过奇讲完,长长地出了一口长气。左思思伸出裸露的玉臂,搭在过奇身上,葱白的手轻拂他的俊脸:“小弟,拿你当兄弟,你应该干,应该火起来,不然,对不起很多人对你的期望,尤其是秋凡,我们这位没见过面的姐们儿,她很伟大,我挺服她,你必须争霸名,在你身上,能说吗?”
过奇:“左姐,我是你兄弟,随意。”
左思思指着他的鼻子:“兄弟,我告诉你,我左思思向来没给朋友瞎码过棋,没害过朋友,更何况你,凭我的直觉,你过奇,就是天生做偏门的料。”
过奇被说得不好意思:“左姐,您抬我。”
左思思有些急了:“我姓左的向来是心直口快、爱憎分明,就凭我的经济实力,扶你一把,喝凉水一样,容易。但是,你的处境,你的机遇,你多年形成的逆反心理和优质的与生俱来的对偏门的独特的悟性,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偏门辉煌无比,二……”
过奇:“二就是傻×一个。”
左思思笑出了眼泪:“还有,烂走桃花运,哈,哈哈……”她毕竟是不凡的女人,马上收起灿烂的笑容,板起面孔,“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兄弟,下狠心把那黑心本事学到手,自己自立门户,弄一帮铁心的哥们儿,着膀子干一道,资金,冲姐姐说,官道,姐姐给你码,至于黑道嘛……”
过奇:“黑道我榜上有名。”
左思思:“一言为定,君子一言。”
过奇:“驷马难追,兄弟保证是战士。”
等两个人成了莫逆之交,回到贵宾房,皮子和殷含正搂抱在一起,睡得正香,肯定是经过一番搏杀。
左思思和过奇很自然地躺到另一张床上,没有任何杂念,相拥而睡。
青虎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丝布条,旁边区娴甜美而驯顺的睡态,让他惊出一头冷汗。
自己占有了皮哥的女人,一场不该喝的酒给自己惹下了祸根,从道义上,自己挨上多少刀也不为过,蠢事因自己而起。
人的思想真的是很复杂,就像天气的阴阳天,变化无常,起伏动荡。
当他看到区娴娇嫩美白艳丽的脸朝向自己,她伸出的两条细腻的玉臂,丰满的乳房上下起伏,透着极大的诱惑,美妙修长的洁白玉腿随意弯曲着。
青虎心在发热,男人放不过,也躲不过区娴肉体上的攻击。
当他的手轻轻伸出,慢慢地触向区娴之时,她已睁开美丽闪烁的双眼,虽很蒙,但已经开始过电:“虎哥,昨天你好吗?”
五大三粗的他不知如何回答,一只柔嫩的小手伸到他的熊掌内:“虎哥,你劲好大,把我的骨头架都快折腾散了,告诉我,多长时间没有沾女人啦?”声音非常动听,各色的磁音。
青虎也竟然会低头。
磁音又起:“虎哥,男人光打天下不行,也得及时行乐才是真本色。”
青虎:“妹妹,你害了我。”
区娴:“你是说皮子那个老混蛋,哪个女人不想靠牢一个男人,你问他够格吗?”
青虎:“我们这些人,义字当头,你说,我以后怎么混?在哥们儿面前抬不起头。”
区娴:“就你们青火鸟歌厅,所有的人都加起来,有哪一个够样,成天价勾心斗角,明争暗揣,全都下绊,都想自己能耐,赛着个的坏比坏。
“从老板根就歪,不管兄弟死活,反正钱进了自己腰包就行,其他的人,玩儿去。就说你虎哥,带着兄弟们卖命,到现在不也就是个拿工资的主结账,这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马仔。按理讲,按义气说,你早就应该跟皮子那个混蛋一起拿股份,这店,你虎哥撑着大半。
“还有那么个门底,阴不阴阳不阳的,有狗屁能耐,只不过是个让人踢下来脱官衣的小。”
青虎露出惊讶的神情:“不会吧,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弄混了人?门哥道行不浅。”
区娴冷笑:“哪个人没有点自己的秘密?都有点小伎俩拍唬人,雷声大雨点小,你想想,虎哥,动动脑筋,他门底真要是底气足,谁敢把他拉下马,既然有点过错,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招人恨,能脱这身官服吗?”
青虎听着确实有理,点点头。
区娴按着自己的思路往下引导:“人家拿的是大头,而你们呢拼死拼活,还感觉挺好,好像大哥对你们不薄。想过没有?没有你们,他们狗屁也拿不上银子。”
青虎开始活泛,话也利落多了:“妹妹,你这北京话说得真溜。”
区娴一乐小酒窝呈现上来了:“还不是你们北京人的功劳,什么全学会了,除了不会杀人。”
青虎:“老实讲,不平衡的念头也有过,但是人比人得死,妹妹,货比货得扔,你哥哥就是干粗活的坯子,脑子玩儿不了人。”
区娴:“那是没逼到你那份上,这年头,面子不值钱,有了钱,面子自然而来。”
青虎:“再怎么也不能越上,黑着心冲,道上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谁还敢跟你共事?哪个兄弟还敢跟你?”
区娴:“虎哥,问得真棒,等到哪天你混瓢了,就跟古得章一样,我看哪个哥们儿拉你?哪个瞧得起你?道上又怎么评价你?谁还愿意跟你混?”
青虎被问得哑口无言。

第91节:一分钱也不能少
区娴:“现实点,按理讲,我区娴山里头的臭丫头片子,在你们北京人眼里,夹都不夹,别说混,能吃饱有地睡就不错了,我偏不,就要跟你们争一争。虎哥,不瞒你,妹妹现在一天不收一方活儿(一方活儿——指人民币一万元。),不收兵。”
青虎服气:“这我信,每天结账我还不知道。”
区娴:“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只有自己救自己,人要没有点恒心,没有点野心,永远给人家当菜碟,索性就揭伤疤揭到底,得罪你一次。”
青虎连连摆手:“妹妹你说,你说。”
区娴:“我们那位大嫂,图的是你的钱?错,是想让你安安全全,她才省心,这日子过得才踏实,你呢,为了所谓的哥们儿仗义,进公安局成了家常便饭,换上我,也得离开你。”
青虎闷头不语。
区娴:“不是说不讲哥们儿仗义,相反这年头讲仗义的人不多了,只是值与不值,为店,为门底和皮子就不值,不是挑你,而是妹妹希望你好,你好了发财了,过得滋润,我也高兴,我更沾光。”
青虎:“我考虑考虑,想想。”
区娴:“想多了没有结果是块心病,他不仁你可以不义。”
青虎:“怎么讲?”
区娴:“对付孙子人,就得用孙子办法治孙子,账在你手里,多少都是你掌握,切多少得凭你的心气,你不说不吹,鬼知道。”
青虎:“能成吗?”
区娴:“下句准是想说这多不仗义?他们对你仗义吗?拿你当回事吗?干好是你的应当应分,干不好,你得当孙子听着,那好,针尖对麦芒,就拿孙子的钱。
“虎哥,你这人不贪,重义气,实说,妹妹小女人一个,在北京混势单力薄,想靠靠你的肩膀,混出个头,混出个样,只要我能做到的,您随便,我也乐意。”
青虎有些不自然,他明白她的意思,说:“妹妹,言重也言过,我青虎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跟那帮孙子不一样。”解释得青筋暴露。
区娴很坦然:“虎哥,甭解释,什么事有钱难买乐意,别人说出大天去,也没用,只不过为了买卖顺当,咱们尽量避讳一些,为了最终目的,不是你妹妹胆小怕事,而是跟他们丫斗的需要,晚上我就住你这儿,还能照顾你的生活,单身男人需要女人料理,别争,再争没劲了,一切听妹妹的。”说着,人已贴上身,开始女人的温柔。
青虎被区娴征服,男人逃不过女人的手掌。
女人下的套,男人钻得特好。
有皮子在后面戳着,过奇当了副结账的,每天的工资涨到五百,起初,门底还想多吊吊过奇,但皮子一再坚持,也就答应。
“青火鸟”里结账的,一帮老人当然高兴,青虎、阿生、鬼头、范黑子、得龙,嚷嚷着让过奇请客,梁小心更是喜上眉梢。
以前跟过奇平起平坐的,就开始有人不服气,片汤的话也就往外甩,当然是偷偷的,不敢当着人说,这帮孙子也就这点能耐。
“丫有什么本事,当副结,真是瞎了眼。”
“指不定跟皮哥有什么腻。”
“这日子口,在男人和女人眼里,小白脸都吃香,你们说呢。”
“你是说皮哥?”
“我可没说,那是你说,哈,哈……”
“小心隔墙有耳,人家都有大哥罩着,咱们小虾米小鱼,瞎×混,每天就这么五十元,听喝儿的。”“就是,装孙子就得装到底,不然,没有好果子吃,以后还真得长眼睛。”
“我看,小白脸还得往上拔,小心没大错,这小子歪门邪道可不少,在他手下,得留神,弄不好就得让他整上。”
“扯,别招人家,什么事都没有,我看,过奇不是那种人。”
“别着急呀,现在煽起来,保准跟以前不一样,人都这操性,水涨船高,走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
青虎走过来:“别扯淡了,来电话了,呆会儿过来二十多份活儿,精心点,一天到晚跟个女人似的,背后扯老婆舌,告诉你们,活儿干好,怎么都行,干不好,别让我说,自己滚。”
说话管用,没人吱声。
人都有自尊,受这气也是没有办法,气性大的贾涛心里就闷着火,找时机爆发一下,心里想着,事就来了。
鬼头叫过奇:“兄弟,仨港八千的单,打前站的没戏,我这三台忙不过来,你去结。”
贾涛站起来:“头哥,过哥,我试试,过哥您给我戳着,行吗?”
不等过奇回答,鬼头一挥手:“别渗着了,赶紧吧,我也得练活儿去。”
过奇早就察觉,这小子想跟自己过过招,什么话没说,挑头就进包厢,开口就横:“谁呀?不想结账?门也没有,这儿不是在你们那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哪儿,北京,到一地就有一地的规矩,知道不?到你们家饭店吃饭不给钱,行吗?看着一个个都像个绅士,可做起事来,缩头乌龟。”
港客:“先生,买单是肯定的啦,你们的消费和环境以及服务,差得太多,不值这个钱,你也不要挖苦我们,说单就说单,你这样很不礼貌的啦。”
过奇:“给我住嘴,少跟这儿摆谱,香港人怎么了,也是中国人,你们在香港夜总会玩儿,也不给钱?可能吗?那黑社会不追杀你们,不找你们讨债?告诉你,现在大陆开放了,富强了,有钱人多的是,就冲你玩儿的这地,也不是什么款爷,在香港充其量也不过下中层。”
港客辩解:“深圳的消费很高的啦,你们……”
过奇打断他的话:“你给我歇,狗屁深圳,跑到深圳玩儿的,不就是图个比香港便宜,穷酸才跑过来到内地消费,你甭跟我瞎扯,本来想给你们一点面子,现在,一点折都不打八千元一分钱也不能少,给你们脸了。”拿起杯子死命地一摔,“去吧台拿盒子!”
不一会儿,贾涛捧着一个木盒子过来,过奇打开,拿出一只活蹦乱跳的蝎子,扔在桌上:“看见没有,你们吃了,我免单,大大方方地请走,白消费。
“另一条道,我吃,你们八张黄牛(黄牛——行话,港币一千元。),老老实实给我付单。”刚要抓起蝎子,被后面的贾涛抢过来:“过哥,我来。”拿起蝎子,就咬。

第92节:永远有死角
港客一看此景,知道碰上硬碴,也不想多事,破财免灾,二话不说,掏出八千港币,就往外走。
过奇:“谢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再一回头,贾涛已经咬吃了半个,赶紧拦下:“你真傻假傻呀,走,走,走。”
刚走到吧台,交完银子,贾涛的脸和嘴已经肿得老高,说话也说不利落了,赶紧送医院抢救。
青虎赶过来问清原委:“这个傻×,不懂就想往起煽,活他妈的该。”
过奇:“没注意,以为他懂,等发现已经晚了,从头开始,吃进去多一半。”
刚混没两天的齐三问:“过哥,真吃呀?”
过奇一乐:“能他妈的真吃吗?即使吃,也是装模作样地吃尾马。吓唬人呢,你们呀,都缺练。”
青虎手一指:“你,你,还有你,别一天到晚看着别人的钱眼热,都是一天一天混起来的,长点能耐,才能让别人服气,干点漂亮活儿,钱自然是你的,玩儿得好,没人敢跟你争。”又扭头对过奇说:“兄弟,就得治治他们,省得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过奇:“其实是我练的,他偏要显脐,挡都挡不住。”
青虎:“活该,这治病的钱,店里还不掏了,死了谁的儿子。”
过奇拦着:“别,小孩,较劲要强,是好事,拉他一把,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虎哥,拉点自己的人,没坏处。”
青虎:“行,听你的,这兔崽子。”又忙乎结账派活儿去了。
梁小心跑出来起腻:“过哥,累死我了,两个多小时,我转了五个台。”
过奇逗她:“挣钱还不好,不想挣,回家去,我养你,保证养得你肥老母猪一头。”
梁小心用小粉拳头敲着过奇:“你现在越来越坏,晚上我再收拾你。”扭头跑了。
他想坐下歇口气,抽泡烟,门底过来:“兄弟,去银行。”手里拿着一张卡递过来。
过奇接过卡,带着追账的二狗和疯华子直奔提款机刷卡。
二狗拦着过奇:“过哥,您闪着点,丫有摄像头,您不懂,那玩艺儿一照一个准。”
过奇:“你们也注意点。”
疯华子:“没事,过哥,防着他呢。”
过奇远远地看着,外币从出口哗哗流出。路上,二狗抽出九张一百的美元,递给过奇三张:“过哥,接着。”
疯华子一看过奇有点犯愁和惊奇,赶紧解释:“过哥,他们丫花天酒地,咱们也得吃个喜。”
过奇:“干多长时间了?弄了多少回?”
二狗一边开车一边讲:“这都是不成文的小猫腻,您想呀,结账的都有加钱的机会,我们呢,死钱,多一个子也没有。”
疯华子:“没错,谁也不是傻子,干哪行,就有哪行的歪道,你不干,他才得说你干过,拿过,索性就玩儿真的。”
过奇拿着钱:“这合适吗?”
疯华子:“过哥,把吗去了,合适,跟您讲,这歌厅,就青虎和您有个仁义,剩下的,全是乌龟王八蛋,认钱不认人的主儿,包括老板和挣钱的小姐。”
二狗:“过哥,您呀太粗心,略微观察一下,结账的猫腻更大,比我们更有卤水,一天不端个一千元,不叫端。”
过奇:“是吗?真没注意,二狗,聊归聊,你开好车。”
二狗:“我知道,您兄弟是以前的特种兵下来的,这车,小菜一般般。”
疯华子:“也就是蒙皮子和门底两个傻青,底下的人都心照不宣,为什么发现不了?就是因为牵扯大家伙的利益,才保密得如此严密,过哥,这一个月下来,不少进项。”
二狗:“这是真的,您想呀,一天一百元,来回打车,抽烟,喝酒,哪够呀,再傍一个,喝西北风去,有这漏子,不钻,纯是傻×。”
疯华子:“过哥,收起来,正当防卫,给小心姐买两件衣服,反正是王八蛋的钱,咱还不领情。”
过奇一想没娄子,也就放进包里。
二狗:“过哥,你要自己起炉灶,吱声,兄弟给您捧场去。”
过奇:“你怎么知道我会单练?”
疯华子:“早晚有这一天。”
二狗:“其实,就这么大的天,谁又不比谁傻哪去,反应又不慢,谁怎么回事,旁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你孙子,你不拿人当人,别着急,我不毁你,他不毁你,有人毁你,专门在裉节上弄你,一下子让你趴下。
“大哥长,大哥短,那是没到时候,你的德性不拿哥们儿当干粮,对不起,早晚让你也没饭吃,当孙子的那一天等着你呢。”
过奇笑着说:“够黑的,二狗,真没看出,有点杀仇的样。”
二狗不好意思:“他们丫分人,咱哥们儿也分人,人能要求多高,全是自私的,像您的不挤对,横的不怕,这就是好人,交得过的朋友,他们那帮孙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放心,关键时刻,没人给丫玩儿命。”
疯华子:“也就是那帮外地跑路的全都背着案子,一天二百元,拿个家伙,等着死催着。”
过奇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疯华子:“您还真不门清,那些在卡座上整天无所事事的就是枪手。”
过奇:“家伙呢?”
疯华子:“家伙哪能带在身上,放在店里的天花板上,一有事,马上可以抄,都是应急,虽然用不上,也得备着,真赶上事,还就得用他们抵挡,这年头,疯人多,招上一个二大爷,保不齐就翻天。”
过奇:“多大的仇?用得着吗?”
疯华子:“您让二狗给您讲讲。”
二狗:“咱们前边那条街上,也是结账,敲了两万多不说,还把客人全部打伤,可能也是外地道上混的,反过头来,进场子就砍。
“老板也笨,压场子带家伙的全是现叫现到,电话里说得挺清楚,可这帮小子性急,告诉他们街的南边第四家,那天第一家停止装修,黑着灯,该着第五家倒霉,进去就扫,死一个,伤了七个。
“弄了个北京大案,据说一人就给了两千块。过哥,你说顶着脑袋上,人就值两千,这年头,人都不值钱。”
疯华子:“过哥,现在不捞,什么时候捞,别说哥儿几个贼性,而是迫不得已,大家都心里明白着呢,蒙的就是两个老板。”
过奇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皮子是好糊弄,门底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二狗:“人都有打盹的时候,像今天,几十份活儿,他哪能顾得上来,看,看得过来吗?再眼贼,也只是一对眼睛,首尾顾不上,他能,他就不是人,是神仙,可惜,他就是个人,而且,他排外,没有自己的亲信,这是他最大的失误。”
过奇暗暗地思索:“可真别瞧不起别人,就眼前的这二位,头脑绝对够用,把别人不当回事,别人同样不拿你当回事,隔着心,你再有三头六臂,自己也成不了大事。”
过奇突然问:“那摄像头找不着吧?”
疯华子:“那个取款机就那么大的空间,是倒偏着头的,它都没戏,照不着整脸,摄像机开着,你只要千万别抬头,这玩艺儿,永远有死角,先进的东西,都有弊病,不是十全十美。”
回到店里,过奇交给门底,他也没问,接过钱什么都没说,很自然地过去。

第93节:致命的错误
客人多,结账的团团转,过奇刚回来,又给推了上去,还巧梁小心坐的台:“过哥,台胞,一碗牛肉面,两听啤酒,我喝了三杯洋酒。”
过奇:“肯定是台胞?”
梁小心:“百分之二百,回乡证我都看了,这孙子,真是谁也不放过,作了四千八,过哥,我怎么看怎么不像有钱人,身上穿得特普通。”
过奇:“你去吧。”
包厢内,身穿中式棉袄的台湾客人,稳稳当当坐在当中,丝毫没有慌乱:“这位先生,您是经理?”过奇点点头。
台湾客人:“请把单子拿过来。”
过奇递上单子:“四千八百元。”
台湾客人很从容:“请您按今天的汇率,折算成美金,我付美金。”
付账完毕,台湾客人:“北京的面好贵,五千一碗,长学问。”随手递给梁小心二百元:“小姐,谢谢你的服务。”坦然走了出去。
梁小心愣愣地:“这么痛快,过哥?”
过奇拍拍她:“皮鞋是鳄鱼的,中式棉袄时值七八千,那块玉,一二十万不答应。姐们儿,走眼了,跑了大单。”
梁小心一跺脚:“小费也……”
过奇抽出一百美金:“堤内损失堤外补。”
梁小心接过:“合适吗?”
过奇回答:“太合适。”
梁小心赶紧藏钱,溜了出去。
过奇刚回到大厅,一声与凉粉相同的磁音传过:“过哥,我的活儿,麻烦你转告虎哥,我姓区。”一位美得让人晕的靓女,面带微笑:“拜托,谢谢。”转身,修长的身姿慢慢地移动,走出大门。
正好青虎过来,过奇将客人交给他,并如实告知。
青虎挺不好意思:“人呢?兄弟。”
过奇:“刚刚消失在夜幕中。虎哥,艳福多多,好福气,那个女孩,一等一的棒,哎,你搞什么鬼?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青虎:“提过你。”
过奇这才放下心,担心刚过,梁小心早已站着多时,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
梁小心:“打歪注意,我先砍她,再收拾你。”
过奇伸伸舌头:“我怕你,你是江湖我大妈。”心里却叫着老虎。
梁小心:“去你的,讨厌鬼,今天晚上让你睡地下,罚你。”给他点上烟,又跑掉了。
二罗根哼着小黄曲,美滋滋回到自己家中,将刚买到的强硫酸放到屋角,随手把买的酒菜和二锅头放在桌上,准备小喝一道,借着酒劲,今晚上就把宝丽毁掉容。
酒盖刚启开,铁皮子、和和、彬子带着二十多个兄弟,拥了进来,二话不说,三下两下,就像捆猪蹄一样,把他吊在半空中。
最后露面的,正是宝丽。
二罗根还在咋呼:“孙子,你们丫干什么?全他妈的抽疯了,绑我?”
彬子拿着棍子了他十几下,还挺能扛,没出声,死咬着牙。
和和:“骂他妈的谁呢?忘恩负义的东西,凉粉大姐对你不薄,过智大哥也一样,宝丽姐更是跟你妈似的,比你妈还强,怎么了,对你?臭孙子东西。”
铁皮子:“你丫还号称流氓,那仗义给狗吃了?害上自己的恩人,什么玩艺儿。”
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叉子,照着二罗根的大腿就是几下。
眼瞅着血慢慢浸过来,染红了牛仔裤,他愣是硬挺着,装英雄。
彬子骂他:“到现在玩儿上钢骨叉子,早干吗去了?晚了,你孙子今儿等着吧。”
铁皮子:“真给我们哥儿仨丢份,黑着心到家了,幸亏你丫挂相,否则,哼。”
二罗根强忍着疼痛:“你们丫真操行,把事摆出来。”
和和:“孙子,还用摆吗?跟了你快俩星期了,还用我说出耿小草那骚娘们儿的门牌楼号吗?”
二罗根继续替自己扛:“那女人,谁都能上,我也能上,怎么了?吃醋呀?你们也来呀,有那能耐吗?”
和和拿起墙角的强硫酸,拿起叉子,倒上点,滴在二罗根的裤脚上,立刻滋滋啦啦,化成一小片空洞,甚至有些微点溅到二罗根肉体上,焦味立马散出来,“孙子,这玩儿意儿也要冤你?要是让你丫得逞了,我们哥儿仨都得成为过哥的罪人,更对不起凉粉姐和宝姐。”
二罗根到底混了多年,他深知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扛下去,否则,死得更惨,于是说:“这能说明什么?哦,这就是要毁人?我还说你们仨图谋不轨呢?宝姐,你也信?他们仨绑起来害我二罗根。”气得和和就要将强硫酸往上倒,宝丽赶两步上去拦住:“二罗根,你好歹是个汉子,敢作敢当,只要你讲出实情,我宝丽放你一马,我说话砸坑。”
二罗根:“宝姐,我真是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脸上完全是冤枉的表情,身上的伤也顾不上了,“您想想,为您,为过哥,兄弟都敢去顶罪,我可能害您吗?咱哥们儿是那种人吗?您千万不要听信这哥儿仨的,就是因为我跟您太近,他们嫉妒,才挖坑,让我跳。
“兄弟跟您多年,就等着过哥回来,重新领着我们干,鞍前马后,随叫随到,没有一档子砸过锅,跟耿小草那个滥货玩玩儿怎么了?这就证明跟她一条心,回来害您?有点太牵强,太武断了吧?
“假如做了我,以后弟兄们谁敢再干,让人寒心。”二罗根开始转移,挑动人心,“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说风就是雨,捕风捉影的事,宝姐,你会干?将来你怎么跟过哥交待这件事?”他将宝丽的军,到底是板炮,心计绝对有。
多年来,凉粉和过智的事,已经让宝丽铸就了铁打的心,任何挑动和拍唬,根本打不动她的意志,这是二罗根致命的错误。
宝丽慢慢地讲:“二罗根,这是你死我活大是大非的事,绝不能凭感情用事,更不能给你机会。实话告诉你,你败就败在太洋洋得意,自以为是,没见过女人的德性,表露得太多。
“各位兄弟,对不起,今天的话,我只面对二罗根,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可靠的男人,一个男人是否可靠,是否忠诚,全得要靠他身边的最亲近的女人上的手段是否对他有效。
“二罗根,不要自作聪明,抖机灵,耿小草把你玩儿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也不想想,凭你,要不是她有求于你,能让你沾她半点便宜,老日本、小克难怎么样?北京城玩儿得响的老炮儿,都在她的掌心中,你又算个屁。
“既然我已下狠心,决不能留我这个祸害,看在当年你冲锋陷阵,为我们姐们儿和过智的份上,留你一条小命。铁皮子,动手。”斩钉截铁,根本不容商量的余地,回身便走。
背后传来二罗根的求饶声,不一会儿惨叫声传过来,宝丽知道,他的两条腿已经被铁锤打碎膝盖骨。
二罗根,永远也不可能再站起来。
害人的人,必害自己。
皮子就是不听劝,过奇死活拦他都没用,十五场牌下来,输得底掉,成了穷光蛋,彻底瓢了,博的代价很大,门底用三十万买他的股份,也荡个一干二净。

第94节:失去知觉
皮子暂时消失,回去反省去了。
“青火鸟”门底一人当家,遂了心愿,底气十足,不多久,也开始发威发漂,开始拿手下人不当菜,开始疯狂票女人。但是,还算把牢,把歌厅看得死死的,还算守得住。
黑心的人挣多少钱也不嫌多,他先把规矩给破掉,激起了民愤。
从古得章起,歌厅结账的,每天流水五千元,保工资;超过一万元,一天拿一百元的加五十;超过一万五,拿一百元的再加五十,等于是每五千元是个格,往上加码奖励。
人家门底,将五千的格,长到八千元一个格,不管不顾,生生地变相切兄弟们的钱。
吃消夜的时候,青虎、阿生、过奇、鬼头他们边喝酒,边开骂大街:
“这个混蛋,吸咱们的血。”
“虎哥,你也不出头,弟兄们心里不服。”
“皮哥一走,倒霉的是咱们,这老孙子,不得好死,生的孩子没屁眼。”
“你丫光骂有什么用?赶紧得想辙,治治他。”
“要不,把他架起来,哥儿几个罢工。”
“馊主意,我刚买的房,正等着用钱装修呢,他门老鬼耗得起,咱们耗不起。”
“干脆,虎哥,你当老板得了,咱们再开一个店,让他彻底歇菜。”
“不灵,现在抓得倍儿严,咱没托儿,三天两头封店,不全得赔了?”
“操,这不行、那不行,你们说怎么办?”心急的范黑子嚷嚷起来。
过奇一看拦了一下:“虎哥,您看?”
青虎既无思想准备又无招:“没想到的事儿,挺突然,我想听听你怎么看?”
过奇想了想:“人要心齐,才能办大事,在座的各位,不想趟这浑水的请便,也别害哥们儿,现在就请出。”等了三四分钟,见没动静也就放心,“有第一步,他门底就有第二步的打算,既然他不讲究,就兴哥儿几个跟他更不讲究,没谁,这太阳天天升起。”
“对,过哥说得对。”
“老王八羔子,让他也尝尝架空的滋味。”
“没咱们,丫连粥都喝不上。”
阿生:“都闭上那臭嘴,听过奇说。”
过奇喝了口啤酒,说道:“心齐就好办,阿生哥和得龙、贾涛你们先撤出去,一下子全走太明显,形成对立,老小子肯定报复,做生意天天捣乱也要命,不是怕他,而是搭不起时间。
“生哥,资金有问题,我解决。”过奇又看看青虎,两个人都摇头。“没问题好,把店开起来,尽量选跟‘青火鸟’不是一个方向的,齐三、疯华子你们也过去,二狗留下。
“关于客源,虎哥你就得解决了,不过,问题不大,您能胜任,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位区姐们儿能量大,肯定跟您一条心。”
青虎不自在:“这事你们都知道?”
过奇乐着:“好事不知道,坏事全知道。”
青虎:“行,有你的,这事我包。”
过奇:“剩下的,包括我在内,拆丫的台,让丫自己认头。”
阿生:“恐怕不容易,那帮小姐跟着他特死,哪个没让他上过?呸,嘴不好,梁小心除外。”他的话引起一片笑声。
坐在过奇身边的梁小心拿毛豆砍他,他赶紧讨饶:“妹妹,哥嘴臭,对不住,对不住。”
过奇胸有成竹:“咱们不弄他,让恨他的人弄他,让能直接叫他趴下的人弄他,让他彻底消失。”
他的话,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梁小心更得意万分,冲着他阳光灿烂。
耿小草叉着腰恶狠狠地骂二罗根:“废物点心,你能干什么?没做别人,倒让别人给你做了,死了算了。”
二罗根在轮椅上较劲:“最毒不过妇人心,你这娘们儿,比毒蝎子还毒,我是上了你的贼船。”
耿小草咬着牙:“你说对了,我就这样,只不过,后悔,你已经来不及了。”
二罗根骂道:“骚狐狸精,你好不了,早晚你遭报应,臭骚×。”
“你去死吧。”耿小草狠狠地将脚猛地踢向二罗根的轮椅,连人带车整个翻在地上,她转身扬长而去,二罗根骂声不绝。
过智领着楚指导员检查各号卫生,向来严格管理的楚指导员毫不客气地指示:“大文他们班卫生太差,全班严管,不许娱乐,背监规,拍背包,三小队、一班、二班同样处理。”
没等下班,在车间的大文就已经知晓,他头一个反应就认为过智玩儿坏,本身就有以前的事压着,这一下,旧账新账一起算,要对过智进行报复。
在圈儿里滚了这么多年,又在社会上混得不少,大文是个工于心计的人,把什么事分析透,把什么事算计透,他知道:直接跟过智叫板,中队上就说不过去,杂务是协助队长工作的,他行使职权正当防卫,即使滥用,损了损了也是各打五十打板,谁也落不着好。
他抓住了过智的弱点,和尚是个实打实的生混蛋,天不怕地不怕,不能招他,于是他瞄准银豆子和麻老四开刀,引过智跳出来。
放风场,银豆子正收洗的衣服,刚伸手摘,突然被一条床单捂住,一顿臭,拳打脚踢,不一会儿,人就撂平。等醒过来,周围的人没事人一样各自走着圈儿,聊着天,他明白,即使有人看见,也没人管,谁也不愿意惹麻烦,莫名其妙地白挨一顿臭揍,咬咬牙,没言语,认了。
车间正常上班,刚上厕所回来的麻老四继续在自己的车床上车轴,熟练的工种,让他干得得心应手。
搞检验的豹秃用卡尺一量,不由分说,上去就给麻老四两个大耳切子:“孙子,你眼瞎?超差,全部是废品,都几道啦?啊?你自己看。”
麻老四记着过智的话,一直忍着,拿过卡尺一量,马上明白怎么回事?自己调好的,上趟厕所,被人做了手脚,吃了个哑巴亏。
本来就是找茬儿来的,得理更是不饶人,豹秃二话不说,就直接劈头盖脸地抽,慢慢的,把麻老四的火给打上来,开始还击,刚伸手抄家伙,早被盯在后面好久的大虾米他们七八个按住。
抽打,惨叫,麻老四只能一手带着胳膊捂着自己的脑袋救护,一手捂着自己的下部保护,其他的部位,受到不同程度的击打,时间很长,很快疼痛变成麻木,最后失去知觉。
等到清醒过来,已经被铐子铐在小楼的暖气片上,他这才觉得,这套下得正好,不明不白,跳到哪种水里也洗不清:破坏生产,打架斗殴,最后自伤自残,而且有证人。
心里这么想的,丁中队长嘴里说的罪状正是这些内容。
没的说,麻老四被关反省。
消息传到过智的耳朵里,头一反应,就是这一切都是奔自己来的,而罪魁祸首就是恨人不死的大文。
人都冲到那个道的过智,猛然收住脚,又返转回来:明知道这是个套,还往里钻什么?大文这么做,无非是让自己跳出来,现在正是整顿阶段,枪打出头鸟,刹住车是对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用不了十年,过去这一阵再弄他。主意已定,只对麻老四和银豆子作了交待。

第95节:登鼻子上脸
有些人就是臭不要脸,得寸进尺,登鼻子上脸,大文一瞧没动静,更加得磁,公开传出话来:杂务班有一个算一个,再找他们号的麻烦,就不客气。
犯人生活在底层,从身份是阶下囚,从所处环境,是黑皮加改造,队长在他们眼里,是顶天的,掌握着他们的命运。
大文倚仗丁中队长,是公开的秘密,谁也不可能自己往上撞,搞不好,一句话,就得下大班,干活,出苦力,减刑更是别想,受苦受累的是自己,犯不上。
有了这种最现实的想法,检查卫生便成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更有贱骨头的,监狱下来检查,愣是自己当班过去替大文他们号打背包,应付检查。过智看在眼里,气在心中,但最终理智战胜自己,寻找时机,敲他。
接见日,小接见室,过智单独接见,一看只有宝丽和彬子、铁皮子、和和,惟独缺二罗根,一问,全部闷头不语。
“怎么?他折了?”过智问。
“跟你们掰了?”还是没人回答。
过智直奔宝丽:“天塌下来,也得知道怎么捅的?出什么事了,实讲。”
铁皮子心直口快绷不住劲,将事情原原本本一点情节都没落,全部倒出。
过智先是眉毛紧皱,紧接着眼睛要往外喷火:“二罗根这辈子完了?”
铁皮子:“过哥,完了。”
过智:“他就这么罪大恶极?”
和和:“大哥,可恨加可恶,整个是个损兔子。”
过智:“必须你死我活?”
彬子:“过哥,不是兄弟们说,你一句我一句给你烧火,发现不早、不及时,宝姐今天不会站在这里,任他得逞,对宝姐,您终生后悔,终生内疚,出了意外,宝姐是因为您。”
过智:“难道,必须势不两立?”
彬子:“您不在外边,我们的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没法跟耿小草抗衡,她现在是脚踏两条船,左边傍着小克难,右边傍着老日本,统一得相当好,两个绿王八,都乐意,拿她当个宝贝供着。
“哪天不干他,迟早宝姐得受害,那娘们儿埋的地雷真好,虽然,二罗根是咱们的兄弟,但是,让耿小草给上了mi-药,死心塌地跟着,而且,招儿可够毒的。
“必须弄他,一是阻止加害宝姐,二是给对方也提个醒,省得拿咱们当傻×,三是敲山震虎,敢这么干,就不是怕他。”
过智喘口粗气:“宝姐,每月给二罗根送生活费,算我的。另外,你们哥儿仨多辛苦,忍上二三年,搬到宝姐那儿住,每时每刻不要离人,宝姐有事,你们也别见我,自己找地,挖坑。
“至于耿小草,她要疯,早晚我要给她关到笼子里。宝姐……”
哥儿仨都挺醒攒儿,推门闪张,楚队长也借抽底为名走出去。
过智一伸手指示意:“宝姐,您……”
宝丽紧走几步,靠到他的肩膀,低声地哭泣,明显的委屈和憋闷。
过智轻轻地拍着:“宝姐,知道你难,为我过智受的一切,现在身处逆境,没有任何办法,您和我,心字上面一把刀,只有忍,根本没有第二条路。你的苦,我清清楚楚;你的心,我明明白白;你的累,我点点滴滴都知道分量。
“宝姐,你的付出,兄弟全放在心里装着,现在讲软弱无力,有朝一日,你会看到:现如今让你宝姐柔肠寸断,今不如昔的人,他见我必让他肝脑涂地,生不如死。”
宝丽停止哭泣,死死地盯着过智。
“我过智当年没能耐,让第一个女人为我去死,遗憾终生,第二个女人你宝姐,我肯定会为你而死,把话放这。
“宝姐,有手娟吗?”
“干吗?”宝丽疑惑。
“拿来。”过智相当坚定,接过雪白的手帕,从后腰抄出自己打磨的小刮刀,朝自己的左手五指划去。
“不许过来。”过智边命令宝丽,边任由红红的血液滴洒在手帕上。
创伤面积不小,很快将白手帕所有面积全部染红。
“宝姐,这是我的血,也是佐证,带回去,任何时候,你都有资格拿出来,试问我。退后,把眼泪擦干。”
宝丽依话行事。
“宝姐,再咬咬牙,等我出去。”过智藏起刮刀,走出接见室。
宝丽双手捧着血手帕,目送过智。
依照过奇的吩咐,梁小心找了两个知心姐们儿,在里头的引领下,直奔京郊度假村。
度假村的大门实际就是一座牌楼,打造得精巧而又匠心独运,一座三层建筑,愣是朱红粉墙,黄色琉璃瓦,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别具一格。载着三位佳丽的车,直接驰到雕龙画凤的门厅前。
青虎早已等候,迎进去:“妹妹,里边早已准备好,你这边。”
梁小心:“OK,毛毛雨,绝对搞定。”
豪华大厅金碧辉煌,仿西欧古典式装修,西洋浮雕到处可见,纯毛地毯踏上去,松软舒坦。
梁小心:“虎哥,过奇真会挑地,档次不低呀,你们早来,没干坏事?这里边肯定应有尽有。”
青虎乐呵呵:“瞧,瞧,瞧,脏心眼子还挺多,办正事,能胡来吗?再说,这重头戏可是你们。”
梁小心提口气:“难说。”
青虎:“眼够好使的,怎么看出这里什么都有?能透视?”
梁小心:“太简单了,外边停的没有次车,门口盘查很严,是会员制的,这里边没乱七八糟的,你们男人吃拧了,往这旷野荒郊地跑?你们什么变的,我们女人不知道?没有女人,你们一天也活不下去,有一种例外。”
“什么例外?”
“除非这是同性恋俱乐部。”梁小心说完,俩姐们儿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们直奔包厢。
过奇和阿生正陪着两位面容相当肃穆的客人,见进来三位佳丽,也不由得瞪着大眼珠子,死命地上下扫射着:俊俏生动的脸蛋,窈窕婀娜的体态,凸凹有致的曲线,由梁小心特意选配的杏黄色旗袍,大开衩处表露出更加诱惑男人美白修长的玉腿,一米七○的高挑个头,黑绸缎一般的披肩长发,亭亭玉立,以两具美轮美奂的女性胴体展现在众人面前。
梁小心:“过哥,我们来了。”
过奇向二位客人介绍:“这是兄弟的小傍家梁小心,那是她的姐们儿。都坐吧,不是外人。哎,随便坐,愿意坐哪儿就哪儿,既然来玩儿就得有个玩儿的样。”俩姐们儿收了重金,自然卖力,施展魅力。
“大哥,我是思雨,跟您临时搭帮,可以吗?”
男人自然投降:“坐,求之不得。”他说的这句实话,把众人逗乐。
“大哥,我叫露露,人家都搭配好,咱们可别落单,妹妹陪您,行吗?”
“拒绝你真是一种犯罪。”这句话后又是哄笑。他还站起来,主动拉椅子,让座。

第96节:曾经的战友
年长一些的说:“过奇,给哥们儿整节目,上来还是大手笔,够意思,领情,我们受让,今儿咱们正经醉一把。”
年轻的说:“青虎,你们也赶紧坐,真行,搂着钱,还玩儿档次,小日子真滋润,自愧不如。”
过奇开始玩儿活儿:“其实呀,咱们是哥们儿了对吧?两位哥哥。”
“那当然。”几乎是异口同声。
过奇:“那我就直截了当,什么是哥们儿?哥们儿就是应该互帮互助,不分高低,喝酒,为今天聚会,干。”
美女眼睛在放电,手也开始往男人身上伸,加上酒精的刺激,说话肯定融合在气氛中,而且,说的全是大实话。
过奇:“接着我的话题,只想问一问:这门大哥跟你们正经是朋友,又是曾经的战友,他应该跟你们二位是亲密关系呀。”
年长的:“嘿儿,人家现在牛×,车开着,大把的银子,还能把我们放眼里,上次孩子上学,管他借三万,生是一个大子儿也没帮,这孙子,人变得真快。”
年轻的:“别着急,丫别有事,犯到咱手里,保证拿他,什么情面不情面,他都不给面,咱们还有什么面,真正的哥们儿,行,只要是不杀人放火,不抢银行,其他的咱都能铲得一干二净,过奇兄弟,老哥不吹。”
过奇:“这我信。”
露露也贼性,赶紧敲锣边:“大哥,我就服有血性、有仗义劲的人,咱哥儿俩喝一个。”碰完杯,人已靠了过去。
过奇是暗度陈仓:“不过,毕竟是哥们儿,人难免有犯迷糊的时候,真要有事,还真得帮他。”
年长的:“兄弟,你今儿不会是替他拉皮条,当说客吧?要那样,我们走。”要起身。
过奇一拦:“兄弟是那人吗?那好他待着,那坏他受着,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哥儿几个虽然在他手底下干,各挣各的钱,跟你们二位咱们单走,单交朋友。”
年长的:“你们小哥儿几个,咱们交朋友是交定了,借问一句,你们支撑着架子,干吗不自己练?”年轻的:“就是,受门鬼子的气,一毛不拔,心里落忍吗?有想法,早说,要是你们哥儿几个另支摊,我们哥儿俩托儿着,只要不犯大事,其他,什么娄子也没有。”
思雨推摇着年长的:“大哥,人家都表态了,你也说句话,说嘛。”话音娇得不能再娇,麻得人骨头都能酥。
女人码的套,男人不钻那才怪呢。
年长的:“今儿非得让我说话,当大哥的,永远讲话算数,给他三次机会,算是仁至义尽,走到头了,到时候,让他消失。”思雨边听,手开始往敏感部位动作。
过奇知道目的达到一半,跟阿生一使眼色。
阿生心领神会:“现在,我们只是撤出一部分人,他门底是个什么样的为人,二位哥哥最清楚,对我们的撤出,他是要报复的,所以,我们只能退避三舍,省得他玩儿坏。”
年轻的:“别把他看得那么高,抬不起二丈尿来,这么些年,他除了我们两个,一个正经跟他过得着的都没有,不信,你问?”
年长的点点头,他的心思早已在不言中。
年轻的悄声对过奇说:“这简单,给你支一招,青虎和你是不是还都跟着他干?”
两个人肯定答复:“是的。”
“底下的人心齐吗?”
“抱团。”
“那就好,不是想让他垮掉吗?容易,老哥给他三次机会,你们架事,给他惹三次娄子,不大不小,适中,老哥肯定拿他,你们也就成事了。”
“多谢指条道。”
“哪里,这样的人,就是欠,你们发达了,我们哥儿俩也沾光,是不是老哥?”
年长的已经坐不住:“多大的事?喝酒,喝酒,弄他,还不跟捏个臭虫似的。”
年轻的:“你们哥儿几个不会卸磨杀驴吧?玩儿笑,别在意,今儿高兴,喝高了。”
露露话跟进:“大哥,腾云驾雾味道最好,不行,您得跟小妹喝。”
“我喝,怕你。”
过奇:“咱们洗澡去,洗完到贵宾房接着喝。”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都尽点心,别把二位大哥滑着,天黑路滑。”
年长的:“天黑路滑,说得真有水平,我就喜欢跟聪明、仗义之人打交道,明理。”
一群男女混杂洗浴。
第二天,回城路上,年长的对过奇说:“玩儿归玩儿,正事不耽误,昨儿的话算数。你们设计,然后,我最后登场,一切都在做之中,尽量少吹,容易坏事,装在脑子里,城府深些。兄弟,天大的事,也敢帮你。”
“不说谢话,玩儿得水,以后友情常在,我们哥儿俩,随叫随到。”
过奇一握手:“来日方长,合作愉快。也劝您一句,把心放在肚子里,什么事,从我过奇这儿打住,以后没有了,根本不存在,我这话您明白?”
“就应该这样,我们做朋友的时间才会长,你也把心稳住,没有金刚钻,我们哥儿俩也不会来这儿揽这瓷器活,随时联系。”
过奇万事俱备,就等东风。
左思思一套浅蓝色职业装,轻盈而又飘逸的风采纷纷吸引着异性的目光。“过小弟,召见我有何吩咐?小傍家给你气受了?”
“左姐,来了就开镲?”
“不行吗?”
“把别人对你的恩恩怨怨强加在我的头上,恐怕不是十分道德。”
“好像这种倒霉事只有你会遇到。”
“像你这种光彩照人的女人,太熟太透,最容易受到男人的攻击。”
“你保护我?”
“用得上,吭气。”
“还算有良心。什么事?”
“左姐,我想搏一下。”
“早就应该,考虑清楚,也许结局将会很惨,也许会有很大的麻烦,付出的代价不会小。”
“有思想准备。”
“其实,干偏门不见得砍砍杀杀才会赢,把机会和成功留给自己,把危险转嫁到对手身上,这才是高手。”
“您明示。”
“别玩儿酸的好不好?就你们偏门而言,上下左右都得为人,轻易不要得罪,招人恨,就会出事情。当然,想是这么想,但是,干这行本身就是损上加损,我说得有些过分,希望你不要介意。”
“您尽管说。”
“那么,干事时一定要分人分的清楚,下手时更得要稳、准、狠,不该拿的一分钱也不能拿,该拿的少一分钱也不行。”

第97节:跟魔鬼打交道
左思思抿口茶:“在用人方面,也要分三六九等,把手下的每一个人都得分别对待,小恩小惠放一边,要想让人服气,就得你做出事情来表面上绝对不要偏,一碗水端平,私下里你怎么做都没关系,记住,关键的时候拉一把,有良心的人会对你感恩不尽的。
“我可以在官面上帮你,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白道,帮是帮,不出大事完全可以。过弟,杀了人偿命是天经地义,谁也替不了你,更不可能让你翻篇儿。
“其他的都好办,你需要接触一下周围基层的官员,介绍过去以后,就看你怎么维了,不要小看他们,正所谓小鬼难缠,正管着你,可以弄你,也可以放任你,上下回旋的余地相当大。后面的情况,你的日子好过,财源滚滚,前面的情况,不拿眼睛人家,你的日子就会难受,生意就会受到威胁,不是吓唬你,真的会体会到。”
“资金怎么样?”
“到位,没有问题。”过奇回答。
“有问题直说,你左姐接着。”
“哎,真要揭不开锅,我会讲,不过这景儿不会有。”
“过弟,我就喜欢你这劲,软的男人坐我旁边一分钟,都让我难受。”
“女强人说话,就是高高在上,好像这世界就是你们的。”
“又来了,不是我狂,而是有了今儿的我,那是建立在很多痛苦之后才得来的,很多的苦难,你们男人都做不到。”
“左姐,我能理解。”
“理解就是认可,我自饮三杯酒,算是对知己的谢意。”
“等会儿,别落下我,谈不上共进共退,最起码,咱们姐弟俩在一起的时候,共同感受苦与乐。”过奇也狂饮三杯,与左思思持平。
“今儿这酒喝得顺,有机会真想和你多聚,一是心情愉快,二是任何负担都不存在,三是感情危机让它见鬼去吧。”
“左姐,人都有情怀,我知道你很寂寞,要是胡来,后面得排队。”
“人老珠黄,哪有魅力吸引人。”
“你太有了,左姐要是动情四射,那个男人绝对是神仙过的日子。”
“去你的,少贫,你小子,整天美女如云,温柔乡里泡着,拿我开心。”
“她们,你兄弟绝对不沾,这行有讲,兔子不吃窝边草,她们是捞世界的,没有钱谁干,吃拧了,这年头,没有倒贴的,除非她吃错药了。再说,有戏也不能碰,赶上一个脏病,你兄弟就交代了,不值。”“行,还知道多少钱一斤。”
“左姐,你身边不会没有优秀男人?我还真不相信,为什么?你先听我说完,您这么多年,付出的挺多,应该有一个懂您爱您疼您的守护着您,这才是您的结局。”
他这番话,勾起了左思思深深的心事,说到点子上,酸酸的泪水开始往外流,过奇赶紧递过手帕,又觉得不妥,亲自擦拭。
左思思享受着他的体贴,品味着受听的话:“过奇,坐姐姐这儿来。”
过奇想都没想,坐在她的身旁,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左姐,赖我,兄弟出言不慎,让你伤心,真过意不去。”
“没有,人跟人本身就需要交往,需要沟通,互相理解,互相体贴,互相帮助,才是朋友,过弟,跟你在一起是一种享受,真的,可以放松,可以解脱,可以放纵,可以发泄,无拘无束,尽情挥洒,认识你,真的很庆幸。”
“瞧,刚才还是强人一个,怎么现在又开始婆婆妈妈,跟兄弟玩儿起说辞?”
“得,我打住,先给你个宽心丸,放手干吧,把事做得要漂亮,即使是偏门,让人家也得佩服你,那才是真手段。
“招人恨没关系,正常生活中,还得得罪人呢,更何况干你们这行的,就是千万别干伤天害理的事,出了事,只是黑人钱,还行,要是后者,托儿人都不灵,也难,让人家说,你姐怎么认识这路人,损兔子,别说我说的难听,你们那个圈儿子里,这样的人不少,干这样的事大有人在。”
过奇听着不可否认,只听没有言声。
“你们这些人都散漫惯了,都是散兵游勇,得组织起来,定点规矩,争霸名,自己首先要立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在公与私方面,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每一单都是大家的心血,而且,都是冒着风险,背后还嘬着雷,每一分每一厘,都不能有非分之想,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说的,你明白吗?”
过奇:“黑吃黑是吧?”
“你难道不承认它的存在?”
“这个都存在,以前是老板看不过来,弟兄们正常发挥,已成结账的风气,断了它,恐怕难以控制,也会人心浮,其实,甩开这一块,装二傻子,咱们拿的还是大头。”
“狗屁。”左思思有点怒,“什么逻辑?放纵和放任本身就是危害大,时间一长,他们就会上房掀瓦,一旦有一点不对他们的心思,危及他们的经济利益,同样,也会像你们对付门底一样,把你过奇抽空,同样下场,后患无穷,你懂不懂?
“偏门不像别的行业,就是在刀尖上行走,一丝一毫都不能闪失,你们那伙子人,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坏水都流油,不多点心眼,不多点算计,不有个对策,不有个强有力的手段和对付办法,你根本玩儿不转,更谈不上在这行业出名出利。”
过奇拍拍手:“精辟,门道都让你琢磨透了,认识你左姐,是我的福分。”
“嘴真好使,太甜,你是女人的克星。”
“是夸我,还是骂我?骂我,还不如打我。”
“打你我手疼,反正,干好你的事挺难,说句不中听的,你是在天天跟魔鬼打交道,要是认你姐智商够用,能帮你忙,就经常在一起商量商量,不要一意孤行,酿成大错,姐姐我,希望你高高在上,一好百好,更能经常一起聚会,你知道吗?你现在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脸上不自觉地飞上红晕。
过奇自然明白,但他想得更多:现在绝不能感情用事,儿女情长,必须干正事,左思思是个很非凡的女人,自己假若真是玩儿感情而事业无成,时间一长,她肯定会觉得自己乏味,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合适。“左姐,是不是让您兄弟钻桌子底下去?”
“干吗?”左思思不解。
“说的我无地自容,您兄弟是个小人物,到现在为止,到今天为止,只是个混混。”
“过奇,别说这话,每个人的起点都不一样,你们赶上个好时候,机会多多,姐姐我当初比你惨得更要命,现在怎么样?不经历磨难,能有今天?如今,什么都是在拿钱说话,衡量人的标准就是钱,所以,没有狠心,做不成大事。你还要自卑,你还原地踏步,结局只有一个,你去死吧。你,过奇,别让我看不起你。”
“没有。”过奇作出自己的解释,“左姐,你误会我的意思。”
“一点不,你现在必须有狠心,把自己的心理障碍全部打掉,你大哥就是吃官饭的命,你小弟该着付出自己应该付的,而你,跟他们没有任何的联系,你得走自己的路。别否认,兄弟你是个很善良、很谦和、很中性的人,但是,残酷的现实生活不允许你充当善的角色,除非,当个人,老婆孩子热炕头,炸酱面,炖排骨,红烧带鱼,就很满足。你真是这样的人,我左思思也就瞎了眼睛。”
“不是,您还是误会,就我而言,起步很低,而且,干的又是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干,肯定是铁定的,只是在您面前,别把兄弟我看得太高。

第98节:男人的本性
“与您的交往,是我过奇的荣幸,千万别抬高我,对待您,需要我做的,义不容辞,压抑的,想要发泄的,不如意的,想要倾诉的,您兄弟,我接着。”
左思思十分感动:“结交你,真是幸事。”
过奇:“不,这话应该我说。”
区娴的美艳本身就招人,往酒吧街上一站就是一景,有想法的男人自然拿她当重点,围着她的人越多,她呲活的机会就更多。
这条代表着北京新潮时尚并且名气冲天的街,刺激着许许多多的人,既向往又显示荣耀,夜幕下的光环,又带着很多神秘感,这是因为,所有到这的女人,无论天生资质,还是衣着打扮,都是绝对的一流。
更何况,这里有黑暗下的交易,无时无刻地将男人的感官神经向这里集中,寻求着花花的猎艳,男人的本性要在这里洒脱,得到欢娱,得到宣泄。
区娴刚站定,已经感觉到很多男人的目光在向自己扫描,心里一乐,脸上也随之感应微笑,她故意慢吞吞地往前移动,三四十米的距离,停下,修长的玉腿一转,带动身体回旋,美丽的丹凤眼往上一挑,七八个男人,已经分布她的左右,她明白,是跟自己追尾的。
很快,一个中年人走近:“小姐,可以在一起坐坐吗?”
区娴打量对方:头发梳理得很一般,T恤只是国产货,裤子没有裤线,手包夹着让人看得很不舒服,皮鞋乌黑但不亮。
她很快得出结论:不整洁的男人,心不细致,事业上也不见得有什么起色,对自己不注重的人,生意场上,首先就是败招。
虽然是这么设想,但呲活的特殊性又不允许以貌取人,现如今的人,很多意外的机会,成为暴发户,虽然已成气候,但仍然改不掉自己身上以前的习性,理智始终将区娴的思维和反应锁定。
区娴的微笑就是最好的武器:“您好,到这儿是想休闲一下?”
对方很直,快言快语:“休闲不休闲,放在一边,整天瞎忙,想来想去就是为了钱,没钱的时候,想钱,有钱的时候,还是变着法的钱生钱,为钱,朋友没的做,为钱,六亲不认,说来说去,钱,真是王八蛋。”
区娴庆幸自己没有跑了一个大单:“先生,您真直,像您这样讲实话的人,不多见,有些人,装得很厉害,其实,白纸一张。”
“我明白,我的这身行头不够格。”
“没有,关键是实力说明一切。您看街上,都人五人六的,净是强努的,每个人都有乐的权利,但是得有乐的资本和资格,我说得特实际,您不会……”
“没有,恰恰相反,我赞同。见你头一眼,就觉得你很不平凡,先声明,我这人从来不夸女人,更不会甜女人,小白脸的勾当我不会,能单枪匹马往这站的女人,很不一般。”
“根据?”
“很简单,你不是等闲之辈,也不是出卖自己的人,原谅,话不受用,但,实在。”
“您继续。”
“你是那种让男人赏心悦目的女人,出于什么目的站在这里,自有你自己的道理,这正是让我稀奇的地方,不方便回答的话,决不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生存的理由。”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不起眼的男人竟然眼力够使,同时,言谈更是条理分明,区娴真是刮目相看。
北京锻炼了区娴,成就了区娴,她再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糊弄的乡下小丫头,有了经验和思考,更多地走向成熟。
尽管眼前的男人谈吐不俗,但只是一面之词,关键是能不能结出子儿来,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区娴现在的身价已经是真真实实的百万富翁,上个星期,葛稀告诉她,你现在有二百四十万,一般的人,还真拍唬不住她,更不会让她心动,仨瓜俩枣还真别跟她提。
现在她眼里,什么东西都便宜。
人在她眼里,怎么摆布太轻易。
区娴直奔主题:“叫您大哥行吗?”
“合适,先生叫得累。”
“大哥,给您介绍一个好玩儿的地方,不知您是否乐意?”
“只要开心,哪儿都无所谓,只不过没你,有点没意思。”
“看您说的,小妹只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有的是红蓝青白,什么味道的都有,您可以随意享受,付出了,肯定是回报,愿打愿挨的事。”
“确实如此,但,你正好。”
“您又说笑了,小妹只是酒吧的伙计,还没有揭不开锅,更不是有野心的人,有口饭足矣,那种活法,小妹暂时没逼到那份上,知足。”
“够实在,行,小妹仙人指路。”
“那好吧,咱们走。”
等到区娴将客人交接到歌厅,返转回来,正是酒吧街的最佳消费时间,高潮之中,人也随之上的最多。
她很快锁定目标:小姐们儿米璐费九牛二虎之劲也没搞定的客人,凭她自己的感应,这个单上万一点问题都不存在。
上前进入状态:“二位先生,没有好玩儿的目标?”a
很生硬的普通话:“好玩儿?小姐,你很迷人。”
“谢谢夸奖。”
“好玩儿有标准吗?”
“二位,反问得真好,看样子既会玩儿又很有眼光,我们的酒吧,恰恰就能够满足既聪明又很会玩儿的先生们的需求。”
“何以见得,有些武断吧?”
“假若刚才对我的恭维是礼节性的,也就作罢。假若真是内心之想,比我优秀,气质非凡的女性,我们那里,比比皆是,她们更会玩儿乐,更会将二位的需求变为现实。”
“真有好事情发生?来得是不是太容易?”
“怎么,到了中国,到了北京,自信心都不存在?想必心有余,而力不足吧?”区娴开始将军,好斗胜的人,必须与他相争,才会取得好的效果。

第99节:一夜情
“厉害,针锋相对,不会物所不值吧?”
“站在这里,只能痛快口舌,只有实践,才会解决实质的问题,怎么衡量值与不值?只有感受,既然来,无非就是消遣,在消费的一面,还有展示自己的一面,男人的力量永远是强大的,主宰着社会,掌握着女人的命运。”区娴又枪口抬高一寸,开始捧臭脚,她明白,女人捧男人,扛不住的还是男人。“小姐高抬,男人离不开女人。”
“是啊,女人更离不开男人啊。”
“不妨请小姐领我们前往,多谢。”
“这是我职责所在,分内之事。”
今天的收成不会低,两份活完成,区娴感觉有些累,与姐们儿米璐会合。“行啊,高人有高招。”
“扯,男人骚,没有办法,该着上套。”
“区娴,你那个叔还傍着呢?也不新鲜新鲜?半大糟老头子有什么玩儿头,活儿好?”
“去你的,情分,永远要报答,没有他,就没有我。”
“老土。”
“有钱难买乐意。”
“小贱骨头,那么多银子再砸死你。”
“谁像你,养个小白脸,还挺滋润,花你的血汗钱,我最烦吃软饭的,当心,哪天一蹬你,全玩儿完,好看,不中用。”
“管我呢,我也乐意。哎,姐们儿,听说‘青火鸟’有个帅哥,上下玩儿得转,吃得开?”
“你说过奇?有贼心?”
“随便问问。”
“人够靓,至于你说的玩儿得不错,不摸实情,只是青虎老是跟我提他,说是早晚是他的天下,说归说,做出来才让人服气。现如今,他还不是在青虎手下混,没看多高,也用不上他。”
“姐们儿,你真的太现实。”
“没错,不现实,咱俩还站这闲扯?不现实,混都混不下去,早在那个鬼地方给人当三孙子,看人脸色行事。”
“哎,东北大娘们儿过来了。”
东北鸡头东摇西摆地晃过来:“妹妹,又挣足实啦?”
区娴:“马马虎虎。”
米璐:“您多舒坦,不出半点力,每天指点江山,有人招财进宝,您坐收。”
大娘们儿反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点子儿,得操多大的心。先说这帮丫头,吃住都得管,然后,得找客源,还得防备出事,找托儿得花钱,时不时还得更换一批,光是老面孔,回头客不如意,回老家补充新鲜血液,这又是笔费用,总之,没有不花钱的地方。
“哪像你们,上下嘴皮子一动,不伤秋毫,把那帮色鬼骗到歌厅,银子到手。”
米璐:“你呀只看的是表面,像你们这行,不抓现行,根本不存在,即使现了,大不了只打个卖银,三年教养到头,连大刑也混不上,而我们,事不出则罢,出了就不是小事,更何况引子从我们开始。”
区娴不以为然:“理是这么个理,真到那份上,公安局也得分出第一、二、三被告,那最后一个是咱们。再说,弄小鱼小虾米他们也不过瘾,我们是这个。”说着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几个女人全都浪笑着。
东北鸡头:“哎,你们姐儿俩顺带手,给我进点银子,今天还没开张呢。”
区娴心情相当不错:“行,看姐们儿的,璐璐,给大姐拉个皮条,等哪天混不下去,咱们也干这行。”
东北鸡头:“那没关系,虽然发不了大财,一个月万八千的,也说得过去,我这人,不黑,伸手都有份,在北京八年,能坚持到现在,就是维下了一帮子朋友。”
米璐跟区娴一比,穿着打扮和面相,更妖艳一些,因而三言两语,就将俩色鬼带到大娘们儿跟前,成交。
区娴自然是稳稳当当,直奔一位老者:“老先生,晚上好。”
老者十分赏悦她的美丽和磁音:“你晚上好。”
“这个地方您常来?”
“来是来,只是……”
区娴马上接过话题:“只是没有红颜知己,老先生真是很前卫。”
“没有,根本谈不上,年轻时受了不少苦,现如今,一个人孤零零的,很空虚,社会在变,人也在变,既然钱是万能的,就让钱来说话吧。”
一切都明了。
区娴直接插入:“老先生,玩儿就玩儿个心跳,两位小姐,两千元,保证职业道德,不知您……”
“一、钱不是问题;二、确保不要出事;三、以前我是运动健将,老当益壮,成交。”
区娴又跟大娘们儿、米璐聚齐。
“真水,两位妹妹出马,一个顶仨。”
“小意思,区娴才是高手,双飞,两本,真是大手笔,就是老点,要不我去。”
“德性,犯骚,没男人你就活不了。”区娴在取笑米璐。
米璐:“小样,你就是没遇上高手,入了道,不想都不行,这玩意儿,跟吸粉一样,越干越想干,离不开。”
大娘们儿也透着高兴:“没错,我那傍家就一门灵,现在,晚上不抱着他,睡不着觉。”
区娴有些不相信:“真的?”
米璐可有机会报复:“你那个叔、青虎,还有什么皮子,听这名皮子,皮了,狗屁事都干不成。妹妹,找个高段位,好好享受享受,光有钱管什么用?得及时行乐,哈,哈哈。”
在米璐和大娘们儿的笑声中,区娴此时还真感到孤助无力,空荡荡的。她开始寻觅一夜情。

第100节:打折骨头连着筋
玩心智,斗勇斗狠早应该亲兄弟,打折骨头连着筋
狗改不了吃屎,这话千真万确,即使在圈儿里,这帮人也忘不了丢不掉赌,天性吧。
正因为如此,大文在圈儿里设赌局,虽然不能跟社会上比,有活泛的进项,但,绝不能小视圈里的财源。
谁家的亲人遭此大难,都会关心、牵挂,尽自己的所能给予物质上的支援和帮助,因而,尽管管理很严格,有严密的监管措施,但是,还是有很多渠道流进为数不少的现金。
这帮,全是无一例外地抱着有一天过一天的想法,有今儿没明儿的,挥霍着家里的救济。
本身就是畸形的思想,铸成遗憾,身入囚牢,更是畸形无度,麻木不仁,制造着更加离谱不应该的畸形。
而大文正是在这个怪圈中,如鱼得水,侵吞着不义之财,他安然享受着自己的能量所换取的财富。
过智一直关注着大文的赌局动向,正在用心智考虑打掉他的张狂,路有三条:一是自己亲自出面,打瓢他;二是指使他人,自己出赌资,同样打瓢他;三是假借干部,直接打击。
他在权衡利弊:最后一步,不可取,当大针爷,圈儿里无法混,更没人瞧得起,名声是第一位的,更何况,拿干部弄他,自己也不高明,手段太一般,圈儿里的人赌性很大,严整一次,还会死灰复燃,根本禁不了,自己打掉大文的财路的最终目的达不到,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第一步,直接与他面对面,也有弊端,自己的赌技实在没法恭维,更上不了台面,即使往上堆钱也是白搭,同时,大文也不是傻子,这样性质就变了,从赌变成直接叫板,倒不如一场架结束战斗,打服他,与自己的初衷有着很大的差距,现在,还没到两败俱伤的份上,这一步,也得放弃。
第二步是最把稳的办法,而大灯是最佳人选,他赌技高超,向来没跟别人显露过,出奇制胜,才会出奇效,等到大文醒过闷来,让他自己跳出来,跟自己了断,两个人真正的面对面,争出高低。
主意已定,他找大灯摊牌。
听完,大灯一脸惊讶:“过哥,您现在日子多滋润,大文也不敢明目张胆直接威胁您,不是怕他,闪着点不就得了,还有几年?”
“三年。”
“今年忍一下,明年卖卖力,托儿再使使劲,假释回家多水的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哥们儿,人活着一口气,丫直接跟麻老四、银豆子玩儿黑的,而我,却不管不问,可能吗?”
“份儿应该拔,但这里边您说有什么可拔的,刑期长的,死缓、无期,争争有情可原,您这么做,不值。”
“好意我领,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哥哥,见外,大文这孙子,我也恨,丫害人不浅,弄他,我一百二十个赞成,准备三千块钱,我估计,足够。圈儿里头您也知道,三五百的现金已是大户,其他的百十来块的,还有几十块钱扎蛤蟆的,空手套白狼的。”
“你是说,台面不是很大?”
“对,高潮的时候,也就是接见,这个当口,多多少少都有子儿。”
“这样,我安排外面的人让你接见,对外讲,你们姐们儿回来要跟你磕终身,这样,就造个气氛,要不,一下子拿出不少的钱财,会引人怀疑,咱们先铺垫一下,哥们儿,你也是大户。”
“借你的光。”
“先给他们些甜头,不要一上来就杀他们,让他们拿咱们当傻青,把坑挖得好好的,让他们心甘情愿往里跳。”
“我明白,不会一把抽干。”
“哎,哥们儿,你老讲麻将,这扑克牌如何?”
“怎么,为放心?”
“实话,有点,不是心疼钱,是怕达不到最终目的。”
“告诉你,凡是赌的东西,一通百通,会赌的人,任何一个没有接触过的,接受相当快,玩儿得好的人,都有悟性。”
“好,砸死。”
“不会让你失望。”
门底找过奇谈话:“兄弟,开门见山,阿生他们单起灶,你知道不知道?”
过奇很平静:“知道。”
“对你不薄,为什么不告诉我?”
“门哥,人各有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要是顺心,会死跟,走,肯定是有原因和想法。”
“我要弄他们。”
“您跟我讲这话,不怕我告诉他们?”
“就想让你当个传话筒。”
“我会讲吗?”
“我想应该。”
“您挺不明智,传个话他们就能回来,未必。”
“我向来做事先礼后兵。”
“这些人什么样子,您一清二楚,哪一个拉出来都会让人头疼,我劝您,还是不要硬来,弄个两败俱伤不说,把生意反而搭进去,得不偿失,现在的店,损失并不是很大,您想统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已经都威胁到头上来了。”
“谁都有摆不平的时候,最好是得过且过,保持现状,各扫门前雪。”
“再不磕,我就不存在了。”
“没那么严重。”
“你应该最清楚。”
“这话怎么说?”
“你们的关系最近,而且,全是铁铁的哥们儿。”
“您分析事不对。”
“怎么讲?”
“其实,最简单不过,我要是跟他们一条心,今天根本不可能站在您的面前,正是因为如此,跟谁干都一样,只要不牵扯我的利益怎么都行,咱们这行,您也知道,什么团结不团结、仗义不仗义,全都跟钱挂钩,这里的勾心斗角您比我更清楚。”
“抽我的底,够狠。”
“跟您说得明白点,虽然现在挺乱,白道上倚仗权力与保护伞,您可别忘了,这是北京,是官窝,局长级拿簸箕撮,这海深了去了,您不知道哪位大爷通着天哪。这儿不像外地,天高皇帝远,有地方保护主义,称王称霸,可以形成气候,首都没戏,这事一出来,一有人往上捅,你谁也不行,保证给你拿下,我这话您信吗?”
“我信。”
“就黑道而言,没有钱,哪个人愿意玩儿命?这些道上混的,无论心计,还是素质,根本不可能与现行政府对抗,折腾来折腾去还不都是警察的菜。”过奇故意给他加压力,“您看,这帮小子有几个是钢骨叉子,一进去,为了保命,连他妈的小名都得讲出来,死心塌地的根本不存在,您说,能靠他们吗?钱是小事,没了可以挣,人要是完蛋,还要钱干吗?”
门底眼睛翻翻着:“你是说我两头都不占。”
过奇反将他:“您的实力,只有您自己清楚,这事做与不做在于您,话我可以转达。”
“兄弟,你会参与吗?假如我要干他们?”
“是问我站哪边吗?”
“正是。”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答案,各方跟我都没关系,兄弟不趟这浑泥汤,我的小命虽不值钱,但在乎。”
“但愿如此。”
“您这话里有话。”
“是,因为,这是帮烂杂货菜,只有你智商高,也只有你能跟我抗衡。”
“可别,门哥,您烧我。”
“我不近视,看你特准。”

第101节:你也这德性样
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帮子人,也不知是谁给点的道,呲活的队伍壮大,这活儿确实甜得流油,根本不需要投资和风险,只要你有本事,将死人说成活人,只要你能将色鬼男人吸引到歌厅,你的钱就是挣定了,于是,从地底下冒出一二百人参与呲活。
区娴和米璐看这帮人像遛狗的一样在酒吧街上窜来窜去,边嘲笑边骂人。“这是什么玩艺儿。”“手艺潮也往上扑。”
“这倒好,猫狗全上。”
“姐们儿,日子可不好过,哪是抢饭碗,纯是砸饭碗。”
“无所谓,你看,有几个正经玩儿活的,早晚还是咱们的菜。”
“真德性,清子把一家子都带来了,小舅子、姐夫、媳妇、叔,七八口子,倒好,瞎扑弄,也能瞎猫碰个死耗子。”
“放心,大子儿挣不着。”
“哎,姐们儿,你跟青虎傍着,打个招呼,把他们的活掐了。”
“那可不行,‘青火鸟’要的是名声,断活儿路的事绝对不能做。”
“少来吧,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
“你少来吧,断了咱们的老根,你还挣狗屁的钱。”
“真傻假傻呀你,告诉你,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革命自有后来人,过奇那个小帅哥,看着不温不火的,却是幕后操纵者。”
区娴漫不经心:“除了漂亮脸蛋子,他能干什么。是不是瞧上眼,想上一道?还替他往上拔?没出息。”
米璐差点跳起来:“损吧你,不逗了。阿生和一帮子过去单开一个店,跟门底公开叫板,过奇就是策划,现在,连你的傍家都得对他言听计从。”
“不会吧?怎么可能?”区娴真的不相信。
“走眼了吧,你也有这景?”
“不可能。”
“告诉你,不但可能,这就是,你那个青虎,看上去能撑个门面,其实,也是跟着跑的,不是刺激你,这年头,玩儿的就是脑袋瓜子,你那个所谓的根就不把牢,这么大的事,你愣不知道,真是笑话。”在北京的磨砺,让区娴变得处事不惊,冷冷静静分析每一件事,她在认真琢磨每一个自己周围的人,为己所用。
刚才米璐的揭底,区娴有两个惊奇与发现:青虎的嘴严实,过奇的异军突起。
她明白:出现这样的局面,势必要与门底形成对峙,同时,直接威胁“青火鸟”的生意,双方只能存在一个,火并势在必行,无论使用黑白哪一道,都得整饬一个结果,看来,这场叫板绝对是相互残杀,究竟站在哪一边,只能敬而远之,自己求财不求灾,要碍不着一点皮毛,最好的方法,就是坐山观虎斗,谁站住,跟自己无伤大碍,看样子,自己得重新选择目标了,青虎的时代已经过去。
区娴对米璐讲:“姐们儿,咱们闪张,到滚石去混几天,如何?”
米璐:“无所谓,咱俩肯定搭帮。”
滚石迪厅,生意火爆,车来车往,全是来疯狂的人群,大型豪华的设施,顶级的音响效果,人气鼎旺的声号,吸引着众多的寻求宣泄的男男女女,这里,时尚领导着主流。
一辆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牌照的轿车内,坐着过勇,他神情严肃地手持对讲机,指挥着一次相当规模的缉毒抓捕行动。
“一号,一号,目标已进入南三环。”
“收到,四号车,准备交接,注意保持车距,六车号,撤出。”
“四号车,明白。”
“六号车,明白。”
“一号,武警已进入位置。”
“一号,特警已进入位置。”
过勇相当紧张,长达半年的侦查工作,交易量总数将达到五公斤的特大贩毒交易现场,就要在时尚男女人见人爱的滚石迪厅广场前,人赃俱获。
整个抓捕现场,人员密度大,让人相当头疼,像这样数量的交易,嫌疑人必定武装到牙齿,有半点闪失,就会危及群众的生命安全,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首都北京,毕竟是中国的心脏。
表情严肃的他,心里骂着犯罪分子的超常规的狡猾:“全体注意,我是一号,我是一号,保全人民的生命是我们的责任所在,准确成功抓获犯罪分子是我们的神圣使命,必要的时候,牺牲我们的生命,在所不惜,怕死的,回去。现在,各处人员开始逐一向我报告。”
“报告,二号没有。”
“报告,三号没有。”
……
“报告,三十四号没有。”
“好,全体参战人员注意,进入各自位置,一律服从指挥,听从命令。”过勇感到自己口干舌燥。
“一号,一号,有两个呲活的女人,正在干扰,把我们当成客人,怎么处置,请指示。”
过勇果断发出命令:“在三十秒内迅速拿下,带到我的车上,行动。”
很快,区娴和米璐被两位便衣刑警带到过勇车上。
这俩姐们儿一看到手持对讲机的过勇,猛然惊讶:“过大哥!”
过勇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厉声问道:“过奇的人,还是认识?撞到枪口上,知道吗?”
区娴也不差:“大哥,给个机会我们闪。”
过勇不假思索:“三十秒钟给我消失,否则,你们在北京别混了。”
好悬,区娴她们刚刚离开四分五十秒,犯罪分子到位,由于隐蔽得当,出击及时,不费一枪一弹,干警们圆满完成任务。
押解途中,过勇对过奇有所警觉。
出租车上,米璐还在犯晕:“真邪门,今天撞上鬼了,这过哥什么人呀?警察?怎么可能呢?他天天泡在‘青火鸟’,要真是,纯是不务正业,卧底根本不可能,破歌厅,犯不着下这么大的血本。”
区娴捂着嘴乐:“傻蛋,你脑子不会转个弯。”
米璐百思不解:“转狗屁的弯,今儿的事,真是他妈的怪,怪到家了,这个过奇,真有把逗儿,真人不露相。”她还在犯傻。
“驴,告诉你,如果本姐们儿判断正确的话,刚才的那位大仙不是过哥。”
“谁呀?鬼。”
“是他的哥哥,也许是他的弟弟。”
米璐恍然大悟:“双胞胎呀,真是,刚才一折,把我搞蒙了,真好玩儿,一个小马仔,一个警察头儿,天壤之别。”
“人跟人能一样吗?不过,过奇很厉害,雪藏很多事情,这人,难斗,而且,是个很危险很奸诈,但又是个够样的男人。”
“别发烧,不会是想泡他吧?”
“真是有把刷子,还就是我区娴的菜。”
“你能掌握着他,控制住他?那么自信。”
“男人都有软肋,他也不是完人,更不是神仙,是人就脱不了俗,除非……”
“除非他同性恋,喜欢男人。”
“哈,哈。”
“哈……”俩姐们儿开心地大笑。
过奇召集哥们儿们商量对策。
贾涛年轻气盛:“操,既然敢公开叫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干他。”
阿生:“扯,干他容易,咱们谁也跑不了,一起完蛋,还挣个狗屁,瞎码棋。”
得龙:“这老孙子,肯定是动官,拿咱们,警车天天往门上一堵,要不,直接抓呲活的,狗屁都干不成。”
“齐三。你说咱们这帮子,没有一个家里有势力的,受他妈的王八气。”他的话,还真把哥儿几个搞笑了。
范黑子指着他:“你丫挺的,尽说没屁眼的话,你们家要是长着那根蒿子,还跟我们混什么事呀?”
“就是,弱智,净想美事。”
“再往后十辈子,你也这德性样。”

第102节: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酷样
齐三急了:“你们丫跟我犯什么劲,有本事把门底收拾了,我管他叫大爷。”
青虎:“别闹,别把门底看得那么高,他要有份,不会这么玩儿,上次咱们请的人,百分之百地拿他,再烧把火。”
过奇:“不用,这么着,那边的,该怎么干怎么干,‘青火鸟’的,我、虎哥,还有二狗,各自干一件闯祸的事,到那时候,请他们二位出马,手到擒来。”
疯华子:“过奇,这么自信?这帮官道的,心黑,狮子大张口,说翻就翻,变脸快着呢,有一点侍候不到家,就找事。”
过奇满有把握:“只要把柄握在手,不怕,任何人不可能一手撑着天,没有那么深的道行,虽然没有打过交道,有些人还是好把脉,除非他表演很到位,否则,再坏也会露出破绽,只要利益合理,不难利用。”
青虎还是有顾虑:“兄弟,是不是把门底看得有些低了?他毕竟穿了多年的官衣,谁还没有几个铁磁,再操蛋的人,也得有一个半个朋友吧?”
阿生:“他那种人,交不上知己,也不会有人替他玩儿命。”
得龙:“人家有子儿,不会拿钱砸咱们。”
阿生:“他脑子够使,你们也都知道,雇用枪手,根本控制不了局面,搞大了,他门底只有一个脑袋,哼,有钱的人,更惜命。”
过奇:“我也这么认为,现在,躲是不可能的,必须迎上去,还是那句老话,想拔腿的,可以撤,但不能坏大家的事,如果装孙子,那么,就是在座的各位的死敌,保持沉默,还是朋友,躲这灾的,愿意回来,还是哥们儿,你们自己选择,自己行事。”
青虎犯一根筋:“有想法的,赶紧滚。”
过奇拦他:“虎哥,别这样,物极必反。”
没有一个人离开,心特齐。
青虎:“定了盘,就得玩儿命,剩下的就是喝酒,敞开,喝足,集体泡妞,小费我包了。”一片响应声。
耿小草心里起急,二罗根的举动,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不用想,这件事肯定过智知晓,在他眼里自己绝对是十恶不赦的女人,出来肯定要跟自己有个说道。
气恨之下,宝丽又成了她首要的目标,只要拔掉这个钉子,自己还有机会去抢过智,可周围的人又不灵,于是,她开始着眼于更年轻的一代。
耿小草特意打扮一下,一身性感的银灰晚装,出现在丁丁迪厅。刚一下道,就吸引了一双双好色的目光,她旁若无人坦然步入。
震耳欲聋的音响响彻整个大厅,满世界都是扭动身躯的人,摇头摆尾尽情挥洒动情,尽情投入。
人群中,以青年人居多,奇装异服,格外耀眼,各色美发在跳动,将无限的精力向外释放,散台上,各类美酒昂着头,让欢娱的人,尽情品味和豪饮。
不分年龄,不分男女,不分种族,香烟、美酒,都是人们表达自己的最佳体现,尽管素不相识,在这里,同样是自来熟,同样有共同的语言,同样有共同的目的。
你说酒咱就来着,你说抽烟尽管拿,你说临时搭个帮咱就往上凑,不用问来历,不必相互问个底掉,只求眼前短暂的宣泄,没有过多的顾忌,就是一个字:累。
耿小草一落座,叫了一打蓝带,美目一扫,已经跟好几位异性对上眼光,但她很快蔑视他们,潇洒畅饮,叼起一枝乐富门女士专用烟,青烟飘起,冷傲旁若无人。
她这气势,一般没底气的人,还真不敢往前凑。
音乐突然转换,变成缓慢的曲调,既调节强烈运动,又制造温柔乡,让对对男女勾抱在一起,感觉相拥肉体的温情。
曲终,尖叫声、口哨声、呐喊声响成一片。
“我操,牛×。”从耿小草背后传来小女生的尖叫声。
她回头一望,十一二个十七八的男女小孩正围在一起抱着仅有的三瓶酒,最大的充其量也就二十出头。
“你丫少喝点,给我留一口。”
“老大,给你。”
“行了,行了,少喝点,你喝多少了?”
“谁兜里还有钱?赶紧上交。”
“不行,让小娜她们坐个台。”
“去你大爷的,等拿到钱,黄瓜菜都凉了,净出馊主意。”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也在发声:“大哥,我想喝饮料。”
恶狠狠的也在回复:“喝他妈的喝什么?不买那个破×项链和那块玉,能喝一万杯还得拐弯,弟兄们的血汗钱都花在你身上,还不知足?凑合喝着吧。”
耿小草捂着自己性感的嘴唇:“少爷,过来。”
服务生前来:“小姐,您什么事?”
耿小草:“给那个桌,上两打啤酒,六杯饮料。”
“小姐,五百四十元。”
耿小草扔过六百:“不要找了。”
“谢谢小姐。”
一会儿工夫,酒、饮料摆了对面满满一桌,一帮毛孩直犯愣,服务生指指耿小草。
耿小草堆着迷人的微笑,冲着他们挥挥手,然后,自顾自拿起一枝烟。
一只手伸过来,用打火机替她打着,耿小草抬头:一个面容棱角分明,外貌很酷的男孩站立在自己面前。
“大姐,谢谢捧场。”
“小意思,喜欢你们的狂。”
“大姐,敢和我们并桌吗?”
“你不可能吃人肉。”
“目前还不会,小五子,并桌。”
很快,七七八八,满满地围着耿小草,都带着一种很探秘的神态,她能感觉到,无论男女,都在打量着自己的身材,她挺自慰,也很自信自己的诱惑力,都处在青春期,什么东西什么事情,对于他们,已经很少有不懂的地方,不明白的已经不多,尤其是开口极低的胸部,已经被众多的目光侵略多次。
她很坦然很随意:“认识你们,很荣幸,我们先喝一下,声明,酒管够,但必须把我当做你们中的一员,别见外。”
紫头发的男孩:“大姐,荤的素的都行吗?”
耿小草:“随便抡。”
黄头发的男孩:“大姐,我们可是通宵,天亮见。”
耿小草:“今儿指哪儿,打哪儿。”
酷男孩旁边的小女生:“月哥,我跟大姐吹瓶子,你乐意吗?”谁都听得出,带着醋味。
耿小草看着这帮小丫头小小子的小老大:“小月弟弟。”嘴上叫,眼睛却瞧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酷样,挺难的,装是装不出来的。
小月点点头。
三瓶酒快速吹下,小女孩已经气喘吁吁。
耿小草始终微笑:“妹妹,还行吗?”
“你,你厉害。”
“酒是好东西,麻木人的神经;酒也是坏东西,让人乱性,失去理智。”
“接着喝。”
“奉陪。”
酷男孩拦着:“够了,不自量力。”
小女孩不服气,满面通红:“你什么意思?我不如她?”
“别现眼了,不灵,回家。”
小女孩猛地蹿起:“谭月,你等着。”推开椅子跑出八步,突然回转,死死地盯着耿小草,转身跑了出去。

第103节:你们又不是老虎
“大哥,追不追?”黄头发男孩问。
谭月:“你愿意追,你去。”
没人动。
谭月:“莫名其妙,大姐,对不起,女人都这样。”他说出这话,马上后悔,“你,大姐,除外,我喜欢。”
这么直爽,这么外露,这么大胆,令耿小草始料不及,她没有想到,效果竟然出奇地好,今天的收获,非常理想,自己得加把火。
“谭月。”
“叫兄弟吧,听着顺口,叫着也亲。”
“兄弟,你挺有福气,更有女人缘。”
“大姐,您敲我?我们这些人,都无所事事,干嘛嘛不成,吃嘛嘛香,打个小架还凑合;干大的,既没经验,又没阅历,更没有能力,不过,真要是招上我们,甭管他是谁,也敢跟他招呼,对不对,兄弟们?”
“对。”还真挺齐的回答。
“大姐,您还真不是凡人,敢跟我们交往。”
耿小草:“你们又不是老虎,其实,跟你们在一起特舒服,不用去想复杂的事情,越简单越好,越直越好,对不对?”
谭月:“没错,您说,我们要那好的脑子干什么?家里也不指着我们,哥儿几个姐儿几个在一起玩儿玩儿,自由自在,多好。”
耿小草颇有感叹:“你们是赶上好时候,大姐真正是苦难多多,磨难多多,活得可不轻松,真是够累。”
紫头发孩子:“大姐,就您往这儿一坐,那帮混的小姐整个没人样了。”
黄头发孩子:“就是,您跟我们一喝小酒,那些鸡根本就不存在。”
耿小草乐着:“人不大,知道得可不少。”
红头发小孩:“大姐,不说别处,就这迪厅我们玩儿了四年您信不信?往这儿没少扔钱。”
耿小草:“信,不信就要死了。”
谭月:“大姐,直言相告,您今天这么张扬,是不是有人招您,心里不痛快,跑这儿发泄发泄,还是到这儿充充大头?”
耿小草故意用美白的手摸了一下谭月的耳朵:“小弟,懂得真不少,你看姐姐像受人欺负的人吗?”
谭月还真有自己的见解:“大姐,什么话别封死,留点余地,迪厅泡久了,多少也有点见识,纯玩儿的人少之甚少,一般老百姓也不会涉足这个地方。别看我们岁数小,心可不小,看看这里的人,弄女人来的占绝大多数,有钱了,就得玩儿点花活。现在女人也贱,别在意,您除外。”
耿小草赶紧说:“我不在意。”
“这钱真是好东西,差不多快成万能啦,这钱也是王八蛋,没有它,你寸步难行,有多少人毁在这钱上,又有多少人死在这钱上,为钱,人,什么都敢干。”
耿小草追问他:“你呢?”
“现在可有可无,等到真得非它不可,我会为它奔命的,并非这儿有魔力,只不过,来这儿体现我们的存在、我们生活的价值。虽然,疯还不够格,但,我们敢来,更敢坐这儿。现在岁数小,嫩点,早晚有成熟的那一天,早晚有辉煌的那一天。不敢说世界是我们的,可我们敢做世界的事,至于现在的小打小闹,很正常,玩儿吗,大家玩儿什么,我们丝毫不差。”
耿小草非常惊讶他的这番说道,如此看待社会,如此面对现实,如此正视自己,这个孩子就不一般,看来,自己今天此行,很有收获,趁热打铁,进行收编,为自己所用:“兄弟,真够意思,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老了,真赶不上你们的青春活力。”
谭月又发表高论:“大姐,欺负我们,就您今天的举动,够令人费思的,要知道,现如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
耿小草:“你是说我有什么所图和所求?”
谭月:“这可是您说的,我可没说。”
“小滑头,你们思想这么复杂?”
“老一辈都变味了,我们也好不了哪去。”
“心理够灰的,看破红尘?”
“不敢,怎么合我适,怎么来。”
“好吧,交个朋友,不知是否可以。”
“求之不得,有您,给我们添色不少,那些人看到您,还真不能小瞧我们。”
“那,咱们继续?”
“天亮见。”
又是昏天昏地的狂饮滥喝。
大文点着钱,喜笑颜开。
旁边有捧臭脚的:“大哥,又一个冤大头。”
大文自我感觉特好:“嘿儿,人家有钱,又好这口儿,咱得陪得起呀,是不是?”
大虾米:“大哥,您说,这孙子输了两千多,还会玩儿吗?咱们是不是也放放血?”
大文:“大可不必,这小子我头一眼就瞧上了,就是个十足的赌坯子,不撞到南墙不回头,外面又有傍家供替,肯定就是咱们的菜。”
豹秃:“大哥,有人看见他跟过智一起聊过,得防着点。”
大文:“净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哦,在圈儿里,人就不能说句话,侃几句,你也太神经了。对了,你不提还好点,以后,别老喷崽,出了事,谁都给你挡不住。”
豹秃是好意,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挨了一顿狗屁呲,心里彻底踏实。
“青火鸟”虽然被抽走了一定的客源,但由于打下的基础很好,仍然有相当数量呲活的送来挨宰的大头。
青虎告诉过奇:“里边俩老外,满不在乎的,口特正,估计是使馆里面的,这娄子捅不捅?”
过奇不假思索:“放弃,涉及外事,搞不好,连咱们一起拍,收个千八百的,齐活。”
青虎:“就这么办。”
单子顺利结完,一千一百元,毛毛雨。
也就半个小时,警察密密麻麻把“青火鸟”围住,如铁桶一般,只要是歌厅里的人,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警车上,过奇问青虎:“怎么回事?”
青虎无可奈何:“等警察冲出来,我才知道,范黑子跟门底聊几句,心里不痛快,拿那俩孙子解气,打得捂眼青,也怪我,今儿他妈的太忙,顾不上管。”
过奇冷冷地说:“您真好。”
青虎:“你什么意思,兄弟?也不是成心的,跟老哥讲这话,有点……”刚想斗斗嘴,看看场合不对,忍了,不过他也挺自责,自己多把事,不会有这事发生,连锅端。
分局。
人逐渐排除,陆续放人,只留下当事人范黑子,过奇、青虎两个主事的正在分别讯问。
“青虎,你丫真行,开黑歌厅开吧,给你面,你不要面,好日子不得好过,是不是?”
“瞧您说的,谁愿意惹事呀?”
“得,得,得,今儿的阵势你也看见了,解释不通,你,不可能走出这门。”
“这事不复杂,他仗着有外交护照,撑霸道,喝多了闹酒炸,还不给钱,天下没有这道理,反而倒打一耙。”
“没错,人家的耙都在脸上挂着呢,验伤,够标准,就构成轻伤害,而且,会打你的‘性质’,怎么解释?”
“这样吧,假如我们的人有一位,包括别的客人,指证是我们的人,我扛了。没有,那就是他自己跌的跤,你们总不能因为是使馆的,有特效,凭他们的证言,欺负中国老百姓吧?”
“你说话客气点,行吗?”
“是,我是气疯了,实在对不起。”
“这还说句人话,你们玩儿不好赖谁?害得我们如临大敌,跟真的似的。他们丫也真行,愣是有人袭击外交人员,够坏的。”
“大哥。”
“这词在这儿就免了吧,不合适。”
“是,警察同志,不,外事警官。”
“你小子,嘴真好使,那么机灵,还出事?真笨还是假笨,还是真装大个的?”
“没有,不管怎么弄怎么整,我的人绝对口径一致,哦,说错了,这话别写,事实上,就是喝疯了,自己摔的。”
“你那么自信?没有软骨头?”
“不打磕巴,绝对。”
“那好,但愿如此,签字吧。”

第104节:冒昧造访
过奇进来。
外事警察一愣,又是一头雾水:“怎么又是你?不会干点别的。”
过奇满不在乎:“没办法,养家口。”
“你至于吗?”
“至于。”
“难道你不替你哥着想一下,不顾及顾及他的面子,那可真是我们的同行大哥。干这行,十足的危险,那些人哪一个是好人?”
“谢谢你们开导我,不过,事先声明,他归他,我归我,道不同。”
“你真够邪门的,能混出什么来?”
“这您可不用担心,我活得挺好。”
“你沾你哥的光吧,否则……”
“您还别这么讲,甭管多大的事,我做了自己担着,该是什么罪过,就承担什么罪过。”
“好,有种。”
“谈不上。”
“你说过奇,这烂事通报不通报你大哥?”
“您随意。”
“哼,个性都一样,真是,各走一路。”
“您看我,今天够不够格出去?”
“等那边的笔录完了。”
“谢了。”
“悠着点,听不听在你。”
“多谢。”
青火鸟歌厅,摆了满满的一大桌酒,结账的哥们儿都在,一场虚惊之后,需要用酒精安抚一下。
“这倒好,集体折。”
“多么幸运,要不是口径一致,非得瞎。”
“咱们老板溜得够快,一会儿就没影,兄弟们折,也不找托儿营救,真孙子。”
“你少说,当心给你上眼药。”
“别操他小奶奶了,谁他妈的愿意说就去,装大个的,还不让人说。”
“小姐跑得真快,梁小心百米速度能在国内拿名次。”
“你丫小点声,让过哥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人家过哥才正经叫得响,有个大哥样。哼,门哥做事真让人心凉,连老窝都让连锅端,可见,这道行差得太远,真不知道,这老板怎么让他当上了。”
二狗问青虎:“虎哥,门老鬼子当时真在现场?现在人在哪儿?他也不管死活?”
青虎一听气就不打一处出:“你问我,我问谁?人家不怕,子儿已经够了,咱们是傻×,还往前站呢。”
范黑子:“过老弟,要不趁着这机会,翻车吧,一个很好的借口。”
过奇:“不妥,也不合适,得让他心甘情愿,服服帖帖地离开,明天,开始折腾,你说呢,虎哥?”
青虎:“嘿儿,兄弟全听你的,你怎么说,咱们怎么干。”
不知内情的总算听出个大概齐:“过哥,您要是单练,算兄弟一份。”
“就是,到时候拉兄弟一把。”
“过哥,我死跟您。”
“过哥,只要有您,哪儿我都去。”
这么一随风倒,青虎心里开始犯小心眼,觉得哥儿几个把他搁在一边,光捧过奇,不把他放在眼里,脱口就是横抡:“都给我住嘴,没大没小,这还八字没一撇,你们倒往外跳,还轮不上你们说话。”
过奇已经听出话外音,对青虎有了新的看法:看来人就是自私透顶,一丁点儿不符合自己的利益,都不灵,哥们儿仗义全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不过,目前自己还是很需要他,也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人还不是太坏,还不是不能交,愿意耍大哥样就让他耍吧,正好有个挡箭牌。于是,他开始往上抬:“虎哥说得挺对,千万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关键时刻,还得虎哥统一调度,一切要以虎哥为主,我想,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明白。”
“清楚。”
刚七嘴八舌讲完,门底带着三四个生面孔走了进来:“哥儿几个受惊,有事来晚一步,今儿的酒,公司请客。”
范黑子顶上一句:“门哥,今儿的事是不是你走了托儿?不然,哥儿几个还真有回不来的。”
门底没思想准备:“不算什么,可大可小,过去过去了,不提。介绍几个援军,扩大公司的实力,奇勇子、德彪几位兄弟。最近,挺乱,呲活的也不长眼,为了钱,什么人都呲,他们哥儿几个负责压场子,这儿的安全冲他们说,也不挨个介绍,几天全熟。”说罢,带着这几个人,扬长而去。
青虎气得发疯:“找了几个插杆,就好像全北京就是他的,充什么大铆钉?就他那操性,不见得能有什么能耐,找出几个好货色。”
范黑子点他:“别,前面这哥儿俩脸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找了帮手,就是想有所防范,以后,把自己的嘴管住。烂,就自己烂,别说没提醒,谁坏大事,自己扛。”
青虎:“没他妈的什么新鲜的。”
过奇:“怕,不可能怕,反正,得跟他们斗几场。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要轻视门底,多少有点斜门歪道,提防一下,这后面的事肯定会发生,翻就翻个样,杀鸡给猴看,一下子打趴,也给其他的人,有个样看看。”
这事的背后确实不简单,而且里边有耿小草的主张和主意,插的这一脚有阴谋。
意外的机会让她抓住,小克难与她和一帮小子臭吃臭喝,手下的德彪领着一位过来:“大哥,一哥们儿。”
“门底,幸会。”
小克难天生的眼独:“德彪,现在跟门里的人交往,长出息了。”
门底一笑:“行,眼力够毒,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早都知难而退。”
耿小草向来不落空:“大哥根底扎实,不知现在发什么财?”
门底:“不入流,见笑,开个小歌厅,让到三里屯酒吧街的朋友吐点小血,不成气候。”
耿小草:“大哥,能有这活,人就不软,能把自己分量掂住,那就能把握住。”
门底:“未必,强中自有强中手,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在成长,所以,今天冒昧造访,想从大哥这儿,借几位兄弟一用,酬金您自己定。”
小克难一指:“你坐。”
“谢谢。”
“听别人说过,你们玩儿黑店玩儿得挺火,进项不小,干了几年了?”
“四五年。”
“按常理,根基应该站稳,况且,你的背景应该有基础,不应该有求于我,咱们无冤无仇,萍水相逢,不会给咱哥们儿下套吧?”

第105节:女人就是事妈
门底看了一眼德彪。
德彪赶紧解释:“大哥,没详细介绍,真不是外人,是我亲姐夫,兄弟绝不敢给大哥您招任何事。”小克难还是有想法:“能否进一步明示,你也知道,时代变了,砍砍杀杀虽然过时,但是,你不能否认,这个社会,黑道与白道并存,而且,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黑道饭的,也有些人,天生就应该让黑道人摆布,因为,他们欠,黑道的这一套,对他们特别灵,特别好使,你否认吗?”
门底:“不否认,这也就是我找您的原因所在,您的份,够了。”
“我得对自己的兄弟负责,虽然德彪跟了我不少年,但是,他是他,你是你,尤其你又在门里呆了多年,直说,真不相信,你摆不平,没有一定的道行,你不可能干偏门。”
“大哥,你们这些人真是在进步。”
“吃你们的亏太多,换来的教训。”
“我现在的身份,是草头老百姓,货真价实,黑店这行利润大,势必有人眼热,并且开始竞争,甚至釜底抽薪。那些人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就是没有人压制他们。”
“你这么相信我们可以摆平?”
“十几年前到现在,一天都没折,这,就证明了您的能量。”
“看样子,你是有备而来。”
“没把握的事我向来不做,失手的事,更不会干。”
“先提提人吧,老的都能给面,用不着刀刃相见;小崽嘛,还得盘一盘,看是不是后面有人撑着。先给你个宽心丸,小崽们,从小没吃过苦,没经过风浪,更谈不上大起大落,所以,有出息的不多。”
“大哥,就是这些人,您听听……”门底逐个将人名讲出,当然,过奇他也没有放过,最后一个念出名。
听到过奇的名字,耿小草一机灵,竖着的耳朵更直了。
小克难慢吞吞地分析着:“多三行,人仗义,他好办,至于皮子,瓢了的人没出息,也翻不起大浪,其他的,你们谁认识?”他问底下的兄弟们。
海青:“大哥,范黑子是我们那儿的,从小的发小,挺生,三年教养满贯,跟我们一个年龄段的,您不可能认识,我能按得住。”
四虎子:“大哥,贾涛、齐三都是我们这一届的,以前瓷器,因为一个女的,掰了,以前是花匠,二进宫。”
门底:“青虎和阿生是朝阳的,倒流回来的。只有一个人,特可疑,装得真好,但他最让我怀疑,最让我不放心。过奇。”
小克难一愣:“过奇?小草,是不是过智他们家里的?”
耿小草:“是老二,最老实巴交,以前在清洁队,怎么混到你们那儿去了?”
他问门底:“是不是气昏了头,他要翻了天,地球就不会转了。”
小克难也赞同:“就是,没听过他折腾呀,当年,那么大的碴锛,都没他的戏,不可能。”
门底:“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现在。”
“你是不是谁都不相信?”
“不是,有些人会装,隐蔽得很深,而且,越是蔫萝卜越心儿辣,人都掉个儿了,越是最亲近的人越害人。”
耿小草飞快地转动脑筋:应该全力促成帮门底,摸清过奇的底牌,真要是条龙,自己有机可乘,靠上去;要是混得不如意,借机拉一把,真没准,在过智的事上,自己多个最得意的帮手,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耿小草:“克难大哥看准的事,绝不含糊,可你得有个交待。”
德彪:“大哥,我担个保,行吗?”
小克难没有说话。
门底:“每天五千,把把清,兄弟们有事,捞人的钱我出,如何?”
耿小草开始帮忙:“德彪跟你多年,忠心耿耿,应该帮一下。这哥们儿也不是外人,钱也说得过去,僧面佛面都得给,你说呢?”
小克难一瞧耿小草说死,不便多说,也就默认,但还是多了一句:“哥们儿,德彪,好与歹你们好自为之,怎么把人带走的,怎么得给我带回来,不管不问,咱们两说。”
门底:“做人我会。”
小克难:“希望这样。”
奇勇子、德彪他们在去“青火鸟”之前,都接受了耿小草的绝密指令,内容连小克难都不知道。
四星级宾馆商务套房。宝丽用被子掩盖着自己的衣果体,冷眼看着老者往身上套着衣物。
“哎,说你呢,今年必须得办假释。”
“你那位,在里边并不老实。”
“别强调客观。”
“你真的叮嘱,确保不出事,否则,可怪不得我不玩儿命。”
“你敢。”
“你呀,真不懂里边的事,上上下下相当复杂,办这事要小心为是。”
“耍滑头是不是?”
“我是那人吗?”
“越老越奸。”
“得了,别以为我没人消遣,等着我甘心上床的女人有的是,凭良心,真是被你的这劲所打动,你宝丽是个上好的女人,哪个男人得到你,是天大的福气。”
“占了便宜卖乖是不是?”
“良心话,那个人出来不好好对你,真得老天爷拿雷劈他,你的这份心,真难得。”
“你什么时候也会玩儿感慨?”
“我也是人,做的事虽不光彩,认识一场,总得有些感受吧,但愿你们结合美满。”
“谢谢。”
“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件事,死活办踏实。”
“拿上箱子。”
“算了,有这份心足矣,我不贪,这笔钱留着吧,那是血汗钱,不能动,老头子有的是机会,拿贪官污吏的吧,宝丽,保重。”
“今年我要见到他。”
“嗦,女人就是事妈。”老者走了出去。
宝丽骂着:“老东西,有点良心。过智兄弟,姐姐保佑你,早日与你相见。”
葛稀安然自得地做着自己的事,他对自己在区娴的心目中的地位感到吃惊:岁数大了,愣是收了一位美女,一位女财神,而且自己指哪儿打哪儿,不知不觉地,他竟然自觉地替区娴守着一份纯,自己绝不跟任何女人有瓜葛,除了离婚的媳妇来看儿子,没有外遇,更不鬼混。
区娴对他相当满意,他越实在,她越觉得这份情难得,始终把他当成恩人,她的许多第一都是他给予的,只要他提出的,不管什么,区娴从不拒绝。
这不,他架着二郎腿,哼着小曲,悠然自得地喝着二锅头,等着区娴来吃他做的家常菜。
区娴一身洁白衣装,像一阵风飘过来。

第106节:跟你丫讲不通
“葛叔,又给我解馋。”过去就亲了三下。
“别,有点接受不了。”
“真傻,你赶紧学点坏吧。”她边说边香甜地吃着可口的饭菜。
“把钱填到女人窟窿上,不值,也不落实。但,你是个例外,为你,怎么都成。”
“葛叔。”区娴真的很感动,一下子坐到他腿上,勾着脖子。
“别一来就招我。”
“有钱难买乐意,葛叔抱我进去。”
“不行,你先吃饭,整天在外面奔命,肯定吃得不顺口,好容易到家,就得吃得舒舒服服,你太辛苦。”
区娴差点眼泪掉下来,乖乖地回到桌上吃饭:“只有你惜我疼我。”
葛稀:“区娴,你……”
区娴:“葛叔,千万别说,等我的目标达到,我会做的,现在不行,趁着好时候,我得拼着命捞。你知道,我苦怕了,再也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除非,让我去死,别逼我,想要我,打个电话,随叫随到。”“区娴,怪我。”
“怎么可能怪你,即使你错了对我而言也是对的,你够苦的。张虹燕一走,你又当爹又当妈,多不容易,至今孤身一人,正当年,弄得五鸡子六瘦的,那娘们儿,不是个好鸟。”
“别,她也挺不容易的。”
“葛叔,你太善。”
“我也有坏水,对你,来不得半点。”
“吃撑了,葛叔,抱我进去。”
“哎。”
剧烈运动中,葛稀气喘着:“区娴,每回来都有不同的感觉,老有花样。”
“不好吗?”
“我是担心你,碰上对你不好的男人。”
“互相利用。”
“真得这样吗?”
“都是杀人的软刀子,彼此彼此吧。”
“你不吃亏?”
“等价交换,甚至高额回报,值。”
“累心呀,早晚得麻木不仁。”
“你是惟一,葛叔,我来。”一阵翻滚。
也就从这天起,从这一刻起,刺激了葛稀的自尊,对区娴也有了想法,不是委屈,而是打击了葛稀对她的好感觉,改变了他心中对她的美好形象,他不想报复,也不可能报复,有的只是怨恨,不服气,恨自己无能。
男人有了想法,就会胡来。
而这一切,区娴丝毫没有感觉到,更不会想到,因为她压根儿就没往那儿想。
女人犯一根筋,不是好事。
有好几次,过奇都感觉到二狗不离自己左右,嘴上不说,心里着实感动,更加增强他斗智的信心,而且相当欣慰,只有加倍做好,打败门底,才能提高自己的声望。
歌厅里还是忙碌着,虽然都相互提防,但是,生意还得做,钱照样挣,遇上事,却都放一放,一致对外。
7号包厢,三个欧洲人,要了小姐,胡乱折腾,把小姐们弄得乱叫,喝了六杯洋酒,单子结得并不高,两千六百块,进去三拨人,生生结不出来。
不等青虎和过奇进去,门底不知道冒哪口凉气,一个人直闯,哥儿俩一瞧,不容多想,紧跟上前。
门底:“废话的没有,钱一分不能少。”
中国通的老外:“榔头砸得太狠。”
门底自己底气十足:“哼,懂中国话就好办,我怎么觉得砸得轻了点。”
老外鼻子也哼了一下:“打个折行吗?”
“不行,没戏。”
“真不给面。”
“没错,跟你没理没面。”
三个老外互相看了一眼,全部站了起来,一米九几的大个,比门底整个长着一大截,反差大,瞧着他,得往下看。
门底玩儿得真绝,一踏脚跳到茶几上,低着头指着仨老外,对其中的一个,二话不讲,狠狠地抽了一个响亮的嘴巴,还真脆。
看着他身后站满了人,老外明白势单力薄:“你不够哥们儿,动手打人,不文明。”
门底耍着威风:“跟你丫讲不通,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明白吗?”
老外:“明白,给钱就没事。”
门底:“不错,一打准聪明。”
“你人多。”老外边掏钱边递牙,“单练不行,下回,再也不来这里,老板打人。”
“打你是轻的,教你做人。”
“你们中国人,越来越现实。”
“明白就好,我们不好惹,知道吗?”
“大路各走一边,能让条路吗?”
“道歉。”
“对不起。”
“让他们走,长点记性,甭管到哪儿,付钱痛快点。等等,小姐小费付了吗?”
“这个,我们玩儿得起,不会赖小姐的。”
“问问去,付了没有。”门底吩咐。
不大工夫回话:“门哥,小姐给了。”
“可以,让他们走,送客。”
老外们走出歌厅。
青虎问门底:“老板,闪不闪?”
门底:“闪什么?欠账给钱,正当防卫,谁来也一样,照常营业。”哥儿几个相当吃惊,打从他来“青火鸟”那一天,就没有见他这么横过,如此底气十足的话,整个换了一个人。
青虎走到过奇旁边:“要疯。”
过奇冷静地说:“不是好兆头,不错,自己敢跳,事儿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自认为有插杆,不知道行不行?真希望赶上件大事,试巴试巴。”
“得了吧,出事好啊?咱们也跑不了,更何况,也耽误收成。”
“兄弟,我总算明白了,让他这么火去,反而省了咱们的事,可着劲,我怎么觉得像垂死挣扎。”
“谁难受谁知道。”
“行,旁边哨着。”
今儿有点抖骚,呲的活几乎全是老外。
这行规矩挺大,只要呲的活儿到,你就得接,甭管结多少钱,它也是活儿,甜不甜根本不能计较,而“青火鸟”打的基础好,信誉也好,总是车来人往,累的就是结账的。
门底心气真高,愣把主、副结账甩到一边,亲自指挥,忙得不亦乐乎,调度全场。

第107节:背着你的雷
过奇反而严肃起来:“门哥,你的败招是太自我良好,你从上面下来,就应该接受教训,但没有改观,还是一味单要劲,把钱抠得太紧,凡事不给自己找退路。
“弟兄们都有毛病,不要瞧不起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别看他们混,他们没有文化,他们粗鲁,但有很可取的一面,仗义、豁达、直率,只要对他们点点滴滴相助,拿他们当回事,你所得到的回报,不但是忠心耿耿,甚至为你去卖命。”
“我承认,忽略了他们。”
“已经有些晚。”
“能否补救?”
“不太可能。”
“你有依据说服我吗?”
“你承认人自私吗?”
“当然。”
“他们全都自私,我也自私,你更自私,想一想,自私的人在一起,能团结吗?能成大事吗?只要略微有一些不尽人意,肯定有矛盾出现,就会有不满,时间长了,就是积怨,直至最后反目为仇。
“你现在意识到了。”过奇跟他碰了一杯,“这姐儿俩还真能说到一块。”
“不管她们,你继续。”
“所以,不要认为别人拆你的台,这世界没谁,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一个人死了,同样一个新的生命就会诞生,再说的邪乎一些,人,不可能不死,这是自然规律,你根本不可能摆脱,宇宙之大,人,是微不足道的渺小。”
“兄弟,你想得很大很宽。”
“叫你一声老哥,不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路不能越走越窄,肺腑之言,说良心话,人天生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给别人后路,给自己后路,退一步海阔天空。
“把自己架的太高,摔的就会更疼、更狠,其实,你现在止步,并不晚,各混各的,谁有本事是谁的,干吗偏得鱼死网破呢?今天,索性把你得罪苦,借问一句,你老哥是那种死磕的人吗?你不是光脚的,你是穿鞋的,我就不相信,你能好日子不得好过?”
“兄弟,深刻,从来没有人跟我这样说话,咱们深喝、深谈。”门底的傲慢在逐渐下滑。
“干,别净说你,说说我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同样没有出息,其实,真正没骨气的就是我过奇,始终下不了黑心,我真想,不怕你笑话,我真想像我哥一样,去监狱磨练一把,体会体会人在最底层的感受和滋味,在那个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环境中,感悟一下没有自由、失去自由、渴望自由的内心体会。
“在那种生不如死的炼狱中才真正锻炼意志,上天真不公平,让我两头不占,借你的掰不开的镊子,我也苦不堪言,喝酒。”
门底拍拍他的肩:“兄弟,年纪轻轻,怎么那么多想法?想多了是块病,当心走火入魔。”
“唉,所有的人都他妈的让这个钱闹的、烧的发疯,其实,中国人是穷怕了,一旦有钱,老想用钱说话,用钱证明自己,真的很可怜,烧包也对,将多年的愿望实现,能不显示一下吗?心理上平衡一下,无可非议。”
门底赞同:“我在胡雪儿身上下这么大的本,就是想找平衡,给别人看的。兄弟,你有所不知,以前,咱哥们儿这三等残废,女人跟我无缘,现在,只要用钱,往桌上一扔,天仙如何,照样想怎么摘就怎么摘,这,真不是怪圈儿,人,活着是一口气。”
过奇猛猛地吹干一瓶酒:“门哥,你的仇视得收手,否则,你将败得很惨,什么也落不下,你不听,就会自己毁自己。”
“兄弟,给我点时间,容我想一想。”
“应该。”
“今天聊透了,挺舒服。”
“门哥,你现在的积累已经有基础,干吗不做些正行?”
“哼,正行,正行能挣到钱吗?经济永远跟政治挂钩,咱们也包括你,数数前三辈,哪一个是做官的,又哪一个有根基,当年就是因为跟错了人,知道得太多,才被人像狗一样被踢开,做仕途的,太黑暗,有狠心都不够。”
过奇:“陈芝麻烂谷子不提了,还得感谢他们,没有当年哪有你的现在,别着急,他早晚有报应。”“我心里没底,假如放弃碴锛,各扫门前雪,不知他们会不会就此罢手?”
“行啊,老哥,到底是老姜,绕来绕去又绕到我头上,套我的话,兄弟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虫,又不是他们的大爷,狗屁不是,怎么可能听我的?”
“因为,这帮小子做的事与他们的脑子不相符,这话还不明白?”
“又不是什么高科技,这店谁都能开。”
“不管以后结果如何,今儿能这么贴心地谈,我已知足,兄弟,喝酒。”
“门哥,你多保重。”哥儿俩对饮。
“别跟生死别离似的,知道你这话的分量,确实是为我好,实情实情。”
“再怎么也得活着,为自己活着,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败了,接受教训,改善对周围的处事和态度,门哥,你会发达的。”
“借吉言,交这个朋友。”
“我没问题。”
丁火力中队长和楚兴国指导员以及计量狱政中队长三个中队领导找过智谈话。
过智一进办公室就笑:“真齐,兴师动众的,我没什么大事呀。”
计量:“别嘻嘻哈哈的,严肃。”
楚指导员:“过智,你整个一个地雷,好与坏与我们仨整个挂钩,你的朋友能量惊人。”
丁中队长:“小子,弄到我们头上。”
过智一头雾水:“别吓我,手无寸铁,身陷牢狱毫无反抗之力,这,从何谈起。”
计量:“向你宣布,从今天起,不,从现在此时此刻,你进入特别非常时期。”
“严重了,是要军管吗?”
楚指导员真正起火:“要想让你的朋友的努力化为泡影,现在,可以出去。”
过智知道事态非同小可,立马老实:“真事呀?得,错了。”
丁中队长:“这年头真弄不明白,什么事都做拧了,倒过来。”
楚指导员:“长话短说,今年将是你关键的一年,你出去的成败,关键在于这短短的八个月当中,一丁点儿的事都不能惹,安全度过平稳期,这样,任何人也说不出反对的话,走出大墙,是你的胜利,同时,我们也就卸了包袱,否则,大家的脸面都不好过。”
计量插话:“别当儿戏,因为你小东西,把我们三个人都牵扯进去,你一旦有毛病,就好像我们有猫儿腻,故意挡你的道。说得再明白些,从今儿起,就得背着你的雷,天天熬日子,直到你出去。”
丁中队长:“平常我很少说话,嗦几句,你的朋友真下血本,也下工夫,都是为了你,再不争气,真说不过去,一点不夸张,干了这么多年,上面直接下死命令捞你,真是头一份。”
楚指导员:“你比谁都清楚,都明白,这道理,这其中的原由你自然有数,帮是帮,托是托,好歹都是你自己担着,自己选择,回去吧。”
在号里,过智飞快地转动着思路:宝丽的工作真快,真是做到家,竟然调动了从上到下所有的人,为自己开绿灯,难以想象动用了这么大的力量。
这一下,自己该欠的完全无法简简单单地去偿还,必须全身心地认真善待宝丽,否则,人不报应天也报应。
连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时候承接了凉粉的脾气秉性,什么事情绝对首尾相接,不半途而废,大文这个祸害一定得除,更何况,自己的兄弟们受到因自己而遭受的暴力,必须偿还。
过奇十分欣赏自己在门底跟前的充分表演,从某种程度上阻止了他的疯狂,为彻底搞掉他,争取了时间,说归说,真正的结局还要看他最后的所为,保不齐他还会跟自己演戏,玩儿背后的花活儿。
果不其然,他猜测得特准,门底最后选择的还是不服输,他发了狠,不知什么怪招,还把多三请了来,替他撑门面。
多三一出现,就霸气十足,轰走了五六个跟着混吃混喝结账的,加进自己的兄弟,大有狠呆呆的趋势,树自己的山头,替门底拔份儿。

第108节:男男女女狂跑
青虎不摸头绪,找到过奇:“兄弟,马上就骑到头上,怎么弄?不行,就撤吧。”
过奇摇摇头:“什么?撤?亏你想得出,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他也是人,又没有三头六臂,名号那是过去,并不代表现在,他老了,没有多少魄力,底下的人,不见得心齐,你不清楚?没钱谁跟你呀。”
青虎有些恼:“别说嘴,你倒是拿个真格的给我看看,要说吹牛×,谁都会。”
过奇知道,他和青虎之间早晚要发生的不服气,很快就要爆发,便说:“虎哥,你气量大些,忍一忍,这碴锛早晚有个了断,只是,现在还时机不对,为了你自己,为了大家,为了兄弟们,你耐心一点行吧?”
青虎:“打住,过奇,我告诉你,从现在就告诉你,我的耐心已经够够的,什么说辞,在我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我要的是真刀真枪立竿见影的东西,三条道我明确告诉你:一、你们成不成气候跟我没关系,但我是爷们儿,不会坏你们的大事;二、我有能耐,就单练,不跟任何人打连连;三、也不要说我操蛋,只要谁对我仗义,让我挣钱,就会跟谁,这话对谁都管用,惟一对你,摆着个金山,我不会眼热。为什么?答案可以告诉你……”
过奇很冷静接他的话:“我替你说吧,就是因为你认为没有把你当回事,的确,你资格最老,是老大,不过,你想过没有,想法是一样,事实又是一样,那得让兄弟们从心底下愿意让你当大哥,如果你的道行差得太多,没有样子,对不起,东边一甩儿,玩去。”
“过奇,够胆量,能跟我这样说话,从现在开始,互不干涉,各行其道。”
“可以,不过,你青虎哥有事,我管,不会玩儿虚的。”
“领情。”青虎扭头就走。
这一切,让远处的门底看得清清楚楚,一丝冷笑在脸上滑过。
这还不够,晚上全部结束,多三亲自找过奇,而且开门见山:“兄弟,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明白吗?”
过奇非常镇定:“既然您来了,划个道。”
多三笑了笑:“都说我粗,其实那都是表面现象,你们这一伙当中,也就是你能够头脑冷静,处事严谨,善于组织。”
过奇打断他的话:“多哥,有点过了吧,兄弟无德无能,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的。”
多三摇摇头:“我把你查个底掉,四胞胎对吧?老大过勇是市局的,口碑很好,业绩也相当不错,凭着自己出色的工作,如日中天,青云直上。
“老三是个女孩,当年曾出过事,现在国外求学,不错吧。
“最最要命的就是老小过智,曾经跟凉粉一起并着膀子煽过,风风火火,很厉害;因为老三,你别激动,听我讲完,凉粉挺身而出,弄死了人。不过,也够冤的,这件事完全可以判定为自卫,当时那个场景,只有你死我活,可惜,命不该活,正是严打,赶上一个非常时期,凉粉光荣上路,而过智的兄弟们先行替他做了那两个混蛋,出于仗义,出于责任,出于承担,他顶罪被判十年,现在的刑期还有三年零两个月,这也正确吧?”
过奇拍拍手:“功夫到家,好手段。”
多三丝毫没有得意的样子:“在这个复杂的背景家庭中,你过奇很能忍耐,很能从极被动当中寻找机会,一旦条件成熟,很难战胜你,多年的平庸,化作一股力量,很可怕。”
过奇还是一副漫不经心:“多哥,有点危言耸听,像您这样的角色,应该不存在害怕,更不存在替别人长志气。”
“既然我进了这个局,就得掂好自己的分量,不否认,年纪大了,顾忌很多,尽量能铲则铲,不能铲的,不管是谁挡自己的道,必灭无疑。”
“能把话往前甩,就证明你多哥局气(局气——北京土语,也可写做“局器”,守规矩的意思。)够了,但,不可能强加于人,让别人做不情愿的事情。”
“兄弟,老哥我进一言,不瞒你,现在哥哥拿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诚心诚意给你百分之十五,门底也给你百分之五,如何?”
“拿钱砸我?”
“当个老板,晃一晃,钱就进口袋,何乐而不为?你真傻假傻,还是黑着心,自己耍。”
“就现在,兄弟不会接受,也不会离开,就干副结账挺知足。至于阿生他们,各自自生自灭,这样,更合适一些。如果认为我过奇是你们身边的炸子,明说,我可以离开。”
多三怎么瞧怎么谈不下去,便说:“这样吧,不强求,考虑考虑,其实,有一天说一天,今天就说今天的话,大可不必设计得太远,多累。”
过奇直接递话:“多哥,多谢好意,有些话,我也想说几句,愿意听吗?”
多三一摊手:“可着劲地抡。”
“多哥,你呀别把什么事都想得那么好,不是那么回事,拿门底来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偏这个时候,让你出头,而且就一下子让出一半股份,是不是有些太牵强。
“这行当,谁都能上,门道你不比我知道的少,难吗?只要能保证官面上给些支持,咱们看人下菜碟再准一些,能有什么娄子?
“阿生他们撤出去,自有道理和说辞,人家能摆平,凭什么不让人自己单练,没有道理,就这结账,没什么新鲜的,傻子都会,随随便便拉上几个,稍微点拨一下,就能干。
“不是挑事,如果真是大家拧成一股劲,一齐往前煽,谁愿意拆这个台,他门底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出了多少次的事,全部闪张,根本不顾兄弟们的死活,这样的老板,跟着一点保障也没有,做事让人寒心,但凡有点心性的人,都会有想法的。
“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席?志不同道不合,各走各的阳光大道,无可非议,没有大的底气,统领不了。”
多三挡了一句:“你是说门底独?”
过奇:“都长着眼,自己品,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深有体会。”
多三大大咧咧:“嘿儿,十个手指头长短不一,人跟人不一样,谁没个缺陷。”
“多哥,大错特错,要是一般的小事糊涂一下,无所谓,关键是原则上的问题让人心凉,让人无法接受,假如一次半次,也行,他什么不懂,什么不明白?
“今天的好意,兄弟领情,还是老话,只干我眼前的事,别的不高攀,瞧着别扭,不顺眼,立马就走。”
多三心里全部明朗,也知道自己如何行事。
中国的警察相当厉害,而北京的警察更是尽职尽责,守卫着京城百姓的安宁生活。
但是,酒吧一条街玩呲活的人,真是让人民警察伤透了脑筋,费尽了很大的周折,整治的效果甚微,他们其实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流窜于各个角落,行动相当隐秘。
他们并不伤害人,更不存在打、砸、抢,涉及刑事案件,没有一条现行的法律、法规来界定他们的行为是否违法。
你总不能因为他们跟人交谈,没有任何依据,就对此采取强制措施,没有道理,更不符合执法的条例。
呲活的人们正是借着这道软肋,如鱼得水般地进行着非法的勾当。
酒吧街的警察,忠于职守,忠实法律,忠实人民赋予的权力,但是某些人钻法规的空当,阻碍了他们执法力度,其充其量,只能查验身份证、暂住证,没有任何证件者,予以收容和遣送,仅此而以。
警察们关注着呲活的,而呲活的像贼一样非常狡猾地审视着执法者,百倍地警惕防范着执法者。
警察巡视,赶紧闪张;警察轰人,赶紧溜走;警察查验,赶紧飞奔。
酒吧一条街,经常看到一阵骚乱,男男女女狂跑,后面是身着警装的执法人员。

第109节:稍纵即逝的时机
呲活的人,也存在着危机和险要,甚至有些人是遣送站的常客。
对付警察的打击,区娴和米璐可是老手,没有一次被抓的纪录,究其原因,还是这姐儿俩边聊边呲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眼尖得不得了,事先都有脱逃路线,有些风吹草动,早早撤离。
另外,还有一个相当重要而又能自保的外因:她们竟然跟某些执法者交往很深,甚至超出了一般交往的范围。这样的关系,出差错才是怪事。
设计这个局的正是区娴。
区娴:“姐们儿,让警察这么整,可不是事。”
米璐:“可不是,捉迷藏,打游击似的。”
“折是小事,遣送更无所谓,关键是耽误收成,这行早晚有败的那一天,现在不抓紧搂,以后,就是个毛八七的。”
米璐:“看得挺远,你这小骚东西,又想犯什么坏?又该让哪个男人受你支配了?”
“真难听,多俗呀,这是废物利用,闲的资源,不使白不使,与其让它像电线杆一样戳着,还不如为咱们服务。”
米璐毕竟也是老油条:“你是说,找个穿官衣的傍一道,行吗?”
区娴相当自信:“全吃五谷杂粮,没什么新鲜的。你少来,男人的毛病,你比我更清楚,这方面你是高手,姐们儿,是不?”
“去你的,咱俩到底谁骚呀?找个证人,评一评?就近,立马见分晓。”
“得,互相不找钱行不行?都是一路货色,你踏实啦?这回,目标就是他们,不过,姐们儿我打心眼里腻味他们,翻脸比谁都快,怎么混都瞧他们别扭。”
“你不就是让姐们儿冲锋陷阵吗?多大的事,有一条,上了钩的鱼,你可不许吃。”
“哎呀,行啦,保证不沾。”
“哎,还记得吗?上次跟着外勤一起抄人,有个所里的小靓仔,如何?”
“够贼的,起点不低,现在的小孩什么都知道,千万别糊弄他们,正经傍可以,但绝不能玩儿真感情,把自己陷进去,他们的工作特殊,权力完全可以利用,所以,处事一定要小心,别引火烧身。”
米璐叉着腰:“承蒙指教,只求一点,到手了,可别跟姐们儿抢行。”
区娴不以为然:“至于吗?咱姐们儿向来不喝别人的涮锅子汤。”
“你,臭不要脸还说骨气话,现在我可知道你是闲饥难忍,老葛伯伯满足不了你,青虎也只是暂时地勾搭一下,并不是天天寻欢,性大的女人,根本经不住寂寞。”
“骚狐狸,给我散德性是吧?”
“要想人不知,除非你玩儿得好,可惜,你玩儿得不花活,不灵,给你点点:就这一个星期,至少带了三个男人走,不对吗?”
区娴感到十分意外:“你脏心眼子,背后跟踪我,是不是好这口,喜欢别人的隐私。”
米璐挑着眉毛:“自己干的坏事,还往我身上泼脏水,告诉你,正是因为你太漂亮,太引人注目,因而招很多人对你感兴趣,这么聪明的你,恐怕没有想到吧?”
区娴一口凉气往肚子里咽:“多谢姐们儿的提醒,我确实没有意识到。”
“你呀,自我感觉太良好,其实,现在的人尤其是酒吧街上的人,对你熟悉一些、了解一些的,半熟脸的,对你都有所图,一点都不夸张,每天等你完活,往回撤的时候,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又有多少男人跟着你,就是你自己不知道,自以为天下太平,傻青。”
区娴真的傻傻地张着嘴巴,半天没合上:“真的呀?这帮混蛋。”
“哼,真的,混蛋的是你自己。”
“看样子,还真得找几个靠山,靠靠肩膀了。”
“早就应该,尤其是你现在,狠着命地捞钱,绝绝对对地招人。咱们只是弱女人,又是外地到北京混的,一点根基都没有,不弄个保护神,早晚吃大亏,不信?我先把话放这,走着瞧。”
向来都有自己主见的区娴马上就反省过来,并且作出主张:“这样,姐们儿咱们是不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对吗?”
米璐:“哎呀,你烦不烦?有话说有屁放,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不就是抖个骚吗?又解渴又傍小官僚,多解气。”
“那好,你先在那个小靓哥身上下下功夫,最起码,也能有个通风报信的,同时,还得物色一个说话能算数的,你不灵,我上。”
“你呢,这便宜你能轻易让给我?”
“贫是不是?这说正事呢,我也有事情干,那就是,找一个黑道人物。”她硬是挺起自己的腰杆,“这条路必须走。”
米璐不无担心:“你脑袋别发热行不行?那帮人能交往吗?整天打打杀杀,跟着他们,就如同跟着炸子,日子根本不消停,太危险,再说,咱们也没让人挤对过,不需要下这血本。”
区娴有自己的见解:“你大错特错,自古黑白两道相辅相成,没有黑道哪来白道,表面上看是势不两立,其实,都互相支撑。”
“哪来的这歪道理?”
“之所以跟他们交往,最大的益处,这帮子人有一股很多男人没有的血性,没有的仗义,只要你对他们好,能把心给你掏出来,而且,跟他们相处很简单,不用勾心斗角,把你的实在拿出来,他们会为你做一切,甚至,会为你去死。”
“你别吓我,越说越离谱。”
“有一天,你会看到。”
每年的冬季严打开始了,今年也不例外,清理和打击是重中之重,过勇他们全部上了发条,没日没夜地扑了上去。
分局报上重案,赶紧带人前往现场。
在一居室内被害人躺卧在床上,血流相当多,经过现场勘查以尸体为中心展开工作。
尸体呈仰面,死者头部被一条粉红色枕巾和塑料包裹着,上面粘有大量血迹,头颅骨已塌陷,整个尸体已呈中度腐烂,尸僵缓解,尸斑成片状,尸体的四肢未发现抵抗伤痕,现场的门窗及家具无任何撬痕和翻动痕迹,室内的地板上有明显的拖把拖拉的痕迹。
在进行勘验的同时,过勇发出了访问工作同时进行的指令。
到底是刑侦精英,马上进临场分析:一、现场门窗完整,室内桌子、抽屉、柜子完好,无翻动现象,不系图财害命;二、被害人生前生活不检点,接触不三不四的女性较多,因奸情引起的仇隙可能性极大,但也不排除由经济纠纷引起的凶杀;三、根据尸体伤痕数量及杀人工具单一,室内不乱,痕迹较少,一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四、根据尸表现象以及结合群众反映死者的时间分析,认为遇害时间应在十天以前;五、从进入现场方式及室内活动情况判断,罪犯与被害人相识,在现场不留任何明显的痕迹,这说明罪犯具有一定的反侦查知识和作案经验。
依据上述回溯推理,过勇果断地决定了在被害人生前的熟人圈里调查具有财产、奸情、仇杀因果的侦查方向。
案件的刑侦工作马上展开。
过勇刚安排完工作,又马不停蹄飞赴另一个作案现场。
在警车上,过勇吃着盒饭,坐在旁边的刑警学院刚毕业的高材生谷雨提出问题:“过处,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讲。”相当地豁达。
“按常理,重大案件应该慎重,您这么快就制订出侦破方案……”
过勇明白他的意思,说:“你认为草率?”
“那是您说,我没讲。”
“滑头,记住,实战与课堂陈述完完全全相差甚远,依据现场态势准确判定杀人动机至关重要。
“经过对杀人现场的细致分析,就要确定从被害人的熟人圈里展开侦查,主攻方向明确,必然为后续的各个侦查环节带来连锁的良性反应,得当才有力。”
“往后呢?”
“你刚布置的因果关系中查访。”
“目的?”
“人,不可能没有交往,不可能在真空中生活,你要记住,侦查工作哪一道程序都是有时间限定的,每项措施、每个步骤,都包含着把握稍纵即逝的时机问题,侦查工作要求的快,不是粗糙的快、盲目的快,而是快中有细、快中求准,整个侦查环节相扣,不留空隙。”
谷雨一个劲儿地点头。

第110节:死者是一男性
警戒线已将现场和外界隔离,死者是一男性,尸体胸腹部有刺伤,从衣服口袋中的证件里得知死者是某科研所工作人员。
过勇马上组织人员在附近走访知情人。
谷雨在一旁也不闲着:“过处,为什么马上就布置?凭什么要在附近调查?要知道,这里的流量很大。”
过勇也不怕麻烦,给小徒弟上课:“这是一起典型的情绪杀人犯罪,你这个高材生在教材中不是没学过,这是一种没有犯罪预谋、先期犯罪动机和确定的犯罪目的目标,而只是在某种外界因素的刺激下,因情绪激动,心理失衡而瞬间实施的犯罪行为。
“这种犯罪的特点是:案件多发生在公交车上、街面、公共娱乐场所及繁华场所,犯罪嫌疑人一般文化程度不高,素质较低,自我控制能力极差,情绪冲动后不能控制和调节自己的思想感情和行为。
“一般来讲,他们年龄偏低,涉世不深,阅历较浅,没有处置突发事件的社会经验和能力,法律意识差,多自带凶器,犯罪行为爆发快,结束快,后果严重。
“情绪杀人犯罪的场所,由于在场人多,流动性大,犯罪现场极易遭破坏,给侦查破案带来困难,但也有很多有利于侦查的因素,比如:目睹案发的群众多,对犯罪人的作案情况、因果关系、犯罪嫌疑人的相貌等易于获得。
“破案的关键在于公安机关接警后,要迅速赶赴现场,及时查访目击群众,同时还要向前延伸其他在场的知情人,访问重点是犯罪人的相貌特征、年龄、口音、携带物、同伙人数、逃跑方向等情况,了解了基本情况后,跟踪逻辑明朗透明,而且得当。”
“有点意思。”谷雨挺服气。
“行呀,小伙子,口气不轻。”
“学习学习再学习。”
“委屈了是不是?”
“恰恰相反。”
“报告过处,发现与犯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特别相像的人。”
“机动中队马上出动,将犯罪嫌疑人带回突审。”
“是。”
一个小时后,消息传来,在犯罪嫌疑人家中其父床下的夹缝处将其抓获,通过辨认和耐心的说服工作,在衣服、凶器等证据面前,犯罪嫌疑人如实供述,他与被害人发生口角,随即下车将受害人刺死的犯罪事实。
谷雨大声喊着:“痛快!”
过勇却很沉重:“痛快?假如他有些法律常识,一个生命不会被剥夺,现实生活中,你谦我让,会避免很多矛盾。可惜,两个人都要从美好的世界中消失,家庭因此破裂,很残酷。”
谷雨难以理解他的柔软心肠,这与他的身份极其不相符。
回到办公室,连口热饭菜都没来得及享受,大案队的电话又打过来请示汇报:“两起经济纠纷,诸关系人均不具有作案的必备条件,我们已经作了排除。”
过勇稳稳地问:“其他呢?”
“另一类线索接踵而至,一个与被害人生前有过姘居关系的女人已被纳入侦查视线,她叫刘欣,几年前从东北来京谋生,与被害人的前妻相识。经营中,与无业游民巴子相识,两个人非法同居,并生有一男孩。
“前年巴子犯盗窃罪被捕,两人离婚,耐不住寂寞的刘欣与被害人勾搭成奸,公开姘居。巴子刑满后,要刘欣离开被害人与他复婚,刘欣不乐意,以离婚证要不回来,往被害人身上推,使巴子不能如愿。
“我们认为,巴子很可能因此引起对被害人的仇恨,鉴于巴子心狠手辣,劣迹斑斑,又曾多次违法犯罪受过打击处理,有着将受害人杀掉的较强思想基础和胆量,决定将巴子列为重大犯罪嫌疑人。”
过勇仍然沉稳应答:“很好,找到刘欣,她是个关键,为防止巴子逃跑或毁灭罪证,立即进行秘密监控,通过刘欣进一步摸清巴子作案时间段的下落和言行意向,通过公开调查和秘密措施收集巴子有关犯罪杀人的证据。”
“是,我们执行。”对方挂上电话。
过勇深深地吸了口烟,说:“一步错,步步错,犯罪往往只是一瞬间的错位,铸成大错。”
谷雨在旁边道:“破案挺精彩,挺刺激,当年报考专业我是毫不犹豫。”
“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么轻松、天真,我们的工作,极其特殊,作为执法者,容不得半点差错,一丁点儿的误差,都会使犯罪嫌疑人逃脱法律制裁,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就因此得不到法律的保护。我们必须有强烈的责任心,得对得起这身警服,无愧于它。”过勇很坚定,斩钉截铁,庄重威严。
谷雨若有所思。
难得的休假,才使过勇有机会在家狂睡三天,等到过老太太端着热腾腾的饺子叫醒儿子时,他才起床。
“儿子,饺子有的是,别跟饿死鬼似的。”
“好吃呗。”
“家好吗?儿子。”
过勇反应奇快:“对不起,妈,我知道,家里的四个孩子,没有一个守在您的身边,儿子不会推卸责任,有时候,每个人的生活道路都不一样,我想,随着年龄的增长,兄弟妹妹,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认识,回归,是早晚的事情。儿子的工作很特殊,您得理解。还有,只求您老健健康康。”
过老太太:“苦日子我过了,磨难也经历了,谁都有百年的那一天,只不过,不看到你们的团聚,妈心不甘。”
过勇放下筷子:“得,这个心愿,我这个当老大的,给您圆。”
“说得好听,你是坏人的死对头,随时得为老百姓除恶,妈一点不糊涂,明理。思卿应该有个好报应,她得争脸。过智这小子,天生就是聪明过头,但愿他有个节制。惟一是过奇,最不让我省心,十十足足的蔫土匪一个,不是方他,出大事的绝对是他,妈没文化,说话不受听。”
“妈,您可着劲地说。”
“你工作忙,也不是借口,不可能公安局没你就不开张了。”
“对,对,对,您老说得极对。”
“过智已经错中出错,你完全有能力、有便利条件,去把过奇拉回来,这件事,你看着办,一个好警察管不好家里,同样,他的工作也不见得出色,全面。”
过勇暗暗吃惊,自己的妈竟然是非明辨,出口不凡,更有很高的思想意识,看来,社会变化,不分年龄,不分阶层,人都在变化,他挺兴奋,自己的母亲非常优秀。
“妈,人都大了,我能支配老二吗?再说,采取非常手段,您不心疼?”
“只要他学好,怎么治他决不偏心。”
“现在是这么说,到时候就会说我手黑。”
“放心,不反悔。”
“行,这可是您说的。”
“我说的,前提,必须阻止他惹事,这点事做不好,别说让我轰你。”
“得嘞,您就好儿(好儿——北京土语,等着看好儿,等着好的结果。)吧。”
嘴上是这么说,过勇心里一点儿底儿都没有,因为人的思想一旦成型,很难改变,就冲那天意外地抓获呲活的两个女人脱口而出的话语,能判断出老二已经有些模样,绝不是很简单的混混。
查出老二的活动范围,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他们这行当散落得很,很容易找到行踪,最为难办的是:除了这些行当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罪恶行动,背后有没有庞大的复杂的黑社会组织,假如,单列,极其容易解决。但是,出现后者,那就后果不堪设想,老二也就无可救药。
职业的敏感,使他越想越后怕,他决定,立即着手对老二的调查。
“文哥,出了鬼,大灯这孙子手气太壮,挡都挡不住,今天咱又输,我是尽力了。”四手说。
大文挥了一下手:“没说你什么,心虚呀?这小子手上有活儿吗?”
四手:“能让我走眼,全北京只有仨,他手挺干净,那三位全都六七张了,年龄差得太多,根本搭不上界。”
“得,咱们也放放水,省得老长胜不败。半个月以后接见完,集银子,战回来,去吧。”
大文嘴上这么说,却暗中盯大灯二十四小时的梢。

第111节:可着劲地造钱花
这边大文猾,那边过智更机敏,根本不与大灯见面,只是递纸条传送。“大灯,可着劲地造钱花,大手大脚的,走大扇子面,让他们勾火。”
“过哥,是不是玩儿过了,这不是成心积仇叫板吗?不会出什么事吧?关键时刻,兄弟倒是不怕,只希望拉兄弟爬出坑来。”
“吃好的,喝好的,把小觉睡得甜甜的,踏踏实实,敢招他,就不会怕他,这次再放他们两码,第三次死磕,掐死他们,如果跳出来,我随时随地站在你身旁,扛,是我的事。”
就在过智费大劲,放弃假释的机会,为自己的兄弟拔份儿的时候,丁火力中队长提前出现在他面前。
丁火力死死地盯着过智:“你他妈的是个十足的混蛋。”
过智火也往上冒:“穿着官衣怎么了,再骂一句,我就弄你,不信,你来试试。”
“你这个臭王八蛋,不想好好活着没关系,但别害我们大家,知道吗?拿别人当傻×的人自己就是最傻×的人。”
“您这么骂,有点接受不了,发什么邪火,有事不会好好说吗?”
“我还打你呢。”丁火力伸手扫过来。
过智用手臂挡住:“丁中,冷静一下不行吗?”
“我冷静得下来吗?本来都是设计好的,让你这位大仙安然度过平稳期,走出大门。而你呢?正在掀起一场血腥暴力,说,多大的仇?谁给你的权力?”
“危言耸听。”过智知道事情透风了,“我就纳闷,您怎么会知道?”
“危言耸听?说得轻巧,这风浪小得了吗?你老觉得神不知、鬼不觉,拿我们干部当傻子、聋子、瞎子,那可大错特错,告诉你也无妨,在你们的周围到处都埋着我们下的雷。他们,甘愿做叛徒,因为,我们捏着他们的命脉——柳活和减刑,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不是吗?这最现实,也最实用。”“请您说明终止我计划的理由。”
“先声明,我是第一时间、第一人获取消息的,同时,也是第一时间找你谈,时间长了,虽然还没有实施到关头,同样,也会让别人知晓,你的对头,没准就会以此做文章,毁你。”
“您是大文的托儿,为什么要阻止我?于情于理说不通,能解释吗?”
“好小子,心智用到我头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错,大文的确是我照顾着呢,但是,我也有家庭,妻儿老小,指着我养家口,不可能因为他的所为,毁了工作,这永远不能,即使有座金山供着我,多年的档性不容我背叛。”
“您这话说得真有骨气。”
“喷?是不是?阐明了我的立场,下面该给你上课了。”
“洗耳恭听,对的,虚心接受。”
“你不可能是对的,邪不压正。”
“没那么严重,我只不过打打他的牛×劲,不要以为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想打谁就练谁,想挤对谁就踩在脚下,明明知道这是死地,没人敢反,要是在社会上,随便拉出一个,都想干他。这是供产档的监狱,不可能让他一手托着,哼,全做倒了。”
“继续发表言论。”
“那我就声讨一下,没有你们的支持,他有多大的胆?没有你们制造条件,他能成气候?出了洋鬼子。”
“跟你说的话,记不住,歪门邪道一点就会,再给你点拨一下,你说,进监狱的都是什么人?别回避我问的问题。”
“反正,不关好人,冤案不多。”
“就算诚实。这些人当中,有些人是不是杀几次都不过,事儿损到家,而且根本不是人,承认吗?”“有王八蛋的人,干孙子事。”
“就咱们维修中队,随便拉出一个,你跟他好好说,弃旧从新,认真改造,出去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他就改好了?骗鬼去吧。”
“堂堂中队长,竟然对档的劳改政策持反调,这可是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
“小崽子,少跟我咬文嚼字,上纲上线,我说的难道不符合现实吗?”
“不闹,实话。”
“记住,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面对另类群体,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必须用流氓的手段对付流氓。”
“于是,圈儿里就有了牢头狱霸,真捧,全是你们滋生的。”
“谬论,还是你们都给这个市场,把人给架了上去,否则,根本不存在。再加上你们互相排挤,为了一丁点儿的利益,相互勾心斗角,往往为了所谓的面子,大打出手,拉帮结伙,最可恨的,就是有钱难买乐意。”
“那是威逼,人在屋檐下谁不低头?”
“别强调客观,不是强迫你们来的,而是你们自动入囚,这,就是他们与别人的与众不同。”
“批斗会也不是这个开法。”
“你给我站直,站直。”
“真的,假的?”
“真的,站直。”
过智还真就立正站直。
“每个人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谁都一样,你不想让别人过踏实日子,别人饶得过你吗?你跟大文斗法,大文反击,你再迎击,输赢之后,再进行新一轮的角斗,反反复复,这当中,不单单是你们单打独斗,更可怕的是,群斗群殴的背后,隐藏着致命的后患,你小子,在兴风作浪呀。”
“没那么严重啊,让您说的得死两口子。”
“废话。”
“就您说的话多。”
“我你。”
“你有权,随便。”
“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你又骂人?”
“不骂你能长记性?赶紧打住你的愚蠢行为,给我老老实实忍几个月。至于大文,我去摆他,实在不行,我亲自按他。”
“别价,伤你们的和气,何况,不敲他,得害多少人,也给您惹娄子。”
“行啦,你还管我呢,能让你平安走,就是阿弥陀佛了,省得害下一大帮人。现在呀,你就是个祸头子。还有,最不让人容忍的,你得对得起你那两个姐们儿。”
“俩姐们儿?”过智不明白。
“给枝好烟。”
过智递过点上。
“是呀,你小东西命走桃花,俩姐们儿真够意思,也真有本事,手段也厉害,走的是双托儿,而且是上层。你说,出点什么事,她们的心血白费。”
“宝丽算一个,另一个是谁?”过智嘴里念叨着,琢磨着。
“那一个,每个月送小山似的,哎,叫耿小草,没错,漂亮得很,对你真够铁的,话里话外透着关心你。”
“啊?”过智夸张地张着大嘴,半天才缓过来:“我的妈,丁中,没打镲吧?真的是耿小草?”
“真神经病,要不是赶上这事,她都不让告诉你,你呀,别得便宜卖乖。”
“哪呀?真是出乎意料,哼,还是我傻,周围全是高人,高手段,都做着局,把我套在其中,还不知晓,好,真好。”
“哎,过智,你别自嘲自叹好不好?也别杞人忧天,那是你的知己朋友做事的准则和标准,甭管手段如何,实用管用,才是硬道理。”
“都说在圈儿里,能够反省清醒自己,简直是胡说八道,越圈儿越傻。”

第112节:友情后补
“又错,老是从反面想,应该从正面想,你现在是原地踏步,而社会在进步,在发展,日新月异,甚至,你实质上就是倒退。”
“承认。”
“不容易,让你服帖,真是。”
“外面是不是很精彩?”
“是的,你出去,根本找不着北,一切朝钱看,人与人之间是很薄的,要不说你们姐们儿相当够意思,搭钱,搭情,搭心,铺的精力够大,外边,今天还是个穷光蛋,明天没准就是个暴发户,哪天都有奇迹,但只说的是个别,大多数的老百姓还是过着平淡生活。
“如今,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诱惑人的东西很多,很繁华,人的心眼也活泛,也贼,全都心照不宣,贫富分化悬殊,花天酒地已经满世界遍地开花,为了钱,很多人不惜以命相博,恶性案件上升,不是吓你,有些地方甚至出现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而且,操纵了一些政府部门充当保护伞,横行一霸,创造了极大的令人眩晕的财富,以亿计算。
“你别兴奋,这,毕竟是供产档的天下,猖狂只是昙花一现,供产档要是认上真,谁也不行,最大的,省一级的全都拿下,你说,到底谁厉害?世界是好,是很诱人,但,你得凭本事挣钱,才能换取好的生活。
“就像你,现在还停留在圈儿里死磕死拼的水平上,到社会上,不要饭才怪。不是将你,现在打打杀杀让人笑话,都是玩儿脑子怎么搂钱,傻了吧,还一天到晚瞎混呢。”
过智听着入迷:“再聊聊。”
“只要你停止对大文的攻击,其他都好说。对了,有一件事,你必须注意,银豆子和麻老四给他们送救济的,跟托我送给你的东西,是一个人,这可真巧,巧得有点邪门。”
“啊?”过智头皮都发麻,“确实?”
“你这家伙,咱们都聊得这么透,一串一想,不对劲,想必里边还有什么事?”
“是在给我布子。”过智立刻有所反应,“下这么大的功夫在我身上,绝不是宝丽所为,她也不会做这么隐秘的事,没有这个必要,莫非……”他想到了耿小草,只有她才会标新立异,下血本,不过这么一联系,真是出乎意料,用心良苦,怪想出奇招,这个女人,做事真是往绝了做,看样子,她与凉粉之争,并没有结束,除了与宝丽继续相持,其最后的目标就是自己。
这女人犯上邪性,鬼都不灵。
“丁中,我中止。您呢,把大文按住,在我走之前,他要有个风吹草动,我还弄他。”
“别臭来劲。”
“至于麻老四和银豆子的事,我自己处理,行吗?”
“只要没娄子,香仨臭俩的事跟我没关系,但愿你能守承诺。”
“先谢谢您。”
“少来。”
“我一定保证。”
“应该言行一致。”
麻老四和银豆子美滋滋地来到杂务组:“过哥,有什么好事?”等看到转过身的过智的脸,才感觉不妙。
“行啊,到圈儿里卧底,绝。”
麻老四还想扛:“不明白什么意思?”
过智抬抬手里的三棱刮刀:“说吧,给了你们俩多少钱?”
银豆子也跟着死扛:“什么钱呀?过哥,莫名其妙。”
“我过智对你们如何?”
“没的说。”
“没什么仇吧?没害过你们吧?”
“哪儿跟哪儿呀。”
“这话应该由我说,既然无仇无恨,凭什么受人指使,受这份罪,为了几个臭钱,这么作践自己?”
“过哥,您……”
“打住,受不起,玩儿得真好,竟然能藏得这么深,都是受罪之人,也是冲我而来,千万别逼我动手,赶紧讲。”
麻老四还挺着:“过哥,您今儿犯哪门子邪性,跟兄弟们计较什么?”
银豆子有点绷不住:“就是,即使有些事,您不知道最好,反正,不会毁您。”
麻老四一脚踢向银豆子:“孙子,你丫吃拧了,胡鸡巴说什么呢?找死,你言语。”
过智手也不慢,上前抓住麻老四,刀尖正对准喉咙:“老四,你要想挨插子,吱声,罪都受着,还扛,值吗?”
麻老四脸憋得通红:“过哥,别让兄弟破规矩,拿着这份钱,就得替人家玩儿命,更不能不保守秘密。”
过智刀放下:“笑话,老四,你把钱看得这么重,那好,耿小草给了你多少,我加倍,钱多好呀,你可能特需要,我满足你。”
“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算计来,算计去,百密必有一疏,你不说,他不说,总有人说,又不是让你杀人,永远封口。放心,我不会追究任何人,包括你、他,同样,也包括耿小草本人。说话算数,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银豆子:“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过智:“说到做到。”
银豆子:“老四,过哥拿咱哥儿俩当自己兄弟对待,一点不薄,我看这事,早早晚晚都得露,怨她自己有漏洞,根本怨不着咱们,草姐的最终目的也不是加害于他,索性和盘说出。”
麻老四也头疼,事都让人家识破,再瞒一点价值也没有,倒不如给过智有个交代,一咬牙如实讲出:“过哥,对不起,我们哥儿俩确实是草姐安排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随时随地保护你的安全,不能出一点差错,保证你一个大活人安然到刑满释放。她是根据你现行的刑期和减刑幅度,估算你的余刑,然后,制定周密的计划,让我们哥儿俩犯一个适当的罪,通过疏通关系,直接安排进这个圈儿,进你所在的中队。
“其实,本身就有漏洞,按照常规,我们的刑期根本不可能分到这里,很明显的败招。再有,您再仔细点,查看一下我们的判决书,日期非常接近,同时,已在同一看守所,检提一天,法提一天,都没有同案,很多的巧合实际上是她的忽略。
“再查查入监,下中队,都是同进同出,虽然有缺陷,但不能不佩服草姐的脑子,一般的人绝对想不到这招,下这么大的血本,可见,她的用心,不是给您添堵,您在她心中,可不是一般的分量,克难大哥、日本大哥只不过是她掌上的棋子。”
过智:“给了你们多少钱?”
银豆子:“每人十五万,都给到家里,圈儿里的费用单支出。如果您减得快,她负责捞我们,草姐每个月都去我们哥儿俩家看望老家儿,您说,这事,我们能不尽心尽力吗?”
过智默然:“对不住二位,老四,理解我。”
麻老四:“没关系,谁赶上这莫名其妙离奇的事,都得急,过哥,进一言,听吗?”
“讲吧。”
“表面上,看我们哥儿俩整天晃来晃去,瞎混日子,其实,你的所有事情,我们全知道,即使最绝密的事不知道,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打进中队那一天,我们的心思全扑在你一个人身上,跟大文的叫板,早就盯着呢,一旦有事,先躺下的是我们,最后才轮上你。”
这些话才使过智真正地感动:“你们回吧,这内幕,你们不说,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打我这封口。多谢哥儿俩对我做的一切。”
麻老四:“再嗦几句。”
过智很轻:“尽管说。”
“过哥,收手吧,为那孙子不值,有劲咱们到外面使去,实在不行,憋着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出去干他,咱们的人都算上,也包括您的兄弟,特别是宝丽大姐,费了这么大的劲,不管是哪一方,都盼着您早点出去,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可千千万万不能让她们的努力白费。咱们都在受罪,这滋味可不好受,众望所归,您最明理,最仗义在前的人,关键时刻,可不能出岔子。”
过智也下决心:“行,听人劝,吃饱饭,我会忍这一把,你们哥儿俩,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来帮我,反正我认你们,出去后,友情后补。”

第113节:幺蛾子出现
这哥儿俩也松了口气,不但解释清楚,阻止了冲突,还交了朋友,痛快万分,他们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过智长出一口气,耿小草真是让他又领教了一把,他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出去后,事儿绝对少不了,耿小草早晚有幺蛾子出现,自己轻松不起来。耿小草,这个女人,钻牛角尖,走极端。
过奇分析局面:门底死撑,根本不会把自己放在眼中;多三见钱眼开,而自己拒绝与他联手,自然不会顾忌自己的存在,青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有奶便是娘;自己又不可能低头,权衡利弊,毅然放手自己单练,终于迈出挑头的一步。
需要说明,他随时带着二狗、范黑子,屁股后面当然少不了梁小心,只是有个例外,德彪、奇勇子死活要跟着他,过奇带着兴奋,根本没加多想,自认为多一个多一份力量,也就顺手带过来。
过奇一过来,阿生他们就像盼月亮一样,兴奋不已,给他接风。
阿生:“兄弟,除了青虎,咱们可是聚齐。”
范黑子不满:“装大个的,丫现在当大尾巴狼真合适,都得给他面,多少钱一斤?给面就是面,不给面什么都不是。”
过奇还是替青虎说话:“谁没有迷的时候,他人还不是坏,全是钱闹的,让他受个教训,瓢了危了,咱还让他回来,拉他一下。”
得龙:“你可别太善,有些人天生就不能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气之处。”
阿生脑子不晕:“兄弟,你带的俩压场的面生,谁的人?”
过奇满不在乎:“门底请来的,这哥儿俩也恨他,非要跟着混,就带过来,没事,翻不起什么大浪,不灵,轰也不迟。”
贾涛:“过奇,你真能忍,早过来多好,别看咱们是地下室,生意照样火,你一来,更上一层楼。”
过奇:“你先别高兴,咱们先观观那边的反应,恨是招上了,不知是使什么损招。反正这劲是面对面较上了。”
阿生开玩笑:“梁小心小姐。”
梁小心:“干吗?阿大哥,犯什么坏?”
“整天价泡过奇一个人烦不烦呀?该换换味了,自觉点,也给别人留个机会。”
“早就知道你不憋好屁,还大哥呢,你都不正,底下兄弟跟着你能学好?全跟你一样,没什么大出息。”
“小心,不是叫你名,是叫你人自个小心,说话伤众,当心全体哥们儿替过奇休你。”
“敢,借你们十八个胆,敢这么来,全干了你们。我可不像你们北京的女人,就是窝里横,敢说敢干的,还得咱姐们儿。”她还站了起来。
引得所有的人哈哈大笑,过奇也乐,梁小心毫不客气地过去朝他就是一顿小粉拳。
“哟,真热闹。”一声娇弱的特殊磁音响起,让所有在场的男人都眼睛放大的一位美艳女人,轻盈迈进。
过奇一眼认出:青虎的傍家,也是呲活的顶尖人物,名字叫不上来,但认识。
范黑子迎上去:“这不是区娴嘛?怎么,跑我们这儿趟浑水来了,不怕青虎?”
区娴先灭他:“范大哥,这年头,没谁都能活着,您不也是随着漂吗?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断一头都不舒服,您说呢?”
范黑子无言以对:“来好,来好。”
阿生对她特熟:“妹妹,谁来都欢迎,坐我这儿怎样?”
区娴大大方方:“阿生给面,我领情。”从容坐下,说道:“过哥,您跳得真是时候,咱们得合作好,共同发财。”
过奇也很客气:“当然。”但不愠不火。
区娴的介入,场上显脐的就多了,男人的德性开始现了。
贾涛先上:“区姐,以前不敢靠前,今儿您来了,咱兄弟敬您个酒如何?”
区娴:“好。”拿起就干。
阿生劝她:“这帮坏小子,你得留神,全是酒仙。”
区娴小声说:“没事阿哥,妹妹我从小就长在酒窖,小意思,看我摆他们。”
紫耗子不甘寂寞:“区姐,我仨,您随意。”
区娴二话不说,连着三杯。她的豪爽,带起气氛,都畅饮起来。她眼尖,看见梁小心故意贴着过奇,眼睛斜着自己,她一笑,摇了摇头:“阿哥,那边没几天活头,我的活儿,你们接,如何?”
阿生说:“没问题,不过,青虎哥你也得照应一下,他现在糊涂,早晚有醒的一天,我们还是哥们儿。”
区娴脱口而出:“没主见的人,永远是抬不起头,早就说过,不听,他想往下滑,谁也替不了他,不是小妹自私,出来就是挣钱的,光同情,当不了饭吃,仁至义尽,只有随他自己,这日子口,谁也指不上,只有靠自己。”
最后两句话,让过奇听个仔仔细细,而区娴也不差,已经感觉到过奇射过来的光,她自己乐了,乐得特开心。
谭月挂着彩就去见耿小草:“大姐,我们让那几个给灭了,太厉害,手脚工夫好除外,下手特黑,而且,他们都有枪,顶着我们的脑门子,审我们,不过,您放心,没松口。”
耿小草:“又低估了他们。”
谭月赶紧解释:“不是无能,是他们真不要命,纯是亡命徒,生死不顾,拿身体死保那个女的。”
耿小草:“伤了他们没有?”
谭月:“都先伤了他们,后反击的,真行,挨了七八刀还冲呢,是汉子。”
耿小草安慰:“你们也不错,嘴挺严实。”
“这点,我们比有些流氓强的多的多。”
“大姐谢了。”
“得了,比骂我们还难受,没办好。”
“哪有一办就成的,明天,老地方见。”
“大姐,明天见。”
谭月走后,耿小草又感到棋输一招,一帮不知死活的半大小子,也没有将宝丽他们拿下,看来还得想招,还得快,不然,过智一出来,自己的胜算更少,还得抢先,让宝丽占了,还真不服气,绝不言败。
没过几天,过奇他们的店就让人莫名其妙地封了,不用想,肯定是门底下的家伙,果不其然,托了不少人,终于打听出来:打的匿名电话,报警才引来的警察。
过奇挺冷静,将这笔账暂时记下,只是抓紧时间找新店,赶紧开业。巧得很,一家国企急于将三产的效益提高,往外出租正规歌厅,稍加贿赂头儿,轻而易举拿下。
该着报应,“青火鸟”也查封,呲活的带的消息:门底犯疯劲,大打出手,让人报了,只得忍痛花银子,折腾了十几天,才开张。
而过奇他们趁着“青火鸟”的乱,在十几天中,包揽了不少“青火鸟”的生意,小发一道。
生意一做顺,人也兴奋,也快乐,大家和和气气,一顺百顺,空前的团结。呲活的舒倩兴冲冲地过来结自己的账:“阿哥,咱妹妹的辛苦钱。”
阿生客气得要命,领着结账的兄弟一大帮和闲着人一起往外走:“妹妹,您请。”
歌厅门口,舒倩看着这帮坏小子嘻嘻的笑直犯嘀咕:“阿哥,都别笑了,笑得我直发毛,没什么事吧?”
阿生赶紧喊:“嘿儿,嘿儿,都别乐了,妹妹,真不好意思,账咱现在就结,给,七十。”
舒倩真感意外:“不会吧,阿哥,这份活才一百四?拿妹妹开心,也不是时候呀?”
“还有,”阿生指着马路边两车大白菜,“一边一车,这就是这份单的成绩。”
舒倩醒过闷来:“这俩臭孙子,卖大白菜的呀,真他妈的走眼。”气得直跺脚,随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14节:无非就是个敲诈
齐三:“妹妹,喷得真好,愣把卖菜的给弄进来,那俩傻老帽儿还解释,说是你说的,农民优惠,打五折,行,有把刷子。”
得龙:“还跟咱们侃价,这是上等优质菜,无污染,绿色食品,一斤六块,天价白菜,说是特供。”
过奇走过来:“妹妹,别生气,就当个乐儿,明天让他们批发去,把钱给你,挺好,菜正经不错,这事保不齐,别往心里去,晚上,公司请客。”
舒倩:“别,过哥,我请。”
阿生:“谁都一样,都是朋友,别争。”
刚说到这儿,范黑子跑过来:“哥们儿里边有个大炸。”
过奇:“别慌,怎么回事?”
范黑子:“区娴的活儿,看着就像吃部队饭的,挺威严,没敢多做,四千元的单子,愣是不结,要见老板。”
过奇:“我去。”说是他去,后面跟着好几个。
包厢,两个坐姿端正的,一看就是当兵的做派,旁边一个秘书模样的人。
“你就是老板?”上年纪的人先开口。
过奇:“是的,有经营执照,合法,您有什么见教?”
秘书:“这个地方怎么这么消费,首长很不满意,漫天要价,什么东西四千元?”
过奇根本不让:“什么东西它也是东西,你在大街上,拿起一件穿身上,不问价,脱下来嫌贵,那就是不讲理。在饭店,吃完了觉得贵不给钱行吗?这也一样,道理是同样的道理。”
秘书:“不能商量一下?”
过奇:“有商量,打八折。”
秘书:“再往下谈谈,你也看到了,首长在这儿,多少也得照顾一下,要不,不好说。”
过奇火了:“什么不好说?你想干什么?一直都客气商量,别太过分。”
年纪大的,拿起电话:“我,给我集合,等我的命令。”说罢,狠狠地挂上。
阿生接过话:“您干吗集合呀,有这个必要吗?多大的事呀。”
二狗挤过来:“老爷子气大伤身啊。”
老者:“我没有那么多钱,身上从来不带钱,你们这帮孩子为难我的部下。”
“这是高消费场所,您不至于吧?看您气质挺高的,这社会,您应该跟得上。”
“这就是敲竹杠。”
“那也不至于打电话集合呀,您哪儿的呀?”
老者报出一个很牛气的番号。
二狗点点头:“前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撞上了,给您报一个电话。”
在手掌写了一排数字,递过去。
老者眼睛瞪得极大:“那是你什么人?”
二狗:“您别问,假如现在您气已经消了的话,应该知道,多大范围允许知晓这个号码。”边说边擦自己的手掌。
老者沉默。
二狗:“就因为几千块钱,您敢动用军队?这是首都,后果和影响考虑欠佳,也许,会毁了您的戎马一生,您的权限够吗,前辈?”说话的语气就跟训儿子一样,“别急,面子我给您,过哥,一千五百块。”
过奇点头。
二狗:“老爷子,您给?我给?”
老者:“付钱,孩子,你怎么在这儿?”
二狗:“行啦,老爷子,幸亏我在这儿,要不,前脚你下命令,后脚卫戍区就得将您拿下,这热闹可就大了。”
老者:“我们走,孩子,保密,也不谢了,你应该做的。”站起就走,动作与年龄极不相符。
二狗:“您走好,保证打死也不说。”
阿生夸奖他:“行啊,隐藏得够深的。”
二狗:“瞎撞。”说得轻描淡写,但,周围的人对他可是有了新的见解,而过奇,更是对他有了兴趣,暗喜带对了人。
过勇访查过奇一点不费劲。建国以来,公安队伍壮大发展,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防范体系。同时,以各个区域为单元,划分重点地区和重点防范对象,对任何一个有过犯罪前科的人员都有详细档案资料,一旦有案件发生,很快迅速排查,从核查活动时间到比对指纹,都能将收集线索收缩到最小范围。
同时,在这个特殊工作中,从多年对敌斗争积累的经验中,逐渐演变发展,建立独特的情报收集渠道,这就是现实存在的“眼线”,这些人本身就从事着违法行为,之所以让他们存在,是因为还没有触及法律,同时,他们的触角与一些道上混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自保其身,他们甘愿为公安机关提供线索,以求得到暂时的“保护”。即使不主动,由于他们的活动范围广,关系错综交叉,有很多的偶然性接触到违法犯罪之人,公安人员也会根据条件的需要,让他们提供一切需要的东西。
过勇就找了这么一位,打听过奇的情况,眼线说得相当明白:黑歌厅,人家不会提老板是谁,谁的托儿,而让人明示的,主结账的是谁,副结账的是谁,谁结得好,压场子的是谁,这比什么都重要,黑道上听的就是这些人的名号,关注的也是他们的所为。
这位哥们儿,像报流水账似的,将所有的黑歌厅的情况和人员组成,竹筒倒豆子,全部让过勇了解个底掉。
过勇心里有了底,也有了对过奇的了解,更有了对付的办法。
先是对话。
过勇和过奇这亲哥儿俩坐到了一起。
“有长进呀。”
“草头百姓。”
“老百姓不会干缺德事。”
“我也没有逼良为娼。”
“你现在挺自在,快成气候了。”
“自己救自己,气候不存在。”
“这钱挣得有点血腥味。”
“混蛋人得混蛋对待。”
“你不害怕?”
“事情做出来,害怕也没有用。”
“你现在可是站在风口浪尖上。”
“大家都活得挺好,哪个也没死,我也一样。”
“不是吓你,黑白道你已经名声在外。”
“甭管他是哪条道上的,要想找我,早就来了,挡都挡不住。”
“你怎么变得这样?”
“什么样子你瞧着顺眼,还像傻×一样活着,你才看着高兴,兄弟受穷,你才舒服?”
“这样下去,你会跟过智一样。”
“你错了,正是因为我跟他不一样,才会坐在你的对面。”
“那么自信?”
“还可以,站在你们执法边沿上,掉不下去,谁也拿我没辙。”
“这话大了吧?”
“不为难你,赶上你这拨,尽管放手干,不用顾及兄弟之情,法网无情。”
“你这钱挣得不踏实。”
“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三不抢银行,四不扰民,五不打劫,到头了,无非就是个敲诈,还能有什么?法制健全了,总不会胡安罪名吧?”
“冲这一点,你就够了。”

第115节:北京人就是深不可测
“从小就你们能,到现在还狐假虎威。”
“概念错误,法律不是我定的,国家的专政机关,面对的是所有触犯法律的人和事,告诉你,我要不查清楚也不会找你。”
“慢,你现在是刑事调查吗?”
“现在是个人行为,是奉劝兄弟早收手,好自为之,再干下去,很危险。”
“关怀得有些过分。”
“多余吗?”
“你不觉得多余吗?”
“别耍嘴,你们的行当我早就知道,还没有形成什么规模,只不过,是弄些个冤大头,出边的事不是没有。我就奇怪,短短的时间内,你竟然在偏门内立起来。”
“是呀,不起眼的臭虫,就干点不起眼的事情吧,你也别太激动,在你面前的,小角色。”
“看样子,你是死心塌地?”
“我只会干这个。”
“给自己留条路。”
“不必担心。”
“谈话就此结束。”过勇深知没有谈下去的意义,站起就走。
“不送。”过奇心中也不舒服,干吗来呀,真是扫兴,这些力劝不但没有阻止他,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自己要大干一场。
过奇刚回到歌厅,就见阿生拽着一个人往里走,抬眼一看是青虎,马上起身:“虎哥,您赶紧进来呀。”相当地热情,搞得青虎更是不好意思,不敢正面看过奇。
范黑子也过来打圆场:“虎哥,这是怎么说的,这可是咱们哥们儿自己的地盘,可着劲地折腾,哥儿几个想你呀。”
青虎也直:“过弟,大哥有不对之处,见谅。”
过奇:“外道啊?您能来,就是好事,咱们继续一起干。”
青虎:“投奔你们,收留已是感激,我从底下做起。”他挺有自知之明。其实,小心眼的他是在探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改不了。
阿生:“可别,打我们的脸,给您百分之十的股,您看行吗?过奇,我先斩后奏了。”
过奇:“应该的。”
青虎已经看出,这里的江山已由过奇统领,但就自己目前现状,拿到股份已是万幸,就此下台阶,慢慢缓,以求东山再起,于是他堆起笑脸:“这回,我可是脱离苦海,站到你们这边,晚上喝酒,我请客,将一个特大的事讲给你们。”
过奇有反应:“是门底。”
青虎:“就是聪明,哥哥信服的就是这一点。”
“如果没猜错……”过奇刚要说。
被青虎拦住:“打住,你别言语,咱们晚上给哥儿几个一个惊奇,这事真水。”
嘴上这样讲,心里绝不是滋味,门底的过早衰败,导致他不得不违心投靠。
这边过奇一直在观察他:一举一动跟以前的他真是判若两人,假得厉害,也难怪,人都在变,但愿他这次跟哥儿几个团结在一起,自己能不计前嫌,他能做到吗?还有野心吗?真难说,走着看吧。哥们儿们照例狂欢,听青虎讲大家都关心的事情,而且,个个都听得相当仔细。
青虎眉飞色舞显示自己:“过奇一走,门底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跳来跳去,瞧谁都不顺眼,整天价不是骂这个,就是冲那个踢几脚给两拳,像个疯子,一个劲地让结账的把单子做高,知道为什么?”他还吊起了众人的胃口。
“给丫抽空了,能不急?”
“多三是战犯,指着他挣钱,没戏。”
“趁着还有口气,捞一笔是一笔。”
“这老孙子,小地排子,能打谁,不给丫面,一拳让他回姥姥家。”
“幸亏咱们走得早,不然,疯狗咬一口够劲。”
青虎:“没错,都说得对,他已经感觉到危机,只是时间的早晚。”
“上个星期,终止了他的疯狂,原先有个小姐叫海燕,还有印象吗?”
贾涛抢先:“披肩发,东北的,一米七多,大洋马,长得挺靓,哎,不是有一个傍家是咱们北京的吗?”
青虎:“对,就是她,事情就出在她傍家身上,事是以前发生的,门底挺色的,你们也知道,男人谁不沾腥,门底偷偷摸摸想傍海燕,人家没答应,仇就记下了。
“那天,海燕坐过台,已经下来,又一拨客人上来,门底就吩咐让没坐上台的小姐先上。谁承想,海燕丫想上台,人往包房门口晃,让客人瞄下,退了小姐,让她坐。
“门老鬼发了话,让海燕交出一百元,白坐,海燕气得直哭,打电话让她傍家过来,叫小义子,那小子正经是道上混的,也听说过咱们歌厅。呸,还咱们呢,听说过‘青火鸟’和门老鬼,为一百元犯不上伤和气,没过来。
“这女人就是祸水,一点不假,心里撮火呀,使出各种手段逼小义子,实在顶不住,弄烦了给门老鬼挂了个电话,他可倒好,告诉人家,愿意来就来,反正钱不退。
“叫板完毕,人家还就来了,够仁义也有面,带的人都放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来。你们猜怎么着?门底躲着人家不见,这不是他妈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一下,让人家得理不让人,‘青火鸟’全是一帮车子,也不过如此,门底也是酒囊饭袋,也是人一个,其实,哪儿跟哪儿呀,那帮人没人站出来,替他霸闯。
“打那天起,小义子有事没事经常来,也不言语,也不声张,天天天的,往那一坐,你们说,这不是示威是什么?”
二狗:“我想起来了,有这么个人,我还以为是新来的伙计,没在意。”
“门底就一直放着人家,过奇兄弟一走,他开始咬人,先拿小义子开刀,多三也是个混蛋,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往上冲,他们丫把小义子弄到行刑室,开始操练。”
阿生:“什么行刑室?”
青虎喝了口酒润润嗓子:“丫给起的名,单一个包间,敲客人都在那儿。”
得龙:“老孙子,也当起恶人。”
青虎:“当得好,他让哥儿几个架起人家,‘你叫小义子?’没有回答。
“他吩咐去拿钳子,亲自拿起钳子,狠命地剪向骨节,折了,还是没有回答。”
“一根,两根,一连气剪了八根,小义子真是汉子,愣是一声不吭,这兔崽子,真是疯到极点,用钳子剪下两颗门牙,小义子当场昏了过去。”
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片寂静。
青虎提高声量:“注定门底彻彻底底歇菜,这北京城的海就是深,北京人就是深不可测,该着门底死,人家小义子到底是道上玩儿得好的,根本没有报案,真是战士。
“过奇兄弟,还记得度假村的哥们儿吗?”
过奇:“怎么会忘呢?那是咱们设计的最后制约他的有力武器。”

第116节:你们就捧臭脚吧
青虎一拍桌子:“绝,就是绝,那哥儿俩竟然跟小义子有很深的交情,谁听也不信,跟他妈的电影、小说设计似的。
“这哥儿俩也更神,根本没去找门底,只托人捎过话去:只要门底再干一天黑歌厅,必拿他,不信,他可以试一试。
“就这么着,门底消失,将多三甩在那儿,让这老小子捡了个便宜。痛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真水的一个结局。”
所有的人还是没有开口,被这近似神话的传奇听傻了,甚至有些人还半信半疑,就这么简单把门底拿下,一点力气也不费?门底的能力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过奇抬头道:“行,可喜可贺,喜的是虎哥回归,贺的是门底趴下。弟兄们,举杯,今天彻底喝醉。”底下的人全都响应,乱成一团。
每年,监狱本着人道主义,挑选一些表现好,又有家室的服刑人员,在春节期间同居一天,圈儿里的人形象地称为“进炮房”。
过智挺高兴,宝丽和铁皮子他们来看自己。
“大哥,给您拜年。”
“过哥,新年好,快熬出头了。”
“大哥,离咱们团聚的日子可不远了。”
过智:“也给你们拜年,回去替我给各位老家儿拜个年,带个好,祝他们长寿。”
“谢了。”
“多谢。”
宝丽笑眯眯地站在后面,看这哥儿四个的亲热劲。
过智这才感觉到冷落了宝丽,很过意不去,走前几步,拥抱宝丽:“宝姐,你新年好。”
把宝丽感动的,泪珠子往下淌,小哥儿几个直取笑:
“宝姐,真没劲,情泪多多呀。”
“大姐,您没事吧?”
“大姐,我给您买毛巾去。”彬子扭头要走,被宝丽拦住:“讨厌是不是?”
彬子:“逗您玩儿呢,真以为我给您买呢,真要买,也是我哥哥的事。”
过智容忍善意的玩笑,也跟着开哄:“宝姐,天冷,小心眼泪冻成冰霜,还得哥儿几个拿小锤子敲。”
宝丽:“臭小子,拿你姐姐开心,行啊。”
过智还是拿她当靶子:“宝姐,人家是一年比一年老,您怎么是越活越少相(少相——形容与一般同龄人相比,显得年轻。),哪位大仙给的灵丹妙药?”
他一起哄,其他兄弟更是放肆:
“就是,闪亮生活,每天都光彩照人。”
“我们哥儿仨跟在您左右,蓬荜生辉。”
“你们瞧,尤其是见到过哥,精神焕发,那眼睛发光发电呢。”
“哎哟,照得我头晕,扶我一把,扶我一把。”
宝丽一跺脚:“再贫,我可真急,不带你们玩儿了啊。”嘴上横着,心里甜滋滋,“全是射坯子,见着女人走不动道,好不了。过智,那天给他们找出台小姐,那出息,足足睡了两天。”
过智:“什么出台小姐。”
铁皮子:“出去遍地都是,兄弟包了。”
宝丽:“你放,借你仨胆,过智你给我歇菜,跟你狗屁关系都没有,你们仨别犯坏,人家过智不是那种人。”
和和装着女声:“人家过智不是那种人。”把所有的人都逗得哈哈大乐。
气得宝丽给了他一脚:“死王八蛋。”
还是彬子提醒:“哥儿几个都省省吧,让宝姐跟过哥好好商量商量。”这才打住话,“这几年,我他妈的快憋坏了,过哥出来,咱们大干一场,出出恶气。”
宝丽:“过弟,八十八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你千万得沉住气,否则,前功尽弃。你要是在关键时刻有个三长两短,姐姐我,可真没法活了。”
过智赶紧安抚:“宝姐,您哪,踏踏实实的,我敢保全须全尾地回到你们身边,这里边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已经够够的。”
铁皮子:“过哥,外面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只要有钱,什么都有,让你眼花,以前磕婆子瞎胡闹,现在是真刀真可着劲地……”
宝丽打断他:“铁皮子,找抽是不是?给他灌输这个干吗?”
铁皮子:“真是的,宝姐,就是逗逗牙纤子,让过哥乐乐。”
宝丽:“那也不行。”
和和:“宝姐,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把过哥锁死啦,出去还是没有自由呀,提醒您,得给他配色盲眼镜。”
宝丽:“什么意思?”
和和:“里边素呀,外面都是花枝招展,猛地一看,能把眼睛憋了。”
宝丽:“小崽子,你也不是个东西,怎么了?把持过智是我的正当防卫,你姐姐有这个资格,不管她是谁,根本甭想从我这儿夺走他。”说这话,一点都不难为情,真情表露。
过智挺能理解:“宝姐,宝姐,您听我说一句行吗?”宝丽立马闭嘴。“这些年,大家对我付出的关怀,尤其是您,心血的付出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您。怎么说呢?这话,得,我也说得明明白白,哥儿几个别笑话我。宝姐,你以后就会跟我生活在一起,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必须先讲清楚,兄弟干的事,请您不要横加干涉,行吗?”
宝丽等了很多年的话,终于听到。她说:“只要你不杀人放火,什么都成。”心里心花怒放,多年的辛劳,终于得到回报,又不禁小泪滚淌。
过智还是坚持:“我说过,不要干涉。”非常地坚定,以至于哥儿几个都感到有一股硬劲向他们侵来,他们也兴奋,总算可以出头。
过智:“简单地介绍一下外面的成色。”
彬子:“我来吧,现在折腾的人不多,全都削尖脑袋想辙去搂钱,但也不绝对,干偏门的也不少,而且不是道上的人托着,就是道上的人自己干。”
过智:“这偏门都是什么行当?”
彬子:“时间有限,也说不完,只是让您知晓它的存在,关于实际的表面现象,只能等到社会上去体验。”
过智:“这社会不可能是一方净土,既然弄钱,也不是个个发财,冒尖的只是少数,人都有毛病,眼热。而且,钱这个东西,极具诱惑,为了它,多少人铤而走险,送上了断头台,可是没它又不行,虽然我们有些基础,砸了一些钱,但总不能原地踏步。
“真正要搞出名堂来,得付出代价,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就得靠我们自己,指着谁也不行。”
铁皮子:“过智,外面的人真不跟以前一样,鸡贼得很,全都向钱看齐。”
过智:“不是什么坏事,要正反两方面看,一旦真有事情发生,对方的铁杆便会心不齐,咱们也可以用钱砸他们。”
宝丽:“你还想着这危险的事哪?现在还没有解套呢,真不是省油的灯。”
过智特温柔,拉着她的手:“只是说说而已,能不为您考虑吗?宝姐,放心,撞枪口上的事,你兄弟绝不可能再干。”
宝丽拍拍胸口:“吓我一大跳。”
和和:“大姐,过哥在这里修炼,思想已经到一定的境界,肯定把什么东西呀、人呀,琢磨到家了。”
宝丽:“你们就捧臭脚吧。”
铁皮子:“宝姐,不是哥儿几个跟着您辛苦,而盼着过哥出来的时刻,人活着不就是争口气吗?挣钱的好时候,让耿小草他们给搅黄了,大哥的意外,给了他们最好的机会,咱们必须把失去的夺回来。”

第117节:浴血奋战
彬子:“大姐,不是野心,哥儿几个绝不会再让过哥受苦受难,折,是最不可取的,最要命的,是青春赔不起。”
宝丽:“倒是实在话,都这样考虑事,干什么,我都支持。”
和和:“有意思,咱们后面有个老板娘,给咱们撑着腰呢。”
过智:“能让宝姐这么活蹦乱跳的,全是兄弟们的功劳,我过智友情后补。”
铁皮子:“嘛呀?玩儿什么呢?圈儿里是不是都是假模三道的,玩儿虚的?”
过智:“不,不,不,绝对不是客套,我能想象你们哥儿仨的辛苦,搭工夫,搭心血,连家都顾不上,确实我过智欠的,咱还真不能玩儿虚的,你们所做的,铭刻在心,我得还这份情,否则,我白混。
“再有,还得继续坚持一段儿。耿小草这个女人真是不一般,她搞的把戏,我特别吃惊,还得有邪的事出现,你们多加小心,再尽尽心,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拜托。
“宝姐,不跟您单独谈了,一是没有几天的时间就会在一起,二是,不想多说,只要兄弟做到家,您会看到的。
“总之,大家都要保重,都要好好活着,为了活的比别人好,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付出了常人所没有过的代价和牺牲,已经这样,就得加倍捞回失去的东西——青春。经历的磨难,并不是要我们自己去退缩,而是变成一种动力,勇往直前,还我们一个公道,这个公道,必须经过自身的努力,去得到。”他说这番话,严肃、流畅、坚定。
号里,过智叼着烟,脑袋飞快地运转,世界将向自己敞开,而掌握命运的只有自己,尽快地融入于这个社会是最首要的,至于干些正当生意,是否可以生存,还得看实际不实际。
就自己的身份,在外面肯定不得烟,久违的自由,摆在面前,干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是个未知数,不摸边际,那么多只眼睛在看着自己,究竟以什么样子表现,能让他们不失望,都是出去后所面临的最尖锐问题。
毕竟多年远离社会,绝不能轻易从事,还是要多观察,多看看,外面让他们说的那么邪乎,肯定有其道理,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得很多,从接见送的东西就可以看出。
算了,现在想也没用,出去,只有走着看,现看现抓。
“过智,拿行李。”杂务传话。
“你大过节的,拿哥们儿打镲?”过智问。
“兄弟,总共就传这么一句话,传错了,那我真成了废物点心了。”
“拿行李干吗?”
“嘿儿,让你进包房,我估计是。”
“别操蛋了,估计什么呀?”
“同居一人一天,拿自己的背褥,你说,不是同居,让你拿行李干吗?赶紧去吧,外面催呢,哥们儿传不错。”
接过智的是计量狱政中队长:“过智,行李呢?空着手干吗?你睡光板呀?”
过智有些蒙,宝丽也没有讲呀:“真的同居?大春节的,别逗行不行?”
计量哈哈直乐:“你小子,政府干部找你,怎么就是跟你逗,你根本就没结婚,这是照顾你的情绪,破例,别不知足,快去。”
过智转身,回杂务班,招来群起而攻之,拿他当主题。
“过智,今儿得好好灌灌窝头。”
“怎么也得五六炮。”
“歇吧,根本打不住,要我……”
“你怎么着,是铁打的,小心,换上你,三炮足矣,多了就得哥儿几个拿担架抬你。”
“真不错,早知道有这景,咱哥们儿也撞个已婚,来个幸福生活。”
“得了吧你,操,谁来呀?”
“过智,你们姐们儿真正是又有能耐,又够仗义,兄弟你真是好福气,哥们儿要有这么一位,为丫死都行。”
过智觉得挺解气:“哥儿几个,有福之人不用愁,别着急,都有这一天的,只不过,哥们儿先行享受享受生活。”说着过智抱着行李往道走。
所谓的“炮房”,其实就是将队里的宿舍腾出来,床是现成的,只把自己的行李带来就成。
作出这一举动,完全是人文关怀,服刑人刑期漫长,能够与配偶不离婚,已是幸事,每年给予他们团聚,就是为了更好地让他们增进感情,互相激励,以求服刑人得以安定。
过智扛着行李,一进屋,傻了:耿小草堆着迷人的微笑,得意地看着自己,边接过行李边问:“怎么,很意外?”
过智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耿小草用如此的苦心,接近自己,她的所为一切都出乎意料,防不胜防。
“有些遗憾和意外,不是宝丽,失望吧?”
“你够能折腾的。”
“还不是为了你。”听得出来,耿小草的话既一往情深,又带着很多无奈。
过智当然听得出来话音,便说:“你自我感觉太好,那只是你一厢情愿。”
“想做的,就要做。”
“你太自以为是。”
“我想要得到的,必须得到。”
“害人之心不可有,你想过没有,宝丽姐有了事,你也不存在了。”
“她真有那么好?那么让你上心?”
“宝姐好不好,你应该清楚。”
“过四,我不比她差。”
“这话应该让我来说,你老这么走极端,害了别人不说,还害了你自己。”
“到底是在圈儿里滚过的人,学会说教和训斥,我耿小草再不地道,也绝不会让你往油锅里跳。你瞧瞧你周围的人,尤其是你认可的人,没他们,你能受这牢狱之苦吗?”
“此话不差,我命该如此,不用你操心。”
“过四,任性不是一件好事,早该顺应,外面有一个非常令人诱惑的世界,你我联手,会打下一片天地。”
“打住,你和我不可能在一起。”
“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就有可能发生。”
“好,既然我是靶子,围绕着靶子出现这么多事情,咱们摆一摆,你玩儿了多少花活?”
“深挖我的罪行?随便。”
“你很不平常,为了打掉凉粉姐,你真是敢下血本,周旋于小克难和老日本之间,甭管最终目的好与坏,绝对是好手段,能把这二位魔头掌握在手,非一般女人所能做到。”
“我很厉害吧?”耿小草非常得意。
“你很得意是不是?”
“当然,女人生下来就是对付男人的。”
“凉粉姐发生意外后,你又将宝丽姐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毁她,先是用女色俘虏二罗根,相当管用、奏效。”
“男人离不开女人,除非他是呆子。”
“只可惜,让兄弟们及时识破,你又棋错一招。之后,这一帮不知深浅的小崽袭击宝姐他们,要不是哥儿几个浴血奋战,你就得逞。”
“好事多磨嘛。”耿小草十分自得。

第118节:谁还没有个错
“最最让我感到你的不同,就是让麻老四和银豆子守候在我的身边,竟然在监狱使出如此厉害的怪招,真是难得。”
“吃亏上当就得长记性、长学问、长手段,你也不软,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过,最好是让你知道,才不能小看我,卑鄙也好,下流也罢,人跟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也许,老天爷命里注定我耿小草就是做恶人的坯子,上天让你出现在我身边,就不能放过你。”
“今天,又玩儿邪门的,你还真敢上门,不怕我报复你,这种方式见面,只有你做得出。”
“活着得不到你,死在你手里,也值。”她还昂着头,好像应当应分的,很坚决。
“你知道,围绕你的野心,多少人陷在其中,又有多少人深受其害,是的,一点不否认,你的确有女人的魄力,也的确有人吃这一套,你的人民币也很管用,那哥儿俩为了钱,不惜以身试法,这个计谋,出奇。”
“不行,差得很远,没把你搞定,就是败招。”
“看样子,你还得斗法?”
“直到你彻底投降,除非我消失,否则,战斗到底,没办法,你就是我的。”言语之中,充满了霸气。
“收手吧,没有结果的。”特别坚决的过智。
“咱俩别逗,也别吵包子,这场合,让人笑话。”
“哼,还知道深浅,这场合怎么了,还不是你设计的大作。”过智忍不住乐了。
耿小草一看有缓,也跟着发美:“可着你们全监狱,谁也没这魄力。”
“行了吧,传出去,德性大了。”
“多聊聊吧,忍到天亮,放心,我不会碰你,会有你主动的那一天。”
“太自信,得不到多失望呀。”
“今儿我就迈出一小步,知足。”
“怎么听不到你姐的消息,也见不着她。”
“嘿儿,别提,神出鬼没的,过四,你说不干歪门邪道,能有那么多钱?她现在富得流油。”
“那当然,普通老百姓能有多大成色?”
“你看,咱们生活虽然是疯一些,毕竟还有些规律。但她,经常夜不归宿,你也不知道她成天干什么,要说做买卖吧,总得经常联系,但是,找她的人我没见过,够怪的。”
“你们姐儿俩都是怪人。”
“去你的,她是她,我是我,别瞎扯。”
“耿小草,我可告诉你,冲我过智来的事,你尽管招呼,但有一点,以前的事咱们就此打住,从现在起,因为我,你有半点伤害宝姐的地方,考虑后果,真的,不是儿戏,我什么德性,你也知道。”
“好,一言为定,我跟你干。”
“我应战。”
“喝点酒吧。”耿小草挺神秘。
“又玩儿鬼,怎么带进来的?”
“光明正大。”
“没搜身?不可能。”
“咱姐们儿是大摇大摆请进来的。”
“我明白了,又是哪个大头让你控制了。”
“哼,你呀,这个大头非同小可,捏着你的脉呢。”
“你怎么老玩儿邪的?”
“不玩儿邪的,你能出来,那才怪呢。”
“趁着还没大伤和气,叫一声姐们儿,也是发小,咱们都没大仇,何必呢,追得我死死的,何必呢,真伤了和气,没意思。”
“什么有意思?你乖乖地到我身旁不就齐了?”
“有些东西,有些事,根本不可能替代,你知道,宝丽姐付出多少?你知道,我欠她多少?这辈子得还她。”过智挺激动。
耿小草也坐不住,站起来:“过四,为了你,我比她付出的更多,跟那些男人,我是迫不得已,凉粉、宝丽,她们的命比我好,为你要做的事儿,她们全赶上了。我呢?”她脸上挂着泪光,尽情倾吐,“每个人都不一样,打小儿,咱俩就较劲,你们哥儿仨,在我眼里,就你能各,就你聪明,就你能让我心动。”
“哎,别酸行不行?哥们儿承受不起。”
“你丫叫不叫人说话?”
“得,算你狠。”过智也想听听她的真实想法,女人带着情绪,往往说的都是心里话。
“你不比谁狠呀?人呀,这脾气就是天生的,就我来说,根本不服输,我想要的,根本不容别人争,尤其是你,凉粉的出现,我能不急吗?能坐视不理,任你们发展。”
“于是,你就成为对立面。”
“是的,凭我自己,根本不是凉粉的对手,所以,必须找到与她抗衡的人,虽然献身是违心的,但是,为了你,为了把凉粉打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在这帮老混蛋上套很快,完全按我的意图行事,只可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的,这我承认,凉粉不是图有虚名,你过四就是命好,单从凉粉、宝丽、我耿小草,哪一个拉出去,都能把男人一片一片地扫倒,我们却都死心塌地认准了你,不知道你小子哪辈子留下的造化,让你独享。”
“嘿儿,别喷我行不行?我晕。”
“真贫,还是以前那个德性样,不过,你那小样,我着实喜欢。”耿小草往前靠。
“停,别价,小心我犯错。”
“今儿,你把我大卸八块才合适。”
“美呗,那是不可能的。哎,你怎么想的,还给我走了份双托儿?”
“不管你知情不知情,反正,我要证明做给你看,宝丽做到的,我同样也能做到。”
“你跟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有的我都有,她没有的我也有,我比她年轻,比她有动情。”
“承认,但我不稀罕。”
“我也承认,你好她宝丽哪一口儿,我这口儿,你不尝尝?”
“不敢,代价太大。”
“怎么讲?”
“将来,你也会利用我。”过智说得斩钉截铁。
“错了,我分人分得很清楚,但你绝对是个例外,你跟他们不一样,那帮孙子,只能让我利用和戏耍,随我任意发挥。你呢,怎么对我横都行,甚至为你做牛做马都可以。真的,你不信?就是这么想的。”耿小草长叹一声。
“耿小草,你的心太邪,太偏。”
“还不是你逼的。”
“哥们儿够惨的,在这鬼地方,不但受罪不说,还得受你们的煎熬,还让不让人活了。”
“知道你日子不好过,不是玩儿命地帮你出去,甚至搭上我们自己。”
“这件事上,两个人我都有欠和内疚,你耿小草有一次机会,无论什么要求,我都无条件接受去帮你,感情除外。”
“你小子,总算不是白眼狼。”
“这辈子,我们要风风雨雨几十年,难免有些恩恩怨怨,不能避免,得认真对待,否则,即使死了,也不得安生。”
“过四就是过四,不一样就是特别。”
“你不是更各色,对我,可是费尽心机。”
“每个人追求的方式都不尽相同,对于你,我不得不拼着这份老命,跟宝丽竞争。”
“才多大?还老命,真神。”
“跟你玩儿,得操心,得费力,但还是不讨好,找不着庙门,还是个恶女人。”
“其实呀,只要你能收手,还是那个以前的耿小草,你心并不坏,只是,在我的问题上,钻了牛角尖,谁还没有个错,改了就得。”

第119节:不轻易外露的男人是精品
“这可是你说的,不反悔。”
“我是希望你能收收,折腾到哪一天是一站,一个女人,青春期有限,还能蹦几天?对男人的诱惑,只是短暂的,人,不可能脱离自然规律。”
“你丫够坏的。”
“不是,说真话是忠言逆耳。”
“过四,握握我的手,行吗?”耿小草说这话,一点儿底气也没有,霸气荡然无存,更多的是乞求,真是很可怜。
过智非常理解:“没问题,仅此而已,别得寸进尺。”
“好的。”一双葱玉似的手,伸到过智手中,她感到很温暖。
都说人不可能两全,过智却不同,他走运得没边:前面是宝丽一往情深,后面是耿小草拼死拼活,上赶着往上靠,这福分不是哪个人都能轻易得到的。
这次又让他赶上了,一份意外的收获让他不费吹灰之力既立功又报仇的美事:过智将耿小草顺进来的酒准备藏到车间的工具箱内,他拿着刚刚要拐过前边的三角弯,突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大哥,今天外调的来找我,七子折了,把我撂了。咱们……”
“妈的,沉住气,慌什么?”
“您瞧您,别急呀。我怕他把那车的事兜出来。”
“废话,你傻呀你,现在找你,只是七子不得已往外扔的不疼不痒的皮毛事,真要是现了,能不找我吗?”
“万一他扛不住呢?”
“听天由命,该死,谁也挡不住。”
“咱也不能等死呀,三条人命呀。”
“喔,去你大爷的,小心隔墙有耳。”
“不可能,这个点没人进来。”
“你想怎么样?”
“能怎么样?坐视等死,倒不如……”
“放屁,这是死圈,正规监狱,多少道警戒你不是不知道,插翅难飞,根本没有机会。”
“那也得拼一下。”
“孙子,你给我听着,别逼我,如果你想多活几天的话,你丫现在怎么这么?原生的钢骨叉子给豹子吃了。”
“不是,而是不甘心,人一到关键时刻什么德性您不知道?紧要关头,什么哥们儿仗义全是扯淡。大哥,兄弟永远是战士,只不过他一软,咱们冤透了。”
“得,稳稳神,两手准备,过两天都好好想想辙,一边傻等,一边逮机会想办法,有空子就钻,成不?”
“没问题。”
“注意,要跟平常一样,不要挂相,小心扎血针儿,兄弟,非常时期,保持冷静,头脑清醒,稍有不慎,乱了自己的手脚,就是麻烦。”
“大哥我懂,您放心,我听您的。”
“回去吧。”
“哎。”
过智起身闪到机床后边蹲下,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粗粗地喘了口气。
夜间,过智不停地翻身,大文的声音反复地在自己耳边串来串去。
无疑,这天大的秘密真是天上掉下来给自己的,纯纯粹粹天机泄漏,三条命案,外加后面这几个王八蛋的小命,都在自己手心里攥着,何去何从,相当为难。
圈儿里最遭人恨的就是扎针儿,一旦传出去,根本没法混,名声扫地,而且到社会上更是见不得人。
反过来讲,大文这混蛋在圈儿里称王称霸,不可一世,更是一个必除的祸害,机会难得,千载难逢,也该是他气数已尽,报应之时。
不过有个回旋余地,这么重大的恶性案件,保密性是极强的,对于知情人肯定加以严密的保护,索性已就已就,就此打掉他。
向来就敢作敢为的他,干脆利落决定的事决不反悔,第二天,就找个借口直奔中队部,陈述完毕,三个中队领导立马傻了,脸全部变色,过智看得非常清楚,都挺激动。
丁火力:“过智,千真万确?”
过智非常冷静:“过智清醒,负法律责任。”
狱政中队长是正管,他额头上暴着青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过智:“明白。”
楚指导员:“过智,谢谢。”
过智:“不客气。”
几分钟后,中队采取强制措施,大文很快被上下件锁上,重点看押起来。
过智秘密立了份大功,今年假释板上钉钢钉了。
区娴挺得意,米璐还真把小警察搞定,这姐儿俩可以大摇大摆地在酒吧街上晃了。
可是,也就美了一个多月,还跟以前一样,还是满大街地让警察追着跑,躲避被抓。
这姐儿俩才如梦初醒。
米璐:“嘿儿,你招不灵呀?”
区娴:“咱们弄的人不行,而不是招不行,你想,一个搞内勤的小警察,能有多大的权力,他们的工作特殊,肯定论资排辈,谁能听他的呀,资历、官级,哪儿都够不着哪儿,咱们根本得不到保障。”
“说得对,这小×孩没份儿,咱还得找一个有点实权的。”
“姐们儿,你也不赖,多少泡了一个小帅哥,怎么样?让你给调理的差不多吧?”
“这事,你也问?要不,来个现场直播?再不行,来个双飞?”
“自己犯骚,还拉个垫背的,什么人!”
“哎,说正经的,有个警长有点实权,但听说挺黑,人家送软中华,不收,不是不收啊,是收现金,挺各的。”
“各才好呢,其实呀,各的人外面一块冰,可心里热着呢,只要你真心对他好,他能敢替你玩儿命,这种人,一旦搞定,特好使。”
“行,还是我先上,不灵,你的事。”
“怎么这点自信都没有?还在北京混呢。”
“别卖乖,谁让你是狐狸精呢,男人的克星。”
“姐们儿,我想拿过奇下手,真是走眼,这年头,还真有不显山不露水的人。”
“你这小蚤货,瞄的人都特别横,眼光真好,人长得帅,又有手段,现在又风光无限,真会挑人。”
“这人可不一般,得下功夫,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拿下的,何况,还有个死的傍家。”
“就那个梁小心,跟你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哪是你的对手,嘿儿,向来果断把稳的你,怎么这么优柔寡断?”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真没底。”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要这么着,不输才怪。”
“跟他照过几面,平静如水,这样不轻易外露的男人是精品,也是最危险的,这样的人,最爱走极端。”
“别神经行不行?把他当成神仙了,我看呀,谁都不赖,是你的毛病,绝对是偷偷自恋,否则,有几个男人能上你的心,哦,你的那位葛伯伯除外。”
“没有……”

第120节:流氓归流氓
“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真老套。”米璐替她说出这句话。
“他绝对是个例外,吃水不忘打井人。”
“得,得,得,不忘旧情就完了,还拐弯抹角找借口。”
“你今天敢干你的事了,跟警长大哥多喝几杯,多干几个回合,两不误,双丰收。”
“去你的,孙子。”
青虎一过来,还真换个样,上上下下和气得不得了,过奇和阿生什么都没说,只是互相吐个舌头,看他以后的行为。
做什么事做好了,人都扎堆,黑歌厅的买卖逐渐传开,生生冒出十七八家,再加上京城的歌厅满世界开,竞争也就激烈起来,相互地压价,客人也玩儿多了,玩儿油了,就得挑,搞娱乐的真是不好干,钱也挣得没以前容易,于是,邪门歪道的事也就开始有人琢磨。
耿小草也有让人牵制的时候。
老日本阴森森地对着耿小草奸笑:“行啊,小草,以前嘛,有小克难挡着,既拘着哥们儿的面,也没为难你,谁叫我好吃你这口呢?现在,可不是那么回事。”
耿小草嘴还挺硬:“有话直说。”
老日本:“三条船同时踩着,你不觉得累吗?”
“说话有点根据。”
“我看你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呀。”
“捕风捉影。”
“耿小草就是耿小草,好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必须得拍你的现行呀?”
“小题大做。”
“那他妈的是小题大做吗?”
“男人吃醋的样子真可爱,知道吗?日本大哥,我特高兴,你吃醋。”
“惹我急?”
“不是,这是好兆头。”
“还玩儿花活?”
“您老人家要是不在意我,何必伤这么大的身?证明我还对您有吸引力。”
“的确,但是,你也清楚,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更何况,我在你身上下的本钱可不少,对你,我可是言听计从。你要过分,我不得不弄你。”
“我的事,你可以往外摆。”
“为了一个过智,你做了不少手脚,能讲讲你最后的意图吗?”
“只想报复。”
“至于下那么大的精力,甚至不遗余力?”
“大哥现在是出口成章,大不一样喽。”
“人都在改,你聪明,我们也在改傻气,否则,把自己卖了,还帮助人点钱呢。”
“还耿耿于怀?”
“那是,这是水火不相容,势不两立,别看凉粉,咱们服气,可他过四什么东西,竟然让凉粉服服帖帖,这辈子,也不服这口气,也弄不明白,这小兔崽子,也不知托的什么胎,宝丽,也死心塌地跟着他。你呢,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有预感,女人一个劲地为一个男人往前冲,十有八九是陷里边了。”
“日本大哥,看你糙不啦叽,心还真细,把女人研究到家了,不过,我除外,也是例外。”
“哄三岁孩子去吧。”
“说什么也不信,我也没辙。”
“信就要死了,铺得那么大,到圈儿里去够他,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你得解释清楚,否则……”
“否则怎么着?火并?下得去手?小克难这关你敢闯?”
“扯淡,要翻脸,谁他妈的都不行,不好使。”
“你觉得你好使吗?够份儿吗?”耿小草将他。
“看样子,你想拼一下?”
“比受王八气强呀。”耿小草继续将他,看他到底能爆发成什么样。
“小草,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你小东西,比蝎子还毒,今儿我要是吃你的将,受益的是你,一石击二鸟。”
耿小草装着傻:“听不懂,我也就是个小黄毛丫头,只知道吃饱了不饿,耍耍样,其他的,什么都不沾,还不得靠着你们往上拔?”
老日本:“打一巴掌揉三揉,你也混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软硬不吃的人存在吗?”
“口犯谁都会,你想怎么做,谁也挡不住,小克难也不是吃素的,实打实地讲,你老人家将他摆平了,我也就彻底歇菜。”
“你想让我干的事,你所期望的,我偏不做,打破了头,绝对不做。
“为什么呀?”耿小草追问一句。
“想听吗?”老日本追问一句。
“听听你的诡计。”耿小草自己乐,其实就想探探他的底,人,往往在愤怒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思维,往外宣泄真实的想法。
“我他妈也贱,就喜欢你这个机灵和刁蛮,敢跟我面对面直接较劲,那帮小骚丫头跟猫一样老实,没味。你说诡计,那倒谈不上。只不过,这么多年,咱哥们儿全是顺毛驴,围着你转,听你的调遣,当然,没把你看得那么复杂,由着你的性子耍,这么多事一回想,一琢磨,慢慢看出些眉目,恍然大悟。”
“大哥,说一千,道一万,你想得到的,已经拥有,并且,你我都很开心,谁也不会欠谁的,都是乐意。”
“没错,可是,你下的这套太深,所以,不能让你得逞、让你如意,也不背着你,我老日本做事向来顶天立地,直接跟小克难把这事挑明,怎么样?你也有点吃惊吧?”
耿小草心里还真没有思想准备,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平稳:“大哥,一报还一报,你尽可撒着欢儿地翻,怎么合适怎么来。”
“小草,心里有底吗?”
“指哪方面?”
“要是把小克难的这条大腿给卸了,你怎么走路呀?我看呀,还是乖乖束手投降,只要你就此对过四罢手,我既往不咎。”
“我要不呢?”耿小草开始顶牛。
“你有别的路可走吗?”老日本胸有成竹,有备而来,当然从容应对,“哪个男人能容你这么摆布?要不是以前的风风雨雨,今天跟你没一点商量。”
“早就回姥姥家是吗?”耿小草挺着胸,她知道,跟这帮子较劲,必须硬对硬,否则,有半点怯场,败的肯定是自己。但是,对老日本反常的举止,确实出了难题,真到了小克难面前,纵然有九张嘴也说不清楚,这个老东西,真是准确抓住了自己的软肋。即使低头,也得下个合适的台阶,也不能让老东西永远牵着自己。同时,更不能让他开出过分的条件,真要是拿上把,要命的很,必须寻找新的目标,反过手来,打掉他,“大哥,你想怎么做?”
“哼,真是,愿意跟聪明人打场架,也不跟糊涂人说句话,小草就是与众不同,对我的话理解得特透、特明智,回头得特别快。”
他说的这三个特让耿小草恨得咬牙切齿,但还得忍,还得周旋,她带着更加灿烂的微笑:“大哥,有些事情都是迫不得已,你能理解最好,女人在外面混,比男人更不易,摆左摆右,还得摆正自己,才有出路,虽然得付出,但我绝不后悔,这路都是自己走的,谁也没逼谁,你能放一马,但别过分,行吗?”
“成,你耿小草能说服气的话,我老日本舒服得很。至于条件嘛,那也不算什么,总不能赶着鸭子进鸡窝吧,流氓归流氓,通情达理是中国人的美德吗。”
“你现在真的很可爱,文得很,糙中有细了。”
“少来,本质永远不会变,形象得改,总不能一成不变,让人总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景儿早就没了,该换换门面。”
“厉害,刮目相看。”
“还是说正事,你对过智必须打住,我保持沉默,一点一点从小克难那儿给我拔腿。”
“野心够大的。”

第121节:要钱不要命
“你以为小克难对你没有看法吗?对你不管不问吗?从他能容忍我和你的存在,得承认呀,告诉你,他的智商在你我之上。只是,他不想翻什么,得过且过是他最大的长处,雪藏是他的法宝。”
耿小草一身的冷,要不是老日本往外倒,她还真少想一层,自己的自信太过于狂大,把别人看得太低,小克难滴水不漏,一直听之任之,真是可怕,这样的人,极度险恶,他要下把家伙,鬼都防不住。
老日本竟然语重心长地说:“良心话,凉粉没得到,是我最大的憾事,你是她的影子,我把自己全部的东西移植到你的身上,这种关爱慢慢地在上升,变成了一种,酸一把吧,一种爱。真的,我不怕死,也敢拼,为了顺应你的心思,我忍了。”不可一世风风火火的老日本竟然低下了头,长叹一声,真难以置信,一番话把耿小草彻底说傻了,不是表演,这是装不出来的。
“大哥,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耿小草几乎是带着火喊的。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你才能理解我的用意,人老了,需要归宿,拼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斗志,而是没有什么意思了,到了六十岁还战,根本不可能了,小的也不会服气,现在不是靠名气说话,而是靠实力。当然,赶上事儿,还得冲,还得扑,本性难移呀。”
“够实在,您尽管讲。”耿小草乐意听实话,“一个老炮儿能如此坦荡,不易。”
“也是因为你才会这么没出息,都说什么知己,还不是在一起瞎混,互相有目的,互相找刺激,你耿小草手段高,能让我死抢,知道吗?跟你在一起轻松,活着挺滋润,但是现在不一样,你的谜挺深,活泛得有点过头,心里头确实有个死结,我得解开。另外,拉你一把,能拉上来,是福分;拉不上来,得有个说辞,败得败个明白。”
耿小草还真被老日本的一番表白所震惊,一个魔头居然对自己这么上心,始料不及,心里头多少有些震动的感觉,他的渴望,他的心思,完全是真心表露,谁不想过踏实日子呢。但是,理解归理解,自己丝毫不能动情,只能为最终目的利用他,借着这个坡下这个驴,何况,小克难一旦发威,自己可以拿老日本当个挡头,不过,这回得慎之加慎:“难为您这么上心于我,的确,我有错的地方,但得给我机会改正。至于小克难,您得容我时间,慢慢撤。既然您有心,我也不想因为自己,你们自相残杀,到头来,祸头子是我,这个恶人不想做,我尽量抓紧,往您这边靠,如何?”
“那咱们走着看。”
贾涛神神秘秘跟过奇他们讲:“哎,哎,几位掌舵的,别的店开始玩‘炮店’了,正经没少挣子儿。”青虎:“炮店?到底什么花活?”
贾涛:“把客人引进来,让小姐飞。”
青虎有些不耐烦:“跟你丫急是不是?什么他妈的飞不飞的,飞是什么呀?”
贾涛自己给自己一个小嘴巴:“正是,把客人引进来,让小姐引诱打炮,这就叫飞,然后正当防卫的进去,这样做,敲的效果更好。”
阿生:“我说怎么呲活的少了一些,原来作鬼。不过,咱们店,还轮不到那么费劲,我是不赞成搞。”
青虎先行表态:“别人有,咱们也随大溜,风气都这样,干吗不干?贾涛,小姐怎么解决?”
贾涛:“有的是,只要小费跟的上,大把抓,他们的店,小姐飞是五百,以前咱们结单,得跟人聊,要是有了这个,单就好结,毕竟,短儿在咱们手里,立竿见影,拍现行。”
青虎点头:“我看行,过奇,你说句话呀,兄弟。”他还真把过奇放在眼中。
过奇:“不是不可以干,只不过,还没到那份上,不至于这么做。但是呢,咱也不能落后,先试几把,贾涛,你去找几个小姐,档次高点,歪瓜裂枣不要,行吗?虎哥?”哥儿俩互相捧。
青虎:“就这么干,贾涛,去吧。”一斜眼,贾涛赶紧去办。
这边刚决定安排,那边齐三告急:“过哥,虎哥,3包结不下来。”
青虎:“多少的单?小姐是谁?”
“一万二,小心姐的台。”
“走,带我看看去。”青虎刚要拔腿。
“虎哥,我去吧。”过奇拦他。
“你去吧。”青虎没有反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图个轻松,完全没必要争。
齐三对过奇说:“这孙子,超级胖子,二百三四十斤,跟日本相扑似的,是胖贼的爷爷、祖宗,丫往那儿一坐,沙发陷进去大半,真不知道这孙子这肥膘怎么长的。”
“聊了吗?”
“聊了,以前玩儿举重的,现在退役,口特正,说是不给面,丫把咱店的顶给掀了,那他妈腿跟腰一般粗,太奘。”
过奇走到包厢前,一脚狠狠地踢开门,人没进去,声音已传到里面:“谁呀?”人没出现,气势正经打了出去。
一副冷酷的面容,过奇指着超级胖子:“你呀?”只简单的两个字,神情和语气就好像跟孙子说话一样。
超级胖子本来是跟大爷一样仰躺着,一看这架势,立刻坐正,这一举动已然输了一着,心有些虚:“您是……”
齐三:“这是我们老板。”
过奇:“怎么着,这钱不想付?”还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超级胖子:“不是不付,而是这单子有毛病,价格黑得出奇。”
过奇:“这儿就这个价,玩儿不起别玩儿。”
“玩儿了这么多地儿,你这儿天价。”
“嫌贵?我问你,拿刀子顶你进来的?扯淡,玩儿完了找辙。”
“你别骂人行不行?玩儿家伙让你仨。”超级胖子像一座山站了起来,架着膀子。
“小心,你出去。”过奇命令着,梁小心犯一根筋,死活不动。
“告诉你,肥贼,差这一分钱,你就不存在了,保证给你撂平,可以试试。”
过奇的语调相当平稳,但透着霸气。
超级胖子也不,一只胳膊举起茶几的一只腿,高高举起:“动粗,你们都吃亏,咱哥们儿玩儿的就是力气活儿,我们吃这碗饭的,都聚齐了,能把你掀个底掉,求财求平安,你还是考虑清楚,也许今天是我倒,明天百分之百的你死定。顺便提醒一下,让我倒下,得有陪绑的,这房子,也得重新装修。”茶几还是稳稳举在空中,贼肉够重量,不是耍嘴,虽然嘴硬,但还是想求得缓和,“真没商量吗?”
“你想还有商量的可能吗?”
“打个折,让一手。”
“不可能,板你已经叫了,道也让你划了,随你我跟着。”过奇慢吞吞地吐着字,最后四个字喷出,一把乌黑闪亮的手枪,指向超级胖子肥大的脸。
茶几慢慢下降高度。
包厢内静得可怕。
五分钟的沉寂,超级胖子脸上淌着汗,声音极轻:“钱我给,打个折。”这声调跟他的身体极不相符,“好商量的事,放一马不就齐活?”
过奇用枪点着超级胖子的鼻子:“不是挺横吗?千万别说软话,那多没劲?打七个弄八个,你倒是来呀。”后面一阵响动,青虎带着一帮兄弟冲了进来,一看这景,没人敢吱声,瞪着眼睛看着过奇发威。
过奇继续说:“你这肥贼,真是要钱不要命,给我竖起猪耳朵听着,跳不起来,就给子儿,一分钱多不多?半点都不能差,照单付钱。还有,今天敢弄你,就不怕你,可着劲地去叫人,随你的便,不过,再碰上你,就没有这么幸运,别以为这是儿童玩具,拍唬你呢。”扣动扳机,一声轰响,很闷,子弹射向天花板。“臭孙子,以后底气足点,齐三,去结账。”转身就走。

第122节:弹壳已经处理了
大厅,青虎他们哥儿几个围过来,过奇很悠闲地喝着啤酒。
青虎:“兄弟,有事呀心里头?”
过奇:“偏得心里有事才这样呀?”
青虎:“火得有点过头。”
过奇:“哼,假牛×。”
阿生:“兄弟,是不是先停停。”
过奇:“没事,二狗,去。”
二狗:“过哥,弹壳已经处理了。”
过奇相当满意。
青虎也在发挥作用:“都他妈的听着点呀,把嘴捂得严实点。”没有人敢说话。
“过二,也不欢迎一下。”美艳的耿小草穿着极其性感的衣服飘了进来,所有的人将眼光向她雪白裸露的肌肤扫射,甚至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耿小草很得意自己。
过奇张大着嘴,吃惊地望着,直到耿小草用美白的玉手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你干吗来了?”
“不许呀?新鲜,开着门就是让人进的。”耿小草继续发挥着自己的魅力,旁若无人。
“跑这儿起哄架秧子,这店里可没鸭子(鸭子——行话,指专门跟女人鬼混的男妓。),没法为您服务。”
“有你就成了。”耿小草当仁不让,出口惊人。
“积点德吧嘿儿,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人?”过奇还真摸不着底,“钻到这儿干什么?”
“泡你呀?”
“我阳痿。”
“我有祖传秘方,可以拯救你。”
“正经点行吗?”
“当了老板,这么没底气?有点风范。”
“你这妖精,是有备而来吧?又想干点什么邪事?我这儿只侍候男人,没你惦记的目标,这帮兄弟在你眼里都是菜碟,你也不会夹,明挑吧,想干什么?反正你到哪儿,哪儿乱。”
“臭嘴,还是那德性的,话一到你嘴里,喷的全是粪,好不了。”
“我好我待着,小心操白头发。”
“多三知道吧?”
“你说事吧。”过奇有些烦。
“你也别烦,同行是冤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过二现在真是了不得,不知道这黑心是什么时候长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用不了几年,你比过四还要命。”
“大妈,讲事行吗?”
“哎,叫就答应,多三现在是狗急跳墙,对你们恨之入骨,尤其是你过二,扒了一层皮都不解恨,找到小克难,出高价找人干你,你听着不害怕?”
“哼,我先干他。”
“打住,打住,这事我已经给铲了。”耿小草轻描淡写,“怎么,不信?”
“什么事搭上你,热闹更多。”
“但实用。”
“你敢保他不再跳出来?这老孙子铁了心的黑了黑,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与其让人宰,倒不如先给他趴下,让他永远消失。”虽然说得平淡如水,但语气让人听着5煤堋
“够狠,不过确实没必要,现在已经让他服了,何必赶尽杀绝,小克难的分量你又不是不清楚,摆平他够使,而且,明着告诉你,他已经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上下不一般齐了。”耿小草扫了一眼过奇,“可以见见他,你就觉得灭他,给自己跌份儿。”
“你的手段向来好使,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你没事吧?帮一小把,顺带手,街里街坊的,咱又是发小。”
“别拐了,这世界上没有无原无故的白帮忙,想要干点什么坏事,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明人别讲暗话,憋在心里也是毛病,达不到你的目的,你耿小草也不甘心,咱们把把清。”
“痛快,过二,真是练出来了,什么高人把你训练成这么有血有肉,我喜欢。”耿小草从来不隐藏自己的想法,她看上的男人,欣赏之后往外倾吐。
“嘿儿,受不了了。”
“德性,装大个的是不是,你呀,别那么多脏心眼子,什么企图都没有,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耿小草混杂了,还得留条后路,你过二,不会撒手不管吧?我现在,挺好。”
“欠你耿小草这个情,可不好还。”
“没完没了是不是?”
“过四可是要到期了,别拿我当傻子,你可没少跟着捣乱、起哄,这回他出来,先跟你打个招呼,别害他,到时候别说我不仗义。”
“到底是哥们儿,心连心呀,过二,一个女人追一个男人,正常,这恐怕跟你没什么关系,我也跟你打个招呼,过四,耿小草一定把他据为己有,任何人也挡不住。”带着傲气,带着飘逸,她走出店门。
过奇心很沉,这个女人要兴风作浪,真要是走到一起,也不会安宁,过智受了这么多年罪,自己没有能力帮,出来了,自己有责任维护弟弟,更何况,中间夹着宝丽姐,在自己眼中,宝丽跟亲姐姐一样,对弟弟更是奋不顾身,绝对不能让耿小草伤害宝丽,关键时刻,必须出头,阻止耿小草的疯狂。
青虎在一旁多时,又显示出本性:“兄弟,老是艳福围绕呀,这姐们儿真正的不含糊,怎么样,给哥哥搭个桥?”
过奇笑眯眯地说:“虎哥,这颗母雷你可玩儿不动,小克难和老日本的人,您敢吗?介绍好说,上不上路,你得玩儿真本事。”
青虎的脸往下拉:“说着玩儿,还能动真格的,你还当真了。”其实,内心灰溜溜的,那二位大爷,他绝对不敢招。
左思思很奇怪:“过弟,这马克西姆餐厅是你的专利呀,在里面一定有个美丽的故事,很浪漫,你也很执着。”她的蓝色旗袍艳丽动人。
过奇穿着白色中山装,特别醒目耀眼,不少女人纷纷投来眼光,极其兴奋,又极其眼红。
过奇丝毫不理会这些射过来的光芒,说:“左姐,跟您在一起,很舒服,因为,您聪明,够滋够味的女人。”
“烧我?”
“的的确确,不是自大,兄弟我对女人赞美金口难开,您是惟一的例外,您的存在,真是一种享受。”
“过奇,这酒我钻到桌子底下去喝。”
“您瞧,让人夸是件幸事。”
“你也是例外,过分得没边。”
“我喜欢。”
“你的双重性格太鲜明,特别容易惹火上身,而且,你的所作所为,根本摆脱不掉,已然上道,身不由己,无奈中的无奈。”
“为您这些话,我自饮三杯。”过奇不自觉地浑身发热,并且上前与左思思拥抱。

第123节:逃不过她的手掌
女人的体贴和理解,是人生一大幸事,但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知音难觅。
自然贴切的亲昵动作,让西餐厅的很多男男女女眼馋。
“过弟,我真的很得意,你的反差太大,你的逆反心理太强烈,我也真的很幸运,能感受到你的真情表露,难得。”
“开始烧我?”
“人类本来就是残酷的,适者生存,尤其是现代社会,人与人的交往,着实不易,我能独霸你,太滋润了。”左思思不由自主地微笑,任何男人也逃不过她的手掌。
“左姐,难得放松,什么都可以不想。”
“还扛得住吗?可以知难而退。”
“万里长征刚迈头一步,永远往前走下去,永不回头。”
“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偏门这条路布满了陷阱,每个人托着自己的野心,时刻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不择手段,在这个环境当中,你必须高高在上,否则,你就是人家的菜,每个人都是一个阴谋,每个人都在搏自己的命,与命抗争,人,就得走极端,上不去,下不来,还不如去死,或者像狗一样去活着。”
“你的个性又在显露。”
“人生一场真是有意思,短短的几十年,转瞬而过,等到你有所感悟,又自然回归,一琢磨,也很可怕,不搞出些名堂,对得起谁呀?”
“怎么老这么沉重,换个话题。”
“左姐,你是正当年,如狼似虎,真不知您老人家怎么解决生理上的需求?”
“你要死吗?有这么跟大姐说话的吗?”
“小弟跟大姐亲密无间,正当防卫,关心一下,光阴似箭,及时享乐。”
“干什么吆喝什么,三句话不离本行,跟你左姐玩儿这套。”
“那是生理需求,人性之本。”
“本你个头,小坏蛋,其实你说得也对,但是就我而言,耐寂寞已成习惯,省得有那么多牵肠挂肚在心上,累得很。”
“又是一颗被伤害的心。”
“刺激我?”
“这关谁都过过。”
“你的次数应该多。”
“太绝对吧?”
“没错的,你小子天生就招女人。”
“够冤的我。”
“黑店开得如何?有没有大娄子?”
“钱还能挣,不过,有点走下坡路,这行当已经不新鲜了,吃亏上当的人越多,知道事的人也越多,正所谓坏事传千里,当然,还是有冤大头,没办法,男人色嘛。”
“你还挺引以为豪。”
“那是,男人犯贱,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就想吃这口儿,谁也拦不住,没人逼他,愿意钻这个套,说句难听的,死催的,有点小钱,烧病,大脑袋小脑袋都想痛快,风流快活,对不起,请付人民币。”
“多难听呀。”
“能干上坏事,还管那么多。”
“这就是你们男人的德性。”
“可别价,女人不是祸水?这都是相辅相成的,阴阳互补,大家都是打平。”
“什么逻辑呀?”
“行,今天就跟您扳扳杠(扳杠(bāngāng)——北京话,故意找寻对方言语的毛病,加以反驳。),男也好,女也罢,全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男欢女爱无可非议,老祖宗的三从四德早已成为历史,新的时代,人们都在改变着一切,抗争着自己的命运,草头老百姓苦怕了,穷怕了,玩儿着命的用财富来创造美好的生活,但是,愿望归愿望,距离现实有着相当大的差距,不是哪个人拨拉一个就有戏,永远得分出层次来,只有底层的众多垫底的,才会有高高在上的人。
“好日子谁都想过,但不是人人都能过得上,前有车,后有辙,都得想办法往前奔,这奔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能如愿,这子儿可挣得难上加难,天上不可能掉一个馅饼,只能自己去扑。
“心小的挣小钱,心野的挣大钱,没能耐的照旧,逮着机会的就得显摆,吃喝之外,就是玩儿,玩儿什么?当然是女人,有人讲,越是成功人士,性欲越大。”
左思思:“坏蛋,干坏事还有歪理邪说。净往你们男人脸上贴金。”
过奇还真争理:“你呀,真是,这占有欲男女并存,强者永远在弱者前显示自己的威力,就像您现在,一般的男人都上不了您的眼,美貌、气质、风度、财富,您集一身,指点男人江山。但是,在您昂首的背后,多少的酸甜苦辣,各种的滋味,只有您最清楚。”
左思思有些小激动:“过弟,咱们喝一个,就刚才说点人话。”
过奇笑着说:“那是戳到您骨子里去啦。”
“我就奇怪,你看得那么透,干吗要背道而驰呢?”
“这就是我的无奈,算不上是悲剧,这条道是我自己选的,不怨天、不怨地,无怨无悔,结局是什么样,也许……”
“你的心太灰暗。”
“是吗?左姐,你要知道,这,往往激励人的斗志,一旦疯起来,灰暗不失为一种动力,人要打掉自己的卑微,必须经历一场磨难,甚至,需要冒着被打掉自己的风险,不经历风雨,哪来的彩虹。”
左思思感慨万分:“哎呀,你的思想真的是太复杂,要是成了气候,得是个魔鬼级的人物。”
“有那么可怕?未免小题大做。再说,我过奇分人分得挺清楚,你左姐绝对是个例外,在我眼中,你是星星,江湖我大妈。”
“罚酒。”左思思直接端过酒瓶。
“凭什么?”过奇孩子般的淘气开始犯劲,“你漂亮、性感,也不能这么霸道男人。”
“小屁孩,攻击我是你的强项是不是?”
过奇依然不依不饶:“左姐,人生短暂,不及时行乐是呆子,就冲你,现在一招手,管保西餐厅所有带棒儿的全得向您靠拢。”看着左思思举起粉拳,赶紧自觉吹起酒瓶:“哎哟哟,这大姑奶奶还真不能得罪,老姐,真不经逗。”
“我要经逗,早就不可救药了,自暴自弃要是落在女人头上,彻底完蛋。”
“这一点上,我服气,您呀,我的偶像。”
“别臭贫了,怎么样,有麻烦没有?有,赶紧讲,千万不要盖着,强努。”
“我知道,左姐,你要是有事、为难的,不要忍,直接由你兄弟摆平,不管他是谁。”
“我不会招事。”
“错,你不招,人家招你,尤其是您这样的,天生的尤物,男人的首选。”
“去你的,喝酒。”
“喝就喝,怕你。”
过智得知,他的假释已经报上去,只需等待,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企盼,时间变得漫长,平心而论,他已经开始计算小时,这一天等得让人起急。
人一心乱,必定烦恼,而烦恼肯定对周围起反感,反感之下绝对发生冲突。

第124节:日子都是在打发的
先是银豆子和麻老四这哥儿俩,一看过智要脱离苦海,开始在他面前磨磨叽叽(磨磨叽叽——北京话,形容言语表达不干脆,不爽快,犹豫迟疑。):
“过哥,您出去后别把兄弟们忘了。”
“就是,患难呀,您出去,我们高兴。”
过智一听就烦:“这还用说吗?”
“这他妈的鬼地方,不是人呆的地儿,呆得够够的。”
“您一走,我们哥儿俩顶着雷呢,大文那孙子,肯定拿我们开刀,挤对急了,跟丫磕了,到时候,过哥,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
银豆子已经看出过智的不耐烦:“过哥,您别烦,冲着耿小草,我们哥儿俩有点没劲,那是穷拿的,进了圈儿,虽然目的不纯,但毕竟是一致对外,您又这么对兄弟们如此仗义,真的,亲哥们儿弟兄也做不到这样。以我,愿意跟您干点事,到时候,上门您可别不认。”
麻老四:“我这人粗,但不是粗得没边,好歹还分得清,既然自己扛的事,就得继续扛下去。对机会,咱们玩儿一把,这里面的交情,绝对比外面深。”
过智:“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有想法,当初的作为,都是谋自己的私利,根本不是什么仗义所致。至于在圈儿里,我所做的,是个人都能做到。不过,耿小草的设计放一边,单从你们哥儿俩有这份恒心,就能看出你们不善,吃得苦中苦,方得人上人,我过智服你们。”
他的这些话着实让麻老四和银豆子惊奇,麻老四拱拱手:“大哥,我麻老四也混了不少年,横的主儿没少见,玩儿得好的也风言不少,能有您这胸怀的是头一份。您说这帮子,风风火火一场,可结局呢,没几个好下场,闹了个把自己都搭了进去,小打小闹的,出去再继续,折腾大的,十年二十年,出来还是贼心不死,越来越没样,正儿八经的混得好的没几个,您说这他妈的叫什么呀?”
银豆子接话茬儿:“就是,咱哥们儿也在天天反省,操,谁玩儿得好,不折就是玩儿得好,老日本、小克难人家才是星星级的,不但如鱼得水,还坐享其成,稳坐钓鱼台。过哥,难道在这牢狱之中,咱们还死不改悔,穿新鞋走老路吗?”
麻老四不赞同:“你丫犯病,这里头都发誓,出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不是你自己了,花花世界,能不心动?不重操旧业那才叫邪门呢。这里说话白说。”
他们哥儿俩的话还真让过智有想法:“照你们前后一说,这么不行,那么不行,出去当个傻×不就完了。这些人,哪个出去能甘心?这些年的苦难就这么忍了?哼。”
银豆子还是嘴硬:“我就不信,除了折腾就没有别的路?”
麻老四:“就你丫那猪脑袋,不是哥们儿方你,永远是跟人家屁股后面跑的。这年头,除了不怕死,还得玩儿脑子,说白了,就是怎么玩儿人,什么命就是什么命,争也没用。”
过智:“心情可以理解,甭管怎么样,人都得活着,你们哥儿俩刑期都不长,早晚得回到外面,心态一定得正,给自己立一个方向和目标,别为别人活着,只为自己。混,分怎么混,得混个人样出来。”银豆子:“过哥,你有什么打算?”
过智:“没有想,只有等出去看,外面对于我太生,得一点点适应,反正,得重新起步。据说现在挺乱,干什么的都有,人也活泛,可真正什么样,还得自己感觉,有一天能干点事,愿意过来,我绝不往外推。”
听到过智这话,哥儿俩很欣慰,出去后最起码有人拉一把。
大文接受丁火力的严重警告,就将对过智报复的心收了起来,他也快面临减刑,没两三年的事,出去还有机会,山不转水转,早晚都有碰面的时候,暂时压了下来,他倒弄个风平浪静,暂时死心。
过智刚跟麻老四他们聊完,觉得挺累,刚要躺平,杂务班的开始招他:“哥们儿,这回总算熬出了头。”
“就是,再加上那两个美人左右一拥,你老弟死了都不冤。”
过智苦笑道:“你们丫真行,真是替古人担忧,全他妈的变态。”
“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谁都会,你真是个例外,这坐牢的学问,镀镀金,感受些滋味,就拔腿。”说这话的是杂务班班长朱大水,明显地带着嫉妒,带着怨恨。
他这一开腔,小兄弟小南子也跟着扔话:“哥们儿,什么都不能两全,让你什么都摊上,什么都遇到,什么都得到。人呀,得知足,知足者常乐。操,我也这么酸,反正,反正,你丫命真好。”
过智:“全是放屁的话,只要你折了,哪怕在圈儿里呆了一天,也是牢狱之苦,别吹牛×,谁敢说在圈儿里没干过活儿,没吃过窝头?经历这么一场,噩梦谈不上,最起码,受的这些罪,得铭记在心,从这当中,得悟出点什么,否则,白呆。”
小南子抢先说:“道理谁都懂,就说我吧,操,四进宫,说有瘾,那是扯淡。也想收,收得住吗?出去后,谁跟有前科的人打交道,谁又敢收我们干个正经营生,没别的本事,只得重操旧业。不赖天,不赖地,就是这个命,不是自嘲,公安局的儿子,好不了,下回继续。”
过智挺平静:“你可以换一种生活,一种踏实的生活,关键是,你是否愿意收,对于你,迈出这一步,很难。”
朱大水:“别聊这么俗的话题,咱们这帮子,走到哪儿都停不住,骨子里就是这么邪性,也吃了,也喝了,也疯了,福也享了,罪也受了,多少有些资本,也够本,但还得往前奔,还得出人头地,还得拔份儿。”
过智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搞得那么委屈,做了事,就得承担,除非,你玩儿得好别进来。像你朱大水在圈儿里如鱼得水,善于玩儿人,把这心思用到外面,准成。”
“哼,你快成狱政管教了,不过,有理,以前总是歪招怪想,这回真的给自己想条出路,折腾不起了,按正常刑期走,我四张半,再不踏实,真他妈的对不起自己。”
“恐怕没那么容易,放不正,永远走邪门,走正道毕竟离我们太远,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底潮永远是我们致命的,而且,大家已经心大,起点低,根本不够我们的胃口,可,天底下就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急于求成,到头来,还是一个结果:继续折,因为,获取财富的手段,就是疯狂掠夺,触犯刑律。”小南子嘲笑:“得,得,得,还触犯刑律?够会用词的,耍嘴连酒都喝不上,像我老家儿都已上了西天,又没哥们儿弟兄,连个家都没有,真正的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谁帮我?做梦吧,只有一条路,老路。”
过智很认真:“不想自己争口气?”
小南子被他的话激怒:“扯他妈的淡,争气?争气多少钱一斤?站着说话也不腰疼,好烟,谁不想抽?酒、肉,吃的,这里边谁不亏嘴?你可以撒着欢地享受,可我没有,没人关心,没人疼,没人救济,没有托儿,人跟人能比吗?孙子。”他边骂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过智没生气:“这里边的人,哪个干的不是孙子事,哪个不是在当孙子?”
他的这番话的确没有人反驳,人下人的生活挺难挺艰辛,日子都是在打发的,这种感受是大家伙共有的。
朱大水音调低了许多:“哥儿几个都在熬呀,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走到头。不过也疲了,都是十年以上的,想也没用,索性有一天算一天,现在,能算时间的,只有你一个。”
也许是话挑起了情绪,号里的人,全都低沉起来,但话都越说越多:
“无所谓,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还撑呢,出去都白胡子老头了。”
“咱哥们儿什么都不想,只惦念今天的改善。”
“吃货。”
“我吃货?别着急,你们等着听消息,看看咱们谁在外面火。”
“看着你呢,净犯口。”
“嘿儿,都省省吧,给丫过智开个批斗会,再不开没机会了。”朱大水抢先发言,“规矩定下,一、不许急,翻脸;二、老实交代;三、态度诚恳。批斗会现在开练。”
过智微笑着表示接受,自己今儿就是目标,给哥儿几个来个乐和,穷开心呗。

第125节:别败家
“老实交代,那俩漂亮姐们儿跟你什么关系?”
过智:“朋友。”
“不可能,玩儿同居还说是一般关系,镲呢?傻子都能看得出,死心塌地的。”
过智:“她愿意,我也没办法。”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托儿是不是你们姐们儿给你磕的?”
过智:“不知道,你们丫老围着这个话题转没劲。”
“不许你挑,今儿就是你的开心一刻。”
过智:“杀人不过头点地。”
“听人说,凉粉跟你是铁把子?那姐们儿可是老炮儿,出来混得也早,名声在外,怎么好事全让你占了?”
“片儿汤话,命好就不会折了。”
“怎么跟凉粉混的?什么关系?”
“发小,我叫,”过智停顿了下,“大姐。”
“跟咱哥们儿们玩儿这一套?哥儿几个干吗的?玩儿鹰的,发小?凉粉混得比我都早,大我两届,跟你发小,真敢开牙。”
二福子也忍不住开口:“兄弟,我叫……”他也故意停顿一下,“大姐。”学的还真快慢语调一致,逗得仁大笑。
小南子前仰后合:“崽儿,肯定是多年喷的崽儿,兄弟这么标致,哪个女人不动心?”
过智有些恼:“小南子,你丫过分。”
朱大水:“不许开口,不许急,批斗会就是批斗会,小南子,你丫挺的有点过,警告。”
过智:“你们丫够孙子的,我们的交情是当年并肩磕出来的,一个凉粉,让你们那么激动,至于吗?”
二福子瞪着大眼珠子:“就凭你?兄弟?细皮嫩肉的,眉清目秀的,打死我也不信。”
过智:“打死你也不信我是个战犯?难道这战犯个个都得五大三粗,每个人挂把斧子,见谁打谁,才够格?”
小南子刚要张嘴,让钻出来的小黑子抢了先:“过哥,你跟凉粉大姐不搭界呀?别看你兄弟没见过人,她的事,早就耳闻,除了碴锛拔着份儿,而且美色远扬。”
“你这小东西也跟着开哄?”过智问。
小黑子:“再不逗,以后逗不上了。”
小南子:“反正,气蛋讲过,四海子、小克难、老日本三个人联手都没戏,中心人物就是你,这混蛋有声有色,说是凉粉对你是言听计从,跟你死磕一道,倍儿铁,真不知你小子,使什么招能把凉粉降住,讲。”
过智:“操你大爷,人,能你我不分共同着膀子,心肯定齐,只要不要命,还有什么可怕的。至于你说铁,确实铁,要是在外面,我一个眼神,不用动嘴动手,小南子,凉粉早把你拿下,信吗?”
小南子:“信与不信,无从考证呀?”
过智:“心虚?”
朱大水跟小南子是哥们儿,见他败下阵来,赶紧帮忙:“过智,就你在圈儿里的表现,有点样,就不知你出去以后,能不能煽起来?”
过智:“干吗,继续找死呀?嫌我没呆够?”
朱大水:“打个前站,立个脚,等哥儿几个出去,好投奔你干个事呀,怎么,现在就甩我们,拿我们不当菜?”
过智:“讲得早了,没准哥们儿还混得奘了,到那时候指不定谁拿谁不当菜呢。”
小南子跟着帮腔:“往外推哥儿几个,是不是对不上眼、不够格呀?”
过智:“世事难料,谁也给自己打不了保票,不是推拖,起步挺难的,光凭嘴皮子没用,得看实际的。真要有那景儿,哥儿几个想去,哥们儿绝不含糊,我过智什么德性,你们门清,从不踩患难兄弟。”他的这番话,这些人全信,都不是傻子,而是人精,看这一点准着呢,的确,过智绝对是一个仗义人,对哥们儿,没的说。
区娴这一段日子相当得意,将一位警长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大可不必再去躲藏无休止的抓人,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呲活,即使被抓住,警长大人一句话,轻松解脱,从容走人,当然,手段和代价是必须付出的。人,全有图头,各有所需吧。
她特别明智,特别直接,深受警长喜爱:明挑明说,自己是出来挣子儿的,只想找个靠山,互相需求,谁也不欠谁的,自己也绝不会赖着,根本不可能破坏别人的家庭,什么磕终身、结婚都是扯淡,只是相互关照,说利用有点露骨,反正,我愿你意,不合适,就散伙。
就这么明智的举止,两个人达成共识,而且互相都很欢娱,合作通畅。
这边的麻烦搞定,区娴的心思锁定了过奇,尽管从各个渠道风言风语知晓他的霸气、他的心智、他的风采、他的作为,区娴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选择了挑战,她要独霸过奇,为自己所用,她知道很难很不容易,但她非常自信,还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打退过自己的进攻,自己的武器威力极大,百战百胜、百准百灵,而且都是奇效。还有一点,过奇是她在北京见过的最称心的男人,必须让他就范,她还记得过奇曾经向自己射来的目光。
男人呀,离开女人真是登天的难事。
女人呀,绑住男人真是轻松的易事。
天性,谁也躲不开。
“炮店”一开起来,眼见着利润滚着翻番,拿股份的乐开怀,挣日工资的也往上走,小姐们更心花怒放,歌厅上下人气特别旺。
阿生和青虎他们起初还提着心、吊着胆,半个月一过,风平浪静,平安无事,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不当回事了。
哥儿几个神聊淡侃,齐三跑进来:“哥们儿,来了一辆卡迪拉克,绝对的大款,你们猜是谁?”话还没完,门口已进来一位全身上下都价格不菲的人,后面跟着俩保镖。
范黑子眼尖:“954,行啊,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生:“954,哪阵风吹来的?”
954费多多堆着满脸的灿烂:“哥儿几个,都健在,我想你们。”
青虎:“孙子,你丫玩儿大发了,还往这儿钻?”
阿生:“净蛋×,都健在?哼,都没死,活得挺结实,你丫方哥儿几个是不是?”
费多多:“咱是从这行当打下的底,捞的世界,不能忘本呀。再说,这玩意儿上瘾,既神又好玩儿,笑着就把钱挣了,什么样的人都是咱们的菜,多水的事。不瞒你们,找了一个多小时,才访着你们。今晚我开饭局,有一个算一个,下了班都去。”
青虎拿他打镲:“954,做大款什么感想?三宫六院了吧?当个小皇上指哪儿打哪儿吧?”
费多多:“钱是没少挣,至于女人嘛,身上的衣服随便换,但没劲,瞧的不是我,而是钱,没一个真心实意的,瞎×傍吧。还是怀念咱们并肩战斗的日子,挺充实,你们都不知道,一个星期,只要我在北京,准保两个晚上去街上看看,操,我怀旧。”说的话挺沉的,很真,让人听着有点酸。
过奇拍着他的肩膀:“费哥,人走哪儿说哪儿的话,像您,都到这份上,还念念不忘哥儿几个,难得。兄弟劝一句,家大业大,那也是您的心血,得守住了,别败家。”
费多多:“看见没有,我早就说过,过奇是个人物,早晚有起来的时候,灵验了吧,听听人家说出的话,贴准。兄弟,老哥哥服你,有什么难处,尽我所能,肯定帮。”
过奇:“多谢您捧,不过这一天不会有。”
费多多:“自信是好事,你也得留神留心,留一条退路,你看我没有,最大的赢,就是没烧包,心态平,你可要搂住,别跟他们似的。”他顺手指着周围的人。

第126节:天生就是屁
青虎跳起来:“跟谁似的?说清楚,这小子现在说口真正。”
阿生:“954,成功人士,现在说话可真学问,跟个导师似的,有时候,钱压不住人,您这话多少有点大发。”
范黑子:“没错,现在随便你喷,晚上喝酒灌你找补,让你当犯口。”
费多多:“哥们儿这是好心,现如今挣子儿特别难挣,不像前几年容易了,提醒而已,别把话听歪了,咱们旁边就是实例,古得章、皮子,都是疯×,好日子不得好过,建了家业,得守得住,干这行当,容易吗,担惊害怕,又得罪人,不知哪天把哪位大爷弄翻了,顶雷的是咱自个儿。正因为一起并膀子上,所以才好心相劝,根本没有嘲笑的意思,我954以前什么德性,在座的老人儿谁不门清?”
正谈的功夫,贾涛走过来:“虎哥,有一单结不下来。”
青虎马上绷脸:“怎么回事?”
贾涛:“广西的老帽儿,挺硬,根本拍唬不住。”
“飞了?”
“没飞。”
过奇一听:“你们哥儿几个聊,我去。”
照旧是踢门而入,五十多岁的老头,满脸的饱经沧桑,一看就是户外运动多,糙得很,但绝对健康。
过奇昂着头非常霸道气盛:“怎么着,倚老卖老不讲理,耍混是不是?挑挑地方。”
老头根本不当回事:“够冲的,年轻人,我这年龄你还能拍唬得住?吓唬谁呢?找错对象了,你讲理我好说。”
过奇针锋相对:“这话应该反过来我说你,欠债给钱天经地义,更何况,你玩儿疯了,玩儿爽了,怎么不应该付消费的款呢?这既不是大清帝国,你是皇上,又不是民国,你是大军阀。现在,你应该清楚,人民共和国,你是普普通通的人民,是老百姓,想霸闯,想白玩儿,你,不够资格。”
老头自个儿摇摇头:“到底是首都人,能说会道,挣钱可以,什么都要有个度,超过这个度,准有乱子。”
“别玩儿深沉,越老越奸。”
“你也别猖狂,年轻不想后果。”
“说教当不了饭吃。”
“一步错,步步错。”
“打住,走正题,这单怎么解决?”
“高得离谱,你得差不多,否则,分文不给。”
“能报一下家门吗?”
“小,太小,地质队的。”旁边跟来的搭话,“这是我们老队长,你们好好谈,解决掉好回去,老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过智:“简单,买单放行,不然出不去。”
队长:“你敢打死我?”
“你还别较劲,玩儿混蛋,就你这年龄,这工作,走遍大江南北,什么没见过,胸怀这么小,本身工作性质很艰苦,难得抽闲玩儿一玩儿,无可非议,也很正常,但有一个弯转不过来。”
“能讲得是最好。”老头态度有所缓和。
“这个弯儿就是,公款消费,不玩儿白不玩儿,玩儿了也白玩儿,既然进来了,就得玩儿得轰轰烈烈,得玩儿出你的威风,你的潇洒,这儿就是这价。你呀,堤内损失堤外补,多好。”
“有道理,但,这价黑得有些太过。”
“不过,真要是闹起来,我们无所谓,大不了各打五十大板,可你就不同了,这辈子的名声不但毁掉,家里更无法交代。”
“看样子,我无路可走,只能束手投降,乖乖付账了?”
“你的事,自己选择,反正,板是你叫的,怎么干,我们奉陪。”
“打个折行吗?”口气更软,绝对是商量。
“行,八五折,爷们儿早这样多好。”
“我打个电话。”他拨号,“老覃,送过四千来,赶紧,我要用,等会儿,小伙子,派个人去取如何?”“没问题。”过奇回头对贾涛,“叫二狗跟着去。”又回过身,“爷们儿,这么大岁数脾气还那么冲,容易吃亏呀。”
老队长:“爷们儿,我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媳妇,就怕领导说话,只要是讲理,我服。不讲理,我不管他是谁,除非我趴下,否则,还真不好说谁赢。你小子,也够坏,能抓住我的软肋,错其也不叫不坏,也是本事,得,不打不相识,清完账,我们走人。”
过奇:“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老队长一愣:“这么相信?”
过奇:“绝对。”
“好,是个爷们儿,再见。”
“再见。”
看着老队长走出包房,贾涛对过奇讲:“过哥,服了,您这胆够大,愣让他开路。”
过奇:“打赌吗?钱和人保证回归。”
贾涛:“不打,输的肯定是我。”
只十分钟,二狗平安回来,并交上银子。贾涛过去:“狗子,服吗?”
二狗斜着眼:“你说呢?”
贾涛灰溜溜地溜到一边。
过奇喊他:“贾涛过来!”
贾涛挺灰:“过哥。”
“知道怎么赢的吗?”
“您明示,给兄弟来一课。”
“瞎掰,什么课不课的,自己长本事自己挣钱,你挺聪明,少说多学,别逞强,虚点心,拿本事说话,就刚才的单,你刚才结不下来的最重要的是没有摸着他的脉,一个五六十岁的人,他的最好的青春贡献给了那个疯狂的年代,所做的一切全是奉献,说白了,就是白活。他的点不正,生的年代错位,早出生四十年,没有赶上好时候。”
贾涛龇着牙笑。
“你别乐,知道你小子乐什么,没辙,只有赖他爸他妈,等到他醒悟了,为时过晚,已经没有几天蹦头了,现在的权力不大不小,手头的权限面临着淘汰的危机,大有拼命捞的趋势,能滋润一天是一天,能享受一下是一下,有权不使过期作废。这疯狂的消费,完全不用使他的血汗钱,是公款,也许是别人对他有限的权力的上供,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样的钱,最好切,这样的人,最好拿下。
“还有,结单的,一定要从气势上压倒他,明明知道咱们是无理搅三分,明明就是敲诈,但是,面对面,必须将歪理辩成名正言顺,正当防卫,说出大天去,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你消费了,必须付钱。
“为什么?他不摸咱们的底,同时,毕竟他所做的一切上不了台面,打到哪儿,他都不光彩,正经人,居家过日子的人,根本不会进这些场所。当然,臭流氓单论,你记住,真正拿自己的钱玩儿的人,毕竟是少数,除非不是正道来的不义之财,这路子人,得的容易,去的也快,更不能放过他们。
“咱们这行当,谁都能干,关键是出奇效,打掉他的气焰,就成了一半,再拿住他,戳他的软肋,没跑。还有一些人,天生就是屁,没见过什么世面,拍唬最灵验。

第127节:不懂人间烟火
“你年轻气盛,不能死一个点,兔子急了还得咬人呢,更何况大活人,要讲究方式方法,在施展暴力的同时,也要软硬结合,打一巴掌揉三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要让他绝望,而是给他一些希望,有一些盼,这样,问题相当好解决。人,一旦受到威胁,自己又有些难言之隐,上下左右一挤,很容易放弃抵抗,不了了之,破财免灾,这是人的通病。这年头,大家都惜命,为钱搭自己的风险,不值,你说,结单好不好结?”
贾涛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大哥,真开窍,绝对开窍,多给机会,让兄弟多练练,真心地服您,跟他们丫挺的,白混。”
过奇马上指正:“又犯毛病,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耍出来,让别人服你,这才是好样的。”
“大哥,兄弟听您的。”
“别听我的,混好了是自己的,受益的是你自己,人,不能越活越抽抽,得往上奔,得有心计,得有打算,得有野心,得有真材实料,得站在人的上面。”
过奇说话的时候,贾涛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瞪得大大的,死命地往外睁,那眼球中,就像有火一般要往外喷。
贾涛觉得自己有些冷,过奇的言语和做派还真令人犯憷。
过勇的前途,一点没受过智的影响,凭着自己优秀的工作业绩,不断进步,担任着相当重要的职位。在他勇挑着重担之余,把很多心思放在了过四的身上。
他很内疚:小弟把机会全都给了自己和过二,难得的让,把难受的无所事事留给了他,没着没落的滋味,自己感受最深,幸运的哥儿俩,又极其顺当有了铁饭碗,小弟还是留在社会上漂。他的最后结局,自己有一定的责任,不管不顾,当哥哥的就不称职,根本推卸不掉。
他很忧虑:自己从事的职业所面对的正是小弟周围的人,尽管认认真真阅读过他的卷宗,其中的破绽很多,甚至根本不成立,但是,忠于职责,遵守法规,又容不得自己介入,只得违心回避,自己始终有一个谜团搞不明白:围绕着思卿的事情,这么多人往上死命地扑,都与小弟有关。
小弟身上究竟有什么能够让这些人那么奋不顾身地为他去做一切,甚至不惜以身试法。他的案子,凭着自己丰富的刑侦经验,完全可以得出结论:小弟背罪。但,正因为他的证词,办成了铁案。
他的一切,已然走上偏道,而且,根深蒂固,很难回归,这是一条危险的路,再不回头,再顽固到底,继续重蹈覆辙,必是不归路。
他更吃惊:小弟的周围都不是善主,居然把手伸到监狱,能够让小弟如鱼得水,并且,动用绝对的权力,给予法律上的认可和减刑,能量极大,不可想象。自己干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手段,还真罕见。
已经亏欠了小弟,自己必须对他有所帮助,出来后,定要给他指明利害关系,找个能生存的路,让他重新做人,过正常人的日子。
还没有成家立业的过勇,开始盘算用自己的积蓄,给小弟谋生。
这所有的盘算和苦心,过智并不知道,领不领这份情,还不知晓。
过智的最后一次亲属接见,围绕的话题竟然是过奇,首先挑起的是宝丽:“兄弟,过奇现在可是火得不得了,真得刮目相看。”
铁皮子凑上来:“千真万确,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煽,统领着三里屯酒吧一条街百十多个给他拉活的,开着个黑歌厅,手底下的兄弟还真不少,日进斗金,不过分。”
和和:“这行黑白两道都勾着,左右逢源,连吃带玩儿,就把钱给挣了。过哥,你踏踏实实的,出来,好好地带兄弟玩儿一把,这些年,快把我憋坏了,瞧着人家火,真着急。”
宝丽指着过智:“看着过二蔫不出溜(蔫不出溜——北京话,竭力掩饰,不使人觉察,不声不响。)儿的,原来是个蔫土匪(蔫土匪——北京话,不言不话,不露声色,有心计的人。)。你们过家,个顶个的都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老爷子真会生。”
过智一乐:“嘿儿,把老爷子搭上了,招你惹你了?再说,我可急。”
宝丽挺起了胸:“你敢,小子,还没出来呢就犯横,出去,指不定想怎么翻天呢,你要是属狗的,先把你骟了,让你断子绝孙。”
过智一听更神:“真狠,干吗那么咬牙切齿?有多大的仇呢?真行。”
宝丽解了气:“活该,谁让你找不自在,自以为是,就好像天老大,你老二,装不下你了。”
过智赶紧赔罪:“宝姐,你是我大妈行不行?现在脾气真大,惹不起还躲不起?”
宝丽过来拧他的耳朵:“小东西的,死嘎奔儿,得磁了吧?”
彬子犯坏:“大姐,别在这儿打情骂俏的,分分地儿,这是监狱。再说了,当着小兄弟们,你也不害臊,注意点情绪。”
铁皮子也跟着开哄:“我看了,过哥这日子也就锁死,什么出去领着哥们儿去煽,整天抱着宝丽过温柔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酒晕着,当息爷,美。”
宝丽又反过头来替过智霸闯:“怎么,你们也反?啊?守着过四怎么了,踏实过日子,没错,过四受了这么多年罪,难道不应该有个女人去疼他?你们这帮小子,不懂事。”
铁皮子:“我们真是不懂事,宝姐多懂事呀?一个人独搂过哥,真好,懂事。”
他这反话,宝丽当然听得懂,马上反击:“你姐姐还不是霸气的人,事做到家,不怕过智不回头,一边是胆战心惊,一边是稳稳当当,他也不是孩子,好与坏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我不会强求他,反而更会玩儿着命地帮他,一如既往,死不改悔。”
和和:“大姐,我们哥儿几个就是服气您这一点,对大哥真没的说,大哥,表示表示吧,我们哥儿几个闪。”要往外走,被宝丽拦住。
“别假招子,净犯各,过四,你管不管?”宝丽的语气也同样是玩笑,在玩笑的背后,她笑得最甜,所有的一切付出,马上就要回报,相当欣慰,而对于过智的反应,她特别得意,心愿都随她而来,开心始终挂在她艳美的脸上。就这个时候,女人是最招男人喜欢的。
过智故意逗她:“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同样有感受:一个女人默默地、心甘情愿地为一个男人承担着一切,难能可贵,把情感放在一边,单就这一份心,足以让一个石头人都会感动得落泪的。怎么善待她,这一把必须努,千千万万不能伤她,宝丽跟凉粉又不一样,受了很多的罪,她需要更多的呵护,需要更多的真正的爱,自己真不能负他。
谁要说圈儿里的人没感情,那他就是动物。
谁要说圈儿里的人没情没意,那他就大错特错,不懂人间烟火。
圈里的人,也是有血性的人。
铁皮子:“瞧见没有?养一白眼狼。”
宝丽:“我乐意,眼红,找一个。”
和和:“挤对谁呢?大姐,兄弟不想给自己找烦,女人还不多的是,随便就划拉一个,可着劲地挑。”
宝丽:“就你那德性,不跟你,人家是福气,跟了你,是罪孽,小样。”
和和:“行,大姐,算你狠,拿兄弟不当兄弟,小心点,我帮过哥治你,信不信?”
宝丽叉着腰:“让你们四个捆一块儿。”
彬子:“姐姐,伤众啊。”
还是铁皮子绕到正题:“都歇歇吧哎,盼了这么多天,终于要云开雾散了,你们不急,我铁皮子急。过哥,七十二小时以后,大家在门口接你,我们……团聚。”他边说边转过身,不让众人看到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宝丽喊道:“干吗,干吗,铁皮子,你把眼泪给我擦了,心情理解,不能在这丢人,让过智有个好心情,安然走出去。”
铁皮子推门而出。

第128节:强龙是压不过地头蛇
他这一闹,气氛马上改变,众人心都有点激动,一看这景,过智赶紧调节:“哎,哎,哎,你们呀真行,干吗呀真是的,告诉你们,把酒备好,头一顿东来顺,吃,就得吃正宗的,还真馋这口儿。”
宝丽:“多大的事儿,接上你,直接,哎,我说,保持现状,可别节外生枝,全须全尾地站在我面前。”
“嘿儿,得,跟个事儿妈似的。”不知什么时候铁皮子又折翻回来。
宝丽:“你就跟我干,没你好果子吃。”
铁皮子还在逗:“别价,兄弟还得你宝大姐给罩着呢,跟了您这么长时间,没功劳还有苦劳呢,这媳妇还得朝您要,不答应都不行,不给办都不行。”
这些话倒提醒了过智:“哥儿几个,辛苦,保了宝丽姐,帮咱哥们儿一个大忙,以后找补,你们的事儿就是我过智的事儿,亲兄弟一样。”
彬子说实在话:“那倒不必,您老哥能带着弟兄们,好好混出个眉目,能在别人面前抬着头走路,我们就感恩不尽。”
和和也搭腔:“您这一折,兄弟就跟无头的苍蝇瞎碰瞎撞,就等着这一天,好跟着您翻个篇儿,没本事搂钱,但有想法紧跟您。”
过智深深地点点头:“别拿我当回事,心气肯定有,外面究竟什么成色,还得看,还得算计。怎么干?能不能干?没底,不能急于求成,这个社会在变,人都在动脑子,世界不好捞,人全都精了,全为自己为利益自私透顶,你们说。干什么容易?”
几个人都无奈地摇着头。
过智:“什么事都不容易,也不见得什么都难,这么多成功的,不是送上门的,而是自己牢牢抓住的,不能怨天怨地,还得靠自己。也许,我会被社会所淘汰,因为不能融入;也许,完全不适应生存,因为实在太笨太傻,什么可能都会发生。但是,你不干不对,怎么能得出结局,每件事,只要你做了,努力了,即使失败,也值。
“在这儿,不是每天三饱一倒,我始终都在琢磨,有一条:无论社会如何发展,如何进步,永远有光明,也有黑暗,它不可能完全净化,人,永远都是自私的,有自私就有贪欲,为贪欲,就得不择手段,大千世界,必定是邪与正并存。没有邪恶哪来的正义,没有正义如何压倒邪恶。人,有了生命,不同的道路自然会去走,都是自己选择的,思维是复杂的,指导人辨别和决定命运,人生本就残酷,谁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都要面对现实。
“监狱也是社会的缩影,接见也好,同居也罢,托儿也算上,身在牢狱之中,都是被束缚的人,却有天壤之别,能分出高低。就我感觉,从外面的家属的表现,人越来越胆大,越来越讲究实际,为了让自己的亲人少受磨难,使出各自的能耐去施展。而且,人不再躲躲闪闪,直截了当,就是追求目的,里边如此,外边呢?更是了不得。
“凭我的想象,外边机会更是多,关键是,观念都在变,人们都在为自己着想,这就好办,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大家就能够走到一起,你捞我也想捞,不如联手,互相利用各自的优势,共同捞世界。
“不过,相对于我,可能更难些,需要尽快适应,并且,需要认准一条路,走下去。至于是正是歪,还得看自己的造化。宝丽,你别担心,做什么事,我会把您考虑进去,不会瞎来,一次教训足矣。”
宝丽:“但愿你能做到。”
过智:“有点信心。”
宝丽:“哼,跟凉粉并肩的人,能收?”
过智:“没有绝对的事,我也想踏实,但愿没人挡我,最好。”
头一次结“炮单”,差点让过奇乐得背过气去,相当过瘾,解气。
这份单真神,呲活的有把刷子,过奇踢门而入,一个大胖子老头,正在小姐身上奋斗折腾,一见人进来,不慌不忙继续干坏事。
过奇也冷静地对待,不急于拍唬,冷冷地看着场面。
小姐可急,春光泄露,赶紧推开老头,七手八脚穿自己的衣服,边穿边说:
“过哥,这老孙子,真能折腾,泰国的。”
“谁孙子?”老头吐出中国话。
过奇:“你不是泰国的吗?”
老头拿出自己的护照:“货真价实,我十岁就去了,入了泰国籍。”他慢吞吞穿着外衣。“没有语言障碍,小伙子,你没有职业道德,这场合不应该进来,花钱保平安,咱玩儿得起就付得起,你大可不必这样。”
过奇冷眼相对:“是个老耍家呀。”
泰国老头:“我是你们年轻人的榜样,拿得起,放得下,能受累,也会享受。”
过奇心里笑着可脸上仍绷着:“有一句话很俗,但现在用到你身上很贴切,色鬼加不要脸皮。”
泰国老头很轻松,自顾自点上一棵雪茄:“很对。不过,你很给我面子,其实,你想说:老色鬼加老臭不要脸。”
过奇:“我喜欢跟有自知之明的人打交道,怎么着,该付风流账了吧?”
泰国老头神态自如:“那当然,愿打愿挨嘛,千万不要狮子大开口,要物有所值。”拿出钱夹,准备付款。
“底气挺足呀。”过奇扫了一眼,挺厚的钱夹,足够结单的。
“几十年了,想不到老家也会这么繁荣,吃的、喝的、玩儿的、乐的,应有尽有。”泰国老头还在摇头晃脑。
“是呀,繁荣得让你风流快活。”过奇对他的这份得意看不惯。
“男人嘛,需要随时充实生活。”
“纵欲过度很有麻烦。”
“早死。谢谢你的忠告,但是,我很执着。”
“执着是好事,希望我这份执着你能接受。”过奇递过账单,青虎他们这帮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在外边观看多时。
“改革开放,就这么放?没边没沿。”泰国老头看了一下账单,漫不经心地扔在桌上。
过奇平静回对:“国情不一样嘛。”
“急着求富,发财不是这样发的。”
“承认穷,东西就得卖得贵。”
“这是堵自己的财路。”
“各扫门前雪,你管得有些宽,前辈,这单得表态呀,玩儿得爽,应该结得更爽,给晚辈再树个榜样。”
“这单做得真学问,假如不痛快有什么后果?有没有根据必须给足实数,只要合理,我肯定不含糊。”
“拿您怎么着不了,两条路选择,一是交给当地警方,二是跟我们合作私了,照单付账,然后各走各的阳光大道,出了这个大门,你继续寻欢作乐。”
“交给警方,请讲出罪名?”
“票娼。”
“言过其实,大惊小怪。”
“你需要头脑冷静,这不是西方国家,禁止一切糟糠。这,不是泰国,你现在,脚,站在社会主义国家的土地上,就得遵守这里的法律法规。守法,这个名词,你应该理解。”
“不是特别搭界吧,跟我的行为有关吗?”
“绝对有关,而且关系很大。”
“你要明白,不是叉暴,是小姐自己乐意。”泰国老头开始激动,加大音量。
“有理不在声高,前辈应该有些风范。”
“强龙是压不过地头蛇,我再老,也不至于晕头晕脑,不明事理,触犯刑律,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警察说了算,而是最终法院判定。”虽然是说得合情合理,但声音有些低沉,明显的心虚,脸上全无自信。
过奇眼尖,已看出泰国老头的明显变化,胸有成竹:“坐牢是件可怕的事情,你说得全对,是法院裁定,有根有据,你摆脱不掉。小姐本人在,我们是人证;还有,你老人家留下的不可磨灭的风流精子,没错,谁都说了不算,科学技术很发达,鉴定的准确率是百分之百。”

第129节:跟你通话是一种享受
“我们之间是交易。”
“这种交易在大陆就是违法犯罪,而且,这种类型的犯罪,事实确凿,就是人赃俱获,根本无法抵赖。”
“你们出于利益,就采用这个手段,来引诱我上钩,然后逼迫我。”他指着过奇。
过奇也指着他针尖对麦芒:“措辞有误,是刀架着你进来,还是枪顶着你进来?你那个小脑袋是我们硬塞进去的?啊?真逗。”
他的话引起后面的众人哄堂大笑。
泰国老头极不服气:“你们有些过分,男人谁不拈花惹草?尤其是钱包鼓的时候,是体验男人占有欲的强势验证。”
过奇:“还真的服你,这套理论,真让我们自愧不如,精神可嘉。趁着这个精气神儿,赶紧选择吧,大家都忙着挣钱,没时间跟你耗,你是见多识广,又很明智,最好不要选择不明智,三思。”
“看样子,这套我得钻。”
“没有人逼你,喝口水,我给你念条儿新刑法有关涉及这类的条款,对你挺有用,宣传法律法规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
“不听也得听,劳神费费你的口舌。”
“愿意效劳,中国的新刑法是一九九七年三月十四日由中华人民共和国住席令第八十三号公布的,从十月一日起实行。”过奇完全是背诵。
“第三百五十八条,组织他人卖银或者强迫他人卖银的人,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前辈,这罪绝对是重罪,惩罚的相当严。
“其中,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组织他人卖银,情节严重的,强迫不满14周岁的小女卖银的,强j后迫使卖银的,强迫多人卖银或者多次强迫他人卖银的,造成被迫卖银的人重伤、死亡或者其他严重后果的。
“这儿还有更厉害的惩处,刚才所讲所列情形之一,情节特别严重的,判处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没收财产。
“协助组织他人卖银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第三百六十条:明知自己患有梅毒、淋病等严重性病卖银、票娼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
“票宿不满14周岁的小女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前辈,这只是其中两三条,还有劳动教养、治安拘留很多法律条款,够你使的吗?”
泰国老头:“一字没落,我在听。”态度不是以前的较劲,而是踏实。
“你看,这事儿,作个定夺吧。”
“我照单买。”老头边说边递钱。“被逼无奈呀。”
“这话说的,你还爽了一把。”
“这是花钱买学问。”泰国老头平稳很多,他那个劲又开始冒头,“人,要活到老学到老。”
过奇接过钱有兴趣地开聊:“今儿,你老让我们活了个明白,看到你这么热爱生活,对女人这么痴迷、上心,你老这辈子,值。”
“是值,一点不假,但最终还是让你们给上堂课。”
过奇很得意:“您这种岁数,本来是您教育我们,现在,反而我们要教育您,不要再做这种荒唐事,要做,得认准地方。”他使用上“您”字。
泰国老头昂着头:“荒唐事还要做,至死不改,不过,不再跟你们做了。”他的这句话着实让所有的人都开心大笑。“我是否可以开路?”
过奇很绅士地一伸手:“您老走好。”
泰国老头:“不送。”自己哈哈一乐,健步如飞,跟他的年龄极不相符。
背后的人纷纷感慨:
“真他妈的绝,有把逗,什么人都有。”
“这老×,活得真滋润。”
“滋润?哼,谁都会滋润,天生的,不用人教,那得用银子说话。”
“他那皮子,要是在大街上,早就飞了。”
“老孙子,早就够本了。”
“过哥行,这把刷子,扫得老东西一点辙都没有,单结的,水。”
“咱们店,星星级的就是过哥。”
“就是,不服气不行。”
众人一捧过奇,青虎的本性又有暴露,马上开始打击:“都他妈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闲得蛋疼是不是?人家行,你们丫还有脸说呢,去,去,去!”
阿生和范黑子心里自然明白,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奇的动静,让他们特别失望的是:过奇没有任何反应跟没事人一样,早已闪到一边,香甜地喝着啤酒。
范黑子:“真能沉得住气。”
阿生:“别着急,早晚有一天得跳,这一跳,青虎根本不存在了。”
“忍到什么时候是一站?”
“咱们这位兄弟,单走一路,他的思维跟常人不一样,出的是大彩,怎么,扛不住?”
“那倒不是,只不过,真不愿意看到他这么疯,但愿能回头。”
“没用,狗就是改不了吃屎。”
这哥儿俩还在替古人担忧,而过奇早已算计在心,胸有成竹,他开始玩儿坏。刚刚定完神,有电话打了进来:“喂,你好。”
“你好,过哥。”
“哪位?”
“我,区娴,能否赏光吃个夜宵?”
过奇脑海中马上浮现那张艳美的笑脸和那独特的磁音,刚挂上微笑,又冷峻下来,马上警觉和反应:青虎的傍家。
“对不起,这两天很忙,非常感谢。”
“再忙也得吃饭呀?”
“不太合适,青虎是我大哥,做兄弟的可不能让人说出话来。”
“假,真假。”
“当人弟的不敢造次。”过奇沉着应对。
“装得真好。”
“听不明白。”
“青虎是青虎,我是我。”
“我想多活两天。”
“真鬼,怕我下套?”
“这年头,没有免费的午餐。”
“大风大浪闯过来的,还怕一个弱女子?”
“女人更可怕,全是炸子。”
“受过迫害?”
“还不至于,但不得不防。”
“总算有一句实在话。”
“你太敏感。”
“还是听不明白。”
“你要是战士,就过来。”区娴开始将军。
“将我没用,小人本分。”过奇开始打镲。
“跟你通话,是一种享受。”
“跟你通话,是一种难受。”

第130节:今儿得灭你
手机里传来区娴耐听的笑声,很爽朗,很青春,没有造作:“你真各,凭什么说是难受?我是丑八怪?讨厌鬼?方人精?真讨厌。”
过奇慢慢有了一种舒服的感觉:“良心话,你绝对是女人精品,但是,听清楚了,你在捣乱,你在捣鬼。”
“说话要有根有据,要负责任。”
“我只对我个人负责任。”
“因为一顿饭,青虎会跟你发生争端?而我却是导火索?”
“完全可能。”
“据我所知,青虎正在处于劣势,走下坡路,迫于无奈,厚着脸皮投奔,由于你的坚持,收留了他,并且给了他很大的面子,表面上还是你们的大哥,但,根基不稳,虚的,随时随地倒塌。”
“于是,你对他失去了兴趣,失去了信心,移情别恋。”过奇丝毫不客气,联想起刚才青虎的所为,有些恶气撒在区娴头上,“另寻插杆。”
“对,因为我必须得有依靠,我得寻求保护,我得拼命地挣钱。”
“你真现实。”
“没办法,我得活着,不能让人伤害我,而且,要比别人活得更好。”
“这话说得耐听,有底气。”
“总算说句人话。青虎他致命的缺点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容人,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是败着。其实,也是你们惯的,不给他这个市场,不维着他,狗屁不是。”
“这个歪理邪说,成立。”
“我承认过河拆桥,也承认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一个女人,需要的是安全的呵护,更何况,我孤立无援,手无寸铁,软弱轻飘。”
“可你做的事可够硬朗的,也够绝的,一般的男人不是你的对手。”
“承蒙你抬举,大可不必,没有你们北京人,也没有我区娴的今天,北京人教会了我一切。”
“耿耿于怀呀,铭刻在心。”
“的确如此,一点水分也没有。”
“你这些钱已经足够足够你生活一辈子的了,别说回老家,在北京生活也富富有余,而且,享受的是很舒坦的日子,甚至,相当有档次。”
“你是结单的,我的灰色收入,你当然计算得出来,是个够级别的摇钱树。”
“彼此,彼此,大家互相依赖,共同生存。”
“直给,你应该赴约。”
“有那么多应该吗?恐怕,还没有一个男人拒绝过你,你的诱惑的确很大。”
“你是头一个。”
“未必,我将带一个连去,请告知时间、地点,多订桌位,否则,坐不下。”
“我会的。”
“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没钱买。”
“这一顿,撑死你。”
知晓了吃饭的地界,过奇挂上电话,区娴的意图很明确:自己已是她的一个利用者,挺实用,但是,这样的直接面对,势必与青虎发生公开的叫板,幸亏,自己先下手了。
的的确确,区娴的身上,有很多吸引自己的地方,她的一切都是谜,自己不知为什么,特别愿意接受挑战,无论心计、手段,自己都想斗一斗,较量一番,有很多的乐趣在里面,自己特别喜欢跟聪明的人一起玩儿聪明,自己特别喜欢跟有心智的人一起设计心智,其乐无穷,乐陶陶。
歌厅的生意好,青虎的腰包相当鼓,春风得意的他,竟然有两个傍家儿跟他同居三宿,这不是他的能耐,而是人民币在作怪,在支撑,在起作用:两个外地小姐被他包下,百依百顺,任他随意。
这不,他在夜市打电话,发着威风:“哎,我在夜市呢,过来喝酒,什么?都睡了?才几点?别废话,全都起来,二十分钟不到,后果自负,什么?你敢,不信,你试试?今儿不过来,就休你,明天就换人,唔,开玩笑呢,这还差不多,快点。”他关掉电话,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
不大一会儿工夫,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身着超短裙,脚登高跟皮凉鞋,闪着小腰从出租车上下来,扭到青虎跟前,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旁,嗲声嗲气地犯着骚:
“虎哥,你真成,人家都睡了,还折腾人,回家不就完了,烦人。”
“就是,虎哥,你老是这样风风火火,一天到晚老是那么精力充沛。”
青虎心中很得意:“不好吗?”他已经感到左右有两只很软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触摸,不由得心花怒放,狠命地喝下一大口啤酒。“这些日子,兄弟们奋勇上前,生意奇好,小香跟我喝一个。”
小香毫不含糊,一饮而尽。
旁边的陈旭气不平,把整个身体贴上去:“哼,虎哥,不跟我喝?什么人呀,平常,你欺负我最多。”青虎哈哈大笑:“好,好,跟你喝个交杯酒。”酒干完,自己也跟着斗骚,“谁让你的活儿好?所以,能者多劳呗。”
陈旭指着他的额头:“死样,真够德性的,一天到晚跟个牛似的,整个喂不够。”
青虎:“这是你们的福分,碰上哪个没用的男人,还不把你们急死,咱们哥们儿才真正的是个爷们儿。”
小香卖弄:“有几个虎哥呀,威猛无比。”
陈旭也不示弱:“虎哥,高兴就多喝点,不过,喝好有度,回家再大战几百回合,妹妹今天跟你正经较量较量。”
青虎:“行,我最爱干活儿,不把你俩弄趴下去,绝不罢休。”声量极大。
旁边桌上传过话:“嘿儿,声儿小点,弄俩骚×不知道姓什么了,照顾点别人的情绪。”
青虎斜眼一望:五六个小年轻的围坐一桌,叫横的话从那里说出,他根本眼里没谁,有酒精的作用,有女人的作用,开始回击:“东北那圪?说话够冲的。”
有人回答:“当然。”
青虎:“北京这地方放不下你们了?”
“没错,瞧你别扭。”
小香赶紧拉青虎:“虎哥,他们人多。”
青虎青皮劲儿往上翻:“你们俩回家。”
陈旭:“不行,我不走。”
青虎眼睛瞪得溜圆:“我数三下,赶紧消失,一,二!”二字刚出口,俩姐们儿知难而退,赶忙打车而去。
青虎慢吞吞地说:“行了,怎么练,你们划个道,我奉陪。”他自己十分清楚:向来不离身的瑞士匕首忠实地别在腰上。
东北口音:“你老了,该退休了,现在,有个机会给你,说服,然后滚蛋。”
青虎始终沉着:“犯口谁都会,吹牛×也不用上税,喝点猫尿就想当大爷,这不扯淡嘛。知道跟谁说话吗?扫听,扫听,敢到北京撒野,真不知天高地厚,差着道行呢。”
东北口音:“你丫真猖,今儿得灭你。”
青虎一看对方二位都已站起,刚要有所反应,忽觉背后已经被冰冷的刀刃顶在腰间,而且,有三把,他知道碰上硬碴。
依旧是东北口音:“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不许叫。叫,就捅你。”
青虎的宝贝防身家伙被人取下,他已经没有任何威力可发挥,完全被人控制住,毕竟是老打手、老战犯,还是相当的镇静:“去哪儿呀?”
东北口音始终在他的身后:“怎么,怕了?”

第131节:强扭的瓜没味
“扯淡,弄得死弄不死我?留口气,弄不死我,你们是战士,留个名,我弄死你们。”
“话大,你们这帮老×净他妈的充大,老炮儿,哼,老动不动就搬出以前如何如何。知道不?那,都是历史,早就应该翻篇儿。”
“门清呀,在北京混不少年了?”
“北京正经有不少仗义哥们儿,就烦你这样的,一天到晚全是以你为中心,全都合你的适,别人还过不过了?”
“是不是经常叫板惯了?”
“各走各的道,谁也别断谁的财路,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们里头,有好样的。”
“那当然,够样的全在以前,现在,都他妈的没样,自顾自。”
“你有样吗,青虎?”
青虎马上醒悟:“不是偶然呀,专门奔我来的,能报一下吗?”
“对不起,规矩,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可能的事情。”
“他付多少,我加倍。”
“可笑,你真白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仁,我就可以不义,今天的碴锛,我认,早早晚晚能查出这个孙子。”
“你认为,能活着回去?”
“随便,认命。”
“这可不是你青虎的风格,真是越活越抽抽,岁数大了,一点底气都没有,不让人佩服,刚才还扛,现在,哼。”
“走到这一步,只说现在的话,你们哥儿几个利索点,痛快些。”
“放心,把你叼上了,就是我们的菜。我就不明白,像你青虎,正正经经是个老炮儿,应该是个榜样,怎么可能招底下的人恨?肯定有做得太过的地方,不然,依你的名气,足可以高高在上。”
青虎多少有些感慨:“你们这帮是挺厉害,照以往,根本不存在这么多杂碎,直接练,可不像你们这么明事理,摆得清。”
东北口音:“年代不一样,不看透了,吃亏的是自己,在你们的地盘上混,得学会自保。虽然干的营生不光彩,没办法,现在,除了不怕拼,其他什么都不会,只有拼这身骨头架子,没辙的没辙。”
“我问这话多余,只是好奇,答不答在于你们,接这份活儿得多少银子?”
“一半是哥们儿的缘故,不可能漫天要。可以透个风,只要你不反抗,娄子不大,不会让你永远消失,怎样,心宽点了吧?”
“你们够直的。”
“比你们北京人直得多,北京人耍嘴的多,玩儿人的多,仗义的有,少。”
“我想……”
“青虎,别想,一点戏都没有,不可能背叛,你就死心吧,以后,自己玩儿好点。”
按照过奇的要求,这帮子东北哥们儿卸了青虎的一条腿,并且,很仁义地将他迅速送到医院门口,打电话通知急诊室。
青虎遭此罪,想到了过奇,但不确定,只是怀疑,这是因为,过奇每天去医院的亲切关怀,隐藏伪装得相当好。
耿小草对过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等待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有机会在社会上与他相对,一想到这儿,她就兴奋,尽管有宝丽挡道,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为了过智,哪怕掀起一层大浪,把小克难和老日本都搅进去,用他们的牺牲换取自己的宿愿,也在所不辞。
虽然激动,但她还是有所顾忌:经过一场磨难,他软硬不吃,至于能有什么作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她老觉得,有一层雾隔着她与过智,老是看不清,她没有一丁点儿的把握能够掌握他,摸不着他的脉搏。
惟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的一切努力没有白费,多多少少还没有把她甩得远远的,虽然看清她的最终目的,没有过多责备,反而给她一个最大的希望,那就是,只要不过分,他无条件给她做一件事情,这就有戏。
必须牢牢把他抓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过奇带着梁小心与区娴赴约。
两个女人一比,就形成了反差:梁小心青春时尚,活力四射,衣着既少又短,相当暴露;而区娴性感十足,美艳惊人,却身着一身淡黄旗袍,别有一番滋味。
再加上俊靓的过奇,三个人成了酒店的一景,风光这边独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过奇张口就来:“意外吧?”
区娴阳光灿烂:“意料之中,梁小心就是一个连,假如不是这样,就不是你过奇了。小心,你好。”梁小心挺得意:“我很好,但愿你也好。”
区娴依然如故:“大家都好,菜已点完,小姐,可以上席,我自作主张,不介意吧?”
梁小心:“已经点了,随意。”
过奇开始挑事端:“可惜,今儿这场合,缺青虎大哥。”
区娴坦然面对:“他没资格上这个席面。”
“为什么?你们以前毕竟有一腿。”
“难听,赤裸裸的干吗,他落下今天这样的结局,有大毛病,都是自己找的。凭良心,人不坏,但太自以为是,容不下任何人,逞狂可以,当老大也正常,但关键得有好德性,得有实力,得让人服气。这些,他一条不占,反而,给自己留下祸根。”
梁小心:“这时候他最需要人。”
区娴:“人只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当初,他灰溜溜地回来,又投靠以前他踩乎的人,这一点,就让人瞧不起。你倒是改呀,偏不,有点缓儿,又犯毛病,还添了新毛病,不知死的东西,还傍上俩小姐,全包,哪有一点可人疼的地方。”
过奇:“北京,你是真练出来了,京腔、京味,有点意思。”
区娴:“很一般,一个村姑,要想立足,就得付出常人所不能付出的代价。走到现在,没有任何自豪,我得到的是应该回报的。”
“你明知道我是兄弟一级的,干吗还要拉我,用意何在?”
“这问题都问滥了。你真是臭鼠辈,今天,不会让你坐在这个桌上,我区娴不跟无用之人打交道。”
梁小心:“你真实际。”
区娴:“不实际行吗?没人给你饭吃,没人给你房住,没人给你钱花,即使有人愿意出面,作为女人,你得干女人的事。让男人白搭银子,做梦,想都别想。”
过奇:“这银子挣到什么时候是一站?你这么疯狂地捞,小心让人绑了。”
区娴:“你这心眼跟这副尊容不相符呀,人面兽心。梁小心,要注意喽,这家伙,既黑心又坏。”
梁小心:“区姐,不用您担心,好坏妹妹自己担着,他哪怕是出圈儿,我乐意。”这话说的,直接给区娴没趣。
区娴始终不愠不火:“好厉害,过奇你真好手段。”她真服气过奇到现在还沉得住气。
过奇:“男欢女爱本是人生一大幸事,一切都是随自己的心愿,强扭的瓜没味。至于你说的手段,不存在,挺为古人担忧的啊,先关心关心你自己,一直做自己不情愿的事,多别扭。”要是一个字一个字往下吞,话锋都很针对。

第132节:不知道谁恶心谁
区娴:“我有自己的生活和生存方式,跟你一样,怎么合适怎么来,我行我素。”
梁小心迫不及待:“我们这顿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你必有说辞,做朋友没问题,害过奇绝不放过你。”
区娴:“话别这么硬,梁小心,你是配角,没什么分量,我找过奇,也没有阴谋,只是想与他合作一把,真想抢行,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她得压一下梁小心,插在中间,净说些醋海情波的话,挺烦人。
这话刺激的,让梁小心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存心跟我过不去,过奇是我的,谁打他的主意,我宰了他。”
过奇一看马上制止:“给我坐下。”
梁小心的小眼泪委屈地往外涌。
过奇递过手帕:“饭的滋味真不一般,框外的不提,你的单我们照收,不挡你的财路,谢谢款待。小心,我们走。”
梁小心像个跟屁虫,随着他离去,把区娴甩单了。
区娴一点都不意外,全在意料之中,但,总有一些酸酸的感觉在其中,她特奇怪,很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而且,还挺强烈。
她拿出手机:“葛叔,想你,在家等我。”
她承认:过奇是惟一拒绝她的男人,他的拒绝,引起了她极大兴趣,强烈的占有欲,充满了她整个胸怀。
在去葛稀家的路上,她对自己说:“过奇,咱们走着瞧。”
戒备森严的监狱门口,站岗的武警绷着脸,一副不可侵犯的面孔。
里面的过智正在更换接见时宝丽带来的西装,板型非常靠身,加上他本身的条件,让中队干部赞叹不已。
丁火力中队长:“这小子,穿上这行头,挺有派的,人模狗样的。”
计量狱政中队长:“往人堆里一站,是个人物,不提大刑上来的,还真别小看他。”
过智:“干吗呀,说点鼓励的话,走向新生,你们偏说打击的话。”
楚兴国指导员:“就怕混不到人堆里。嘿儿,你哥今天也来。”
过智反感:“他来干什么?”
楚指导员推了他一把:“废话,找练是不是?臭来劲,那是你哥,一奶同胞,换上我狗屁。不争气的东西,拉你,你还得磁了。”
计量拦他:“老楚。”
楚指导员:“别拦,还得给他上课,一个没有亲情的人,连朋友都没得做,没听说过,自己家里人会害亲人。自古虎毒不食子,你绝对不可以将亲人的关爱和帮助,恩将仇报,谁都不该你欠你的,坐牢不是别人推你进来的,回到社会,就是你自己的,坏也是你自己的,愿意折腾,监狱的大门永远开张,愿意往好处奔,受罪也找不到你头上。”
过智:“楚指导员,您的话铭记在心,为我好,领情。”
楚指导员:“别冠冕堂皇,说过场话,得练真的。要知道,虽然受难的是你,可是,围绕着你又有多少人在为你而牵肠挂肚和奔走,有良心的话,混出样来,大家的心血也没有白费。”
计量:“过智,你小子比谁都聪明,做点明智事,老家儿也好,哥们儿弟兄也罢,铁姐们儿也一样,都在看着你。怎么干?你心中有数,也明镜一样,只希望……”
过智接过话:“只希望别再回到这里,与您见面,是吗?”
丁中队长:“不是混蛋而是装蛋,人精,自己给自己争口气。”
过智:“感谢各位领导关心,我会很好地把握自己。另外,祝各位领导工作顺利,身体安康,家庭幸福。”
计量递过释放证明书,过智恭敬地接过,随着他们走过一道道警戒线。
厚厚的电动铁门缓缓打开,过智猛然感觉自己的腿很软,发飘,大脑有些往上顶,浑身热血沸腾。
眼瞧着计量交给值勤武警放人手续,自己一步迈到警戒线外,回过身,把头深深低下,向合拢的铁门鞠躬。
抬头,注视着大门许久,厚厚的铁灰色金属门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地平视,而过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被强制在死个膛儿的地界,束缚自由,束缚活动,而且都是十年起步。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里边的滋味只有自己最品味。
转身,视线中出现了两拨人:过勇身着便装,站在车前,车牌号挺扎眼:京O;而另一拨人,是耿小草,领着七八个男人立在两辆轿车前,面带微笑瞧着自己。
他心里沉了一下,想见的、应该来的宝丽没有出现,情绪立马低落下来,一股无名火也往上冒,说话自然也戗人。
两拨人向他靠拢。
过智毫不客气,毫不领情,话说出来就是冲的,先是对过勇说:“开警车来,威风呀?不知道你是警察是不是?不光彩,有个坐牢的弟弟,多跌你的份儿呀。”过勇保持冷静,弟弟的心情他理解,现在的一切,自己应该包容。
旁边的耿小草时尚服饰,艳丽又妩媚,带着十足的女人味,抱着鲜花往上冲:“过四,咱姐们儿恭候大驾,给你接风。”
过智:“授受不起,你耿小草,一棵带刺的玫瑰,落魄之人,不敢有非分之想,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企盼许久的耿小草极度兴奋,根本不管不顾,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动情:“装吧你就,衣服选得真好,风采依旧,我喜欢,磨练一把,拔尖的男人,告诉你,今儿你,躲都躲不开。”
过智:“别拿穷人开心,我今天只想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谁也没戏,谁也别拉我。”
远远的,一队小车驶过来,一辆超长林肯带头停在众人面前,所有从后面车辆上走下来的人,一律着黑色西服,佩戴墨镜,站立笔直,双手交叉,醒目的手套雪白。
其中的二位打开林肯车门,请下一位神情肃穆、俊秀挺拔的青年,铮亮的皮鞋犹如镜面,快步走到过智跟前,上前就是一个热烈的拥抱:“四儿,二哥接你来了,兄弟,受苦。”语气相当轻柔,带着深情的疼爱。
过智意外之下,热情地回拥:“二哥,怎么整个像黑社会似的,电影看多了吧,玩儿个性,给兄弟下马威?”
过奇笑着说:“哪里,吃了这么多苦,给兄弟摆个场面,以前有心没力……”
过智接过他的话:“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呀。二哥,混得真不错,小弟从心里为你高兴。但,有点过了,兄弟收了,回去夹着尾巴做人。”
过奇怪笑:“镀完金,判若两人,把自己藏得够严实的。嘿儿,咱们家的领导也在,有点哥哥样。走吧,桌已订好,给过智接风。”
过勇:“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小弟,晚上我回家。”
又是过奇阴里阴气:“走吧,理解万岁,领导同志立场坚定,决不会跟咱们同流合污的。领导,你真成,开着警车来,还不明白,不知道谁恶心谁?”
过勇坦然面对,转身开车离去。
耿小草站了上去:“过奇,我也订了桌,咱们吃哪份?”
过奇还是犯坏:“小草姐姐,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我算,早就料到,你会来报到,十足的乱爷。”
耿小草也不示弱:“你少来这离格儿(离格儿——北京话,违背常情常理,不合一般的规矩、标准等。),今儿就瞧你逞能了。”
过奇:“逞不逞能是我的事,老自作多情,别自己拍拍脑袋算一个,还没结果,你累不累呀?还就敲个醒,宝丽大姐活着一天,就没有你的戏。”

第133节:拿出点代价来
耿小草斜着脑袋:“撞个头破血流,有钱难买乐意,你又不是我大爷,告诉你过奇,竖起耳朵听清楚,谁要挡我耿小草的道,得拿出点代价来换。”
过奇满不在乎:“黑了黑呀,真有底气,我好害怕呀。”他马上转为恶狠狠,“耿小草,老四刚出来,得让他缓一缓,你呢,先把那野心黑心脏心都收收,以后,你愿意怎么样都行,我陪着,不就是小克难和老日本吗?两个人加上你都绑在一块,行不?”
耿小草还真让过奇提了醒,明白再较劲搞不好让过智烦,这场合也不是叫板的地方,为了落下一个好印象,马上转头:“得,咱别玩儿嘴,全是发小,今儿得给过智压压惊。”她这脾气性格改不了,很快又补上一句,“过二,你小子,我非把你喝趴下,让你狂。”
过奇:“多大的事,接着你。小弟,走吧。”边说边看着一直没有开口的过智。
过智:“二哥,找人把我的被褥烧了。”
“干吗呀?扔了不就完了,还拿出来。”
“这有讲,等会儿再走,待会儿。”
过奇聪明得要命:“明白,那东西搁里边,方人。哎,过来,把这破玩艺儿就地点了。小弟,等宝姐吧,真是,她干吗呢,也赖我,顺道拉她多好。”自己又加上一句:“小弟,我可告诉你,宝丽姐可不是那种人,肯定有事,否则,就是下刀子她肯定来。”他那双精明的眼睛,开始四处巡视,眼尖的他扫描到最后,发出喊声:“嘿儿,兄弟,宝姐在那儿。”
过智惊喜:“哪儿呢?”激动得有些颤音,“哪儿呢,老二?”
耿小草也不是傻子,心里特酸。
顺着过奇手指的方向,远远望去:宝丽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在一棵树下,朝这边望着,与这边的人形成很大的反差,让人觉得很无助。
过智开始奔跑,快速地冲到宝丽跟前:“宝姐。”手紧紧抓住她的手。
宝丽面带微笑,很安详。
过智:“干吗不过去?急死我了。”
宝丽依旧。
过智:“宝姐,走。”拉着她自顾自往外走,根本不理会别人什么感觉,把那一大帮子人晒在那里。
过奇哈哈大笑:“我兄弟就是行,有把刷子。”转身开始气人,“小草姐姐,感觉如何?”
耿小草心里生气,嘴还是硬:“输赢得看最后的结果。过奇,过四是男人,我是女人,女人爱男人,追男人,天经地义。”
过奇:“扯淡话,明知道宝姐苦苦地等着他,你却偏偏死要插一杆子,没事吧你,看看刚才那景儿,有你什么戏?不自量力。”
耿小草丝毫不让:“一根筋,没办法,下辈子你当次女人,赶上这事,你比我还疯。”
过奇劝她:“精神可嘉,这点还真服你。小草,全是发小,你也正经帮过我一回,哥们儿欠你一个人情,劝你,听不听是你的事,追求人其实没错,根本没戏而你偏要钻牛角尖,到最后,伤的只能是你自己。但从你的性格,不管不顾、任性、执着,甚至不择手段,还会伤害别人,受到威胁的,一个是我一奶同胞,一个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不可能坐视不管,希望你理智一些。”
耿小草听得挺上心,不免长叹:“唉,你说得都对,那我怎么办?人,得手心手背,谁又能理解我?”过奇进一步开导她:“你提到换位,设身处地反过来想想,好,你是为过智疯狂,但是,你为他考虑了吗?牢狱之苦,他容易吗?我们都应该补偿他,而不应该给他添乱,搞不好,也许因为你,掀起一层大的风浪,很多的人要卷在里面。就你,还真做得出来。”
耿小草:“小女子让你这么担心害怕?”
过奇:“我们都长大大人了,天真的年龄已经过去,梦想与现实差着很大的距离,一失足成千古恨。”
耿小草呵呵一乐:“你可以当警察了,不当,真是屈才。”
过奇:“扯淡,我们家有一个警察就够了,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做傻事。”一挥手,带着手下离去。只有耿小草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有些犯呆,若有所思,她有些茫然。
宝丽就是宝丽,难得的女人。
她没有让酒嘛最过智,也没有用肉体去安抚过智,而是带他直接去凉粉的墓地。
她挂着泪花:“姐们儿,我把过弟给你带来了,完完整整的。”
过智一言不发,认真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很轻,很仔细。
宝丽:“凉粉,你丫真成,把所有的难事都留给我,这边想念你,那边,得操心那个小冤家,还好,谢天谢地,他回来看你了。看见了吗?他在给你打扫卫生,这孩子,真真的有良心,凉粉,你应该心满意足。”
过智依然仔细地清理着杂草。
宝丽:“我总算熬出了头,本应该是高兴的事,但却心不安,虽然,我替代你爱他,而我自己也在疼他、呵护他,你得理解,都是你这蚤货,把咱们三个人紧紧地捆在一起,但你却大撒巴掌走了。
“我真的很担心,你臭丫挺的培养的人,他的邪门,你比谁再清楚不过,我能给他一切,所有的,但我却管不了他的个性,人是好人,也有良心,就是这个脾气,我是根本摸不透、看不清。这个小祖宗,跟你呀不找钱,什么邪门都干得出来,但愿你在地下,我在上面,两个人都看着他,督着让他过滋润日子。”
过智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宝姐,想那么多干什么?什么都不用说,兄弟我知道,不会让你和凉粉姐心凉。”
他慢慢地坐在地上,说:“姐,跟您说说话,该担的我担了,过来看您,有些事您得听听,并非我过四眼里没您,您这一走,把兄弟孤零零地甩在地上,没着没落儿的,又为弟兄们扛罪,深陷牢狱之中,真他妈的不争气,又将宝丽姐给扯进来,您和我,不知让她上辈子欠了咱们什么,这么拼着命地上心,甚至搭上自己。您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真的很幸运,让兄弟摊上两位好女人。
“我过四无德无能,狗屁不是,反而招致俩姐姐替我承担磨难,您因此离我而去,宝姐,唉……无地自容,我他妈是什么?灾星、祸头子。”
宝丽听到这话,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淌,阻止他:“过智,不许说这话。”
过智仍然吐着自己的心声:“姐,您说,就这么忍了,当个傻×?别说我,您心甘吗?要不弄个轰轰烈烈,您天天都得咒我,一个没血性的人,绝对让您失望。”
宝丽抓住他:“你干什么?”
过智一动没动:“让我说完,不狂一把,还有什么脸面再见您,为我,大家都可着劲儿地往上冲,而现在,我能做个缩头乌龟吗?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不翻篇儿,出不了这口恶气,你们都别急,我有底线,有区别,不能白镀金,这窝头得吃出滋味来,吃出门道来,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把住好不出圈,不见得出轨,确实想干出点名堂。我觉得这样,心理才能平衡,才踏实,才心安理得。”宝丽使劲地摇头。

第134节:善于伪装自己
“凉粉姐,我什么德性您最清楚,兄弟想要干的事,没有什么不妥,心气儿您应该理解,之所以这样,就是不能让别人小瞧咱们。至于宝丽姐,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心思我全明白,以前的过四,已经不存在,取代的,是新的我,担惊受怕的日子不会让你过的。
“大姐,见过您我心才踏实,有您在给我撑着,我谁也不惧。唉,六年后才来看您,没辙,心有余而力不足,人被拘着,这一猛子,还真不短,出来就奔这儿,匆匆忙忙的,没带酒,等到您的忌日,咱姐弟俩好好喝一道。”
区娴头一次让男人远拒千里,不舒服,但反而激起她的强烈占有欲,她认为,自从进京城,过奇是最能让她激起兴奋的,他的做派,他的举止,他的任性,他的狡猾,她都喜欢,搞得她经常发呆。
米璐推她:“死样儿,这回碰上对头了吧?你的武器威力彻底失效,早就讲过,那小子,狂得狠,他那种狂藏的特好,不,应该是深藏不露,善于伪装自己,这种男人,太可怕。”
区娴随意一甩飘逸的秀发,道:“什么可怕,而是可爱,敢作敢为,敢承当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跟你葛叔比,咋样?”
“两回事,不一样的味道。”
“沾都没沾上边,还味道呢。”
“别着急,有机会。”
“前面有拦道的。”
“无所谓,没关系,像他这样的人,苦痛比很多人要深,抓住了他的苦痛,就抓住了他。”
“对付男人,你是星星级的。”
“谈不上,只不过,他太吸引我。”
“臭不要脸,哎,前面有个单机,你上还是我让?”
“很费时间,没戏。”
“中了魔了,爱去不去,挣钱都不挣了,真成,姐们儿上。”
不大工夫,米璐空手而归。
“不听老人言,只一眼,看面相就不是善碴子,根本就不是耍的人。”
“你丫什么眼睛,属猫头鹰的?”
“瞧他那两步,正常人挺胸抬头,平视,而他呢,架着膀子,左右晃,脑袋转来转去,还在踅摸(踅摸——北京话,又作寻摸、寻觅,多指用眼睛向四周扫视,寻找。)呢,这是占便宜不吐血的主儿。”
“服,是战士。”
“战争考验了我,在战争中学会战争。”
“怎么,痴心不死,还要继续?”
“当然,继续。”
过智走进自己的家门,老人家颤巍巍地站起来,不自觉地老泪纵横,宝丽赶紧走过去,搀扶老人家。
“跪下。”老人家语调不高,施着家长的威严。
过智想都没想,老老实实照做。
“你是我的儿子,做母亲的不会害自己的孩子,为思卿,你是受苦了,不是逼你,今天,你得给我个准话儿,也不是妈狠心。要不,你要宝丽当我的儿媳妇,要不,你从这个家出去。”一点不容商量,直给主题。
老太太惊人的话语,让宝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带着满脸的红晕,看着过智的反应。
过智瞧着满头银发的老家儿,根本不假思索,不打磕巴:“当着您,我过智非她不娶。日子,您跟她定,行吗?”
老人家笑了,宝丽心里乐开了花。
过智抬着头:“我能起来吗?”
老人家:“那当然,儿子,开饭。”宝丽赶紧过去拉他。
过智冲着她:“宝姐,你合适了,怎么跟老太太串通的?”
宝丽有点撒娇:“妈,他欺负我。”
老人家:“敢,给他十个胆。”
真难为老人家,愣是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足有二十多个,盘叠盘,她想让儿子都尝一尝自己拿手的家常菜。
过智香甜地大口享受着老太太的美食,宝丽在旁边不停地夹菜:“慢点,都是你的,饿死鬼,三天不吃饭似的。”说话特亲。
老太太特得意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我儿子就是棒,心善,心眼也好,有良心,不忘本。宝丽,你也别太得意,得替我管着他,人,可给你了,得死管,不能惯着他。”
宝丽微笑不语。
过奇闯了进来:“喝,开撮了,老四,我判断正确:先去看凉粉姐,后回家,让老妈强行发婚,还行。”
过智看了看,继续死撮一个点儿。
过奇又找话题:“宝姐,咱们怎么论呀?冲您,冲过四,这怎么叫呀?”
老人家:“平常怎么叫就怎么叫,没讲儿。我告诉你,今天是好日子,别捣乱。”
过奇:“您瞧,您瞧,以前咱们家就我不灵,拿我不当菜,现在还没戏。”
一直自顾自的过智马上替他霸闯:“二哥,你现在可以,可以得让我害怕。妈,他也不容易,多担待。”说完,很亲切地拍了拍过奇的肩膀,“好好干,比我强百倍,看来,最的就是我。”自嘲的口气让在座的人心酸。
过奇很快反应:“甭怕,缓缓身体,有什么想法跟我说,想干什么,吱声。”
过智:“领情,你没看现在这景儿,我敢动吗?”
宝丽:“我不会拉你后腿的。”
过奇:“妈,给我拿一下毛巾。”
老人家:“干什么?”
“擦眼泪呀,真让人感动。”

第135节:淘汰出局
宝丽又弄个大红脸:“过奇,你没事吧?拿我开心。”给了他一粉拳,“哼,你这家伙,真得有个厉害女人管你。”
过奇吐吐舌头:“管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正转着筋呢。宝姐,今儿过智给你,明儿,把他给我,哥儿俩好好聊聊,行吗?”
宝丽:“多大的事儿,没问题,今天给你也行。”
“可别,太不道德,你们疯吧,走了。”
过智问妈妈:“妈,他也在外面经常不回来?”
老太太点点头。
过智已经明白,母亲非常孤单,极不容易,老人家一人独守家门,他心里在骂人:除了思卿,一群白眼儿狼,包括自己。
第一次与宝丽衣果体亲密接触,过智发觉她在抖,而自己抖得更厉害,耳边传来宝丽温柔的声音:“你躺好,我来。”
宝丽使劲地闻着空气里流淌着的小男人的气味,寂寞的芳心,孤独的等待,终于回报,她已慰藉。三十多岁成熟的她,早已具备并且熟练掌握与任何男人搭配的技巧,游刃有余,然而,今天却不同。
她需要承受一种带邪气的动情,小男人毕竟在生理上封闭六年之多,她需要用自己多年积累的绝佳练技,把小男人憋压在灵肉里的欢娱彻底宣泄出来;她需要引导和诱惑,让小男人滋润自己,安然享受自己;她需要体贴和忍受冲击的狂乱,使小男人尽情发挥狂放和温情;她需要用灵与肉始终召唤,永远让小男人心甘情愿地缠绕着自己。
她开始游离。
她开始动情荡漾。
她开始融化过智。
过奇面对过智有自己的想法:首先是,当哥哥的亏欠他太多,尤其是当初自己,一点忙没帮上,有心无力,明明知道当年他与凉粉的风光无限,自己还跟傻子一样,吃饱了混天黑。出事后,多少知道点道上的事,除了奉献血汗钱,也一筹莫展。现如今,他熬出了头,该是自己贡献的时候,只要力所能及的事,二话没有,无条件的,出头。
再者是,自己多多少少也接触了不小圈儿里的人,混蛋的多,没脑子的多,见利忘义的多,仗义的少,但是,坏归坏,这帮子人有股邪气,始终把别人想不到的事情想出来,别人不敢干的事情干出来,一不留神,他就得势,犯起一根筋来,还真有人给市场,惧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小弟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劲儿,任你是谁,他认准的事,谁也不行,韧劲和固执,以及不容违背的固执己见,恰恰正是自己所缺少的。
平心而论,这些罪,着实让小弟受了一把,就冲他的性格,心气肯定是相当地盛,连那些犯花事的,出来都想往起煽,更何况过智呢。
庆幸的是,有宝丽大姐挡着他的道,但,只是暂时的,别的不提,就冲凉粉姐,他也得有个说辞,也得打下一片天地,自己要是猜错的话,真是白活。
可现如今,这片天地确实难打,人活泛了,黑白两道的人,都很难缠,得吐血,都见钱说话,而且,都不把牢,死把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靠山的根基也是虚的,架不住。你这儿不理,他贪得无厌,别的地儿理,可是,即使这样,你必须跟他打交道,正所谓真是小鬼难缠,不买这个账,不灵。现在的人都像胎里坏,权力在握,不使白不使,使了就是实惠,就得打喜。不打,你试试,除非,你能摆布能降住他的人。
过智对这些,全然不知,自己有责任帮他,点道,否则就会吃亏,以前的那一套,行不通。
此外,还有个要命的耿小草,看样子,她的这份矫情要永远进行下去,除非有一方消失,尽管自己入道晚,但她的事多少有所风闻,过智也好,宝丽姐也好,随时得防备耿小草下的家伙,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女人是祸水,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耿小草已经看出自己的劣势:用女人惯用的伎俩,肯定比不过宝丽,这娘们儿不但有跟上千男人的经验,最能让自己承认的,她能把母爱居然带入情感之中,彻底融解了过四。这一招,着实特厉害,她抓住了过四最需要什么,领先自己一步。
不过,总算努力没有白费,总算争取到过四的一诺千金,他百分之百的说到做到,没输,只是平手。
她冷静分析前景:就凭过四,姥姥也不可能泡在温柔乡中,这不符合他的本性,纵使宝丽使出浑身解数也无用。
要想让过四重振雄风,就得用招激起他的斗志。人,一旦疯狂起来,目中无人,自我感觉良好,而且辉煌,就容易犯低级错误,自己就有机可乘。
让过四出山的最佳手段,就是打击过奇,毕竟他涉足时间很短,一直顺顺当当,没有什么挫折,从事的行业,打打杀杀并不存在,只是蒙傻青,挣有去无回的钱,真正赶上事,不见得有什么强硬,给自己的感觉只是花架子,好看不中用。
过奇有事,过四肯定插手,绝不会袖手旁观,弄一场让小克难和老日本介入的血腥风暴,刺激过四,让他身不由己,必须打出气势,她志在必得。对过四的能耐,自己丝毫不怀疑和担心,在任何时候,自己永远把宝押在这一边,而且,一举两得,既让过四火煽起来,又能打掉自己身边多余的烦——小克难和老日本,到那个火候,他们二位已没有利用的价值,死活由他们去吧,淘汰出局。

第136节:玩儿的钱是必花的
这世界上,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过奇这几天忙得屁眼朝天,接受阿生的建议,在北纬路附近开设一家新店,各路大仙都要配备齐,打短、平、快。
看着过奇高效率的成事,还真让阿生和鬼头他们服气。
“行啊,过奇,这儿比咱们的老窝还豪华,功夫下得够深。”鬼头连连点头。
“兄弟,三天,深圳盖楼的速度,咱也行,三天一个歌厅立起。”阿生也看着不错。
紫耗子:“过哥,这店让我过来吧。”
过奇:“干吗,发洋财?”
紫耗子觉得委屈:“您瞧,给个机会,练练手,没出息,谁也看不起,就连小姐也不沾咱们的边。”
他这话让哥儿几个觉得挺神。
过奇:“满足你。生哥,这烟草大会每年都这么火爆?”
阿生回答:“对,行业的大聚会,全是全国各地的活神仙、财神、大肥缺儿,当然呀,能混到这个位置上的,也得拿钱砸出来,这帮人的身份可不低,自然是咱们的首选会议。”
范黑子补充:“每年天桥饭店、北纬路饭店住得满满当当,房价上涨,这帮孙子,能造,胡吃海喝的,能折腾,反正是公款,有专用经费由他们全权支配。”
得龙:“说白了就是相互拉,相互勾着,挣新的一年的银子,这玩儿的钱是必花的,而且,在他们眼里,与生意相比,简直就是毛八七的。”
阿生:“应该没问题,咱们又棋先一招,别的店只是派人过来,而咱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先机。”
过奇又出奇想:“呲活的直接进饭店,挨个的房子电话骚扰,找人,买通有关白领,给呲活的创造条件。”
范黑子提醒:“这招灵,以前954就专吃饭店,玩儿得太疯,搞的饭店保卫部贴出告示和相片,‘请不要与该男士走’。”
过奇开心:“有这事?”忽然想起什么,拿手机打电话:“喂,区娴呀,我过奇。”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区娴意外。
“正经事,别逗。”
“先吃饭,后谈正经事,而且你请。”
区娴一提饭局,过奇就生气:“别跟我提条件,你臭猪啊,老是吃。”
区娴应对他:“我是个吃货,你找我,也好不了哪去。”
过奇觉得有些过分:“对不起,口误,没把你当外人,所以随便点。”
区娴还是不饶他:“太随便,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吗?”
过奇在电话里就逗:“美女就是美女,腔调都不一样,有资本的女人就惟我独尊,神圣不可侵犯。你要明白,只有男人才会给你制造市场,假如市场不存在了,你呢?”
区娴接过他的话:“我呢,就什么都不是了,糟改人是不是?你还怎么求人?”
过奇依旧口正:“也不算我,求,是客气,有个利益我想你不会拒绝。”
区娴一听马上换个口气:“没有人跟钱有仇,怎么,有硬骨头让我啃?”
“那倒不是。”过奇将新店的意图讲述一番,“就这事儿,所以,请你这位大仙出山,创个新高,不请你,是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我可不吃捧,留着绝妙的词语给你那位梁小心说吧。”
“这醋味怎么这么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真成你。”
“这可是你招我,老板,钱肯定大家挣,但有一条件,每天完工,你得亲自送我回家,怎么,敢不敢?”
“举手之劳,成立。”
“小心后院起火。”
“操心不怕操白了头,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老是自己感觉良好,其实,你们根本不懂男人的心。”
“话应该调个,你们根本不懂女人的心。”
“你那心,最好不懂。”
“又成心?”
“肺腑之言。”
“你等着。”区娴挂上电话,过奇越这么往外推她、远离她,反而更吸引他,与众不同,着实吊足了她的胃口。感谢天意,既让她挣钱,又赐她一个正当防卫接触的机会,难得,要抓住,下下功夫,把他彻底归属于自己,放着这么有特色的男人不去利用和享用,就是白痴、傻蛋。
过智有点犯晕,夜总会里歌舞升平,灯光迷幻,女人们无一例外的超短裙,全都带着迷人的微笑,一个个的还挺美。领他们道的人,别提多热情,跟三孙子似的。
进入包厢,靠墙两溜真皮沙发,陪衬着富丽堂皇的装修,豪华高雅。
领道的:“过哥,老规矩?”
过奇跟个大爷似的:“上的东西老规矩,玩儿,今得努把子力气,把妈咪叫来。”
“您少候,马上。”
也就两分钟,一位身着高级时装的有些气质的女人款款走进:“过哥,您好,又来给妹妹捧场啦。”边说边用眼扫描着过智,“哎,今儿出大彩儿了,该着让妹妹长眼,双胞胎,还这么像,真神了。过哥,你老给妹妹玩儿惊喜。”
过奇:“我兄弟,惊喜不惊喜搁一边,分量你自己掂量,该怎么做,是你的本行,只要求一条:玩儿爽了算。”
妈咪月儿:“过哥,明白,这位过哥哥,您什么口味?”
过智一言不发。
过奇:“安静的、闹腾的一起上,能不能坐得住是她们的福气,小费加倍,舒服,另外包一个大红包给你,去吧。”
月儿扭着腰肢安排去了。
过智:“现在有这地儿?公开的?”
过奇:“改革开放嘛,丰富文化生活,异性相吸,这边耍大,那边求生存,愿打愿挨,时尚新社会。”过智:“是不一样喽,今儿想给我补补课,往脑袋里灌灌,再来个直观的,够下功夫的。”
过奇:“脑子没长锈,这一门灵。”
“你现在是今非昔比,而且很狂。”
“好话还是坏话?是希望这样,还是愿意让我再回去扫马路?”
“没人逼你,想干什么,就去,没人挡你。”
门打开,月儿领进八九个浓妆艳抹的小靓姐,哪一个都是高挑,身材奇佳,她说:“过哥,为了你,把我所有的王牌全部奉上,您过眼。”
过奇站起来,很霸道地上、下、左、右,全身转个通,挑出四个:“你,你,你,你。”自顾自地回到沙发上,架着二郎腿。

第137节:我这是买卖
月儿:“真成,眼够毒。你们把过哥的客人照顾好,卖点力气。二位过哥哥,玩儿好。”她自己撤出。
很职业的小姐,走向自己的服务对象,马上进入角色,左右挽住,靠在过智的身上:“大哥,您好。”
过智根本不怵场:“怎么称呼?”
“我叫可心。”
“我叫微微。”
过奇:“都是假名。”
“人不是假的,大哥。”可心挺机灵。
微微嘴更甜:“二位大哥真帅,今天的台做得最爽,干上这行当,头一次赶上双胞胎的客人,又这么出色,开眼。”
过奇手一直在忙,小姐的扣子早就让他解开了:“你们先喝,要什么都行,我们哥儿俩先聊会儿,待会儿再唱再跳。”
过智:“想探我什么底?”
“以前没戏,现在我得尽责任,倒酒。”
微微倒酒,端着杯子要侍候,过智自己接过来:“自己来。”喝了一口,不对劲:“什么酒呀?害我。”过奇:“人头马干邑,喝不惯?我忘了,去,叫服务生换蓝带。”小姐起身。
过智:“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保密,可以不说,不过,有种直觉,有点风险。”
过奇:“小买卖,简单。”
“越这么轻描淡写,越上不了台面。”
“严重了吧。”
“任何一种暴利都会有非常手段和手法,其经营的内容更不可告人。”
“你真成,成理论家了。”
“别绕,直奔主题。”
“开个小黑店,凑合过日子。”
“有血腥味,不是宰人吧?”
“这勾当确实不上台面,但挺实用,是快速致富的捷径,而且,很丰厚。”
“难怪,你这么张扬。”
“钱是人挣的,人也应该花它,留着它下崽呀?拼死拼活奔来的,得体现价值。”
“想必有后遗症吧?”
“当然,炸的几率还挺大。”
“看样子挺有底气,上下都摆平了。”
“这话可不敢说,反正,留着神呢,不必担心,还是谈谈你吧,怎么打算?”
“我嘛,你希望我应该怎么样?”
“有个建议,先歇歇,缓缓身体,再多看看。是,现在的世界很精彩,花花绿绿的,但不要眼热,琢磨琢磨,选个适合你的。”
过智还是相当平稳:“落伍之人没那么大的野心,既不想鸡蛋往石头上撞,也不想当臭鼠辈,只想歇×养伤。”
过奇不相信:“哄三岁小孩呢,里边可以说是龙盘着、虎卧着,睡不着眯着,那是环境所逼,六个三百六十五天,这个呀,已经把火憋得足足的、够够的,一旦爆发,相当可怕。尤其是你,脑子让凉粉给洗的,不一般呀。”
过智:“又小题大做,我算个屁,把自己的女人搭了进去,自己也没玩儿好,所以,一点都不否认,傻×一个,小鱼小虾米,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就算万幸。”
过奇:“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显脐,咱们是亲兄弟,以前是不入流,不客气地说,现在相当有能力,诚心诚意地想为你做点什么,只要力所能及,绝不袖手旁观。”
过智心中一热,知道老二是肺腑之言,道:“咱哥儿俩喝一个。”态度相当诚恳。
过奇也应对,对饮之后:“能把你感动一下,真不容易,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亲哥们儿弟兄,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说,我不帮你,帮谁呀?”
“就目前来讲,我只能观望,至于干些什么,心里没底,而且,时刻准备收,而不是你想象的时刻准备煽。”
“真精彩。”
“你不信吗?”
“不信,你的骨头里已经被血浸泡得根深蒂固,不可能改变颜色。”
“现在,应该让我说你是最可怕的。”
这一激,倒让过奇沉不住气:“可怕,哼,不就是敲几笔小钱儿吗?根本用不着杀人放火,男人犯贱,有钱烧包,咱们哈个腰,拾起来,多好的美差。”
过智知道奏效:“这么简单,甘愿任你宰割,聪明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过奇怪笑着:“这年头,得挣巧钱,就这点能耐,有什么办法,钻点空子而已。”
过智点他:“那是要湿鞋的。”
过奇有一争:“分怎么说,这勾当,可大可小,伸缩性大,只要不撞在风口浪尖上,就可以很舒服地活着。”
“别忘了,也是提醒,干了损事,会招人恨的。谁都有仨亲俩厚的,碰上一位大爷犯一根筋,麻烦就会直对你。”
“接受忠告,想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介入这一行当吗?”
“可讲可不讲。”
“实话实说,你不适合干这行,要触发了你的神经,完全大发了,不可收拾。”
“看样子,你还是有一怕?”
“一切为了钱开道,什么事都得考虑,但是,在我那儿,所有的叫板必须灭掉,行里的规矩。否则,别练了。”
“那这娄子老得捅呀?”
“所以说这火候就得掌握好,而你就不行,永远出乎意料。”
“可你现在更出乎我的意料。”
“兄弟,全都打住,斗嘴暂停,谈正事,你得多加提防耿小草,那个女人为你简直疯了,小瞧了她,就是致命的错误。”
“翻不了篇儿。”
“小心无大错,这个乱早晚得捣,而且,小不了的折腾,不提了,进言尽心意,剩下的,咱们狂欢。”过智:“我乐意上课。”
寻花问柳,作乐无度,男人都不用找钱。
区娴领头尽心,梁小心她们也使出浑身解数,阿生、范黑子、得龙,连过奇也亲自上阵,把参加烟草大会的哥们儿的钱挣炸了。
当然,过奇也没有食言,尽职尽责把区娴送回住处,钱挣得太顺,人也极度兴奋,每天的话题自然是第二天的单,倒也图个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好,我好,大家好。
打道回府,继续维持原状。
小姐小青:“过哥,素质不差,但挺色,‘飞’了吧?钱也跟得上。”
过奇:“那就招呼吧。”
老规矩,五分钟的时间,过奇带人踢门而入:“嘿儿,干坏事的,跑这儿干来了,别急,慢慢穿裤子,没人吃了你。”
“被飞”的架着一副眼镜,挺斯文,脸上很不自在,一看就是不精于此道的,但口挺正的:“你们谁也吃不了我。”
“那么自信?”
“当然,说吧,多少钱可以了断?”
“涛子,出去算算账。”过奇一说,贾涛马上醒攒儿,拿结算单。
“这招成,没想到给我埋个雷。”
“人不可貌相,是个见过场面的人,怎么会进这么不入流的地方?”
“男人都有无奈的时候,都有孤寂的感觉,发泄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挺真诚,现在说实话的人不多。不过,我这是买卖,你明白吗?”
“非常清楚,我是北大新闻系毕业,而且,是出类拔萃的。”
过奇反应奇快:“记者先生,你这一步迈得不好,撞到我的枪口上。”
记者:“我喜欢和聪明人和明智人打交道。”
过奇针锋相对,话茬子绝对一流:“我最喜欢挣聪明人干没理智事的钱。”
贾涛匆匆过来:“大哥,四万一千八。”
记者惊得站了起来:“搞错了吧?”

第138节:偏钻死胡同
过奇冷笑:“笑话,做买卖的人能算错账?坐下,正经见过大世面的人,四万至于吗?我可听说,有偿新闻吃的包的可不小。”
记者也静了静神:“干脆我亮底牌。”掏出自己的记者证递给过奇。
过奇:“政法记者?太好了,你更应该知道这厉害关系,而且一旦传出去,你可就一败涂地,从此就没有现在的优越性了。”
记者又拿出一个精致的本子:“你先过过目,这么做不怕后果吗?”
过奇一翻:“行,真不少上层人物,有些人经常上电视,不过,这些人恐怕也不喜欢你干这种勾当,如果帮了你,那是傻子。”
“面能给吗?有个商量余地。”
“大记者,我这个人呀有个毛病,喜欢挑战,越横越不怕你,越越不欺负你,你这么宽的路子,偏钻死胡同,没辙,算你点背,赶上这拨了,血得吐。”
“逼我是吗?”
“哪里,做生意是明码标价,你就值这么多钱,话已经点透,再讲没意思,你考虑吧。”
“看样子,不答应是走不出去?”
“理智,大哥,怎么想起干坏事来?工作不顺心,嫂子不如意,还是……”
过奇开始缓和,套他的实底:“喝点水,静下心来,慢慢聊。”
“我呀是外地人。”
“一点儿口音听不出来。”过奇尽量拉近。
“考上大学,找的北京媳妇,借她的光,靠着老丈人的权势,提升得较快,到了这个位置,顾忌的多,尤其是要害部门的宣传,相当敏感,同时接触的人物都掌握着生杀大权,借着这个便利条件,真的……”
过奇马上接过话:“真的轻轻松松拿下我们,按常规,就凭你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干什么,早有人给安排了。”他还真不理解。
“这,就是我宝座不倒的法宝,毛病绝不能让别人抓住而不放,一点碴儿也不能让他们找到,就算伪装得好吧。”
“我明白了,哥们儿,自古啥事不能两全,仕途上得了意,婚姻就是空白,甚至就是利用,女人满足不了男人,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兄弟,看得真透,服气,一般来讲,有的事情可以容忍,而这种没有任何味道的夫妻生活,真是苦不堪言,说实心的话,除了往上交,我的确有私房钱,今天的事,认账,但得明天取,肯定送来。”
过奇问:“身上有多少钱?”
“两千。”
“行,给你留二百打车钱,明天请你履行诺言,你定地儿,我去取。”
“那么相信我?”
“我这人眼里不揉沙子。”
“不怕我黑你?”
“你不敢,而且本人亲自去。”
贾涛:“大哥。”
过奇瞪了他一眼:“没你说话的份儿,你可以走了。”
记者:“明天中午十二点,酒吧街十字路口,希望……”
过奇:“保证守口如瓶,我们也有职业道德,尽管放心。”
“不见不散,谢了。”
“我应该谢谢你。”过奇很客气地送记者走出大门,握手告别。
过奇心情特别爽:“打赌,明天结果,愿意押钱的,赶紧下注。”
贾涛又犯老毛病,心中的不服又涌上心头:“过哥,你平平安安回来,结了一半,兄弟顺峰请客。”过奇:“好,还有没有?”
“我,过哥解决战斗,王府饭店,是不是德彪?”奇勇子找着机会,喊着。
“对,我们哥儿俩给过哥当徒弟。”德彪马上回应,嗓门贼亮,“拜师。”
过奇头脑立即有了印象,门底手底下的,跟着过来跑这儿混的,挺勤快,不多说不多道,能甩出这话,有心,自己不能晾人家,也就答应了。
阿生他们都极力劝过奇不要亲自去。
“兄弟,这可不灵,绝对不行。”
“就是,戴眼镜的没几个好东西。”
“那孙子,有把刷子,丫那行当,能把人搞死,现在说孙子话,心里指不定怎么恨,丫打个电话,打个招呼,咱们全瞎。”
过奇不以为然:“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这种人,官迷,把柄在咱手心里,想翻篇儿门也没有,除非他不想混了,否则,你们瞧好儿。”
梁小心真着了急,小眼泪往外扑:“以前没管过你,这次,过哥,你一定要听大家的。那个四眼,通着天呢,你出事,大家怎么办?我怎么办?”
过奇拿出手绢:“省省吧,保证手拿把攥,小菜一碟,本哥们儿判断绝不失误,各位好意,多谢。晚上夜宵,有一个算一个,我做东,全都忙自己的去吧。”拿出手机,给过智打电话:“喂,宝丽姐,跟过四抱窝呢?”
宝丽:“找抽呢?这是当哥哥说的话吗?还有我呢,没大没小的,有话说,有屁放。”
过奇:“宝姐,守着过四是您的心愿,兄弟理解,但他不是那种踏实过日子的人,您比我清楚他怎么回事,凭良心说句话,他根本就收不了,作为哥哥,只要他别干傻事,让我出什么力都行,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含糊。”
宝丽:“真难为你。”
过奇:“应当应分的,真难摸得清他的路子,没给您透过风?”
“我?跟我沟通?从来没有。哎,你们哥儿俩不是聊得挺透?”
“哼,滴水不露,怕也就怕的是这个。他不在家?”
“废话,要是在家,能给你说这些。”
“每天都出去?”
“从早到晚,七点钟正点进门,夜里从来不出去,相当规律。”
“喝酒吗?有人找过他吗?”
“不喝,根本没有上门。哎,克格勃呀,怎么跟特务似的?”
手机中传出过智的声音:“谁跟特务似的?”
宝丽:“过智,你接吧。”
“喂,二哥呀。有何见教?”
过奇:“客气,刚回来?外边够花的吧?巡视完毕,有何感想?”
“没感想,农民,刚进城,人多车也多,瞧着就眼晕。”
“嘴不贴着心,不光是瞧西洋景吧?深入生活,看看有什么漏洞可钻。”
“你们那个行当够热闹的,二哥你也大名鼎鼎呀,真得尊敬你呀,玩儿得真不错,前前后后也是个小集团呀,成气候了。”
“是没闲着,小打小闹,根本不值一提,只是混口饭吃。”
“劝你搂着点,不可能回回得逞,留条道,折了最不明智,以往的失败就在于轻敌呀,人在得意的时候最不听劝。”
“我时刻都在警觉,当然,有些事赶上了,根本躲不开,不信命不成,闪都闪不开,它往上找兴。”
“不用神经兮兮的,只是给你点一下。”
“决定了什么事,心里有我,吱个声,还是老话,无条件的帮。”
“知道,不过确实没有想法,这么忙,还惦念,有工夫回来,咱们聚聚。”
“没问题,就这样。”
过智回来以后的举止,真让过奇百思不解,是真给关傻、关怕了,还是装疯卖傻?以自己的判断,还是坚信后者,但是,就目前他这么沉得住气,有点出乎自己的意外,而自己这么上心于他,真是上赶着,看来道行还差着行市,还得练。

第139节:自古官匪不同路
第二天中午,骄阳四射,马路上泛着热气,热度难忍,过奇坦然一个人独往。酒吧街此时与晚上形成巨大的反差,寥寥无几的过客匆匆,不大一会儿工夫,他已汗流浃背。
十二点整,记者走下出租车,迎面而来:“有胆量,还怕你不来呢。”说着递上厚厚的信封,“请查验。”
过奇顺手接过:“不用,你来就证明一切,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把弟兄们的血汗钱拿回来。更何况,你这人好对付。”
“心理素质真好,是干大事的人,只可惜,入了偏门。”
“命该如此,没辙。”
“交个朋友。”
“不是不敢,当官的为了某种利益,翻脸太快,自古官匪不同路,终归是对立面,各走独木桥,做陌路人挺好。”
“不强求,就此告别。”
“给句忠告,这年头,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你不做,人家也会认为你做了,因为,你不可能不做。”
记者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冲过奇挑了挑,车转身,渐渐远去。
王府饭店的豪华,让不少兄弟们咋舌,平时的咋咋呼呼,全都变得中规中矩。
梁小心洋洋得意地挽着过奇的手,心里特别地美,总觉得自己比周围的女人高过不知多少倍,过奇的俊美,过奇的潇洒,过奇的超群,吸引了众多美眉的目光,自己完完全全感受到那种渴望、向往的眼神,自己好舒服、好痛快。
德彪他们早已订好桌,人一到齐,坐了整整四桌子,看着人气就旺。
酒席开宴,这帮子一看到美酒佳肴,马上又露出本来面目。
“还是有钱人日子过得舒服呀。”
“这一桌三千三,据说是很普通的。”
“管他妈的那么多,足吃足喝。”
“德彪、奇勇子,拜师傅得叩头呀。”
德彪:“你丫歇菜,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奇勇子:“用他妈的你教?真成。”
贾涛心里气鼓鼓的,可又不敢得罪,只是低头喝闷酒。
旁边带的小姐珠珠偏偏添他的堵:“嘿儿,可逮着不花钱的酒,少喝点,回去又当醉猫。”
“啪!”一个又响又脆的大嘴巴抽到她的脸上,立即出现五指扇红,珠珠放声大哭。
范黑子瞧不下去:“贾涛,你丫找事是不是?你不服谁呀?”
贾涛是酒壮人胆:“自己的人愿意打,咸吃萝卜淡操心。”
范黑子:“行,长行市,跟我敢说这话?活腻味了是不是?现在出去,就咱俩。”
“你们全上都行。”犯的口越来越大。
过奇保持冷静,他清楚贾涛这小子不得烟儿,又气性大,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出息,没成想,二狗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蹿到贾涛跟前,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往上一提,人已离地。
二狗:“孙子,死活你自己选。”
贾涛酒已惊醒,一头的冷汗,又说不出话来,使劲地摆手。
过奇不得不出面:“二狗,放他下来。”
二狗手一松,贾涛被扔到地上。
过奇:“疯华子、齐三,你们给他架出去。贾涛回去醒醒酒,长点本事再说话。”这刚处理完,没消停半分钟,旁边有人搭腔:“清理门户倒挺利落。”
过奇一回头,来自声音的一桌人正瞧着自己,发话的年岁不小,阴阳怪气的:“过家的人的确都很霸道。”他周围的人全都挂相。
过奇:“知根知底呀。”
“那当然,正经没少打交道,过家的哥们儿有女人缘,过家的哥们儿也是祸头子,玩儿得也好,净让兄弟们跟着受罪。”这话纯是叫板,而且针锋相对。
过奇一乐:“岁数这么大,还折腾呢,赶紧腾地吧,不服老可不行。”
“这年头,还得指着老的指点江山,你们这些小崽撑不起天来,凉粉怎么样,够使吧,到最后还不是英勇献身,在阴曹地府看着上面的人着急,算计不到家,一个字‘折’。”
过奇反应奇快:“我当是谁呢,想当年在西单那地界,让凉粉姐轻松拿下的,想必就是您这位败得一塌糊涂,现在牛×哄哄,让女人都给绊的主儿,还有什么底气让人服,赶紧找个地儿埋了算了,撑门面真是强努。最可惜的是,后面跟着跑的兄弟,真是误人子弟,像这样的老炮儿,早应该破掉,老留着犯口,让兄弟们自遭罪,真的不值。”
“你们过家人有把刷子,煽动是一门灵,细一看细一想,全是小白脸在作怪。”
“扯淡,先报个名吧,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简单,的确没出息,老日本是我。”
过奇一惊,脑子快速过滤:今天的碴锛,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是有备而来,有预谋的来,而且,自己是个靶子,其目的就是想让过智跳出来,这背后……
他想到了关键人物也是要命的不管死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耿小草。
这一切,完完全全与她有百分之百的关联。
想对了思路,也就有了对策:“老日本,久仰大名,这名字扛得住,分量是有,但现在干的事,着实不明智,带着兄弟们挣钱,多好,非得趟这浑水,让女人拿着指挥棒转,不值,根本没结果的事,往上冲,到头来是两败俱伤。更何况,她耿小草的野心是奔着背叛你,你还这么玩儿命,脑子真是进水。”这一捅破了窗户纸,把老日本穿个底儿掉,脸气得什么色儿都有。
到底是老炮儿,城府还是深,一板一眼的,不紧不慢道出自己的话:“一人一个口味,我就好这口儿。”
过奇紧跟着不依不饶:“当然,但是你想过没有,好的这口儿可不好往下咽。”
“有没有出息放在一边,人岁数大了,总得有个依靠,有个知己,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实属无奈的事情,人,五谷杂粮得吃,七情六欲更不能少。”
“道理讲得通,碰上好女人是个非常幸运的事,可碰上个玩儿鬼的女人,那,搞不好,连自己都得扔里头。”
“你们过家的人有把逗,老是经历风雨而大难不死,过老爷子就有能格,会生,弄得你们小哥儿几个都是相当地聪明,又都有股子邪劲,我喜欢。可喜欢归喜欢,命该如此又成为对立,我这人的脾气又直爽得很,大是大非的原则绝不让步,更不会低头,一条道走到黑。”
“好一个宁折不弯,老炮儿的精神有加,年轻的缺少的就是这个,明确地讲,这个道你来划,我绝对不含糊。”
“轮不到你。老日本,活着呢。”声音从后面传过。
老日本本能地一愣,到底是老炮儿,马上又恢复自然:“过四,一点没变,多了点气质,磨练使人进步,时机把握得真好,到时候,肯定现身。”
“你盼的不就是这个吗。”过智从从容容。
过奇站起身,指着老日本:“是战士,先应的是我,叫板也得分个先来后到。”
老日本拍拍手掌:“亲哥们儿齐上阵,感动人,其实大可不必动干戈,我的心思,你们都清楚,就是想把耿小草紧紧抓住,就算是老了老了,没出息吧。”
过奇回到自己桌上:“老四,你真成,给我长脸,坐,倒酒。老日本,我郑重地告诉你,是耿小草自己上赶着往上爬,老四根本不存在想法,这场乱子,全是她捣鼓的,听明白了吗?再说得明白点,人家宝丽姐铁定的是我兄弟媳妇,你呀,车子一个,把耿小草给弄住了,什么全都化了。明智的话,回去摆她,跟我们哥们儿不搭界。你呢,趁早撤,这碴锛没劲。还有,老四如果有这想法,打耿小草的主意,你老日本搞我,保证愿打愿挨,我过奇说话砸坑。”

第140节:实在是高
老日本连连点头:“痛快,一场误会。”
过奇反驳:“错,误会是说辞,而是越活越抽抽,上了那丫头片子的当,这才是正科。”
“得,卖卖老,老哥哥赔罪,今儿的一切,包了,喝个酒,和了。”
“慢,和可以,但有一条,这是最后一次,再找兴,可就没今天这么幸运,你得付出代价,不信,可以一试。”
“今儿我欠面,怎么说都成。”
“越老越撑着,你们这些老炮儿怎么痴心不改这臭毛病,老四得过踏实日子,打个招呼,你想疯,我接着。”
“仗义,是个爷们儿。”这是老日本最欣赏的。
“别捧也别喷,我这人,喜欢玩儿真的,虚的假的不会。”
“颠儿了,就此打住,饭局我请。”老日本带着人先撤。
“不谢,天黑路滑,慢走。”过奇还在耍着三青子劲儿:“老四,盯哥哥我的梢儿,不简单,心计使得真好,喝酒。”
过智不客气一饮而尽:“迟早要发生的事,又是因我而起,闪张,那是孙子干的事,得自己担着。更何况,底儿潮的人有自知之明。”
过奇拍着他的肩:“那点历史还提。哥儿几个,这是我兄弟过智。兄弟,这是我的一帮子兄弟,一起做事的。”
场面一片混乱,刚才的碴锛任何人没资格上前,现在一切迎刃而解,气氛也就热烈起来,敬酒的,搭话的,讨过奇好的,一起向过智发动恭维。
乱过之后,哥儿俩又聊。
过奇就着事论事:“感觉怎么样?”
过智还是装傻:“什么感觉怎么样?”
“哼,又装,兄弟联手,威力极大,这面子真舒服。”
“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帮孙子,个顶个的无赖,只要自己合适就得。”
“还说呢,围绕你的人心太多,提醒你,耿小草不会闲着,还得出手,目标就是吉野,江湖险恶呀。这小娘们儿,不是个溜子,什么事都敢想,什么事都敢做,头脑简单得像疯子。”看着过智不吱声,“祸头子,怎么不言语,得想个办法,要不降住她,要不彻底甩掉,直接面对,把话直接挑明。”
“没用,早就声明,她犯一根筋。”
“那就剁掉这根筋,后患无穷。”过奇露出了凶狠,让过智吃惊。
“你不要管。”
“能不管吗?你是谁?宝丽姐是谁?上嘴唇碰下嘴唇容易着呢,真可笑。”
“二哥,别钻牛角尖,我起过誓,决不允许再出现别人替我扛事,你要管,对我不尊重,要管,就是我的对头。”过智站起来,连招呼都不打,扭身就走。
过奇对小弟的态度真是无奈,一场牢狱之苦,已铸就了很钢很硬的性格,不容任何人改变他,即便是这样,更要管,管到底,主意已定,他又开心畅饮。
现在的过奇,早已不像过去,已经磨练了自己的意志和胆识,很多事情在他眼里,都不惧,想做,一往直前。
耿小草一看老日本的脸色,很快就判断出:没有成色,转了念头,事儿搅黄了。
耿小草开始烧他:“过家人比你厉害吧?你这名号开始走下坡路,可惜,以前多好使,人不服老不行。”
老日本冷冷的:“你也可以,居心叵测,承认,这次没有结果,不过有一博,可以卖卖老,为你嘛,磕一道,成。不过,这么放不过过四,能说说理由吗?”
耿小草磕巴儿都不打:“报复他,简单。”
老日本一针见血:“砍的没有旋的圆(砍的没有旋的圆——北京话,比喻谎话不管怎么也说不圆全。),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你是一厢情愿,一往情深。”
耿小草死扛,打死也不说:“说话得负责任,没有真凭实据。”
“上次咱们深谈过一次,现在我对你还有心气,不要太过分,别让我翻篇儿。”
“拍唬我?不好使。”
老日本知道耿小草吃软不吃硬,口气缓和起来:“谈得挺透的事,今儿,你必须给我往外撂实底,究竟是什么意图,死抓过四不放。知道吗,为了过四,过老二也出手了,而且,态度相当坚决。”
“怕了?干不动了?”
“怕?怕死的人才会怕。”
耿小草还是将:“你不怕死?这个年龄连个根都没有,什么都没落下,留个后手吧。”
老日本死瞪着她:“这跟你没关系,应该有的,到时候准有,不应该有的,有了也得没。提个建议,真想要报复,干脆做了过四,干这事的人遍地都是,这钱,我出。”
耿小草脸上猛然变色:“不成,不能让他死。”
“怎么,恨是假的,追是真的?”
“不,以我的主张和脾气,让他生不如死。”话是从耿小草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连老日本都感到身上够冷。
“多大的仇?”
“跟任何人无关,我自己的事,只有我自己刻骨铭心。”
老日本回敬她:“这滋味真不好品,耿小草的专利,独享。”
“今天开始,我的事自己扛,你可以省心了。”
“什么意思,摊牌?”
“没有,就冲你对我的这份心意,也不会回拒,把我当成什么了?”
“够意思,小草,哥哥还是奉劝,不要把事做得太绝,得过且过,事儿过了这么久,应该放弃。”
“狗屁,这口气一定要出。”
“哥儿俩联手,力量不小。”
耿小草哈哈大笑:“大名在外的老日本,还有一怕,传出去,笑掉大牙,不堪一击。”
“你们是发小,他们什么样的德性你最门清,过四是凉粉带出来的,又在圈儿里镀过金。过二是后来者居上,场面摆得不小,有点少年得志的样,心正盛,火头子挑起来,天不怕地不怕,没吃过亏的人都这样。”
“诉苦呢?”
“那倒不是,纯纯粹粹给我架在当中,干他,你不同意,反而这么咬牙切齿,真不知你的心里怎么想的。”
“挖出来给你看看,日本大哥。”
“有可能还真想看看,什么色的。”
“天生的坏种。”
“出个主意听吗?”
“洗耳恭听,直觉,不是好招。”
“我老日本就这么点能耐,既然赶尽杀绝你不忍,索性换个招儿,把这个热茄子踢到小克难身上,如何?”
“怎么转移?”
“好办,勾小克难的人去过二的歌厅,挨宰挨榔头,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你的小锣边敲得狠点,枕边的风吹得恰到好处,保证引起事端。如果觉得火力不够,你亲自上,不过,这是笨办法,万不得已,不要用。”
耿小草身体开始绕着老日本:“行呀,一举三得,脑子够使,又老又奸。”
老日本装傻装得有样:“几得呀?”
“这一得,把你最难办的事转嫁到小克难身上;二得呢,落个坐山观虎斗,都必有一伤,削弱了敌对力量;这三得,最损,你可以轻松借过家兄弟之手,将我独享,知道我的心气,干过四是势在必行,肯定对小克难施以重压。高,实在是高。”
“没有办法的办法,不是我拔腿,是你让我真的无所选择,弄得我进退两难,满头晕菜,只此下策。”
“行,小妹冲你这份难得的苦心,好好侍候一把,过个皇上日子,让你驾云,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那身臭汗洗洗,”小媚眼一飞。
老日本感觉骨头都酥了,赶紧去净身。
那边有耿小草要死磕过智,这边区娴贼着过奇不放,这个男人的个性强烈地吸引着她,他也是惟一的一个对她不动心的男人,动了她的强烈占有心,非要尝试一把,将他俘虏。

第141节:绑个穷光蛋
“喂,过哥吗?我区娴呀,有事相求,帮一下,成吗?”
“别提求,俗,什么事,你讲。”
“真是男人,好痛快,你现在在哪儿?方便吗,能过来吗?”
过奇干脆:“难事帮,扯淡免。”
区娴磁音又起:“哟,过哥,除了买卖挣钱,你是人情味全无,这么下去,还有朋友吗?往那一站,优秀人才,内表,冷酷的心呀。”
这么一讲,倒让过奇过意不去,还真找不出理由拒绝:“得,信你一次,在哪儿?”
“一个小时后,华侨饭店大堂见。”
等到过奇如约赶到华侨饭店,足足多等了半个小时,始终不见区娴的影子,打她的手机,已关机。
过奇又不好意思就此撤,区娴给他的印象始终都很棒,因此他忍耐着:“这小丫头,搞什么鬼?又玩儿什么花花点子?”
而事实上,区娴遇上了真正的麻烦。
本来她只是找借口与过奇亲密接触,不成想,刚刚走出房门,就被几个人摁住:“识相点,别动,动就破了你的盘。”
区娴急切地喊:“我不动,我不动,千万别伤害我。”随后人被带到一辆面包车上。
车在街上飞奔疾驰,她已经感到方向已经奔出城里,往郊外驶去。
突如其来的境遇,使她整个人都感到孤独无助,空荡荡的,没有了一点主心骨,胆倒没有吓破,只是害怕,不知这帮小人,目的是何在,劫财还是劫色,或者是自己得罪人报复自己?根本判断不出来,更摸不着头绪,反正,这灾难降到自己头上。
车子在黑暗中玩儿命地奔跑,她仔细观察周围,加上司机,一共五个人,黑洞洞的看不清面孔,刚才的恐惧到极点后,开始回落,反而将害怕变成平静,但是,睁得大大的眼睛中还能找到绝望的表情,现在,真是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知,只得任人宰割。
可能是驶上土路,车子开始摇晃颠簸,起伏不定,二十多分钟,才在一片平房前停下。
区娴被推了进去,灯打开,黄昏昏的,屋里摆设简单,还是老式的土炕,几把椅子围着圆桌,杂七杂八摆着盘碟,地上甚至还有一地的花生皮。
四十多岁尖嘴猴腮的看样子是领头的,尖着公鸭嗓:“认清形势,你被绑架了。”边说边用色迷迷的眼光,扫射着区娴高耸的胸。
她也感觉到周围贪婪的目光,这还是次要的,她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小命。
“为什么选择我?”区娴的磁音别致新鲜,几个混蛋眼珠子瞪得更大。
“绑个穷光蛋,没事撑的。”
“你们有些失望,我的积蓄可怜得很。”
“警告,你已经开始玩儿花活。”
“这阵势,我敢吗?”
“酒吧街上最能捞钱的,恐怕你是老大了,破财免灾,道理还用说吗?区娴小姐。”
名字一叫出,区娴心里彻底凉个底儿掉,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绑架者这么了解自己的底细,肯定有知情者参与,这么准确将自己成功绑架,又这么从容,想必是经过精心设计和策划,现在惟一的解脱就是破费钱财。
“血汗钱有一些,你们不要狮子大开口。”
“不多,你能承受。”
“多少?”
“五十万。”
“天文数字,你们北京人真能信口开河,别说我是个乡下丫头,就你们自己,三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有点过了。”
“甭玩儿这套,你玩儿的行当,一榔头能敲死人,到酒吧街随便扫听,哪个呲活的不肥得流油?告诉你,哥儿几个犯这么大的事,就是铤而走险,改变自己的生活,凭什么你们摇鸡巴甩蛋,大把大把地花钱。”
区娴昂着头:“那是你们没能耐,不是男人。”
“啪!”山响的巴掌扇到区娴粉白娇嫩的脸上,“小蚤货,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告诉你,五十万差一分都不行,否则,你的忌日到了。小东西,死,是相当可怕的事情,年轻、貌美,就这么离开人世,可惜呀。”
区娴毕竟是良家妇女,社会经验有限,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害怕极了,赶紧商量:“我手头真没有,那些钱都放在叔叔手中,一下子要那么多,根本拿不出来,你们松松,不要逼我。”
旁边有人喊:“七哥,千万不要怜香惜玉,全是扯淡,哥儿几个在玩儿命,就得拿玩儿命的钱。”
“就是,七哥,得治治她,不然她绝不会轻易吐血。”
公鸭嗓七哥急了:“都他妈的别嚷嚷,找死是不是?”压住众人,他恶狠狠地说:“区娴,两条路,你自己选:一、老老实实交钱;二、受完罪,还得交钱,哥儿几个穷光蛋,没钱出去爽,你这个尤物,真是馋人,给他们惹急了,可就拿你……”用手将她的下巴高高顶起,又狠狠甩下,“给,还是不给?痛快点!”
区娴的声音发出颤抖:“打个电话。”既然落在这些人手中,任何反抗和哀求都是毫无意义的,要想保住自己的命,要想不让这些人糟蹋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服从他们,满足他们的要求。
趁着几个人在商量的当口,区娴又有了琢磨的时间:自己就是一个不服输的人,遭此大难,绝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拿走,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能在北京走到今天,全凭自己的韧性,亏,不是这么个吃法,将损失降到最低,必须随机应变,看人下菜碟。至于自己的身子,早已不是圣女,但也不能便宜这几个混蛋,走一步看三步吧,自己得稳住气。
公鸭嗓:“区娴,用你的手机,给你叔打电话,记住,不许胡说八道,否则,有你好瞧的,清醒些,好女不吃眼前亏。”
区娴急切接过手机,迅速拨号:“葛叔吗?我,区娴,我被绑架了。”
葛稀大大咧咧,根本不信:“区娴呀,大半夜的,拿我打镲,说点新鲜的行不行?绑你,我还暴动呢。”
“真的,他们要钱,五十万。”
“老套,换个频道。”
公鸭嗓侧着耳朵在听,不耐烦地抢过手机:“老帮子,听好,区娴在我们手里,死活捏在你手里,你的表现,取决于她的生死,五十万准备好,不许报警,报了,她小命玩儿完。”不由分说,挂机。“还他妈换个频道,不知死的老鬼,老子就是节目。”说完就朝区娴的脸上摸去:“小美女,真软,好性感。”
这句话,勾起了色鬼们的打算。
“七哥,让哥儿几个开个荤吧。”
“这么水的女人,公共汽车不上白不上。”
“要么您先来,哥儿几个涮锅。”
说得区娴身上起鸡皮疙瘩,直往后倒退。
公鸭嗓:“都打住,先办正事,有了钱,什么女人不能玩儿?都滚一边去,区娴,好好合作,看这景儿没有,哥儿几个吃你的心都有,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区娴:“你们做的事,我理解,可也得考虑实际情况,愿望往往与现实有距离。”
“跟我们这些糙人讲道理,对牛弹琴。”
“七哥,你是个好人。”
“好人?这年头有好人吗?少拿话甜和我,这一切,你命该如此,逃不过这一劫。”
“也许我能帮你。”
“这岁数,是你骗得了的吗?”
“肯定你有难言之处。”
“跟你任何关系没有,又不是救世主。”
“落到你们手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没辙,真不知结局,但我感激你,至少目前是。”
“明白,不过,得拿钱说话。”
“打两个电话。”
“给谁打?为什么?”
“有个直觉,老东西巴不得我死。”
“你说什么?”公鸭嗓暴努着一双快要弹出来的死羊眼,死死盯着区娴。“我得自己救自己,命还得自己掌握。”
“区娴,够意思。”
“人命关天,还有什么意思可说,要想拿钱痛快,随你们的愿,请给我电话。”

第143节:感觉好极了
足足五分钟的思考,公鸭嗓递过手机:“耍滑头,苦头你吃定了。”
心还没有完全收定的区娴,没有想到过奇,而是将救命草首选了姐们儿米璐。电话一响,身边的男人就不满意:“踩两条船呀,真成。”
一查看来电显示:“放狗屁,是我姐们儿,喂,犯什么神经。小蚤货。”
“我被人绑架。”
“整事是不是?告诉你,正忙着呢。”
“性命难保,千真万确。”
“这么轻松让你打手机,又搞鬼,我不信。”
区娴无奈,对着公鸭嗓:“敲敲她。”
公鸭嗓拿过手机:“嘿儿,赶紧想辙,区娴的命活不活,还真够呛,她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何去何从,看你的,五十万,想帮,玩儿真的。”
米璐这才醒过闷儿:“你千万别伤害她,钱好说,你让她听电话。”
区娴电话中讲实情:“只有你能救我。”
米璐不满:“找你葛叔呀,捞钱指着你,现在该他玩儿命的时候。”
“关键之时,人心难测。”
“你把老不死的号码给我,就不信,他能闪张?是不是人?别关机,听我信。”
区娴报出电话号码,对公鸭嗓:“让开着机,等消息。”没有反驳。
米璐扭头对床上的男人:“赶紧消失。”不管不顾拨通电话:“你就是葛叔吧?喂,我是区娴的姐们儿,人都快死了,见死不救是不是?”
葛稀不紧不慢:“他们奔的是钱,不是人,真敢开牙,五十万。你跟他们说,要钱没有,爱怎么办怎么办。”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你说应该怎么说?哟,他一个电话说五十万,就给五十万,明儿,我也去干。这事得绷着,慢慢谈。”
“不是做买卖,慢慢谈。你要真不管,我报警。”
“愿意报就去,甭跟我说。”葛稀挂上电话。
气得米璐直骂:“这个老混蛋,什么东西!”
她急速打110报警,值班警官详细记录,并且让她第二天早晨到刑警支队大案队陈述案情,同时,给她讲了注意事项。
这边忙完,赶紧安抚区娴:“姐们儿,老不死的说得也有道理,拖一拖,虽处逆境,但得牵着他们走。”
公鸭嗓:“臭娘们儿,牵着谁走呀?”抢过电话。
“你别骂人,什么事就怕掉个,换到你自个儿头上,这五十万,容易拿吗?还告诉你,人家本家根本不拿区娴当菜,我正在做工作,别逼人太甚,弄急了,一分钱也拿不上,信不信在你。”
“我不着急,本家不给,还有你呢,自己的铁姐们儿,不可能不帮。”
“肯定帮,你们得改口。”
“你说多少钱?”
“反正,得降。”
“一半,怎么样?”
“我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是尽姐们儿情分,帮她一把。”
“实在人,等你的答复。”
“有话在前,二十多个,长这么大见都没见过,尽我所能。”米璐一听口松大了,知道有戏,一琢磨:这帮子混蛋,不是专业犯罪,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还能有糊弄的余地。
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劲,根还得到区娴她叔身上,必须让他出面铲平,正根是他,万一出事,谁也担不起。
于是,她又给葛稀打过去:“喂,我是米璐,也跟着叫声叔,区娴是投奔你来的,应该对她负责任,总不能不管吧?”
葛稀:“赖我,是气话,米璐,咱们得沉住气,乱了手脚,对方更得寸进尺。”米璐一听宽心不少,“叔,您说怎么办?一着急,我报了警。”
“这事容易,撤了,就说是恶作剧,道个歉没多大的娄子,不行,我亲自去撤。”
“跟您通个气,估计是散兵游勇,也不入流,但这钱多多少少得给,钱是人挣的,没了人,要钱干什么?兔子急了咬人这道理谁都清楚,请你不要因小失大。”
“固执在我身上不会体现,也不是个豆儿爷,这些钱是区娴的血汗钱,不能便宜这帮孙子。这样,你继续周旋,拜托,把她的损失降到最低,火候你来掌握,我一出现,肯定糟糕,一说就崩,反而害了她,成吗?”
“没问题,叔,原谅我刚才的莽撞。”
“不,不,不,区娴能有你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真是她的荣幸,事情摆平,她安全归来,葛叔我定当重谢。”
“外道是不是?能平安归来,就谢天谢地,俗的全免,一切以她为重,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钱我明天去提,你决定一切。”
“OK,就这样。”
米璐深深地喘了口气,总算葛稀有良心,否则,自己真没招,不知如何招架。
刚消停,她心里还是犯嘀咕,七上八下,到底在社会上混了多年,随机应变的能力早已练就,主意也会在瞬间形成,她想到了一个最佳后援——过奇。
玩儿绑架的拿不着钱,是最痛苦的事,脾气也随之暴躁,情绪低落,首当其冲受到攻击的自然而然是被绑架者,恰恰区娴又是个如花似玉、美艳惊人的尤物,厄运慢慢侵来。
开始有人过来摸她,没有人制止,并且开怀大笑,这景,更刺激了男人的欲望,公鸭嗓也禁不住诱惑:“哥儿几个,小酒喝着,区娴过来,陪着喝酒。”
区娴自知不能对抗,形势对自己相当不利,只能应付:“喝酒,多大的事,够喝的吗?”语音柔和和娇滴滴,她心里冒出一个怪招:用酒灌倒几个是几个。
她脑子够使,直接坐到公鸭嗓的旁边:“七哥,妹妹先跟你干。”紧接着,将一个能够深深打动男人的妩媚笑脸传递过去。
立刻,五个人,十只眼,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区娴的身上。
她警告自己必须要放松,保持清醒的头脑,吃亏是肯定的,但要尽量减少伤害,有可能,挑起事端,用魅力让他们窝里反。
女人常常使男人失去理智。
为了女人,男人能反目为仇。
区娴开始游离于五个男人之间,左右逢源,眼瞧着酒没少喝,她还在殷勤地敬着酒,当然,免不了让他们占着小便宜。
低矮的房间,银汇的笑声此起彼伏。
区娴的自救是对的,积极向上的,但是,她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酒能乱性。
这帮小子开始把持不住,咂吧嘴、吞口水,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地骚动浮躁起来,区娴感觉到男人的蠢蠢欲动,她条件反射,不免有些害怕与担心,这场面根本无法控制,只得硬着头皮接近公鸭嗓:“七哥,把我绑了,您真有魄力,一般的男人真不敢这么玩儿火,别在意,只是好奇,拿到钱,干点什么?”
软绵绵的手,已经伸到他的腿上,她明显感到对方抖了一下,甜甜一笑,知道奏效。
公鸭嗓得意非凡:“还没想,真要得手,得过几天爽爽的日子,出出恶气,晃着膀子走路,爱谁谁。”
区娴手不停地游动:“开个买卖,上点心,很快滚雪球似的就能滚起来,钱生钱呀,光是往外出,不往里进,有很快光的那一天。”
“难得你能为我这么着想,听着挺顺耳。”他的手也开始回敬,很快,他解开了区娴上衣的一只纽扣,伸了进去,感觉好极了。

第143节:一根布丝也不能留
区娴感到恶心,但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发挥着自己的假关心、假奉承:“七哥,您有福相,有贵人帮忙,而且是女人相帮,只要心字上面一把刀,能忍上三四年,肯定后来居上,那时候,呼风唤雨,可着劲地折腾。”
公鸭嗓正听着摸着过瘾,旁边可有看着不顺眼的人,直接跳出来:“小娘们儿,真能拿嘴甜和人,把七哥哄得滴溜乱转,就成了?让我们喝西北风,黑不提白不提,打镲玩儿呢?”
公鸭嗓哪容这个:“皮鸭子,你丫什么意思?”
皮鸭子:“什么意思你知道,七哥,咱们干吗来?听她喷你。”
七哥:“吃我的醋?你丫真成,钱一到手,各走各的,谁也不认识谁,想办她,现成,有心思就上。”说着,狠狠一用劲,区娴所有的纽扣全部剥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丰满的胸将乳罩顶得鼓鼓的。
男人的眼光全部发亮发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区娴始料未及,愣愣地站着,束手无策。
七哥走过去,死死地拧着她的脸蛋:“小蚤货,真会演戏,你们他妈的也是没出息,等她演足了,再干她。区娴,真把我们当成绵羊啦,告诉你,拿别人当傻×的自己就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头号傻×,快,把衣服扒了,中国话听得懂吗?一根布丝也不能留。”
旁边早有热血沸腾的:“快点,快扒。”
“穿着鞋,穿着鞋有味儿。”
区娴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叉暴两个恐怖的字眼就要在自己肉体上体现,她感到一阵头重脚轻,无助和凄凉,正要忍辱负重的当口,手机响了。
七哥傲慢地问道:“喂?谁呀?钱什么时候送来?”
电话里威严的口吻取代了乞求:“钱好说,不知你的命能活多久?”
“你他妈的是谁?敢跟老子这么说话,识相点,人在我手中,得听我摆布。”
“照理是这么回事,可惜,在我这儿行不通,北京的吧,哥们儿。”
“你丫是谁?”
“对你挺重要的,现在我全权代理区娴亲属解决这件事,除了我没人给你钱。”
“不怕她消失?”
“愿意做也没办法,前功尽弃赖不着我,背着人命案跑路,一个子儿也没捞着,赔本儿。”
“哥们儿,你想怎么做?”七哥说话开始商量。
“我得先听听区娴是否安全,让她接电话。”
七哥对区娴:“不许多说废话。”
区娴哆哆嗦嗦接过救命的电话:“喂?我区娴,你……”
“区娴呀,受委屈了,听着,不要怕,我是过奇,挺着点,你好吗?”
这问候这坚定让区娴的泪水夺眶而出:“我没事。”剩下的话已经激动得说不出来,自己有盼头了,这个男人有能量解救自己,所有的委屈拼命地外泄。
“区娴,别激动,稳定自己的情绪,坚强些,你硬他就软,配合好,相信我的能力,很快我们就会见面,让他们接电话。”
七哥:“哥们儿,到目前为止,没有碰她,你也得有个高姿态,听你划个道。皮鸭子,给区娴小姐披件衣服。够意思吧?”
过奇:“哥们儿,拿区娴当百万富婆真是睁眼瞎,要是在大马路上聊聊天就发了,那不是人,是大仙,钱有几个,你们得靠谱,既然想求财,每个人都得有退路,你也好,你的兄弟们也好,区娴也好,都得活下去,有道理吗?”
七哥:“你接着说。”
“都是为了搂钱,不招灾,把命活得长点,日子过得滋润点,区娴点儿背,该着破财免灾,你们哥儿几个缺子儿花,冒这么大的风险,十年起步没跑,既然都是道上的,各自让一步,都留条活路,不知听得进去听不进去?”
“还算在理。”
“哥们儿,说话顶用吗?”
“这儿,我挑头。”
“那就行,事先没有征得区娴的同意,自作主张,五万元了结,条件是:
“不能让她受到伤害,跟你的兄弟们讲清利害关系,有了钱,什么样的,花着挑,想通,打这个号码。记住,不许碰她,有一丁点儿闪失,你们都活到头了。”
七哥长出一口气:“碰上硬碴,兄弟们见好就收,五万。”
皮鸭子又往外跳:“不行,打发要饭的呢,人在咱们手中,咱是爷,干就干出大彩。”
七哥骂他:“去你大爷的,就凭你,吃喝不落空,操蛋不让人的德性样,装什么大个的,透个信儿,在座的,要钱要命自个儿选,不是灭自己的威风,长别人的志气,人家正经是玩儿主,明理,给着面呢。”
皮鸭子的手机响了:“喂?是我,大哥呀,什么娄子也没惹呀?骗你干吗,我?现在?玩儿呢,什么?真的?得,知道了。”他的神情立马改变,像个斗败的公鸡:“七哥,这事儿,我退出,自当我不存在。区大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兄弟赔罪,真是误会。”
七哥特不满:“你丫犯什么神经?”
皮鸭子贴到他耳朵上嘀咕几句,自己先颠儿了。
七哥愣了足有一分钟,迫不及待:“成交,我也有个条件,你得答应。”
过奇:“你讲,只要不过分。”
“哥儿几个找个活路,不成想撞上您,虽然够不上专业,吃这口儿,也得讲这行的规矩,敢作就得敢当,皮鸭子跟我讲了,这么快能查到我们,实属能耐,他退出,就不要找他的麻烦,这雷我顶双份,成吗?”
“我说话更砸坑,只要区娴平安回来,秋毫无犯,钱必付,决不找兴。”
双方定好时间地点,准备交接。
等着的功夫,七哥说:“区娴,没想到你有这么一位在后面撑着,真的是个人物,也是你的幸运,欠他一份大的。”
区娴始终在兴奋:“你不相信,只是普通朋友,他是个好男人。”
七哥开玩笑:“这回得献身呀。”
“那是我的事。”
“你还得感谢我,这档子事儿,加深了你们的关系。”
“呸,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心里着实得意,一是感激救命之恩,二是有真正的理由接近过奇,真是福从祸中来。
远处,一辆车亮着大灯,飞驰电掣般地往这边疾驶。
七哥多了个贼心眼,让人把区娴闪到一边,自己独自迎了上去,他已经清清楚楚看到车里只有一个人,放心地站住。
过奇从容地提着一个纸包,走下车。
七哥:“痛快,真守诺言。”
过奇:“人呢?一手钱一手人。”
七哥:“咱哥们儿绝对仗义。”一招手,区娴被带过来,过奇把钱扔了过去。
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激动,她愣是扑到过奇怀中,紧紧抱住,小泪汪汪。
过奇:“点一下吧。”
七哥:“信你。”
过奇眼尖,一下子注意到衣衫不整的区娴,用极快的动作,一手抱着区娴,一手拿枪顶着七哥的额头。
七哥的公鸭嗓尖喊起来:“你反悔?”
过奇:“去你妈的,我要的是秋毫无犯的她,孙子,你们丫挺的真不玩儿,是人吗?”枪口转向,“砰!”
七哥人已经痛苦倒地,膝盖已被打穿,之后,便是鬼哭狼嚎。
过奇感到区娴抖了一下,把自己抱得更紧。“狗丫挺的,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呀,做人得顶天立地,一言九鼎,真应该阉了你们这些畜牲,猪狗不如,怎不弄你妈你姐去?”
七哥龇牙咧嘴:“真没干,误会,不信你问区娴,要是干了坏事,再给我十枪。”
过奇转向区娴,看到她摇摇头,半是不相信:“受了委屈就说,今天就干他们。”
区娴伴着哭音:“刚要动粗,你的电话就来了,过哥。”

第144节:挨宰还往上扑
过奇鼓着气:“孙子,你听着,这钱你们掂走,区娴的事就此打住,把那嘴堵得严实点,别吹牛×,犯口就会现事,保证大刑侍候。人都要脸要皮,谁要是给区娴散德性,你们个个都得挨子弹。还有,今天不服气,随时随地可以找我,姓过,吃酒吧街饭的。”说罢,拉着区娴就走。
过奇神情肃穆,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开着车,时速绝对一百二十迈。
区娴抱着自己的肩:“过哥,干吗开那么快?”
没有吱声,扔过他自己的西装。
区娴接过披上:“给你捅娄子了?”
过奇开口:“哪里,应该帮的。”
“欠你一份。”
“免,但,绝不是英雄救美,感谢米璐吧,她是你真正的姐们儿。”
区娴这才明白过奇出现的真正原因,自己真被搞蒙了:“我会感谢她,而你……”
“而我?不足挂齿,换上谁,也得往上冲。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一切都会翻篇儿,明天,太阳照样升起。”
“过哥,感激之情那是没说的,妹妹后补,只是为我,这么狂暴,这么外露,担心你出事。”
“难道他们不应该受着吗?”
“是可恨,千刀万剐,可连累了你,不出事则罢,一旦有事,让我无地自容,承担不起。”
过奇终于有了笑容:“承担?区娴,大可不必,我这人有个毛病,不愿意干的事,谁劝也不行;愿意干的事,谁挡也挡不住。至于帮助弱者,应当应分,你,值得帮。”
这话抡的,真有个性,让区娴向来自信的心打了折扣,打从心底佩服和服气,旁边这个男人,自己得死追,要紧紧抓住不放。
记者暗访——夜幕中三里屯酒吧街“黑客”成群
本报讯:三里屯酒吧街呈现热闹景象,连日来不断有市民举报:酒吧街上又开始出现许多拉客的男男女女。昨夜,记者来到这里看到一些龌龊交易。
昨夜二十二时,正是周末的三里屯酒吧街十分红火之时,由于客人太多,酒吧老板纷纷把桌椅摆到门外,记者单身一人在酒吧街南口处站定后不久,就有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凑上前来,小声询问记者是否要到酒吧玩儿,是否需要小姐作陪,还说:“我们酒吧提供一条龙服务,绝对让你满意。”当记者好奇地问他什么是“一条龙服务”时,他神秘地笑笑说:“去了就知道,长虹桥往东一点儿就是。”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名男子的纠缠,记者沿着酒吧街向西走,这时,又跟过来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子悄悄问道:“先生要小姐吗?我们酒吧有三十多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随你挑选,只需一百元小费。”当来到酒吧街中部的十字路口,记者看到路边停放着一辆银灰色汽车,附近或蹲或站着七八名男子和两名约二十多岁的女子,一名男子见记者只身一人走来,赶快迎上前,用嘴角和眼神向记者示意旁边的女子:“需要小姐吗?可以立即带走。”两名女子也不失时机地走到记者面前站定,等待挑选。
约二十三时,街面上拉客的男女越来越多,一名来自河南的中年男子在与记者的交谈中说,自己在为一家刚刚开业的酒吧拉客,酒吧老板为他提供每月六百元的工资,还可从客人的消费中提成百分之三,收入也在千元以上。
“如果有客人将小姐带出酒吧,自己的提成则可达到百分之五。”他告诉记者,“酒吧不但有三十多名妙龄女子,还有来自俄罗斯等国的女子,一到周末都供不应求。”
在三里屯酒吧街呆了约一个半小时,记者遇到或看到的男男女女拉客者,小姐绝不少于二十人,她们有的甚至就在酒吧街保安面前公然劝客。
在与这些人的接触中,记者了解到:这些拉客者明为一些刚开业或位置偏僻的酒吧招揽客人,暗地里却在从事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在三里屯揽客的新开张的酒吧多数是黑酒吧,一旦进入酒吧,等待你的是昂贵的酒水费和包间费。
这份报纸在店里被齐三高声朗诵,宣读完之后便是言论一片:
“操,完蛋,一曝光全瞎。”
“这记者还真敢,不怕打击报复。”
“报纸一登,准保开始部署严打。”
“肯定的,哪个头往上一批示,底下绝对是搞个阶段性战役。”
“枪打出头鸟,谁赶上谁倒霉。”
“这阵子的收成找谁说去呀?”
“不怕折,你接着干。”
“这倒好,堵了财路,饭辙没了。”
“可不是,这一下没谱了。”
“要是猛地一闲下来,还觉得别扭。”
“也不见得,过哥跟老门底不一样,有点稀的歪的,没准还独树一帜,蝎子拉屎独一份,咱们反而摇鸡巴耍蛋呢。”
这些话一个字没落,全部灌入过奇的耳朵里,他明白:顶风而上就是找死,即使托人,谁也不可能在风口浪尖上顶雷,最好的办法,就是关门,任凭左右煽惑也没有用,挣的钱还不够送的呢,犯不上,倒不如静观,这运动就是猴皮筋,有紧就有松,得有耐心。
他一旦决定,决不更改。
再忙再累也坚持看报纸新闻的过勇,此刻也在办公室读着这份报道,引起了他的警觉,同时,也产生了极大的担心。
这份报道,就是过奇干的勾当,绝绝对对的违法,严重些甚至犯罪,一旦碰上特殊人体,会引起不良的风波。毕竟是首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对安定团结,永远是敏感问题,一打性质,问题升级,过奇是在玩儿火。
作为警务人员,痛恨和打击犯罪;作为血缘亲情,根本不情愿家人走一条与法律背道而驰的道路,坐视不管,不加以阻止,本身就是一种犯罪。
多年受的培养,警察纪律,部队的严束,法律执行者的职业道德,从本质上,让过勇必须忠实于法律。
自己于公于私都要尽责任。
这份报道也拿在过智手中,他的头脑第一反应就是:过奇的日子开始难受。
自打出来之后,过智始终关注着过奇,道理特简单:自己的罪,绝不能让家里人再受到过奇的现状,有点逼上梁山的味道,一个纯纯的老实巴交的人,能入偏门,得有很大的决心。这当中,曲折复杂,过程中,艰辛万难,需要毅力和魄力。
像他这样的人,一波三折是有的,真正的大亏没有吃过,过激的事全然不顾后果,很容易在春风得意之时酿成大错。
他现在圈子里的人鱼龙混杂,只认钱不认人,真正铁血哥们儿估计不多,属人渣的居多,赶上事,全躲得远远的。而他自己,最容易惹火上身,从他在监狱门口的那股劲,就已经能感觉出来。
老太太已经年逾古稀,总希望儿女安安稳稳,美满幸福,自己做的事,够让老家儿牵肠挂肚的,再出现什么闪失,无疑是极大的不孝。
虽然这么替过奇担忧,但也有欣慰的一面,总算他有了自己展示能力的场面,至少不是个怵窝子。
干这行当的,就不可能老实,每天所面对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拿出点邪门歪道来,还真干不成事情。
“过智,又琢磨老二呢?”
“行啊,真成了我肚子里的虫。”
“去你的,不知道自己男人什么德性,就算不上真正的女人。”
“得词是不是?”
“小东西的,跟谁这么说话呢?把你侍候舒服了是不是?”
“真成,这话说得真没质量,当大姐的,这话也往外扔,让人听见,不笑掉大牙?”
“无所谓,在你面前根本不需要装。”
“哎,宝姐,北京的酒吧这么火,都想象不到,又贵还又乱,人都是吃饱了撑的,挨宰还往上扑。”
“时尚嘛,而且,那种地方,很容易让人去宣泄,去找感觉,去刺激自己,去寻找不平衡,去迷乱自己。”
“不对呀,这口气好像你是经常光顾?”
“然也。”
“还然也呢,不可救药,疯子。”
“真的,对于酒吧我绝对有资格说话,酒可是个好东西,再有个环境,很自在,你折的时候,难以自拔,很痛苦,跟底下的兄弟又无法讲,苦和闷只有自己最清楚。”
“那就借酒消愁?”
“掉个个儿,换上你又能怎么样?”
“也对呀,理解理解。”过智生怕自己过头,伤了宝丽,赶紧应和。
“不是吹,北京的酒吧让咱们泡得差不多,基本都到过位。”
“宝姐,给兄弟侃侃。”
“想听?”
过智点点头。

第145节:男人的通病
“倒找我钱也不去。”
“死样,从‘银丝带’往东走下坡,有个船吧,两层,大船形状,也是老外开的,里面有个老水手的塑像,很沧桑。
“TONYBAR,是京城著名造型师东田和壮志开的,进门便是吕燕的大照片,醒目。
“朝阳公园西门饮食街上,有个酒吧苏茜黄,门面很小,一不注意就错过了,但里面别有洞天,演艺圈的人常去。二层的中国工字形卧榻很宽,累了可以睡一觉。”
过智还是捣乱:“还美得不得了,别有洞天?那是新型的涮夜场所。”
“去你的,听不听?不听算。”
“听,听,正经有点意思。”
“东三环一带是北京经济繁华的一部分,同时,也是北京酒吧比较多的地方。
“中国大饭店里的阿里雅西餐厅是一个宁静的所在,就在它的大堂东侧,两层,一楼用餐,二楼酒吧,还有个小露台,墙上的画是油画,画的全是丰满的女人,许多服装摄影师用它做过照片的背景。
“亮马大厦的快绿酒吧和‘阿里雅’的风格明显不一样,顾名思义,快绿酒吧与绿色有关,除了自己的凳子,映入你眼中的全是绿,屋顶是绿色的帷幕,分隔区域的墙是玻璃做的,中间嵌着绿色植物。”
过智:“这些场合,很高雅,够档次,坏小子们一介入,就变质了,变样了。”
“是这么回事,国情不一样,对待的事物也不一样,往往就各具特色。
“硬石餐厅是咱北京较早开的娱乐场所,好多港台明星来北京都要去‘硬石’坐坐。凯宾斯基饭店里的卡巴那餐厅也是一个跳拉丁舞的所在。
“农展馆路旁边的CD酒吧在音乐圈里是大名鼎鼎,原先的老板刘元,是中国最早儿玩爵士的人,现在他还不定期在‘CD’有演出,同时也是崔健最早的老根据地。
“另一个音乐人臧天朔的酒吧叫有戏,就在亮马桥路上,有现场演出,乐队和歌手都是唱自己的作品,有时候这老哥也吼两嗓子,唱唱那首成名作《朋友》。
“从长城饭店路口往里走,是麦子店。永安宾馆的靠谱音乐餐吧有好听的音乐,美味的食物,没有比这更享受的事情了。
“你在里边不知道,海淀这几年发展惊人,人气地界往上暴涨,火得不得了。西直门动物园一带有不少酒吧,最大的是海帆,内容与航海有关。
“粟正的酒吧就在首体,粟正和其他几位原创歌手已经坚持唱了好多年,人气特旺。
“‘今晚八点’也成,酒吧的时间永远指向八点,分两层的,动静分离,各取所需。
“对面的民谣酒吧是个音乐主题吧,羽泉组合的陈羽凡曾经是它的歌手。
“理工大学南门,魏公村一带聚集了不少酒吧,大多是近两年才开,‘雕刻时光’是其中名气最大的,生意很好,有时候晚上刚过六点,就已经人满为患。‘雕刻时光’取自一个同名电影。
“‘茵豪’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足球吧,有许多顶级俱乐部的队旗,还有拜仁慕尼黑和多特蒙德队的签名足球,以及马特乌斯的球衣。”
过智:“这地儿你也去?”
“玩儿嘛,总得面面俱到。”
“是个干家。”
“‘梦旗人’是个书吧,店面很小,从路上看,掩映在绿树丛中,分外安静。
“圆圆吧很大,音乐很轻,女老板慢声细语,气氛很安宁。‘七月七日晴’和‘冰雹’在一起,都很小,只能容纳十来个人,但都有韵味。
“你别乐,这玩意儿就能玩儿出趣味,玩儿出意境,玩儿出滋味,玩儿得多了,自然上瘾。”
“说吧,老百姓根本不可能涉足。”过智发表自己的言论,“饭都是凑合,玩儿更别提。”
“恶心我是不是?”
“根本不存在,没事撑的,不是成心,而是这种生活与消费与草头百姓不搭界。”
“你这话不对,要是没有消费群,那酒吧街那么火,又从何而来?”
“哼,中国人自己骗自己,没那个档次,充大个的。”
“呸,伤众。哎?不对呀,对酒吧这么上赶着扫听,肯定有想法。”
“那倒不是,农民,听个新鲜。”
“好,不打听,不问,不管。”
“别价呀,真不管我,那兄弟死定。”
“你,哼,少玩儿这套。”
这些日子,有点小意思,‘炮店’如雨后春笋,一连气地开起来,呲活的也就紧跟着折腾,是个人就过来拉客,杂人更多。
区娴的精力已经恢复,但气一点都不顺,被绑架的阴影始终困扰着她,干活的时候还好点,一闲下来,就想起撮火的事。
还有招她烦的事,就是葛稀的不冷不热、不问不答的三青子样,这爷儿俩真正地干了一架。
区娴根本没好气,抬口就是:“嘿儿,我出事,你当甩手掌柜子,稳坐钓鱼台,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呀?”
葛稀不着急不着慌:“这话说得没水平,你死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赶上这拨了,点儿背。”
“废话你,是男人吗?”
“我?没亏过你。”
“我在那儿受罪,你干吗呢?让别人救我,你真没样。”
“五十万全部打过,我就有样了,提醒一句,你人命重要,可你的血汗钱同样也重要,那不是风吹过来的,我不坚持?我做错了?你不要杞人忧天,我葛稀没有绑你,你的血汗钱,我葛稀没动分文,要是有贼心,你的钱早已不存在。”
“真是让你黑了,你人也不存在了。”
“区娴,外面有给你撑着的了,这么跟我说话,翅膀硬了?”
“是,因为你不配我的尊敬,自找的,所作所为,令我失望。”
“行,有插杆讲话就是硬气。”
“怎么,不服气?”
“真想知道这哥们儿有多大底气?四九城有没有这么一号?”
“就你这样的,还提黑道,随便拉出一个,够你受的。”
“未必,比试比试如何?”
“咱俩伤和气,要掰?不至于吧,实讲,这门醋不要吃,从目前来讲,我只是气,对你葛叔还满存感激之情,千万别逼我把这份难得的情分扔掉。”
“你大了,应该走自己的路,更应该有更实用的朋友,但有一条,别拿他压我。”
“好像,这是你们男人的通病。”
“男人没出息,女人也一样。”
“葛叔,以前你可没这毛病。”
“没错,老了老了就添了毛病,今儿也就今儿,聊聊我的心里话,也算是图谋不轨,也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更算是自作多情。区娴,你所有的一切,都让葛叔心动,这是时髦的词,但葛叔有自知之明,虽然有想法,想把你据为己有,但是不可能的事情,年龄的差异,真这样做,对你将是一种痛苦,同时你也心不甘。正是基于以上原因,没有逼你,可是,都是活人,不想是不可能的,越想就越钻牛角尖。”

第146节:千万夹着尾巴做人
这番表白倒真让区娴没有料到,心里着实感动,能这么坦然地和盘托出,难得,她也很实在:“对不起,葛叔,真的是我不懂事,心意领了,以后还跟以前一样,想我,需要我,打电话,绝不推,成吗?”
葛稀也挺打动:“成,有什么不成的。区娴,偏门险恶,一定要多加小心,那帮孙子,没有一个可人疼的。这次的事,是个教训,里边肯定有内奸,多用脑子,后脑勺还得长只眼睛。记住,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可靠的男人,一个男人是否可靠,全得靠面对他的那个女人是否对他有效。”
“葛叔,别神经,人家只是救我,尽仗义,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仗义?多少钱一斤?这年头还有仗义吗?过深的交情没有,提着枪为你霸闯,不图不想,鬼才相信。”
“不扳杠,至少目前什么都没发生。”
“至少现在有一厢情愿。”
“有根据吗?”
“你的眼神就是根据。以前,你从来不这样轻易表扬一个男人,神态和举止都可以表明。”
“葛叔……”
“别解释,越抹越黑,遇上好人,是你的福分;遇上一个祸头子,受罪的只有你自己,到那时候,后悔药可不好吃。何况,在道上混的,好人是不得烟儿的。”
“多谢提醒,我会自己把握住的。”
“记住,这儿最终还有你的一个家,门永远都向你敞开着。”
区娴落了两滴泪,走了。
茶艺。过奇走进二楼雅房,过勇一身便装早已等候。
过奇上来就是打镲:“警察叔叔,紧急召见,有何指示。”
过勇两眼怒目:“祸从天降,你还活得挺滋润,还有心思逗贫,不知死的鬼。”
过奇脑袋一歪:“职业病,在你们警察眼里,全是犯罪嫌疑人。”
过勇加重语音:“你就是。”
“证据。”
“死扛没有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新鲜,办案办到自己家里人头上,没地立功是吧?”
“混蛋!”过勇猛地一拍桌子。
“骂人我也会,你是国家公务员,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这是清理家风,代父教你做人。”
“你够格吗?这个家你管过吗?老太太你侍候过吗?思卿出了那么大的事,家事不提,作为警察,刑事犯案你侦破了吗?过智折了,你捞了吗?亏得你还提这个家字,你配吗?”
“承认,全是事实,已经做完了,挽回,可能吗?你真幼稚,这个国家不是我过勇开的,一手我遮不了天。”
“明白就好,凭你一个人,犯罪的抓不完,没有你,公安局关不了张。”
“你现在真是不可救药。”
“危言耸听,我一个小小的芝麻,翻不起大浪,你把我高看了……”
“我把你看低了,当年拿扫把扫大街的手,居然拿着枪,扣扳机,道行长了。”
“挤对人可以,你是老大,随便,这种玩笑千万别开,我胆小害怕。”
“我们是亲兄弟,能不能开诚布公谈谈。”
“凭你,大义灭亲的人?”
“我这人,向来不标榜自己,可对你不得不破例一次,没有我,你已不可能坐在这儿跟我较劲了。”
“听不懂。”
“不知谁教的徒弟,铁嘴钢牙。”
“马马虎虎,谁知道你来套什么。”
“窗户纸我来捅,区娴绑架案,你过奇介入,并且开枪伤人,想知道怎么被警方定为铁案的吗?知道怎么现的吗?”
“继续讲故事。”过奇还是死扛。
“张继林,七哥,男,四十五岁,家住北京市×××××胡同××号,无业,绑架案首犯。
“刘青山,绰号皮鸭子,男,三十二岁,家住××××××××街×号,刑满释放人员,无业,绑架案主犯。
“刘海力,绰号皮猴,男,二十八岁,家住北京市×××城关××街×××号,无业,因斗殴,治安拘留十五天。
“李葆,绰号小二,男,二十三岁,家住北京市昌平县××乡××村×组,无业,刑满释放人员。
“王波,绰号傻波,男,三十岁,家住×××××小区×号楼×单元301号,出租车司机,绑架案的同犯。”
过勇就像背书一样,将五个犯罪嫌疑人基本状况讲出来。
过奇:“跟我汇报工作,对象搞错了吧?”
过勇:“还扛?好,过奇你太自信,太过自负,犯罪者都是人,完全十全十美犯罪根本不存在,必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你遇到的是一帮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糊涂车子,并不具备与公安机关相对峙的本领,说白了……”
“你说我跟他们一样?”
“这是你说,我并没有讲,怎么,开始心虚?”
“有必要吗?”
“张继林挨了你一枪,根本无法处理枪伤,毫无经验的他,居然跑到医院去治疗。人家医生是专业,不是吃干饭的,枪伤与其他外伤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于是,你的罪行彻底暴露,因为,他不堪一击,很快竹筒倒豆子。过智,你进入犯罪嫌疑人行列,被立案侦查,证据确凿,还扛吗?”
过奇非常冷静:“如此看来,你违背了警察的原则。”
“错,今天你能还在社会上,得感谢一个叫左思思的女人,她的能量很大,连我都不能抗争,死命令,必须把你的案子挂起来。”
过奇一听更踏实,更狂妄:“没想到,你也有受人制约的时候。”
“你小子别得意,要知道,案子挂起来对于你意味着什么。”
“请教。”
“那就是,千万夹着尾巴做人,一旦再有事,新账老账一起算,别以为你得逞。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我要发威,谁也挡不住,只不过,这样会牵扯一大帮人,在仕途拼搏一生,而且都是很好的领导和同志,中国的民风就是关系的复杂性,不忍心让他们受伤害,失去多年为之奋斗的前途。二是你是我亲亲的一奶同胞,不想让你走过智的老路,明白吗?”
“感谢不尽,其实,叫声大哥吧,人人都有人情,都不是冷血,你也得把脑子转一转,太死性,不是很好的事情。我相信,邪不压正,但,大家没有生活在真空当中,生活需要现实,你再是警察,总得吃五谷杂粮,吃饭得给钱,下了班,你是老百姓,得孝敬父母,疼兄爱弟。本分应该尽的,工作是要出色优秀,但得分轻重左右,明白吗?”说教交换了位置。
“明白,可是这个职业有他的特殊性,必须维护法律的尊严,对于你的事,惊动了一层的人,有个闪失,不堪设想。”
“你还是糊涂,转不过磨来,之所以这么多人点这个头,是置法律于不顾之外吗?不,那是大家都在维护各自的利益,假如,没有这个前提,敢冒这个风险,那是傻子,吃撑了。”

第147节:怎么外边打野食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个万幸,赶紧收手,干点什么不行,就你们那个行当,经常通报,早早晚晚得端你们。”
“你一个人说了不算,现在讲究的是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狗屁,大好局面就是让你们这些人给破坏的,给首都人抹黑。”
“官话到单位去说,有劲没劲?”
“有劲,你的娄子小吗?起步不少于十年。十年对于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一个判了十年徒刑的人对于家庭亲人又意味着什么?你想过没有?明确告诉你,再往下走,相当危险,到那个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事儿赶事儿懂吗?是有过头的地方,但我也有正义的地方,那就是为民除害,即使有罪,法院也会在这方面有所考虑,不是吗?”
“在我们的国家里有严格的法律法规去约束每个公民,不可能任人随意去侵犯,跟西方国家的法律有质的区别,自己除恶是义务和权利,但是,你非法拥有制造枪械和伤害别人,本身就是触犯法律,铁铁的定案。至于除害,也是客观存在的,也正是你有情节,才是这次替你开脱的最好借口。”
“行了,一切都云开雾散,小弟也知你的情,得过且过,你老哥有事尽管开口,毕竟是亲哥们儿弟兄,得互敬互助。”
“你别太得意,这次只是捡了个便宜,岁数已经到了替自己考虑后果的年龄,好与坏,明辨是非,应该有个标准,奉劝你:法律的威力是强大的。”
“鸡蛋不会往石头上撞的,怎么样,叫上老四,咱们哥儿仨聚一下。”
“可以,今天我轮休。”
“这才对,哥儿几个经常通通气、过过心,劲儿往一起使,多好。”
“免,亲情可以一起拉,你干的事,绝不参与,而且,坚决反对。”
“得,得,你伟大、高尚行不,国家也是,怎没让你当国家住席。”
还是马克西姆餐厅
过奇手端酒杯:“左姐,感激太俗,友情后补,拉小弟一把,总算没白结识。说吧,也给你做件事,不过,别让我摘月亮。”
左思思:“这个放一边,不算什么,可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么简单的道理和常识,你也犯错误吗?”
过奇替自己辩解:“那个场合,那个时机,容不得你多想,尤其是最看不过女同胞受辱,宰了那孙子的心都有。”
左思思持不同见解:“都什么年代了,还弄草莽英雄那一套,法制社会,我的兄弟。心气是好的,动机也对,做得却不对,而且,相当不明智。你是谁,老百姓,扭转不了乾坤,这世上有多少不平事,你管得过来吗?”
过奇直着脖子:“哥们儿有正义感。”
“快打住吧。”左思思直摆手,“你这整的,差点整到监狱里去,冠冕堂皇,其实是英雄救美,刹不住车了。”
“左姐,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
“白话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显脐是不是?”
“谁也没霸着你,管闲事也正常,到了那坎换上谁也不能见死不救,只不过你的小命不值钱,可别搭上我们呀,招谁惹谁了,弄得一帮人为你忙活,还不知情。”
“这话差矣,这一捞,是一个大捞,兄弟深知左姐真是煞费苦心,而且,这一切,全发生在我并不知情的状态中,好听的话,我过奇不会说,只会做。”
左思思打断他:“兄弟,客气全免,你能感悟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我就知足。一天到晚,在你的小圈子里自我感觉良好,那些人又捧着你,自以为可以随心所欲,那才是脑袋进水,不识时务,任凭你胡来,别说社会主义,就是在美国,也得封杀你。”
“左姐,明示,小鱼小虾米永远都得低头让人吃掉吗?”
“八百万美式装备如何?照样拿下,你的力量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就你目前现状,要知足者常乐,干点擦边球的事也无妨,但是,你记住,玩儿大了,不够分量。”
“刺激我?”
“是奉劝,现如今的人,全都疯了,起因都是一个字:钱,为了它,很多很多的人,全都在背叛,都在叛逆,其结果,好下场没有一个,你明白吗?”
“人,早晚都得一死,不如拼一下。”
“没用的,只会遗臭万年。”
“好有好名,恶也得有恶名,总得占一样。”
“那是浑的活,你两头都不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看着你天天能有乐和,有钱进账,其实,你有没有钱都无所谓,只要好好的活着,我们能友谊常在,我欣慰,知足。”
“不是想泡我,养我吧?”
“去你的,烦人。”
跟左思思分手,过奇在路上想得不少:她的话谈不上刺激自己,但多多少少给了一些点拨。的确,凭目前的实力,所做的场面,都差得太多,不值一提,耍不出任何威风。
自己的心气还算有,真要风风火火,那得好好筹划,选择能共大事的人,聚到一起,是很难的。其实,身边就有一个人,非常适合跟自己搭帮,那就是过智。
一想起他,就头疼,这家伙永远摸不透他的心思,总会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进过圈儿的人,身受牢狱之苦,出来求生存的欲望比常人强烈得多,而且又都极易走极端,要么就此退出,默默地忍耐,过平庸日子,要么就大干一场,置一切都不顾,不择任何手段抓钱,其结局,不是重蹈覆辙,就是死罪已够,贴到墙上,横竖博一把。
过智不阴不阳,夹在中间,说他收山吧,每天不闲着,老在游走;说他干些事吧,却又无所事事。可是,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挡在后面,他却冲了上去。
往深了琢磨他,根本一点不通,他完完全全是凉粉带出来的,从心智、胆量、用人、干事都是凉粉风格,现在的景儿,真费解,他到底想干什么?谜。过奇自己掰不开镊子的时候也有。
一进店,发现哥儿几个围着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开怀大笑。
过奇走过来:“够喜兴的。”
阿生指着小伙子:“兄弟,真逗,这小崽以前让咱们‘飞’过。”
过奇一瞧,人挺秀气:“挺招女人喜欢的,怎么外边打野食?”
小伙子:“大哥,男人嘛,都愿意家花不如野花香。”
“行啊,嘴皮子跟得上劲,挨了一次宰,记吃不记打,有瘾啊?”
“哪啊,大哥,让那帮呲活给骗来的。”
“真成,人家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是越是艰险越向前。”
阿生插话:“小哥们儿挺色,‘飞’了之后,身上只有两千,倒腾玩具的,差四千,让他跟司机去取,小崽还挺害怕,直央求,第二天还真守信,让呲活的带过来。”
过奇:“这次怎么上的套?”
阿生:“区娴的活儿。”
过奇一乐:“那就不足为奇了,让区大仙拿下,是你的荣幸,兄弟。”
小伙子:“那姐们儿真神,就跟中了魔一样,没三言两语,不自觉地跟着她走,连考虑都没有想,直接入门,店门都没看,等见到生哥才清醒。”这些话又引起哄笑。“我赶紧问小姐,你们老板允不允许在屋里干?”
阿生:“我赶紧发出停‘飞’指令。”
小伙子:“免遭一劫。”
过奇:“你这是痴心不改,义无反顾。”

第148节:上过她的床
小伙子:“嘿儿,大哥,男人谁不色?兄弟孤身一人在北京混,辛苦不说,寂寞难忍,就想干坏事。”过奇嘴上聊着,眼睛却没闲着,瞅着新呲的活儿进包厢:“生哥,跟小姐打个招呼,精神点,进来的人跟子儿不对。”
阿生:“是别扭,带着邪劲,我去看看,单子得作低点。”匆匆离去。
小伙子:“大哥,您忙。”
过奇点点头:“不送。”手机铃声响起,“喂,我过奇,哦,区娴呀,有何指教?什么?饭局?不成,现在正是生意口,离不开。”
区娴:“过哥,这面子今儿个必须给我。”
“为什么?”
“尽点心意,妹妹不是忘恩的人,你要是不答应,等于是挤对我。”
“没那意思,早就跟你讲过,这点事儿,不要放在心上,赶上谁,都一样。”
“就不一样。”
“真任性,拿你没辙。”
“还有个要求。”
“我知道,别带梁小心。”
“聪明。”
“那是不可能的,没商量。”
“过哥,你是不是盼我为你出点事,才高兴,才乐,才得意?”
“拍我?”
“看我像那种人吗?”
“该不会另有图谋吧?”
“也许,你害怕?”
“你看我像那种害怕的人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只怕女人。”
“那是女人的手腕好使,但,并不适用于所有的男人。”
“不斗了,中国大饭店大堂见。”
“吐大血,不落忍,太张扬了吧?”
“对你过哥,不能凑合。”
“好,不见不散。”
阿生脸拉得特长:“兄弟,碰上硬碴儿了,我怎么觉得是专门奔咱们来的,而且,是冲着你。”
过奇笑着:“人家想见,咱们会会,看看今天的浪能翻多大。走。”
阿生很谨慎:“兄弟,小心为妙,能压就压,不灵就打住。”
过奇问:“生哥,抽抽了?咱们这行儿有这规矩吗?后撤,扯淡的事。”
又是过奇式踹门法:“谁呀?”人没进去,气势已经打了进去。
里边有四个男的,各自搂着小姐,毫不在乎过奇的出现,仿佛根本不存在。
齐三介绍说:“这是我们老板。”
有人回答:“老板,臭遍街了,拉出来一个就是,是不是哥儿几个?”随后传来很放肆的奸笑。
范黑子粗声粗气:“成心捣乱是吧?挑错地方了。”
已有人应声:“都说咱北京人什么话都敢说,一点儿不假,这年头能耐没多少,吹牛×可在行,反正也不上税,可着劲地吹,这么一个小店,能挡道?口儿太正了吧。”
过奇平静地说:“可以试试,不付账,出得去出不去?”
更有不服的:“赚女人的钱,在道上根本不带玩儿,别给自己脸上贴小鸡巴,官与匪都拿你们不当菜。”
过奇:“道上的人都讲道义,吃白食不可能,拍唬人更没戏,嘴长在你们身上,可以随意大小便,想怎么做,都成。”
还有更厉害的:“也许我们爬着出去,也许你们趴下,可这个店就永远关张了。明说,我们是小克难的人,老大的本意是让我们直接挨,见了你,哥儿几个想改改,掉个个儿。”
过奇还能沉得住气:“听你们一讲,真的挺害怕,克难大哥可是个人物,打小儿就如雷贯耳,绝对是个老炮儿,你们几位跟着他混,能见着你们,也是荣幸。”
他这一捧,有人开始驾着云:“挣钱得分人,别五的六的,夹着尾巴做人,会做,没人挡你的道,谁也不会砸你的灶台,像今天,没得罪苦人,能会让我们哥儿几个出面吗?赶紧想想,是哪位爷,赔个过,吐吐血,全都结了。”
搭腔的也不知死:“就是,现在挣点子儿不易,但也得看人下菜碟,眼不够使,就得破财免灾,得不偿失,也就是碰上我们,这话没人给讲,碴锛直接到位,吃亏的永远是你们。”
过奇态度奇好:“几位,这事怎么了,请点个道。”
“容易,上点供,每个月交点银子,以后有什么事,我们罩着,甭管他是谁,都得给老大点面子,好使。”
过奇脸色突变,语调恶狠:“有这么个情况,你们听听,看怎么办?几位大哥。”
“你说。”
“没事,多大的事呀。”
过奇较劲:“把小克难那老孙子灭了,你们给我当碎催(碎催——北京词语,跑腿打杂的人。)怎么样?”
这句话一放出,那哥儿几个已经跳了起来,拿砍刀的,抽土喷子的,全往外亮家伙,刚举起来,手又往下耷拉,四五把黑亮亮的枪口正对着他们,话开始软:“大哥,玩儿真的呀?”
过奇冷峻的脸:“小孩过家家呢?臭孙子,这儿专治口犯,把东西都给我撂下,有劲的可以冲。”顺着势,手一甩,枪把砸向其中的一位,立马额头鲜血迸出。
他用枪顶着面前的小鼻子:“没底气就别逞强,就这点出息,真给小克难丢脸。耿小草也是,弄出几个草包当炮灰,想得够绝的。”
其中的一个哆哆嗦嗦:“大哥,您认识耿姐?”
过奇:“哼,烧成灰也认不错。怎么,上过她的床?”
“哪呀?谁敢?”
过奇问:“听好,子弹带得多不多?”
“够消费的。”
“很好,账付了就齐活,既往不咎。不过,犯浑不是好事,得留下个纪念,你们也好回去有个交待,谁光荣一下?”
这几位一听这个,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往前扛着。
过奇轻蔑地点着他们:“冲你们这德性,还称兄道弟,在一起混,真他妈的丢份,给你们大哥跌面,平时吆喝三吆喝四的,现在全成了缩头王八蛋,刚才的那股劲给狗吃了?”
开始有人讨饶:“大哥,都是在底下混的,全是听喝儿,既然您都明白怎么回事,就放哥儿几个一马,再说,等克难大哥一到,没准还就铲和了呢。”
过奇:“真他妈的会来事会转舵,刚才,还要砸店,还要砍我,要不是有火力,你们丫就上房掀瓦了,甭跟我弄这个事儿,趁着现在还没改主意,赶紧出来一个扛事的,否则,你们几个全都撂下。”

第149节:肉欲的满足
没人愿意自己落下个残废:“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您跟耿姐是瓷器,克难大哥不好使,她的面子您总得给点吧。”
过奇冷笑:“不提她还好点,你还往上布子儿,对不起了,你就是靶子。”嘴里喊着:“来人,把这小子的手攥住。”
二狗只身上前,将对方的手像钳子般的扳住。
枪声响起,子弹穿过手掌,杀猪似的尖叫。
过奇:“回去交差吧,给耿小草和小克难带个好儿,滚。”
搅场子的落荒而逃。
过奇的疯狂也让手下人低声不语,只有二狗不动声响地打扫着后遗症。
像个没事人一样,过奇坦然前往与区娴相见。
富贵大气的中国大饭店傲慢地显示着气派,过奇漫不经心地敲打客房门。房门洞开,过奇眼睛不由得一亮:区娴钻石耳坠、纯金项链,烘托出她的端庄和富丽,一袭黑色的长裙,露肩袒背,性感中不失高贵。
她的美让男人仰视,不敢随意与之亲近;她的艳又让男人想入非非,特别容易产生攻击性行为。
区娴甜美的磁音回荡:“过哥,有点傻。”
过奇马上回过神:“漂亮的女人,永远是男人的首选和攻击目标。”
区娴的话挑逗得直接:“好使,你就用,对你,我区娴毫无保留。”
过奇神志清醒不糊涂:“你这条船好上,不好撑呀。”
区娴有相当的耐心:“你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我自愿,我喜欢。”
过奇还是坚持:“听好,我过奇愿意干的事,谁也挡不住;不情愿干的事,谁说也不成。”
区娴更是不让:“你有你的个性,我有我的准则,欠你的这份,我必须偿还,给你钱,是侮辱男人的人格,对于我,惟一的方式,只有奉献,而且,我想靠着你的肩膀。”
“对不起,我不是随便让女人摆布的男人,更不是……”
区娴接过他的话:“更不是青虎是不是?为了生存,人,都有无奈的一面,尤其是女人,需要男人的力量和呵护,我也一样。”
过奇继续喷她:“老话儿讲得特好,什么人找什么人,就青虎那份德性,你居然能忍受,可见你真是良苦用心。”
“挖苦是你过哥的特长,在我面前发挥得更光大。咱是乡下丫头,能在北京捞世界,全亏得北京男人点拨、培养,把我变成一个女人。女人嘛,就得多让男人滋润,都说男人色,其实呀,女人也色,男女不色,就不是人了,除非他有毛病。青虎再不是东西,能满足我物质和性欲的需要,这就足够。”
“真实在,这话也敢往外撂,成。”
“成不成放一边,过哥,你永远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不累吗?”
“你这么上赶着往我这儿靠,不累吗?”
“遇上你,帮我解大难,是福分;靠上你,帮我解困扰,是必然,让我如鱼得水。”
“就因为这儿玩儿火?”
“纠正,是搭配得当。”
“错,合作完全可以,献身就免了吧。”
“你真是意志坚强,梁小心那么让你如此替她守着?”
“又错,没有人能左右我。”
“可是,你今天有个例外,把尾巴没带上。”
“你特得意?”
“不,是你随意,猜得不错的话,过哥今天是带着邪劲过来的。”
“活儿能让你呲上,我总算找到答案,说吧,今儿怎么抡?”
“凭你心气,先小喝一道,跟着感觉走,如何?敢吗?”
“把吗字去了,喝就喝,怕你呀?”
区娴将洋酒端上,满面春风,洋洋得意:“过哥,这样多好,难得的气氛,说实在的,真挺羡慕你们男人的,永远都有先决条件,而女人得永远依附在你们身边。”
酒一下肚,又有区娴左右殷勤,过奇兴致有所提高:“科学现在发达,做个变性手术,照样可以骑在女人身上。”
“想像力太丰富。”区娴一看过奇很放得开,庆幸今天的火候正好,马上又进一步让他尽兴发挥:“过奇,一人一个口味,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嘛,愿意跟成熟一些的交往,有味道,不喜欢小女孩。”
“说说门道。”
“小女孩撒娇,你得哄,三六九不懂;而大一些的,知道疼人,床上的功夫更能让男人舒坦,好处多多。”
“有点意思,也够坦率的。”
“跟你,没什么可遮着的。区娴,这行总有臭的一天,没给自己作个打算?得给自己找个归宿呀。”“我?想多了是个负担,文化根本没有,找个依靠,白日做梦,男人看中我的不是人,而是肉体,用过之后就不值钱了,趁着年轻,能多捞点就赶紧捞,过时不候,人,只有靠自己。”
“你这想法,比大老爷们儿强百倍,北京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你瞧瞧,现在的大小街头,全是外地人侍候北京人,虽然挣的是辛苦钱,但只要肯吃苦,几年下来,收入真的吓人。这机会,北京人是拉不下脸来。”
“过哥,扯远了,小妹也是贫苦孩子,饿和苦真是怕极了,那种日子,你难以想象,就我的心气,死也死在北京。”
“言过其实,扎根不就完了吗?”
“挺难的。”
“简单,凭你,有正经的好日子过。”
“托你的福,敬你,干啊。”
“没问题。”
“这酒如何?”
“话中有话。”
“聪明过头。”
“美女加美酒,神仙过的日子。”
“敢过吗?”
“上了你的道,还有选择吗?”
“你真敢?不怕梁小心找兴你?东北丫头烈性得很。”
“打住,现在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区娴缓缓地站起来,右手向背后,只一拉,那一身黑色的长裙便飘落在羊毛地毯上,三下五除二,将乳罩和内裤摘掉,一具完美的胴体,展露在过奇面前。
“过哥,我这味道挺别致的。”
一句话撑起了过奇的万丈情欲,他欢快地一把将区娴抱起来,托着转了三百六十度后,将她放倒在宽大的软床上。
运动中,过奇感到自己就要成仙了,体味到了肉欲的满足。

第150节:嘴硬不解决问题
“过奇,什么感觉?”
“没白活一把。”
区娴嫣然一笑:“你也会在女人面前卖乖?”
“都是你这个骚狐狸精,臭王八蛋。”不知什么时候,梁小心居然站在全裸的过奇和区娴的面前,“抢我梁小心的人,找死呢?”
这一下的突变,让过奇真下不来台,出乎意料,他气不打一处出:“行啊,玩儿的真不错,抄我的后路,怎么冒出来的?”
梁小心叉着腰:“容易,几个小钱就把人打发了,你们多狂啊,不锁门,透着是五星级,不查房是吧?”
区娴更不含糊:“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看不住,管不住,只赖自己没本事,想看小电影,免费,真成。”
过奇绷不住脸:“你,出去。”
梁小心:“凭什么?”
“再闹我跟你急,趁着我心气好,罪责全免,赶紧消失。”
“消失的是她,你别犯糊涂,全酒吧一条街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床上大王,过哥,招了她,后患无穷。”
区娴嘴皮子跟得上:“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谁也没给谁绑到床上,有钱难买乐意,你梁小心又不是什么淑女,哪个良家女做小姐?现在充大个的,站不稳,立不住。”
梁小心撮火上气:“自古笑贫不笑娼,没偷没抢没拿,咱姐们儿就是这百十多斤,出来混,有自己的准则,你当是你呀?万人迷,千人上,没男人活不下去?”
区娴也运气:“过哥有血性,有侠义,我这条烂命是他给我拾回来的,知恩报恩,更是理所当然。打到谁那儿,也管不着。”
梁小心气得鼻子都歪了:“放你大爷的屁,自己犯骚,还找理由,今儿不弄你,我梁小心白活,你挑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跟你死磕。”边说边开始砸东西。
过奇实在看不下去:“住手,滚!”
梁小心愣呆在那里:“过哥,你说我吗?”
过奇冷峻地回答:“好话不说二遍。”
梁小心的眼泪夺眶而出:“你别后悔。”
过奇依然如故:“你去死吧。”
梁小心转身就走,偌大的房间又恢复了平静,地上狼藉一片。
过奇拿过酒杯,倒上,狠狠地一饮而尽,又是一杯,喘着粗气。
区娴有些内疚:“过哥,都是我惹的祸,让你为难了。”
过奇摇头:“跟你没关系,是她不自量力。”
“你走吧,好好哄哄她。”
“不可能。”
“别拧,伤她挺重的,千万别出事。”
“她?哼,你想赶我走?”
“不,你自己选择。”
“我们继续。”
区娴欢天喜地:“拿得起放得下,够硬,认识你有些晚了。”她说的是由衷的话。
“现在并不迟。”过奇又冲了上去。
过奇彻底傻掉:梁小心真的自杀身亡。
等到他赶去,才真正的心凉,懊悔之心倏然升起,就这么一句随便的话,竟让她真的这么做了,并且实实在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都有砍自己的心。望着梁小心面无表情青紫的脸,他疯狂嚎叫,歇斯底里。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他深知自己的罪责,心态更加畸形,无法自拔,由思想转换到行为之中,开始作恶。
小克难容不得这么跌份儿的事发生,火冒三丈,根本不用耿小草烧火,带上人和家伙,直奔过奇而去。
一进店,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地猛砸,见人就砍,折腾够了,甩下话就走,等到过奇闻风赶到,他早已扬长而去。
过奇问受伤的阿生:“生哥,这么不经练?”
阿生裹着伤:“扛不住,二百多口子。”
“押场子的呢?”
二狗也光荣负伤:“没戏,力量悬殊,光我就三十多个我一个,太突然。”
过奇追问:“耿小草在里边吗?啊呸,真他妈的蠢,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
阿生有顾虑:“兄弟,这事挺麻烦,有种直觉,听吗?”
过奇向来对他很和气敬重:“你讲,怎么抡都行。”
阿生慢声细语的:“这口气确实难咽,纯属公开叫板,但是,你考虑过没有,兄弟,对方这么兴师动众,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往上冲,不是拼命是什么?
“哥哥我不是鼠辈,关键是这娄子捅得值不值?要知道,一场恶斗,其结果可想而知。”
过奇明白:“你是可惜这买卖,理解,穿鞋的跟光脚的是两码事,生哥,不必多虑,兄弟的事,用不着别人来跟着堵枪眼,自己摆平,其他不存在,你就踏踏实实挣子儿。”
“这话可见外,拿哥哥当什么呢?全凭你的一句话,干就干他。”
“可别价,这么多兄弟等着吃饭,饭碗不能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得有打底的,全军覆没实属胡来,有这份心足矣,生哥,多多保重。”这话说的分量挺重语气也挺沉重。
范黑子也闻讯赶过来:“过弟,里头得有哥哥参战,小克难这个老东西,不知死的玩艺儿。”
过奇拦住:“你也打住,老老实实把咱们的店守住,比什么都强,都别动,谁动,我跟谁急。二狗,走。”
小克难选的地儿绝得很,是一个把岗很紧的度假村,经过三道盘问,才走到地方。
过奇在车里就看见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得有三四百人,黑鸦鸦的一片,他心理上没有任何压力和负担,坦坦然然地和二狗从容下车,迎了上去。
小克难像众星捧月一般,大大咧咧地横着走过来:“过家哥们儿真是英雄好汉,前仆后继,老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两位,好魄力,到死也要弄出个好名声。”
过奇豪气冲天:“现在说谁死,有点早。”
“肚量是需要,还得凭实力说话,光耍气质没用,不好使,这帮人一人一脚,能踩死你们哥儿俩,敢上来,还得考虑自己的后事。”
“自我感觉真好,仗着人多势众,就以为胜券在握,未免有些太得意忘形了吧?”
“小过奇,嘴硬不解决问题,不过,给你机会,彻底放弃,回家抱孩子去,饶你不死。”
“小克难,假若记忆力不差的话,当年跟凉粉大姐和过智玩儿火,你不是挺占上风,怎么最后败了?”
这一揭伤疤,小克难可绷不住劲儿了,眼瞧着脖子上青筋暴鼓,脸气得跟紫茄子似的,“小崽子,给你脸你不要脸,本想拘着小草的面子,给你一个全须全尾的整样,既然你不上道,往枪口上愣撞,那好,说出大天去,今天也得把你放翻。”

第151节:保性命第一位
过奇往上翻着眼珠子:“行,该轮着我当次口犯,小克难,当老炮儿得作表率,以前的老东西,死的死、伤元气的伤元气,惟独你还不死心,老了老了不保晚节,非得搞个身败名裂,真不划算,现在还来得及,看在耿小草让你死跟着的份上,赶紧跑。”
“你丫挺的,活腻味到头了。”小克难刚要抬手示意群殴,一句女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慢。”这声音他最熟悉不过。
“过二,不想活了?”耿小草说。
“耿小草,就知道有你捣鬼。”
“没辙,入了道就拔不出腿来,更何况,跟你们过家永远死磕到底。”
“得不到,真是难受。”
“好说,我舒服不了,别人也别想痛快。”
“钻牛角尖,弄得头破血流,到头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伤人伤己呀。”
“贱骨头我耿小草是头一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儿就往明处撂儿,过二,想活只有过四能救你,不过,得让他来求我。”
“神经病,异想天开,可能吗?”
“过四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过奇的命不值钱,也不用劳谁的大驾,爸妈生,自己找死,不怨天也不怨地,只求顶天立地,你们的算盘失误。”
耿小草不服气:“有你在手心里攥着,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听天由命。”
过奇奸笑:“好啊,又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阴谋诡计,一切的根源全在你身上。这年头,男人是软到家了,彻底让女人指哪打哪。”
“这可挡不住,发小,我什么德性你还不门清?搅乱水,为的就是趁火打劫。过二,闲篇少扯,给过四打电话与否,全凭你的心气,决不强迫,但得提个醒,走,你是走不脱,罪,你是少受不了。”
“想得不错,不过,跟现实差个节气。”话到手也到,过奇伸向后腰,麻利地端起微型冲锋枪:“可以计算子弹,看看撂倒多少个,才能挨到我,不怕死的尽可以放马开来。”
背后的二狗也同样的装备,只不过,他的手脚更利落,更能控制场面,枪口直顶着小克难的太阳穴,仅他的动作就足以让人看出是训练有素,令人生畏。
突变让现场一片寂静。
耿小草也是一片茫然,没了主张。
到底是老炮儿,经过世面,处惊不乱,小克难依旧平稳地发话:“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真不能小看过家哥们儿,那位小老弟更是出类拔萃一等一的好手,折在你们手里不冤枉。”
过奇骂着:“少他妈玩儿这一系列,谁也不用怕谁,更不用装三孙子,瞧着合适,上!”
小克难:“上风略占,得看结局,人,就这一辈子,嗝儿屁着凉完蛋操,我小克难已半百,已经向八宝山靠拢,现在,活着一天就是赚的,你们的日子刚开头,外面的世界又很精彩,这么早牺牲是不是亏点?”
过奇一听瞧不起他:“老流氓什么时候成了德智教育家了?天大的笑话,置人于死地的是你们,挑起事端的也是你们,到最后玩儿花活的更是你们,要是让你们得了逞,还得害人,索性今天就让你们永远打住。”
耿小草最看得懂场合,预感要出大事,过奇铁着心要死磕,她马上作出反应:娄子捅得越大越好,帮助过奇跑路,借此遏制过智听从自己的安排,慢慢地融化他。自己了解他的为人,更何况亲哥们儿弟兄,会拼死相帮的。如此,自己的机会随之而来,在他面前,改变形象,博得好感。
她主意已定,开始挑事:“过二,今儿是不是喝了?”
过奇回答:“闻闻?”把嘴伸过来,哈气。
耿小草也没闪,任凭他贴过来。“既然神智清醒,那么,劝你一下,手中的玩艺儿小孩子都会,只是,这一扣,血流成河,不可收拾,得三思而行。”
“这可不像你耿小草的风格,惟恐天下不乱,现在火候也够,心气也足,你反而烧火,未免有些心虚。”
“我也是脐,过大妈历尽艰辛不容易,你小子不管不顾,反正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有拖累、负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太太要是弯回去了,这不孝的罪名可就背上。”
耿小草的话确实奏效,激起了过奇更加疯狂的愤怒:“真他妈的邪门,出了鬼了,看着一个个耀武扬威,跟个人似的,做起真格的,却唧唧缩缩的,人样全没。”
小克难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硬家伙被人顶着,还是概不论:“去你大爷的过二,别以为我不敢招你,就没打算落好,谁他妈也不是吓大的。”
过奇:“好,成全你。”一手平端微型冲锋枪,一手拔出五四手枪,单发击打,一枪打在小克难的腹部。
小克难像个稻草人一样,栽倒在地。
二狗不愧是特警出身,深知蛇打七寸的硬道理,快速将耿小草制住,死死地顶着她。
过奇哈哈狂笑:“哈,哈,叫份儿的彻底歇菜,你们不都是玩儿的吗?大哥有难,当兄弟的可得奋勇当先呀,要不,这面跌大了,不怕死的就往上冲。”说着,朝天连放三枪,又是狂笑,脸部明显扭曲。耿小草有生以来头一次被真家伙威胁着生命,多少有点抖,只一瞬间,又恢复常态。
过奇喊着:“耿小草,你丫搅和(搅和——北京话词语,意即搀和、混杂的意思。)得够一梦,后边的插杆现在倒下,假若有号召力尽可以煽惑,已经到这份上,留下你是个大祸害,老得跟过四较劲,跟宝丽姐没完没了,索性将你灭掉。”
“让她活着吧,给我个面子,二哥。”过智像幽灵般地蹿到众人面前。
“老四,面子肯定给,要知道,这所有的碴锛都是她翻起来的,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死罪,丫害人不浅,都是围绕着你。”过奇已经情绪上涨。
“二哥,你现在赶紧撤,残局我来收拾,速闪,越远越好,不许恋家,有我,不许回北京,风头一过,托人挂案子。”
“不行,好汉做事好汉当,没有这个道理。老四,你可别玩儿稀的歪的,事儿,我自己扛,与你们任何人无关。”
“给我歇菜吧你,看看今儿这景儿,几百只眼睛、几百只耳朵、都在盯着,都在瞧着,都在支楞着,坏事传千里,封口都封不住,早晚都得现。警察的装备相当先进,一纸通缉令,一个传真,传遍大江南北,天下警察是一家,布下天罗地网拿你,杀人的案子,追到天边也得逮。刑事犯罪,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局发出红色通缉令,永远的追诉期,你可别拧,掉脑袋的事,不是儿戏,任性没有用,听我的,没错。记住,电话不要打,会被监听的,我告诉你。”过智上前私语几句,“走,赶紧,那位兄弟,要互相照应,脑子一定要活,遇事千万要冷静,不能首先乱了自己的手脚,拜托照顾好二哥。”
过智又扭头对耿小草说:“好歹你明白,答应你的事,今天就此了断。”
耿小草遇上了救命草,当然不吃亏,但攒儿抖得更亮,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过奇:“兄弟,别的都打住,保性命第一位,卡号是554188,里边有十二万,先花着,不够,我给你往里打,听过智的话,家里不要管,有我们呢。”
扭过身看看过智,没有反应,心中大乐,又成了中心人物:“大家都听着,最好都把嘴夹紧,坏今天的事,我跟他没完。过奇跟这位兄弟先撤,剩下的人,原地不动,两个小时以后离开。二达子,通知保安,没我话,不许走出一个人。豆包,带几个人,收手机、传呼,见谅,过后设局请各位。”

第152节:病魔的侵袭
过奇匆匆撤退,二狗紧随其后。
过智依然很冷的表情:“谢了。”
耿小草带着甜蜜的微笑:“多大的事。”
过智:“老二不出事则已,出了事你吃不了兜着走。”
耿小草美美地回答:“活着是你的人,死了是你的鬼,打死我乐意。”
果不其然,树大招风,人多漏风,头天发生的血案,第二天便让刑侦支队大案队所知晓,马上发出通缉令,在全国公安网上送传协查通报。而过勇更是在第一时间知晓事件的全部,职业的特性,使他深知其中的严重性和利害关系。
作为警务人员,痛恨杀人凶手;作为亲兄,深为过奇的滔天恶行感到亲弟弟无知可恨。过奇的不明智,带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首先,全国的警察都不会放过他;其次,老太太一旦得知,肯定大病加身,甚至有可能一命归天;其三,在逃亡的路上,很难预料发生意外,还会节外生枝,再次出现命案,后果不堪设想;最要命的也是最让他无奈和头疼的,就是家里头永远邪门的过四,自己阅尽无数各类犯罪嫌疑人,个个都是聪明透顶,负隅顽抗,敢与法律比试较量的人,但,都被彻底拿下,低头认罪,而过四就是很罕见的逆向思维,标新立异的另类,以自己的见解,过奇出事,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肯定出手,在这背后,保不齐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幺蛾子。究竟会发生什么?这位警界精英,也禁不住后背凉湿,惊出冷汗。
过勇感到出奇地后怕。
老家儿们毕竟多吃了几碗干饭,多吃了二三十年的咸盐,过奇一不露面,马上让过大妈警觉。再三询问,儿子们支支吾吾;追问宝丽,更是躲躲闪闪。一急,急火攻心,又加上了年纪,免疫力降低,一下子卧床不起,她盼子心切,眼瞅着天天加重病情,喃喃念叨过奇的名字,整日不断。
过智赶紧召过勇商量。
“哥,不行,再熬下去,老太太可能撑不住,你得想办法。”
“祸是他惹的,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他,我没法管,也管不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随随便便剥夺一个人的生命,这事无法挽回。”
“不可能的事,只要用心,都有可能。”
“自作自受。”
“可以,是自作自受,可咱妈你不能不管,从这里说不通。”
“孝心我有,违背法律,违背警察的原则,谁也不行。”
过智咆哮:“你是人吗?”
过勇也发吼:“我是人,而且是亲妈生的。”
“那好,当着妈的面,刚才的话,你敢再说一遍吗?”
“你想干吗,让我背气死老家儿的罪名?我招谁惹谁了?”
“你白活。”
“兄弟去杀人,当警察的哥哥就得包庇,就得置法律而不顾,官匪一家吗?”
“少扯,没匪哪来的官?没官哪来的匪?少玩儿这套,有能耐,别让案子挂着呀?”
“早晚的问题,永远逃脱不掉。”
“你铁了心,不管是不是?”
“尽孝丝毫不差,让我背叛,痴心妄……”
还没等过勇说完,过智早已一个上勾拳重重地打在过勇的脸上,劲道不小,打得他踉跄后退。
到底是警察出身,反手就是快速的直拳,过智也被重击,紧紧往前挺才站住脚,他飞身跃起,扑到过勇的身上,哥儿俩左一拳,右一掌,翻滚在一起。任凭宝丽怎么喊也无济于事,哥儿俩继续操练,气得她直掉眼泪。
这折腾,这动静,过大妈早已听见,胸口一热,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来,幸亏宝丽留神张望一眼,马上喊叫起来:“别打了,妈……”声音都变了音调,震人心肺。
打斗停止,哥儿俩争先恐后地扑向病房,宝丽赶紧去喊大夫。
医生和护士跑步进入,马上投入抢救,所有抢救设备全部运转,足足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才将过大妈的血止住,平稳过渡。由于失血过多,老人家脸色煞白,紧闭双目,满头的银发散落着,显得相当凄凉。
哥儿俩对视一番,任何话没讲,沉默是金,再要发动战争的人,就是纯粹的大逆不道。
逃亡可能是人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担惊受怕是首当其冲,见着穿制服的就条件反射,听见警报器响,皮肉就发紧。其次,繁华的地界不能露面,偏僻的地方同样也不能前往,小地方一来生人,醒目得很,更容易暴露。其三,睡觉不踏实,神经永远绷紧,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神经兮兮的。
多亏了二狗同行。
人一孤独,就心存思念,有意无意会想到家乡,想到亲人,想到自己过去的辉煌,想到众多的哥们儿和朋友,想到与自己有过相处的女人,他们的音容笑貌,时不时地涌现。
小酒刚喝好,过奇猛地一机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不祥的感觉撞击着自己的心灵。
他首先想到的是老太太,可又不敢细想,生怕方老家儿,念头一出,又赶紧转移思绪,准是跟自己有关联的人有事,没别的招,只能借酒消愁,睡死了算,等着明天的太阳晒自己的屁股。
过奇的事,很快就有人将消息传到左思思的耳朵里,她一刻也不敢闲着,马上行动,上上下下用功夫,钱更不用提,大把地花,一点儿都不惜力,全力以赴搭救。
结论马上回传:生死攸关,谁也不敢担这份责任,案情恶劣,影响巨大,上面钦点批示,从重从快,严惩不贷。如此重压,全都有心无力,无从插手。
左思思的能力非凡,遇到此棘手的事情,也回天无力,只好祈求保佑过奇平稳过渡以求安宁,躲过此劫。
她还抱有一线希望:有位重量级人物承诺,一旦两年期限闪过就有回旋余地,保一条命,留个活口儿,但有附加条件,左思思必须成为红粉知己。她不假思索,一口应允。
区娴也没闲着,马上找葛稀商量帮忙的事,这个急没白着,有个不出五服的舅舅,愣让他憋出来,级别还不低,答应帮忙。一听这口气,区娴一点含糊都没有,马上送过十万块钱,说是茶钱,孝敬老家儿。
反正人钱到位,对方也不小视;但凡能压则压,有人松口儿,肯定放行留个活人,这个级别的人说话绝对砸坑。
一个男人,在生死门前,有成双的女人为他拼磕撞打,死十回都值,都是赚的,都不赔。这,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过大妈终究抗不过病魔的侵袭,弥留之际对着宝丽说:“孩子,我不放心。”
不傻的宝丽赶紧反应:“妈,我和过智马上就结婚,您等着,过智,走,登记照相。”
有钱能使鬼推磨,婚纱摄影店一路绿灯,特事特办,两个人相亲相爱喜庆的结婚纪念照放到过大妈的病床前。
老人热泪纵横,抱着照片,无声地哭泣,这场景,把小护士搞得跑出去擦泪花,把宝丽弄得扶着墙壁站不稳,把过勇、过智铁铮铮的汉子的眼角湿漉漉。慈怀的母爱,这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为之动情的伟大情怀,一切的不容都得被她融化,低头。

第153节:别让我开杀戒
过大妈回光返照,自己坐了起来,语调有力:“办得热热闹闹,给过家撑个大面子,哥儿仨要抱团,再难,也要咬牙。把思卿照看好。宝丽丫头,你要争口气,留个后。老大,尽责任。老四,你给我看着办。”声断气绝。
悲痛中,过智对过勇讲:“封锁消息,不能让老二知道一丝一毫。”
过勇:“跟我别提了,两分着。”
“这样也好,当他消失。哥,你不反对明天我大办,然后送妈。”
“按老人家的愿望去做,没二话,需要什么言语。”
北京,三环路上。
今儿的日子,着实不错,十月十八日,阴历阳历上怎么算都是双儿,讨着很好的吉利,京城结婚的犯疯,扎堆,全都往一块奔,真让花店、婚纱影楼、喜庆公司着着实实大赚一把。
平均每两三分钟就驶过一队迎亲车队,过智的车,相当扎眼:清一色的奔驰,打头最新款的加长卡迪拉克。
招得路人纷纷驻足谈论:
“嘿儿,真牛,全是大奔,够档次呀。”
“有钱的感觉真好。”
“得了,还发感慨,想当年,骑自行车你就把我弄过来了。”
“你瞧,年代不一样,人家赶上这一拨了,谁让咱们早生二十年呢。”
“小路,有何感想?”
“凭我,攒到猴年马月也没钱,大奔,画一个行不行?”
“要不说得找成熟的男人、成功的男人,你们呀毛嫩。”
“有,合适,比你大个三十多岁,介绍一个如何,现成的。”
“较劲是不是?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没有,为这事,犯不着争吵,自当是我错了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过智坐在宽敞的后座上,任何表情也没有,结婚是喜事,是大事,是一辈子磕终身的事,但他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
老太太的过世,做儿子的悲痛欲绝,老人完全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安度晚年长寿,不曾想一气命归天。更让自己不服气和懊悔的是,哥儿三个,什么零件也不缺,愣是没让老家儿看到后代,不能不说是个缺憾。
对于过勇,他是真的无奈,平心而论,在警界过勇的业务精湛,口碑甚佳,前途无量。以他的坚定,绝不可能有任何的折扣、倾斜,强加于他,未免残酷。
新娘子宝丽,多年的宿愿梦想成真,历经长长的磨难,终于进入美好的安定生活,是她的企盼,她完全融于幸福之中,承受不起更多的节外生枝。
他还有惦念,远在国外读书的思卿,将心底的创伤慢慢抚平,奋斗耕耘,在很高的起点上,建立自己的创业征程,毕竟孤身一人,思念家乡和亲人在所难免,但愿她打下自己雄厚的基础,为过家扬眉吐气。
思索中,一个猛然点刹车,将过智打断。“什么事?”
司机回头:“大哥,有人拦截。嘿儿,你丫怎么开的车,成心呀?”
外面传来声音:“孙子,你作死呢?”
司机也不服软:“人家办喜事,你们丫添堵是不是?”
过智清楚地看到,车门被打开,三四只手伸进来,将司机生生拽了出去。
想都不用想,过智手脚麻利,人已经站在车旁,冷眼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五六辆车斜不千儿地截住了结婚车队的正常行进,司机正在论理,被十来个粗壮汉子推来推去,过智的迎亲朋友,早已经搀和进去,开始有人挥动拳脚,打斗起来,乱成一锅粥。
明显的故意引起事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了的事,北京人相当顾忌面子,这种一辈子就那么一次的当口儿,不成心,不可能不给面子,显然有备而来。
过智脑子一过,很快有了答案,眼瞅着打斗中不时有人倒下,过往的车辆开始堵塞,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再不制止,又有乱子。他的火开始拱,直接上前,一拳一个打翻两个捣乱的,大声叫喊:“耿小草,你丫给我钻出来。”
短短的几个字很灵验,让他言中,耿小草也穿着婚纱,从一辆凌志车中款款地走出来,找茬儿的立马停手。
过智冲过去,狠狠地抽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切子,耿小草美白的脸,五指扇红的大印呈现出来。“就知道是你丫捣的鬼,想干什么?”
耿小草堆着阳光灿烂的微笑,丝毫不在乎刚受击打的疼痛:“想干什么,你清楚。”
“死了心吧,不可能。”
“这话,是我要对宝丽说的。”
“你没资格,先过我的关。”
“告诉你过智,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除非你娶我。”
“不自量力,臭贱骨头。”
“我是贱,没办法,非你不嫁,我没戏,别人更不可能。”
“赶紧给我闪,别让我开杀戒。”过智特别急,这日子口儿,非得让宝丽着死急,说话也就跟着生硬,不容一切。
“死你手里,一了百了,认了。”
“无赖是不是?”
“不,有资本,有王牌。”耿小草晃着脑袋。
过智脑子够用,马上想到老二:“耿小草,咱俩的事自己解决,别伤害二哥,你要是战士,直接冲我。”
“你多狂啊,全北京谁敢招你呀?一跺脚,颤三颤。”
“废话少说,闲篇少扯,这么闹,有劲吗?这份心干脆死了算,各走各的路。”
“没门。”
“既成事实。”
这四个字一出,耿小草气得直哆嗦:“告诉你,过四,赶紧让我上车,咱完事,不行,老二的命就攥在我手心里。”
“可笑,这么威逼相胁迫,你也得不了逞,比登天还难。”
“掰着手指算算账,要过二的命,还是让我上车,哪个合适,不急。”
环路上,已经形成严重的交通堵塞,这还是次要的,北京人的瞧热闹儿的习俗至今没有改变,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罕见的场合遇上,真是开心一刻。
火已经拱到了极点,必须当机立断,过智出手了,瑞士军刀顶在耿小草的喉咙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带着人,撤,否则,别怪我手毒。”
耿小草一根筋到底:“往下插,死在你手中正好。”
不远处传来宝丽的尖叫声,过智心头一紧:“小丫挺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传来老日本的声音:“过智,够牛×的你,想要宝丽,把小草放了。”
过智望去:老东西用胳膊勾着宝丽的脖子,同样也顶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拼死拼活地要磕个结果。

第154节:把我们大家全都涮了
“老家伙,现在你也要趟这浑水了。”
老日本奸奸地笑:“没辙,既然日子都不想过了,那就谁都别想好。”
“你想如何?”
“简单,把小草放掉,天大的漏洞我去补。”
“条件同等,同时放人。”
“没商量的余地,先放小草。”老日本固执得要命。
凉粉:“这根本就没有你讲条件的份儿。”声音轻轻的,带着威严。
一个他多年未听到的声音传过来:“过四,够牛×的你,想要宝丽,把小草放了。”
过智望去:好久未曾见面的耿小青,用胳膊勾着宝丽的脖子,同样顶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只这一眼,过智就看出她的凶残,肯定是行家里手:“看不出,耿家也有道上滚的人。”
耿小青:“马马虎虎,没你过四能煽呀,守着凉粉,呼三呼四的,风浪也翻得够高,又在圈儿里镀把金,当个老炮儿能吹吹了,四九城都得给你点面。”
“面给得够足,也给的及时,专挑堵心窝子的往上上,青姐,出手则一鸣惊人,刮目相看,全都你死我活,这面要不要无所谓。”
“过四,杀人不过头点地,把小草放掉,天大的漏洞我去补。”
“条件同等,同时放人。”
“没商量的余地,先放小草。”耿小青固执得要命。
“根本就没有你讲条件的份儿。”宽厚的磁音响起,轻轻的,带着威严。
石破天惊,过智猛地一机灵,朝思暮想渴求希望的声音回荡,赶紧死命地狠拧自己的耳朵,才感觉不是梦游:凉粉,真真切切站在了面前。
所有熟知内情的人全部傻掉。
不难想象,此时此刻心情最为复杂的,便是马上举行结婚仪式的过智和宝丽。过智老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大姐。”
而宝丽虽受着制约,也忘记了恐惧,玩儿命睁大眼睛往这边扫。
凉粉风采依旧,飘逸的秀发拉得倍儿直,女人的成熟味十足,挺拔修长地往那儿一站,男人们绝对控制不住。
老日本的脸上看得出惊奇:“凉粉,你成,从地底下冒了出来,把所有的人都骗个溜够。”
凉粉笑着说:“还行,捡了条命,都愿意让我死是吧?可惜,阎王爷不要,谁也没辙。”
心中憋着大火的老日本开言:“凉粉,今天就是磕死一冒稀了,你根本不顶事儿。”
凉粉:“你就是这毛病不好,老是事先不算计好,一赶点儿,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出意外,这是点背,还是早点回家,你不灵。”
她又说教:“早就从别人那儿知道你,玩儿小聪明,隐藏得挺深,不过,道行还是差些,呛五在你面前说话够用吗?”
老日本一脸的吃惊:“你……”
凉粉:“甭你,道上的事说不清,弄不明,永远邪性,永远邪门,各村有各村的高招,高人辈出,一物降一物,不服气,可以往上跳,可以尽情地磕,别说我吹牛×,拍唬你。”她掏出精致的时尚手机,拨了号,口气不一般:“呛五,你的人自己管教,他要疯,给。”将手机递给老日本。
老日本变得很软:“五哥,我日本。”
呛五说:“带上你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五哥,你听我说。”
“不听,怎么想反呀?”
“不是。”
“不是就打住。”
“凉粉……”
“想知道什么关系,是吗?恐怕,你没戏。”
“算我求您行吗?”
“非得等我过去是不是?”
“没那意思,我妹子的事儿我能不管吗?”
“再废话多说一个字,我听听。”呛五显然已经恼怒。
老日本像接圣旨一样,交还电话,死死地狠瞪着凉粉。
凉粉根本不理会:“呛五,欠一个情。”
呛五:“得了,打我脸是不是?多大的事儿,有机会赏个脸喝口儿?”
凉粉:“行。”挂上手机一望,老日本已将宝丽放掉,过智也将耿小草推了过去。
耿小草还较劲:“老日本,什么跟什么呀?”带着怒气跺着脚。
老日本狠狠地骂道:“不知死的东西,还嘴硬,我都差点搭进去,走,回去。”
耿小草还是固执。
老日本一挥手,两个壮哥们儿一左一右架着耿小草就往车里钻,捣乱的先行撤退。
宝丽很艰难地走来,一脸的内疚,刚要张嘴,被凉粉按住:“继续,好日子就得好过,过弟,今儿姐姐得将你们的喜酒喝个够。”
过智一言不发。
凉粉:“怎么,不让喝?”
过智闷闷的:“不是。”
凉粉不是装,真诚大度地说:“按部就班,不是什么?少来,全部上车。”
过智和宝丽的洞房。加上凉粉,三个人坐在那里,一对新人明显着拘束,默默无语。
凉粉内心也很复杂,但得在肚子里装着,强压着自己。
过智先问:“大姐,好吗?”
凉粉回答:“挺好的,好不好你看不出?”
宝丽忍不住:“姐们儿,你玩儿的是哪一出,把我们大家全都涮了。”
凉粉一乐:“人命不与天抗争,当年我也心灰意懒,只等着一死,可没想到,复核死刑案子的法官,真正是个责任心相当强的好人,忠于职守。
“他写出意见:死刑只适用罪行极其严重的犯罪分子,对可杀可不杀的坚决不杀,要把每一件死刑案件都办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得经得起历史检验的铁案。对重要证据存有疑点的死刑案件,即使是社会影响大,也要留有余地,不判死刑。
“对于被告人,应考虑到在犯罪中的地位和作用,被害方有一定的过错,被告人有自首情节,以及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激化等各种原因,都应该给予严把死刑关。

第155节:百分百的警察
“他同时强调,在过去的司法实践中,一些司法实务人员抱着死刑万能,重刑主义思想,不可取,甚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话语,也曾被写入法院的死刑判决书中。但事实证明,死刑并未遏止持续上升的犯罪率。
“杀一儆百的威慑力有限,死刑本来也具有一旦错杀而无法挽回的严重缺陷,如今,废除或者严格限制死刑已成为世界性的潮流,我国在死刑量刑上的基本态度是,保留死刑,但严格限制死刑,坚持少杀,慎杀。
“严格死刑案件的标准已成为当前刑事审判的重点,对可杀可不杀的坚决不杀的操作尺度在于:对必须依法判处死刑的罪犯,如果不是必须立即执行的,判处死缓;对尽管论罪该杀,但具有法定从轻、减轻情节的,依法从轻,减轻处理。
“他特别说明,动情犯罪或偶发犯罪,被告人主观危险的反社会性不大,应予宽缓。鉴于我的案子,被害人属于民愤大,同样具有犯罪行径,虽然不提倡为民除害,超越法律,但,还是应该考虑其特殊情节,予以缓刑。
“没成想,法院还就支持了他的意见,最终判处死缓,是报应,我信。”凉粉说得挺激动。
宝丽埋怨:“这么多年,你藏得真好。”
凉粉解释:“哪里,遥遥无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归,还得折腾别人,一蹦子就是小二十年。索性,封锁消息,就此顺坡下驴走吧。”
过智:“大姐,你这么做何许呢?”
凉粉:“哎,你也入过圈儿,人,一心冷,万念俱灰,倒不如落个清静,反思,自己的果子自己吃,指不定哪天玩儿完。”
宝丽:“姐们儿,你害我,给我好瞧。”
凉粉:“没劲,话说得见外,其实,你们的举动我都掌握,看着你们往好处走,我由衷地高兴,把窗户纸捅破,反而大家都不好受。日子就难透了,谁也过不了好日子。一个人受罪,总比三个人痛苦强,成全你们,我也积了德,多好。”
“姐们儿,我不落忍。”
“说傻话,我自己多少钱一斤自己知道,以后的路,也只有我自己迈腿,指着谁也没用。人,这一辈子活着不容易,命中注定,三个人玩儿了一把,甭管时间流逝,结局如何,轰轰烈烈,比常人刺激得多,心跳得多,还图什么呀?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只要心心相印,都有对方,足矣。”
有人敲门。
宝丽领进人来,她的脸色苍白,手抖个不停:“这个活祖宗。”
背后咯咯笑的竟然是过奇。
过智马上变色:“回来受死来了。”
过奇毫不理会,笑嘻嘻对凉粉说:“凉粉大姐,从天上飘下来的?够邪门,兄弟永远追不上您。”
凉粉也心惊:“猜不错的话,上了耿小草的当,这个小丫头片子,真鬼,真坏。过二,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呀?缺心眼儿?”
过奇仍打哈哈:“过家老是出邪事,红白喜事一起办,我是一分子,必须到位,不可缺席。”
过智冷眼:“你呀,后边有尾巴吗?”
“长着眼呢,没事。”
“告诉我,是不是耿小草打的电话?”
“怎么,她那种人能当点子?”
“赶紧,马上离开,危险随时到来,搞不好警察早已盯上。”
凉粉马上联想到白天发生的事:“不对劲,老二,你上楼,我去看看,要出事。”话还没完,已有人敲门。
过智:“谁呀?”
门外有人答:“物业的,查线路。”
凉粉:“完了。”
过奇:“完什么呀?莫名其妙,神经呀姐姐,见着老四,神经错乱呀?”
凉粉:“废你大爷的话,物业,骗鬼呢,正常吗?百分百的警察。”
过智:“大姐,宝丽就交给您,拜托。二哥,好好活个人样。”
宝丽哇地哭了:“过智。”
凉粉:“你干吗?”
过智:“反正得交出一个,警察也是肉眼凡胎,一模一样认不出来,这世上的事儿。”拿出一个纸条,“这是地址,很安全,把他要藏好。”
过奇拦他:“好汉做事一人当,用不着。”话刚说完,过智一拳击在他的太阳穴上,人马上倒下,不省人事,他费劲地将过奇扛到里屋。
过智稳稳地:“二位姐,小弟就这命,到与不到多包涵,来世报答恩爱之情,千万别劝我,这件事得我扛。”转身打开门,对外面的人说:“警察先生,我是过奇,跟你们走,请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凉粉和宝丽生生地看着过智被人架住往外走,楼道里的人全部都拿着武器。
宝丽:“姐们儿,救他。”
凉粉:“肯定。”

第156节:认罪服法(全文完)
北京市公安局某公安分局预审室。

过智又被提审。

预审员鲁森问道:“吃的怎么样?”

过智回答:“这儿要好吃,谁都愿意进来,不过,我有耐心,等着回京。”

鲁森指出:“侥幸只是你个人的意愿,而国家的法律不容逾越,触犯就要付出代价。”

“名提就这水平,逼着人承认犯罪?”

“请你注意说话方式,你面对的不是我个人,而是面对神圣的法律。”

“客观、公平,可你对我不公正,不公平。”

“讲事实。”

“强加我的意志。”

“不对,这是法定的程序,它面对和适用任何犯罪嫌疑人。”

“又乱定性,全是铁案,敢说吗?”

“没有绝对的事情,我,从事这个职业,到现在冤案不存在。”

“可能从我这儿改写记录。”

“过智,绕没有意思,假如你记忆力不强的话,重复一遍,请你端正态度,还是给你开口的机会,必须如实交代自己的问题,以及隐藏的犯罪事实,既不要夸大也不要缩小,负法律责任的讲,你回归社会的可能性极小,之所以这么长的时间没有给你结案,正是希望你自己悔过?”

“钓大鱼?”

“心虚,开始漏嘴,钓哪条大鱼,过奇?”

“我是我,他是他。”

“你以为有你的掩护,我们就抓不到他吗?暂时的脱逃,并不代表永久不归案,你也清楚,命案追诉期是无限的。”

“在我身上下这么大的力气,还是无用。”

“好吧,既然如此,干脆点点你,五年的牢是代人受过,对吗?”

“你继续。”

“扛罪的结果,滋味全尝到,你自己后悔吗?”

“没有义务回答。”

“为了使过奇脱逃的时间充分,还在押解路上袭警,我们的干警至今还是植物人,没有复苏,你的罪行滔天呀!”

“车祸,意外。”

“强词夺理,有证人、证言。”

“那是串通。”

“铁罪如山,罪不可赦。”

“你不是审判委员会。”

“你还可以顽抗到底,想知道凉粉和宝丽为了捞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她们怎么了?”过智开始激动、焦急。

“怎么了?你比我了解她们,捞人就得有手段,捞人就是犯罪,奉劝,因为你,太多的人介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存在,你的起因,你的所为。”

“告诉我。”过智声嘶力竭。

“对不起,没有权利回答。”

“你压制我。”过智有些无力。

“错。”鲁森斩钉截铁地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一切与法律进行挑战的人,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国家需要法制,需要安定团结,绝不允许你们的破坏。你们的力量太渺小,不堪一击,也成不了气候,必将受到打击,说与不说,自己选择。”
审讯室门打开,过勇身着威严的警服走进来,安然坐在桌前。
过智非常意外,但神态很快恢复:“怎么,力劝亲兄弟上西天?”
过勇严肃冷峻:“生死之间,人的选择不多,智商够用,利害关系你熟知,执迷不悟,将终生遗憾。”
过智反驳:“按照法律,你应该回避。”
鲁森气急:“过勇警官正是通过正规程序,帮助你,挽救你。”
过智:“真够残酷的,手段真利害。”
过勇:“你错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打击犯罪、保护人民、保卫国家的安定团结,维护法律的尊严,是每一个执法者的职责。”
过智:“错位,我也会说,大道理谁都懂。”
过勇:“你不一样。”
过智自嘲:“我不是人?”
过勇:“你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准则。”
“是吗?高抬我。”
“正告你,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做的就得自己承担,就得自负,就得正视,任何人也不能超越法律的约束。”
“我这德性,你也救不了,不是将你。”
“你又错了,法律无情,是严肃的,对抗是没有用的,侥幸同样不存在,只有一条路,认罪服法,别无选择。”
“好一个大义灭亲,真成。”
“我也不是将你,一句话记住了,供产档最讲认真二字,它要认起真来,谁也挡不住,谁也不行。”说罢,过勇起身离去。
过智垂下了头,思索着,他要了一棵烟,吸得很深、很深……
―――――――――――――――――――――――――――――――――――
亲爱的读者:
书总得有个完,有个结局,有个交待。
该码的事已全交代清楚,每个人物脾气禀性您也有所了解,对于结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按照您的心气,您的意愿,您给排个队吧。
二零零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第三稿于京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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