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天桥,不能不说说“天桥八大怪”,他们或身怀绝技、技艺超群,或像貌奇特、言行怪异,在群众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三十年前北京天桥之形式与而今无甚差别。所歧异者唯一般卖艺人技术之不同耳。俗称有“八大怪”之说,就余所见所知者略述于下: 出于现清末咸丰、同治、光绪年间的第一拔“八大怪”,一般是指穷不怕、醋溺膏、韩麻子、盆秃子、田瘸子、丑孙子、鼻嗡子、常傻子等八位艺人。 穷不怕 原名朱绍文,清同治、光绪年间在天桥卖艺,死于光绪二十五年。穷不怕以说单口相声为主,也会唱。上地时带一副竹板,板上分别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满腹文章穷不怕”,下联“五车书史落地贫”。这是他的自我写照,穷不怕的艺名即由此而得。每天上地开说之前,他用白沙子在地上撒字。他常撒的一副对联是“画上荷花和尚画,书临汉字翰林书”。他不但撒的字潇洒漂亮,说的段子也都是自己编撰的。 醋溺膏 又名处妙高。本姓长,山西人,以说笑话、相声为主,同时善唱山西调的俚曲村歌。他的打扮很怪:手拈草珠,身穿纱袍,蓬头垢面,连鬓胡子老长,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他拿手的是口技,行话叫“暗春”。他表演时用蓝布围成方形帐子,自己钻入里面,一个人用几个人的口音对话,还夹杂着笑声、物品撞击声,使帐外的人听着帐内真象有好几个人说话一样。他的绝活是学鸟叫。他学的各种禽鸟鸣声惟妙惟肖,如入鸟市一样。 韩麻子 韩麻子以说单口相声为主。他口齿清楚,说话伶俐,相貌怪异,很能吸引观众。他说完一段要钱时,向来不开口向观众求告,而是双手叉腰,往场中一站,眼睛向四周围一瞧,观众知道他是要钱了,就纷纷往场中扔钱。由于这种特殊举动,在天桥一带便流传着这样一句歇后语:“韩麻子叉腰--要钱”。 盆秃子 盆秃子的外貌特征一是秃头,只鬓角有些头发;二是走起路来一拐一拐,颇似《八仙过海》画中之铁拐李。他表演是拿一大瓦盆,用一双筷子打击瓦盆的不同部位,发出高低不同的声响,敲成各种声调,随口编唱曲词,抓哏博人哄堂一笑。清代《天桥杂咏》中咏盆秃子词曰:“曾见当年盆秃子,瓦盆敲得韵铮铮,而今市井夸新调,岂识秦人善此声......" 田瘸子 田瘸子身体壮实,大长方脸,脸上疙疙瘩瘩没块平整地方。他擅长练杠子。他幼年练单杠时,从杠子上摔下来,一条腿致残,故称他田瘸子。田瘸子虽然一条腿坏了,仍在杠上练出一身硬功夫,有“沾棍飞”、“攥杆睡”、“鹞子翻身”、“寒鸭浮水”等杠术。他最拿手的是用两个指头支撑,在杠子上拿大项、倒立,颇似武术名家的二指禅功,堪称一绝。 丑孙子 丑孙子姓孙,长得丑陋,故得了“丑孙子”的浑名。他也是说相声的,但以扮怪相为主。他拿手的节日是大年初一演“出殡”,一个人模仿出殡的场面。他先在帐子里模仿许多人的声音:二姑娘哭、三妯娌喊、四姑奶奶劝、五姨太太说。然后,出了帐子,头戴麻冠,身穿重孝,左手执哭丧棒,右手打着纸幡儿,摔着丧盆子,大声哭爸爸。哭一声,叫一声冤,借此逗得观众捧腹大笑。 鼻嗡子 鼻嗡子又叫“打马口铁壶的”。他鼻孔里插两根竹管,能用鼻气吹出曲调。腰里悬一个洋铁壶,手拿一小棍打击,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同时嘴里和着竹管的曲调、铁壶的拍节唱小曲。看鼻嗡子表演时那忙乎劲手,就能逗人一乐。常傻子 常傻子的真功夫是砸石头。石头是大鹅卵石。表演前,他弟弟常老二先把两块石头对碰几下,让人听见“砰砰”声,再递给观众摸摸。常傻子则在一边运气。运足了,把石头搁在凳子边上,再找准地方,只听得“啊”!“啊”两声,手掌劈下来,石头应声砸碎。常傻子还能用手指将石头戳碎。当他表演之后,即向观众兜售他的“百补增力丸”。他说他的“百补增力丸”有神效,不仅能强壮骨,还能冶疗跌打损伤、闪腰岔气等内外伤。他就是吃了这“百补增力丸”九有大力气的。其实他的药并无神效,但也不会把人吃坏。 天桥第二拨“八大怪”出现于辛亥革命之后。他们是让蛤蟆教书的老头、老云里飞、花狗熊、耍金钟的、傻王、赵瘸子、志真和尚、程傻子。 让蛤蟆教书的老头 此人又干又瘦,黄胡子,黄眼睛, 撮腮帮子。他身穿长袍,举止斯文,上场时带一大、一小两个罐子,一个细颈瓶子,一块木板。开场后把木板平铺在地上,先将大罐口打开,嘴里叨念着:“到时间了,上学啦!”这时从罐里爬出一只大蛤蟆,跳到板上蹲踞在中间,俨然像老师上了讲台。老头又拿出小罐打开,嘴里喊道:“上学了,先生都来了,学生怎幺还不来上课!”只见从小罐里依次跳出八只小蛤蟆,爬到木板前,面对大蛤蟆排成两行蹲在那里。等小蛤蟆蹲好,老头又喊:“老师该教学生念书了!”这时大蛤蟆叫一声,小蛤蟆随着齐叫一声。就这么着,一叫一答,真跟教书似的。此起彼伏叫了一阵,老头大喊一声:“到时间了,该放学了!”小蛤蟆先起来,依次爬回小罐。大蛤蟆为人师表,看见学生都进罐了,才慢悠悠起来跳入大罐。 老头收起罐子,拿出细颈瓶打开盖子,嘴里说着:“快出来排队,上操啦!”从瓶里爬出一大群黑、黄两色蚂蚁。老头一边喊着排好队,下达立正、看齐的口令,一边用手撒些小米。这时祗见混在一起的黑、黄两色蚂蚁,依照颜色排成两队,绝不混杂。待蚂蚁排好队后,老头又下口令:“收操啦!”蚂蚁即爬回瓶中。驯兽、驯鸟司空见惯,驯蛤蟆、驯蚂蚁确实罕见。老头之后天桥再无此项表演,他的玩艺可算空前绝后。